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晗剛把外面的防盜門打開，還沒等開裏面那扇木門，忽然隱約聽見家裏有些響動，像是桌上的杯子被掃落到地上的聲音。

"……"楚遇晗頓了下動作，正準備把鑰匙插進去，裏面嘭地一聲響，門忽然被打開了。

方蘊赤著腳站在裏面，一手緊緊抓著門，頭發淩亂眼尾濕紅，臉頰還紅通通的，輕聲道："你回來啦。"

楚遇晗沒什麽經驗，自然不知道方蘊這樣子是怎麽回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於是看了他一眼："嗯，先進去吧。"

不料方蘊卻攔在門口不願意讓開，神情內疚而自責："楚醫師，對不起……"

楚遇晗楞了一下，問："怎麽了。"

方蘊咬了一下唇瓣，懇求道："你可以在外面稍微等我十五分鐘嗎，就一會兒。"

楚遇晗莫名其妙："為什麽？"

"那個，"方蘊用手比劃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眸裏水霧彌漫，"我不小心把你家裏弄得很糟，真的對不起，我現在幫你收拾好可以嗎？"

楚遇晗這個人，別人越囂張，他態度就越強硬，相反，面對這樣惴惴不安哀求他的方蘊，楚遇晗反倒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他說："沒事，我自己來就行。"

方蘊卻依舊不讓他進去，兩人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楚遇晗讓了步："那你收拾好就開一下門。"

方蘊把門關上，先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陽臺，邱昊已經不知道從哪裏爬下去了，他快速將翻倒的東西都撿起來，把沙發套上的褶皺扯平，又將洗衣機裏的窗簾提溜出來曬到陽臺上。

楚遇晗再次被放進自己家門裏的時候，就見客廳已經恢覆整潔，方蘊抓著一把拖把站在中央，把水潑得到處都是，還在費力地試圖拖地。

楚遇晗忙放下東西，搶過方蘊手裏的拖把："我來吧。"再讓方蘊這麽搞下去，家裏都能成汪洋大海。

天氣已經有些涼意，方蘊赤著腳站在冰冷的瓷磚上，凍得微微發抖，見楚遇晗接過拖把，討好似的朝他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想要繞過他往房間走，結果腳下踩了水一滑，撲通摔到了地上。

楚遇晗："……"

他握著拖把，安靜地立在原地看了方蘊片刻。

方蘊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見楚遇晗不理自己，又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打了個小噴嚏，低著頭要繼續走。

楚遇晗沈默地看著方蘊踉蹌的單薄身影，空氣漂浮著寂靜而壓抑的因子，逼得人內心深處焦躁不安，甚至失了一貫的平靜從容。

"別走了。"

楚遇晗的聲音忽然傳過來，方蘊腳步一頓，剛要回頭看他，身體突然一輕，楚遇晗不知何時走到他背後，一言不發地把方蘊打橫抱起，然後抱進了客房裏。

方蘊似乎很震驚，身體僵硬，手也不敢去碰楚遇晗，楚遇晗把他放在床上，然後不由分說撩起方蘊褲腿，語氣不怎麽好："以後走路小心一點，別踩水上了。這麽大個人，還要別人操心。"

方蘊望著他長而直的睫毛，聲音很輕："謝謝。"

楚遇晗從家庭醫箱裏找了藥，遞給方蘊："自己可以塗嗎？"

"可以。"方蘊立刻開口，像是非常擔心楚遇晗會討厭他，趕緊接過楚遇晗手裏的藥酒，笨手笨腳地給自己上藥。

楚遇晗皺眉看他的動作，忽然嘆了口氣，阻止了方蘊："還是我來吧，你這樣塗手法不對。"

他抓住方蘊手臂，面不改色地將他的衣袖捋上去，果不其然，手肘邊也青了一片，難怪剛才看方蘊用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方蘊老老實實地伸著手讓楚遇晗幫他塗藥，楚遇晗垂著眸，溫潤如玉的臉上表情認真，他一邊給方蘊上藥，一邊看似無意問了一句："怎麽現在不亂來了？"

方蘊默然半晌，又吸了一下鼻子，開口："對不起。"

楚遇晗正要收回去的手一頓，有些詫異地擡眼看了看方蘊。

方蘊秀麗的面容上籠著淡淡不安，他似乎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對不起楚醫師，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那樣的……"

楚遇晗半跪在他面前，細細凝視著方蘊的神情，試圖從上面找出半點說謊的痕跡。

然而不知道是方蘊隱藏得太好，還是楚遇晗心太亂，他一時間竟然無法思考，過了半晌才接話："……以前的事，你還是忘了吧，畢竟現在已經……"

他說到一半又卡殼了，要說什麽呢，已經逃出來了？已經遠離以前那種為人禁臠的生活了？已經可以安心正常生活了？

可是……

"可是以後還是會被抓回去，"方蘊擡眸，眼圈紅紅的，神情不安，"我沒地方可以藏了。"

楚遇晗站起身來，一句"那就先住在我家吧"正要出口，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相信他。楚遇晗想。

面前這個人現在有多可憐，以前就有多惡劣，自己怎麽可以因為幾句毫無根據的話，就輕易地相信他，甚至把自己安逸的生活徹底攪亂呢。

方蘊等了一會兒，卻沒如願以償聽見楚遇晗說出挽留自己的話，不禁也有些惱怒。

軟硬不吃，簡直是硬得像塊臭石頭。

方蘊不太高興地想著，正尋思要不就算了，他也不是喜歡強人所難的人，要是楚遇晗一直是這個態度，自己耗費這麽多精力玩一個男人就太不劃算了。

這時楚遇晗開口："我待會做好晚飯，把碗端過來給你……"

"不用了，"方蘊的手一下一下揪著床單，悶悶不樂道，"我困了，想睡覺。"

也許是今下午做了太多事的緣故，方蘊覺得困意上湧，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只想好好睡一覺。

楚遇晗沒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反倒是皺起眉，看著方蘊有些倦怠的臉色說："方蘊，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常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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