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如此狼狽，可願隨我歸家？”

聲音清瑯，笑意布滿，絲絲暖意張揚。

她擡了眸，微楞。

一身白衣飛揚，墨發張狂，眉清目朗，公子舉世無雙。

“你……可是不嫌棄我臟？”

往墻角縮了縮身子，目光微微的躲閃。

“呵呵，自然不會。”

她到底是擡了眸，臟兮兮的小臉上，一雙碧色的眸，琉璃璀璨，光華萬丈。

……

她是這京都中人人皆棄的乞丐，一雙碧色的眸，被喚妖怪。

他是從昆侖山顛而來的陌白衣，一身素衣微揚，眉眼淡然。

他拾了她，她動了情。

……

十裏坡，京都中唯一的一處十裏桃林。

“白衣，他們都說我是妖怪。”

點點委屈布滿，聲音卻是剔透琳瑯。

“婳兒，你可在意他人？”

並未正面回答，他卻是微揚了唇角。

三千年，呵呵，這雙碧色的眸，他整整尋了三千年呢！

上一世她墜入輪回，苦痛磨難，一一皆嘗。

上一世他離昆侖山，入了塵凡，日思夜想。

到底是找到了，那日，她擡了一雙碧色的眸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又怎知他心中滿是藏不住的暖。

一世世的的過，一世世的錯，今後，苦難磨礪，他再也不棄。

“婳兒只在意師傅！”

她擡了眸，唇角微彎，一片碧色璀璨。

……

仙界繁華，萬裏如畫。

“青丘的那只小狐貍可是又轉了世？”

高臺上，一人玄衣，眉頭輕皺。

“回玄武上仙，三千年的磨難，她已有資格入了輪回。”

眉頭越發的擰了些，眸中一抹異色閃過。

“去取了情蠱給我，前塵往事，她該是記起的。”

聲音清冷，淡淡的決絕。

“……是。”

那一日，她紅衣如火，他一見傾心，他如何能不憎惡？

他乃萬古上仙，卻獨獨比不過陌白衣一個人界所修來的下等仙人。

這一世，他又晚到一步，雖是錯過先機，卻也未定結局。

她若是恢覆了記憶，定然是要恨了陌白衣，界時，他再渡她成仙，再也不離。

……

十裏桃花坡，紅色妖嬈，花開正好。

“婳兒，你可願陪師傅一生一世？”

他彎了眉眼，望著她碧色的眸，聲音中滿是清暖。

他定然是要渡她成仙的，凡塵中的壽命太短，他卻再也等不起。

“師傅，婳兒願意！”

她微微的楞，隨即便是笑的明媚燦爛，眉眼輕輕的彎。

“三日後，師傅便會回來，你在這十裏坡，哪兒都別去，可好？”

微微的擰了眉，細細的叮囑，他到底是放心不下。

此次，他是要去青丘，求得這納伯親手制的桃花釀，她本就是狐族之人，心思幹凈剔透，用這桃花釀渡她成仙，乃是最為快速的法子。

只是這青丘地處仙界，她如今只是凡人，因而，她也只能呆在這十裏坡，等他回來。

“嗯，師傅放心便是，婳兒呆在這十裏坡內，哪也不去！”

這十裏桃林，她當真是喜歡到了骨子裏。

天高雲淡，桃花爛漫。

“妘婳，你莫非忘了陌白衣他曾經親手講你送出去，讓你被活生生的被剝了皮？”

一道聲音滾滾，從天際傳來，響徹這方天地，驚起一地肅殺遍體寒。

“你是誰？胡亂說些什麽！？”

桃樹下，正在施肥的她被這聲音一驚，擡了眸子，望著桃樹上方，一身玄衣，仙氣逼人的男子，眸中火光微閃。

“我是玄武，天界上仙，怎會胡說？你敢不敢同我堵一把？若是你輸了，你便同我回仙界。”

降了身形，定定的望著她的眸，凜冽暗藏。

“我不會同你回仙界的，師傅他……也不會做出此等殘忍之事，你定然是騙我的！”

一番話說完，碧色的眸中，隱有慌亂。

她到底，是信了幾分。

“罷了，這情蠱你拿去，前塵過往，你莫不要欺騙了自己便是。”

她的身形，微微的顫。

……

竹屋內，怔怔的望著手中熒光流轉的一團漿液，她的眸中，點點掙紮布滿。

一襲白衣自眼前掠過，她忽的便想起了他那日同她說的話。

“今後，你便叫妘婳吧，拜我為師，今後……為師再也不會負你。”

心中微微的沈，仰了頭，她到底是將它服下。

……

三日後，十裏坡的桃花，開的越發的艷，他一身白衣塵土微染，推開了門。

“婳兒，為師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桃花釀，快來嘗嘗！”

語調微揚，暖意蕩漾。

“……陌白衣，你為何要同我糾纏？我累了兩世，被剝了皮，受了雷刑，早已遍體鱗傷，白衣，我疼的慌。”

一字一句，滿是悲愴。

他楞了身形，唇角的苦澀，一點點的彌漫。

想起來了麽？他卻是微微的有些怕。

“婳兒，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只是，將這桃花釀喝下可好？再有一個時辰，它便是失去了功效，你若是恨我，我便用這一世來償。”

“……好。”

她便再信他一回。

……

碧色的桃花釀，同她的眸子一樣的顏色，和著青丘桃林特有的香。

唇角輕彎，她一飲而盡。

身上一點點的光華流轉，腦海中，往事一點點的回放。

他冷酷的眉眼，他將她送出去的凜然，他看著她被剝皮時的淡漠……

一幕幕，一場場，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身形一顫，唇角血色流淌，通身的生機，一點點散。

“婳兒！怎麽了？”

白衣一閃，眉眼之中，俱是驚慌。

“白衣，呵呵，我放不下，我躲不過的。”

她笑的張揚，氣息卻是一點點的亂。

腳下一個踉蹌。

他卻是明白了。

這世的她，沒有記憶之前，幹凈澄澈，若是渡仙，自然沒有心魔。

可是如今的她……

到底都是他的錯。

“婳兒，我等怕了，這一世，便讓我自私一次，換你來等我吧……”

仙力一點點的散，他的唇角一點點的彎，一雙眸，卻是定定的望著那雙碧色的眼，再也不願移開分毫。

這最後的暖，他貪心了。

“白衣，你這是要做什麽？我不準，不準！”

她忽的想起了納伯曾同她說過，靠著自身的修為成了仙人，是能夠將自己的仙身渡給他人，只是今後，行將就木。

他怎麽可以？

兩世的糾纏，兩世的傷，他都未曾一一的還給他，他怎麽能夠？

他卻只是笑著，錦緞般的墨發，一寸寸的成了雪白，亮的刺痛了她的眸。

她的唇上開出了一片血花，碧色的眼，一點點的變得血紅。

仙魔，本就一念之差，若是無他，不成仙，也罷。

……

後來，一月後，白衣亡，她一身血色的紅衣入了魔界。

有人問她，為何沒有成仙，她卻是彎了唇角，眉眼中皆是張狂。

“三千世界萬尊仙佛，竟無一人渡我過，千般蹉跎，終成錯，我等待了這三千年，苦難磨礪，我從就未棄，諸天神佛濟濟卻只眼睜睜看我在三界六道痛苦掙紮，沒人願渡我，白衣等我三千年，卻到底是為我而亡，今後，再有阻攔，我便屠了這滿天仙佛……”

從今而後，魔界，紅衣傾城。

——陌上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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