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寬大，族長和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坐在上首。他們周圍站著幾個中年漢子。幾個人齊齊看向跪著的淩若。

淩若依舊被綁著，跪在中央看著這些人。眼神裏都是不服氣。

蘇憐看向淩若，見淩若回看自己。淩若看到自己後更加的不服氣。蘇憐明白，淩若是在跟自己置氣。白狐說過少時淩若常來自己家裏，和自己是玩伴。因為被羞辱關系才疏遠的。只是當時二人都被蒙在鼓裏。淩若根本不知道羞辱他的不是蘇憐。蘇憐也是事後才明白的，並且和狐女沖突。

想著這些，蘇憐嘆了口氣。她相信狐女說的一切，即使記憶全無，但仍然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情感的流動。蘇憐一直不明白眾人殺狐，為何自己單單對狐憐憫。直到狐女說了這一切，蘇憐才明白此中緣由。

對於淩若，蘇憐一直奇怪淩若為何處處針對自己，直到聽到狐女說的一切，蘇憐明白自己和淩若原先就相識。想著狐女告訴自己的事，再看眼前跪著的淩若，過去的影像漸漸浮現出來。

“小憐”冷冷的聲音傳來，斥責的語氣。

蘇憐嚇了一跳。清醒過來，循著聲音看向一處角落。正是婆婆。

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婆婆怎麽會在這裏。即使要處置淩若，那也是村子裏的事情。婆婆跟自己一樣都是外人，現在怎麽和這些長輩坐在這裏。

蘇憐心中疑惑，仍舊看向婆婆，淡淡道，“婆婆”

“你來這裏幹什麽？”婆婆對蘇憐說道。未等蘇憐回話，婆婆看向蘇憐身後的張寒，道：“寒兒，把憐兒帶出去，這裏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你也不該進來”

張寒答應了聲，就要拉蘇憐。

蘇憐看著張寒，生氣甩開了他，道：“師傅是張寒的父親，這件事就該讓張寒知道的。為什麽他不能來這裏”

“小憐，你今天怎麽了？”婆婆臉色難看。

見婆婆生氣，蘇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了緩道，“婆婆，各位叔叔伯伯，你們準備怎麽處置淩若”

婆婆看了看蘇憐，又看了看淩若，一時無語。

一個年老長者搖了搖頭，緩緩說著，“淩若是外面來的人，我們也不想為難他。只要他不再說看到妖怪的事，只說張師傅是失足掉崖的我們就不會為難他。可是他堅持這樣說話我們也沒辦法。只能將他送交官府了”

蘇憐疑惑道：“送交官府，為什麽要送交官府，這件事不關他的事。是靈狐所為”

幾個年老長者聽蘇憐說完話後相互看著對方，最後齊齊看向婆婆。

婆婆拍桌怒道：“憐兒，長輩在堂，你瞎說什麽呢？”

蘇憐：“我沒瞎說，是靈狐幹的。你們不該隱瞞這件事”

婆婆起身到蘇憐身前，看了會兒蘇憐，將她拉出屋外。

屋子外面，二人對面站著。陽光已不似午間那樣炙熱，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

蘇憐看著眼前的婆婆，既害怕又疑惑。跟婆婆生活這麽多年以來，婆婆一直很平靜。冷冰冰的平靜，一直是一個樣子，從未像今天這樣大動肝火。

婆婆讓蘇憐獵狐，蘇憐以技藝不佳為由躲過。知道張寒喜歡蘇憐，讓蘇憐和張寒維持好關系，只因張寒是青丘山上數一數二的獵手，可以讓張寒替她獵狐。

十年前婆婆帶蘇憐來此本就是為獵狐，蘇憐明白。蘇憐定定看著婆婆，突然明白婆婆會和他們一起的原因。蘇憐想起張寒的話。青丘山上的白狐受天神責罰被貶在這裏，村子裏的人以為殺狐是代天懲罰。不管人在擁有靈狐的法術面前是多麽弱都要繼續。 即使搭上命也要繼續。青丘山的人要獵狐，婆婆也要獵狐。這些人都是一樣的。

蘇憐看著婆婆，婆婆的神色異樣。

蘇憐道：“殺師傅的是靈狐”

婆婆回道：“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也要壓下這件事。只能說是意外”

蘇憐：“你們怕的那些東西不是真的，那只是靈狐的騙局”

婆婆突然怔了一下，神色猙獰起來。看著蘇憐不語。隔了會兒才恢覆正常神色，冷冷道，“小憐，你知道了什麽？”

蘇憐怔了怔，下定了決心，回道：“對不起婆婆，我沒有聽你的話。我沒有殺狐，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救狐。那只狐是我的故交，她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她的手中有不死藥，是另一只靈狐想要奪藥，那只靈狐敵不過她所以才利用人來抓她的。靈狐的法術要強過人，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不要再讓人來這送死了”

婆婆僵著臉，臉色白白的，極力抑制著怒氣，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蘇憐疑惑，：“張寒告訴我山神顯靈，吩咐村裏人不要說靈狐傷人的事，我認為這是騙局。神靈不會不顧人的安危利用人。一定不是神。是靈狐 ，這就是個騙局，是那只靈狐騙了所有人 ”

婆婆再不發一語。

暖融融的陽光下，二人間的氣氛卻是冰冷的。

仿佛過了好久。婆婆才緩和道：“憐兒，我們避居在這裏這麽久，全靠村子裏的人接濟。凡事順著他們，不要給他們添麻煩好嗎？”

蘇憐回道：“這是在救他們啊。靈狐的法術強過人很多，這樣肆意殺狐，會引來狐族的報覆。最後受傷的還是人”

婆婆看著蘇憐，神色掠過一絲異樣。

屋子裏張寒出來走向二人。

婆婆見張寒過來，對張寒道，“你們一直很好，你勸勸她吧”，說罷離去。

張寒表情覆雜的看著蘇憐。

屋子前面一陣響動。蘇憐看向屋子。淩若正被幾個人押著往出走，他們的身後跟著穿著差役衣服的張樹。

蘇憐緊張，就要過去。張寒見狀拉住了蘇憐。

張寒急道：“你救不了他”

蘇憐道：“究竟要把淩若怎麽樣？”

張寒：“我爹出事時只有他在旁邊，將他以殺人兇手的名義送往官府”

蘇憐一臉愕然。怒道，“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說著急步往屋子裏走。正迎上出來的幾個長者。

幾個人僵在當地。

張寒在旁一臉緊張。

長者道：“小憐，你究竟要幹什麽？”

蘇憐激動著，將白狐告訴自己的所有事告訴了幾個長者。

長者先是怔怔的，突然笑道：“憐兒，你說的這些我們沒法子相信。你怎麽能證明自己說的就是真的”

蘇憐再也按捺不住，急道：“是白狐告訴我的。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救狐，憑我們的關系，我知道白狐沒有騙我”

幾個長者神色驚恐的看了看對方，齊齊將視線投向蘇憐。一人道：“憐兒啊，你知道你說這些會給自己帶來什麽災禍嗎？”

蘇憐道：“你們相信我的話我就沒有災禍，叔叔伯伯，請相信我，不要再獵狐了好嗎？為了人的安全，把靈狐傷人的事公之於眾”

幾個長老似乎不信。看著對方。

蘇憐明白他們怎麽會相信一直以來連弓都拿不穩的人會去救狐。長者們的身後跟出來幾個獵人，蘇憐搶步上去奪過他麽手中的弓箭，她當著眾人的面射箭。

長者看著蘇憐都覺得驚詫，蘇憐回看他們等著答覆。只是一瞬，長者身後的幾個中年獵人搶步上前，將蘇憐制住。

蘇憐驚道，“叔叔伯伯...”

“別怪我們”，長者們搖了搖頭，款步離去。一邊的張寒看著這一切，沒有舉動。

一間昏暗的小房子裏，蘇憐被綁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屋子外面窸窸窣窣的傳來聲響，木門開了條縫，蘇憐擡眼望去正是張寒。

張寒弄開了門，來到蘇憐跟前。

蘇憐想起被綁時張寒不肯幫自己，心中生氣。

張寒道：“我不能當面違背尊長，只能這樣救你，你在這裏呆不下去了，我送你離開”

蘇憐輕嘆了口氣，回道，“婆婆呢”

張寒道，“婆婆在村口等著你，有什麽話去那裏交待”

二人相互攙扶著，悄悄離開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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