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煎熬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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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原本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
至少從他記事起到十二歲那年為止，自己的生活都一直如白開水般很是平淡。
盡管他也曾經幻想過，如果電視上或是漫畫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真的在自己身上發生時，會是怎樣的一副場面。
不過事實證明，那些只會存在於熒屏上罷了。
生活就只是生活而已，不可能有那麽多的跌宕起伏。
十二年以來，他一直是這麽堅信著的。
十二歲那年的一天，阿光突然做了一個很是莫名其妙的夢。
也正是這個夢，一下子打破了他那平靜得甚至有些乏味的生活。
直到現在阿光還會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當初在做完那個夢之後，並沒有去爺爺家，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佐為，那樣的話，自己的生活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如果沒有遇到佐為的話，自己應該會繼續當一名很是平凡的小學生吧。然後按部就班地念著國中，之後再考入高中，再然後要麽去大學繼續深造，要麽就直接開始參加工作了……
就像大多數人一樣，如流水線上的產品一般，過著被規劃好了的、最最平淡無奇的生活，就那樣直至人生的終結。
這樣的生活，的確很是枯燥無味。
不過，那樣的話，自己或許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明明滿心的苦悶，卻又無人可以訴說了吧。
沒想到，短短的一天時間裏，自己竟然先後失去了塔矢和三谷兩位朋友。對此，阿光不由得苦笑著。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也忘了自己和美津子媽媽說了些什麽，總之，現在的阿光正背對著佐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盡管現在的自己心裏亂成一團，根本沒有絲毫的睡意，可是，阿光實在不想在這般疲憊的狀況下繼續面對著佐為。
他害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然後說出一些無法挽回的話來。
自己對於佐為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這似乎是一個一言難盡的問題。
阿光最初遇到佐為的地方，並不是爺爺家那昏暗而又陰森的倉庫，而是在自己的夢中。
在夢裏，他像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自己和那個名為sai的人從相遇，到相處，到相知，再到最後的分別。
這看起來的確是一個有些傷感的故事。
或許並不是親身經歷的緣故，盡管阿光在醒來後很長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心裏似乎還殘留著夢裏的自己失去那個人後的哀慟。不過，實際上，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畢竟，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哪怕再過真實，那也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所以，一開始阿光並沒有把這個夢放在心上。
奇怪的是，明明清楚那不過是夢而已，自己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裏卻總有些神情恍惚，而且總會忍不住思考著那個夢。
就像被蠱惑了一般。
然後在放學後，自己竟鬼使神差地繞道來到了爺爺家的倉庫。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真的在爺爺家的倉庫裏找到了夢裏的那副棋盤，也真的在上面看到了血跡一樣的斑點。
直到這時，阿光才隱隱察覺出，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可能不僅僅是個夢而已。
說實話，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光的心裏其實是有一些害怕的。
確切來講，是一種對於未知事物的抗拒。
畢竟，任誰發現自己做的夢竟然真的成為現實之後，都不可能很是興高采烈地接受吧。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無疑加深了他這種感覺。
那個從棋盤中走出的人不僅容貌和夢裏的一模一樣，甚至連名字和職業也都和夢對上了！
之後，隨著那個人的講述，阿光對這個名為藤原佐為的人的經歷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人的結局的確很是令人唏噓。只不過，這個人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盡管自己也很同情他，不過阿光並不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像那個虎次郞一樣，把自己的人生全都交給這個人，讓他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心願。
畢竟，即便這個人再值得同情，也和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若不是想到這個人是怨靈，自己如果不答應對方的要求的話，很可能會像傳聞中那樣被害死，阿光也不會答應他會偶爾去下下棋。
令阿光對佐為稍稍改觀的是，自己那樣說不過是出於無奈而提出的一個對策而已，佐為卻毫不懷疑地相信了。
一直以為怨靈會很難纏，沒想到這個人蠻好說話的，甚至還有些過於的單純。
這讓阿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佐為也稍稍有了一點點的好感。
第二天社會科測驗時，多虧有了佐為的幫助，自己才得以順利過關。於是，除了同情之外，阿光對佐為又多了一分親近感。
原本自己說的偶爾去下下棋不過是隨口罷了。
不過看到佐為在自己打算直接回家時，盡管有些失落，卻很是順從的模樣，再想到這一天對方為自己提供的幫助，阿光心裏不禁有些羞愧。
出於補償對方的想法，阿光決定安排佐為和爺爺對弈。
然後，他看到了佐為的眼淚。
阿光這才意識到，圍棋對於這個人究竟重要到何種地步。再聯想到他最終會消失的結局，阿光不禁對他有了一分憐惜。
那麽，我就偶爾下下棋讓你開心一點吧。第一次不是被逼無奈的，阿光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只不過，由於自己對圍棋根本就一竅不通，於是第一次的對弈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草草收場了。
看著佐為那低落的情緒，阿光心裏頓時有些愧疚。
明明是這麽簡單的心願，自己卻沒能幫他實現。自己真是有夠糟糕的呢……
為了能夠順利地幫佐為擺放棋子，阿光這才有了先去學一些圍棋的基礎的想法。
然後，在美津子媽媽的幫助下，他來到了白川老師的圍棋教室。
向白川老師詢問藤原佐為的事，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
沒想到，不僅白川老師不知道此人，甚至連歷史上都沒有能夠證明這個人確實存在的證據。
看著那個人臉上無法掩飾的滿是哀戚的表情，阿光第一次產生了想要為對方做些什麽的想法。
至少，在他徹底消失之前，盡量讓他能多有一些的快樂的記憶吧。阿光是這樣想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阿光不僅每周都會去上圍棋課，一有空就跑到爺爺家和爺爺下棋。
在自己的努力下，佐為終於漸漸恢覆了精神。
是了，自己一開始就是這般很是樂意的為佐為安排著對弈。每次看到佐為對弈後露出的滿足的神情，自己也不禁為他感到開心。
畢竟，佐為是那麽的純粹，只要是和圍棋有關的事，都能讓他開心不已。
他的所有的喜怒哀樂似乎都是和圍棋緊緊地系在一起的。
只可惜，他最後是要消失的……
明明是那麽簡單而又率真的存在……
正因為此，隨著自己和佐為的感情漸漸深厚，阿光愈發拼盡全力地想要讓佐為在消失之前能稍稍地再多哪怕一點點的快樂。
後來由於爺爺出去旅行了，阿光這才開始去棋社下棋，也因此遇到了塔矢。
第一次見面，阿光就被塔矢吸引了。
因為，十二年以來，阿光的身邊並沒有這樣的存在。
塔矢不僅樣貌精致，而且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育，在他的身上還身上帶有一種沈靜的氣質。
在相處的過程中，塔矢的體貼，對於圍棋的執著與認真，以及不驕不躁，穩重自持的態度，這些不禁令阿光對塔矢愈發向往起來。
然而，與塔矢的第二次對弈後，塔矢那滿是不甘、無力與絕望的身影直到現在仍能清晰地浮現在阿光的腦海中。
似乎也正是那一次對弈，使得阿光與佐為的關系第一次有了裂痕。
“佐為……你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是嗎？”
“你不是打算迂回地小贏個兩目就好了嗎？”
“告訴我，佐為！”
那一天的最後，阿光這般質問著佐為。
之後，在佐為提出去棋社下棋時，自己也是第一次拒絕了佐為。
因為，自己不想再看到塔矢露出那種難過的表情。
似乎從這時起，阿光就有些不那麽興致沖沖地為佐為安排著對弈了。他的內心開始有些抗拒。
只可惜，自己最後被緒方先生帶入了棋社……
在名人提出對弈的要求時，自己本想拒絕的。
可是，看著佐為那不容拒絕的堅定的神情，自己最終只好妥協了。
然而，盡管答應了佐為，可是在對弈開始前，想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排除在外，阿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內心變得很是不甘。
他開始不甘心只是按照佐為的指示擺放棋子，也第一次產生了想要自己下棋的念頭。
也就是這一天，自己向佐為提出了學習圍棋的請求：
“佐為……可以教我下棋嗎？”
“我也想……我也想像塔矢，像名人，像佐為你那樣威風地下棋……可以嗎，佐為？”
因為，他不想再僅僅作為替佐為擺放棋子的存在了。
葉瀨中學的校慶上，阿光得知塔矢的目標是成為職業棋士。
盡管知道自己和塔矢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他還是不想再也見不到塔矢。
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阿光決心踏入圍棋的世界，這才有了努力學習圍棋、拼命追趕塔矢的念頭。
為了得到屬於自己的棋盤和棋子，阿光和爺爺約定以考入海王中學為條件。而後的三周時間裏，阿光廢寢忘食地覆習備考。
盡管最終的結果並不理想，不過爺爺還是為阿光買來了棋盤和棋子。
然後阿光對佐為說出了自己的決心：“佐為，我想追趕塔矢，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所以，拜托了，請你從今天開始教我下棋吧！”
是的，阿光決定學習圍棋，並不是因為他喜歡下棋，而是僅僅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而已。
這樣帶有明顯功利性的動機，如果不能較快看到成績的話，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然而，圍棋並不是一蹴而就那麽容易的事情。
其實，早在阿光學會一些圍棋的皮毛之後，他就無數次產生過想要自己對弈的念頭。
因為，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想到得到別人的認可。
只可惜，阿光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和佐為對弈過了。他心裏很清楚，如果自己現在就與其他人對弈的話，自己的實力和佐為相差那麽大，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問題。
於是，他一直等待著，等待著，想著等自己的實力和佐為相差不那麽大之後再親自對弈。
只是，隨著自己棋力的一天天的提高，他漸漸能看懂了秀策，正確來講，應該是佐為，每一手棋背後的深意。他漸漸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很可能永遠也無法達到佐為的棋力，也就是說，自己或許永遠要活在佐為的陰影之中。
明明不想再存在於佐為的光芒之下。明明不想再背負著與外表毫不相符的引人懷疑的高深的棋力。明明想要作為進藤光而不是佐為的替身存在的。
只是，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一認知讓阿光開始因為佐為的存在而感到壓抑，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佐為的存在就好了……
有時候，阿光忍不住產生這般醜陋的想法。
然而，縱使自己的內心再過煎熬，阿光還是不得不小心地掩蓋著。他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努力不讓佐為察覺到一絲一毫。
畢竟，這不是佐為的錯。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在鉆牛角尖罷了。
自己有什麽資格把一切過錯都推在佐為身上呢？
只不過，那天在意識到塔矢的到來是為了佐為之後，阿光一直以來積壓著的負面情緒一下子失控了。
為什麽是佐為？
為什麽只有佐為一個人？
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只是專註地看著佐為？
那我呢？
我又算什麽呢？
明明站在你們面前的人是我啊……
可是，為什麽你們能看到的，就只有佐為呢……
既然你的眼中從來沒有我的存在，那麽，我也不再奢求什麽了。
阿光這樣想著，於是像刺猬一般用尖利的話語保護著自己，試圖將塔矢遠遠地推開。
盡管在這些話說出口時他就已經後悔。
可是，籠罩在佐為光芒下的友誼，他不想要。
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佐為就好了。
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根本不會和圍棋世界有任何的交集，不用背負著具備高深棋力的幻象，不會遇到塔矢，更不用明明滿心的苦悶卻根本無法找人訴說，還要小心翼翼地免得傷害到了無辜的並且最終是會消失的佐為。
如果沒有遇到佐為就好了……
這一天的最後，輾轉反側許久，阿光好容易才有了睡意。朦朦朧朧間，他這般想著。
作者有話要說：
阿光的心路歷程奉上。但願交代清楚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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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樣的話，自己或許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明明滿心的苦悶，卻又無人可以訴說了吧。
沒想到，短短的一天時間裏，自己竟然先後失去了塔矢和三谷兩位朋友。對此，阿光不由得苦笑著。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也忘了自己和美津子媽媽說了些什麽，總之，現在的阿光正背對著佐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盡管現在的自己心裏亂成一團，根本沒有絲毫的睡意，可是，阿光實在不想在這般疲憊的狀況下繼續面對著佐為。
他害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然後說出一些無法挽回的話來。
自己對於佐為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這似乎是一個一言難盡的問題。
阿光最初遇到佐為的地方，並不是爺爺家那昏暗而又陰森的倉庫，而是在自己的夢中。
在夢裏，他像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自己和那個名為sai的人從相遇，到相處，到相知，再到最後的分別。
這看起來的確是一個有些傷感的故事。
或許並不是親身經歷的緣故，盡管阿光在醒來後很長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心裏似乎還殘留著夢裏的自己失去那個人後的哀慟。不過，實際上，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畢竟，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哪怕再過真實，那也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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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明明清楚那不過是夢而已，自己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裏卻總有些神情恍惚，而且總會忍不住思考著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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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放學後，自己竟鬼使神差地繞道來到了爺爺家的倉庫。
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真的在爺爺家的倉庫裏找到了夢裏的那副棋盤，也真的在上面看到了血跡一樣的斑點。
直到這時，阿光才隱隱察覺出，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可能不僅僅是個夢而已。
說實話，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光的心裏其實是有一些害怕的。
確切來講，是一種對於未知事物的抗拒。
畢竟，任誰發現自己做的夢竟然真的成為現實之後，都不可能很是興高采烈地接受吧。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無疑加深了他這種感覺。
那個從棋盤中走出的人不僅容貌和夢裏的一模一樣，甚至連名字和職業也都和夢對上了！
之後，隨著那個人的講述，阿光對這個名為藤原佐為的人的經歷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人的結局的確很是令人唏噓。只不過，這個人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盡管自己也很同情他，不過阿光並不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像那個虎次郞一樣，把自己的人生全都交給這個人，讓他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心願。
畢竟，即便這個人再值得同情，也和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若不是想到這個人是怨靈，自己如果不答應對方的要求的話，很可能會像傳聞中那樣被害死，阿光也不會答應他會偶爾去下下棋。
令阿光對佐為稍稍改觀的是，自己那樣說不過是出於無奈而提出的一個對策而已，佐為卻毫不懷疑地相信了。
一直以為怨靈會很難纏，沒想到這個人蠻好說話的，甚至還有些過於的單純。
這讓阿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佐為也稍稍有了一點點的好感。
第二天社會科測驗時，多虧有了佐為的幫助，自己才得以順利過關。於是，除了同情之外，阿光對佐為又多了一分親近感。
原本自己說的偶爾去下下棋不過是隨口罷了。
不過看到佐為在自己打算直接回家時，盡管有些失落，卻很是順從的模樣，再想到這一天對方為自己提供的幫助，阿光心裏不禁有些羞愧。
出於補償對方的想法，阿光決定安排佐為和爺爺對弈。
然後，他看到了佐為的眼淚。
阿光這才意識到，圍棋對於這個人究竟重要到何種地步。再聯想到他最終會消失的結局，阿光不禁對他有了一分憐惜。
那麽，我就偶爾下下棋讓你開心一點吧。第一次不是被逼無奈的，阿光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只不過，由於自己對圍棋根本就一竅不通，於是第一次的對弈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草草收場了。
看著佐為那低落的情緒，阿光心裏頓時有些愧疚。
明明是這麽簡單的心願，自己卻沒能幫他實現。自己真是有夠糟糕的呢……
為了能夠順利地幫佐為擺放棋子，阿光這才有了先去學一些圍棋的基礎的想法。
然後，在美津子媽媽的幫助下，他來到了白川老師的圍棋教室。
向白川老師詢問藤原佐為的事，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
沒想到，不僅白川老師不知道此人，甚至連歷史上都沒有能夠證明這個人確實存在的證據。
看著那個人臉上無法掩飾的滿是哀戚的表情，阿光第一次產生了想要為對方做些什麽的想法。
至少，在他徹底消失之前，盡量讓他能多有一些的快樂的記憶吧。阿光是這樣想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阿光不僅每周都會去上圍棋課，一有空就跑到爺爺家和爺爺下棋。
在自己的努力下，佐為終於漸漸恢覆了精神。
是了，自己一開始就是這般很是樂意的為佐為安排著對弈。每次看到佐為對弈後露出的滿足的神情，自己也不禁為他感到開心。
畢竟，佐為是那麽的純粹，只要是和圍棋有關的事，都能讓他開心不已。
他的所有的喜怒哀樂似乎都是和圍棋緊緊地系在一起的。
只可惜，他最後是要消失的……
明明是那麽簡單而又率真的存在……
正因為此，隨著自己和佐為的感情漸漸深厚，阿光愈發拼盡全力地想要讓佐為在消失之前能稍稍地再多哪怕一點點的快樂。
後來由於爺爺出去旅行了，阿光這才開始去棋社下棋，也因此遇到了塔矢。
第一次見面，阿光就被塔矢吸引了。
因為，十二年以來，阿光的身邊並沒有這樣的存在。
塔矢不僅樣貌精致，而且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育，在他的身上還身上帶有一種沈靜的氣質。
在相處的過程中，塔矢的體貼，對於圍棋的執著與認真，以及不驕不躁，穩重自持的態度，這些不禁令阿光對塔矢愈發向往起來。
然而，與塔矢的第二次對弈後，塔矢那滿是不甘、無力與絕望的身影直到現在仍能清晰地浮現在阿光的腦海中。
似乎也正是那一次對弈，使得阿光與佐為的關系第一次有了裂痕。
“佐為……你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是嗎？”
“你不是打算迂回地小贏個兩目就好了嗎？”
“告訴我，佐為！”
那一天的最後，阿光這般質問著佐為。
之後，在佐為提出去棋社下棋時，自己也是第一次拒絕了佐為。
因為，自己不想再看到塔矢露出那種難過的表情。
似乎從這時起，阿光就有些不那麽興致沖沖地為佐為安排著對弈了。他的內心開始有些抗拒。
只可惜，自己最後被緒方先生帶入了棋社……
在名人提出對弈的要求時，自己本想拒絕的。
可是，看著佐為那不容拒絕的堅定的神情，自己最終只好妥協了。
然而，盡管答應了佐為，可是在對弈開始前，想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排除在外，阿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內心變得很是不甘。
他開始不甘心只是按照佐為的指示擺放棋子，也第一次產生了想要自己下棋的念頭。
也就是這一天，自己向佐為提出了學習圍棋的請求：
“佐為……可以教我下棋嗎？”
“我也想……我也想像塔矢，像名人，像佐為你那樣威風地下棋……可以嗎，佐為？”
因為，他不想再僅僅作為替佐為擺放棋子的存在了。
葉瀨中學的校慶上，阿光得知塔矢的目標是成為職業棋士。
盡管知道自己和塔矢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他還是不想再也見不到塔矢。
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阿光決心踏入圍棋的世界，這才有了努力學習圍棋、拼命追趕塔矢的念頭。
為了得到屬於自己的棋盤和棋子，阿光和爺爺約定以考入海王中學為條件。而後的三周時間裏，阿光廢寢忘食地覆習備考。
盡管最終的結果並不理想，不過爺爺還是為阿光買來了棋盤和棋子。
然後阿光對佐為說出了自己的決心：“佐為，我想追趕塔矢，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所以，拜托了，請你從今天開始教我下棋吧！”
是的，阿光決定學習圍棋，並不是因為他喜歡下棋，而是僅僅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塔矢面前而已。
這樣帶有明顯功利性的動機，如果不能較快看到成績的話，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然而，圍棋並不是一蹴而就那麽容易的事情。
其實，早在阿光學會一些圍棋的皮毛之後，他就無數次產生過想要自己對弈的念頭。
因為，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想到得到別人的認可。
只可惜，阿光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和佐為對弈過了。他心裏很清楚，如果自己現在就與其他人對弈的話，自己的實力和佐為相差那麽大，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問題。
於是，他一直等待著，等待著，想著等自己的實力和佐為相差不那麽大之後再親自對弈。
只是，隨著自己棋力的一天天的提高，他漸漸能看懂了秀策，正確來講，應該是佐為，每一手棋背後的深意。他漸漸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很可能永遠也無法達到佐為的棋力，也就是說，自己或許永遠要活在佐為的陰影之中。
明明不想再存在於佐為的光芒之下。明明不想再背負著與外表毫不相符的引人懷疑的高深的棋力。明明想要作為進藤光而不是佐為的替身存在的。
只是，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一認知讓阿光開始因為佐為的存在而感到壓抑，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佐為的存在就好了……
有時候，阿光忍不住產生這般醜陋的想法。
然而，縱使自己的內心再過煎熬，阿光還是不得不小心地掩蓋著。他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努力不讓佐為察覺到一絲一毫。
畢竟，這不是佐為的錯。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在鉆牛角尖罷了。
自己有什麽資格把一切過錯都推在佐為身上呢？
只不過，那天在意識到塔矢的到來是為了佐為之後，阿光一直以來積壓著的負面情緒一下子失控了。
為什麽是佐為？
為什麽只有佐為一個人？
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只是專註地看著佐為？
那我呢？
我又算什麽呢？
明明站在你們面前的人是我啊……
可是，為什麽你們能看到的，就只有佐為呢……
既然你的眼中從來沒有我的存在，那麽，我也不再奢求什麽了。
阿光這樣想著，於是像刺猬一般用尖利的話語保護著自己，試圖將塔矢遠遠地推開。
盡管在這些話說出口時他就已經後悔。
可是，籠罩在佐為光芒下的友誼，他不想要。
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佐為就好了。
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根本不會和圍棋世界有任何的交集，不用背負著具備高深棋力的幻象，不會遇到塔矢，更不用明明滿心的苦悶卻根本無法找人訴說，還要小心翼翼地免得傷害到了無辜的並且最終是會消失的佐為。
如果沒有遇到佐為就好了……
這一天的最後，輾轉反側許久，阿光好容易才有了睡意。朦朦朧朧間，他這般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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