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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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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球眼巴巴地瞧著莉莉安手裏的抹茶味試吃品。

三罐好評如潮的招牌堅果雪花酥!

抱著造型精致的糖罐,小狐貍望眼欲穿地等著前面付款的長隊縮短。

“快看,”莉莉安指向櫃臺邊型號不一的裱花嘴,“我們還可以親自制作不同花樣的水果奶油蛋糕!”

那他豈不是可以做個草莓味的流芯莉莉安,期待地睜大眼睛,選擇性忽視自己的小短爪子,紅色的狐球唰啦啦地甩動尾巴。

巧克力多拿點多拿點,小狐貍啪啪地在購物車裏跳來跳去,有了這些甜蜜的原料,他就能——

毫無預兆地,莉莉安和面色驚訝的艾倫眼神交錯。

重逢,舊情人,恰到好處的時機,還有兩人之間隱隱流轉的萬千情緒。

像是被粗暴地按下暫停鍵,湧動在狐球心中的美好戛然而止。

無視

單看長相,艾倫完美地符合大眾對男性的審美標準。

金發碧眼,神情柔和,不過分誇張的身材,但卻有著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到的肌肉線條。整潔的衣物,低調而耐看的領帶,以及永遠保持著最佳狀態的口袋巾——他袖側的貝母扣也常常被人視作品味不錯的證明。

但莉莉安已經對他的外貌免疫,短暫地對視幾秒,她冷淡得就像看著一位陌生人。

如同沒人願意為一盒裝飾精美但是內裏腐爛的水果付出金錢,莉莉安也不再願意向艾倫停駐哪怕一絲一毫的註意力。

分手數天,再次看到艾倫出現在她面前,莉莉安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產生多少情緒波動。

按照劇本的安排,那些破鏡重圓的角色總會在在重逢時感謂良多,內心的驚濤駭浪會推著他們重新點燃對彼此的愛意,一段重歸於好的戲碼也會因此順理成章地上演。

然而她現在平靜無波,莉莉安想,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堅決。沒有藕斷絲連的留戀,沒有懊悔不甘的躊躇,更沒有絲毫祈求對方回心轉意的念頭——

真是可喜可賀。

“借過,”莉莉安示意,“你擋到放巧克力的貨架了。”

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艾倫神色訝然。

她竟jsg然不挽回他?艾倫難以置信,他已經主動到了這個地步,莉莉安難道不該見好就收?

莉莉安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不。

不但不挽回他,她甚至都不準備因為艾倫的出現而變更在甜品店裏DIY蛋糕和小餅幹的計劃——狐球似乎對那個幹凈明亮的制作間十分期待,她看到小紅狐貍正用爪子緊緊地攥著幾個餅幹模具。

艾倫得到的只有無視,相當徹底的無視。

仿佛經過一團空氣,推著購物車走到壘滿巧克力和可可豆的貨架,莉莉安連腳步都沒有多頓一下。可可獨特的香氣令她著迷,即使小狐貍剛剛沒有表露出想吃的意思,她也同樣會買些可可榛子醬回去。

確定了莉莉安對艾倫的態度,狐球僵直的尾巴再次搖晃了起來。

黑白巧克力各來一板,面對琳瑯滿目的可可制品,莉莉安在畫著藍莓和碧根果的包裝之間猶豫。它們的味道都很不錯,但是後者似乎要更香一點——那就都買下來,成年人不做選擇。

用金箔紙包著的滾圓巧克力球也要挑上幾顆,莉莉安的手被小狐貍的毛絨尾巴蹭得癢癢的,她註意到貼著[松露]標簽的最受狐球偏愛。

聽說分手的怨侶會在偶遇時下意識比較各自的狀態,選定巧克力的口味,轉身時,莉莉安在擦拭幹凈的貨架上無意瞥見艾倫的影子。

的確,她移開視線,誰想看到厭煩的人活得容光煥發,她現在只希望艾倫落魄到為了住處而和流浪狗在橋洞裏打架。

住處——想到這個單詞,一些發生在他家裏的、不怎麽愉快的記憶從腦海深處上浮。

“莉莉安真是好運,”在旁波時她曾應邀參加艾倫家中舉辦的舞會,然而小姐們不加掩飾的聲音總會在她耳邊高聲響起,“為什麽艾倫會喜歡她?莉莉安自我又孤僻,也不知道她在高傲些什麽,她甚至都不會在社交舞會上主動和夫人們搭話。換我來當艾倫的未婚妻,我一定做得比她好上千百倍。”

如果艾倫恰好聽到,他會就用一種略帶優越和憐憫的語氣說,莉莉安確實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可是他愛她,他甘心包容。艾倫的母親也會跟過來打圓場,衣香鬢影中,莉莉安只能和冒犯她的人碰杯,再違心地說,沒關系的她不在意。

莉莉安也曾懷疑過,或許她誤解了艾倫和他的母親?可能只是她想的太多,可能她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心思又沈又敏感多疑?

但是在她決意退婚之後,許多事情就在她眼前抽絲剝繭地顯露出真相。

艾倫的母親在夫人圈裏極其出名,她的手段能讓丈夫試圖借子上位的情人“自願離去”。被她嚴格地管束著,艾倫家中的仆人規矩得就像一只只鵪鶉,而來訪做客的小姐們同樣會謹慎說話,唯恐犯了她的忌諱而受到嘲諷。

但她們可以隨意地品評莉莉安,而艾倫的母親依舊對她們怡顏悅色。

至於艾倫——何必替艾倫找理由,莉莉安恨不得讓手裏的巧克力變成板磚,能和學院裏最吹毛求疵的教授相處融洽,他這樣的聰明人難道不知道要怎麽好好講話?

艾倫只不過是覺得她不值得而已。

順便再營造出一種他為她做了許多犧牲,忍受了諸多嘲諷的樣子——然後莉莉安就會在愧疚和歉意中滿足對方九成九的要求。

被她拒絕的、剩下的零點一成則會成為艾倫動不動就拿來和她吵架的現成理由。

比如。

“不就是要和你睡一張床嗎?”艾倫攔住她,“鬧也鬧了這麽多天,你還擺臉色給誰看?”

狐球的尾巴猛地纏住她的手。

毛乎乎的觸感讓莉莉安回神,攔住她的艾倫已經開始隨意地翻看購物車裏的東西。

又來了,莉莉安深呼吸,完全不顧及場合,艾倫又開始借著她不願意和他在婚前發生.性.行為的事發瘋。

堅定

看著被弄得亂七八糟的糖罐和餅幹盒,莉莉安在一股熟悉的憤怒中感到窒息。

而艾倫並不打算放過她。像是劇場裏盡職盡責的旁白,他添油加醋地講述著於己有利的臺詞。

仿佛在瞬間跌入夢魘,甜品店溫馨的光線不動聲色地灼燒起莉莉安的皮膚。水晶燈折射出的璀璨影暈和艾倫求婚那天的燈光簡直一模一樣,碩大的光圈把她從頭到腳地捆縛。

同樣的刺眼難耐,它們同樣地讓人心生空白。

擺在櫃臺上的可愛玩偶也慢慢模糊成舞臺下亢奮的旁觀者,尖叫和起哄聲在禮花筒砰然炸出的爆米花中一浪強過一浪,比刻意排練過的情節還要可怖,劇院裏節節攀升的氣氛在艾倫拋出那個疑問後猛地安靜。

如同風暴將至的海洋,攪動成墨綠色的深水幽幽地凝視著在崖岸上安家的白鳥。冰冷的潮水嘩嘩地沖刷海邊的礁石,洋底的裂縫中傳來空蕩的嗡鳴。像是獨自闖入某個醞釀已久的陰謀,雲層厚重的海面上聽不到來自活物的聲音。

而更令她畏懼的情形在此刻登場——甜品店也在艾倫故作痛苦的解釋中安靜下來。

一如既往地使用自己金發碧眼的皮相和明褒暗貶的話術,艾倫再次讓不明就裏的旁人以為莉莉安才是無理取鬧的那個。含義各異的目光抽打在莉莉安身上,明顯或隱晦的眼神中,她的心中塞滿赤.裸.裸的難堪。

為什麽要意味不明地看她?莉莉安無法忍耐,好像她是舞臺上一個人人唾棄的惡毒反角。

可她至多能算是一具想要掙脫操縱的木偶。華麗的幕布後隱藏著巨大的黑影,每當她嘗試著按自己的心意行事,軟垂下來的絲線就立刻繃緊成刑架上的繩索。

金屬質地的車桿讓莉莉安的指節在冰冷中泛白,貼在她手上的狐球向莉莉安傳遞著她唯一能獲得的暖意。

她想斥責艾倫,質問他難道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教養?她還想當眾扯下他虛有其表的皮囊,讓不解內情的看客瞧清誰才是離譜且得寸進尺的那個。

反擊的話幾乎就要沖出唇邊,然而母親嚴厲的形象浮現在腦海,拿起羽毛扇,她輕飄飄地攔住了莉莉安即將脫口而出的爭辯。

“莉莉安·佩瑞!”她高不可攀地挑剔自己的女兒,“記住你的身份,別活得像個瘋婆子。想想你的家庭教師,你也想和她一個下場?”

莉莉安曾經有過一位聰穎而博學的家庭教師。善良溫柔,嚴謹細致,在莉莉安眼裏,她就像是智慧女神在人間的化身。

但她在某一天被莫名其妙地辭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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