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釋而直接回問回去，卻把鳳琉裳給問住了，她神色似驚似慌，又似是不安，長睫掩映下，眸子像是被鳳吹起漣漪的碧水一般。

這樣動人的風華，千城訣心中微微一蕩。

他攬著她，像是攬著一泓月光，輕盈馨香，又風華無邊。

他早就對她動了心，以前是不明白不確定，也不敢明白不敢確定，怕嚇到她，更是覺得不是時候，可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糾結，若是再不說清楚，勢必會讓她越來越遠離自己。

他不能再糾結下去，也不想再糾結下去。

這時候已經到了傅府，千城訣攬著鳳琉裳幾起幾落，落到一個院子裏。

他們站立的地方正好是一叢花樹之後，這時候雖然已經近冬日，花葉均不在，但是在樹後依然是很幽靜的，何況這時候是淩晨，更是幽寂無聲。

“這裏不是我的居所。”鳳琉裳感覺到千城訣似有異樣，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他，轉身就要走。

可她剛走了一步，便感覺手腕一緊，再度被千城訣拉住，而且他很過分的一用力，把直接把她扯了回來，直接靠在了他的懷中。

“阿裳，我有話想和你說。”

不知為何，聽著他這話，鳳琉裳沒來由的心裏一陣一陣的緊張。

雖然掙脫不了他，但是她依然是盡量的避開了臉，低聲道：“有事以後再說吧，忙亂了一晚上，我困了，我想回去休息。”

“不行！”見她想逃，千城訣那會允許，他忍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再終於決定的時候就放棄呢？他扳住她的雙肩，迫使她依在自己的心口處，低聲緩緩，“你怕什麽呢？我們認識這麽久，糾纏這麽深，你還怕什麽？”

怕什麽呢？鳳琉裳垂下眼睫，她心裏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沒來由的就緊張和害怕，害怕他說出什麽，又怕自己的心會亂。

前世她那短暫的人生讓她過得糊塗的很，識人不明，一無所知，甚至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算計了。重生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此生她就是要報仇，報自己的仇，更要報父母之仇。她與吳俊才的婚姻對她來說是一種恥辱，所以她早就想過，此生，她必不會讓人操控她的婚姻，更不要陷入婚姻。

而她的感情，她更是從來沒有過什麽想法和期盼。

如今她的仇還沒有報完，她更不想讓自己心亂。

千城訣對她的心意，她早就感覺到了，說實話她自然是不舍得他遠離，但是卻也不想因為此事而亂了自己的計劃和原本的想法。

所以她害怕他說出來，若是說了，她就避無可避，或許他們之間會由原來的小溝壑變成大溝壑，再也跨不過去，更怕的是，連彼此默默相望的境地也沒有了！

心，越來越亂，更是越來越慌。

見她始終垂眸不語，千城訣輕嘆了一口氣，他怎麽會不理解不明白她？

“阿裳，我知道你有心結，我也知道我暫時還沒有辦法完全平定你的心，讓你接納我，可是我還是想說出來，我心裏有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都沒有關系。”

鳳琉裳的心，隨著他的話中的每一個字而跳動，越來越快，讓她幾乎要窒息。

他終究還是什麽都說了出來，自己也不顧忌了，連帶著她也似是不顧忌了。

想著這些不禁心裏微惱起來。

轉目看向他，月色下他神色是異常的平靜，但是從他的眸光裏，她依然很清楚的看到了慌亂和不安，他是在怕她被嚇走，或者是不再理他吧。

原本是有些氣惱的，但是不知為何，心頭竟然是驀的一軟。

這段時間不光是千城訣在糾結，她亦是如此。

從雲州相遇，到聖京相伴相依，不知不覺間，他與她之間早如蔓草相纏，想要再分得清楚分明，是絕不可能的了。

他說心裏有她，可是鳳琉裳也不敢說心裏就完全沒有他，甚至就是因為有他，所以她才不敢觸及自己的內心，她害怕，怕自己因為這不受自己控制的感情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心中頓感無力，再度垂眸，長長的羽睫卻是輕輕的顫動著。

千城訣一直在不安的觀察著鳳琉裳的神情變化，看到她從微嗔微怒到神色黯然，他眸子不由得微微一瞇，他從來不覺得鳳琉裳心裏完全沒他，只是他知道鳳琉裳似是有什麽想不通或者是沒有做完的事情，所以他願意等，但是人可以等，心意卻不想再等，所以今天他才下定了決心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

他明白，這樣不但可免了他心中糾結，或許也是讓鳳琉裳可以安定的法子。

他心裏念著她，自然是想事事要她好，所以，他做事考慮最首要的是她，而不是他自己！

千城訣心裏全然為卿，可惜鳳琉裳此時心裏自顧糾結，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她掙開他雙手的鉗制，躲開一步。

“王爺，既然你說我接受不接受都沒有關系，現在你的話想必也說完了，琉裳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這話一出，千城訣一楞，他疑惑的看向鳳琉裳。

她這意思是說他說他的，她自聽她的，但聽過就完了？

心裏不禁郁悶，千城訣唇角微挑，笑意無奈：“阿裳，你這意思是說我花落隨我意，你流水自無謂了？”

他語氣裏的無奈聽得鳳琉裳倒是忽而忍不住勾了唇角，她凝眸過來，淡淡道：“王爺沒有聽說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

“阿裳這話是什麽意思？”看著她唇邊忽而綻放的笑意，千城訣心不由得猛然一跳，然而他還是不敢往好了處想，只是疑惑又期待的盯著她。

“有些東西難得，有些事情難為，但是就是難得難為，所以才顯得金貴。”她似是微嗔的睨了他一眼，隨即轉開眸子，語氣有點無奈，“王爺還不懂麽？”

如果此時還不懂，那千城訣覺得自己可以去撞墻了！他欣喜又不敢確定的看著鳳琉裳清麗淡定的容顏，只覺得滿心歡喜又不敢表達得太明顯，聲音卻明顯的發顫：“我懂，我自然是懂，阿裳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見他如此激動，鳳琉裳只是微抿了唇，並不作聲，微挑的眼角，卻有一絲淡淡的光華流轉，瀲灩動人。

剛才那一番心思糾結過後，她已經明白也確定了自己的內心，他心裏有她，她自然也是有的，雖然她一直避著這種感覺，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再避了，再避就是矯情就是刻意了。

這並不是她此生的性格。

現在什麽也不確定，那她又何必一心澆滅別人的期待呢？何況那裏面也有她自己的期望，前世她無緣無這種奇特的感情，但是那時候卻並非沒有一絲的幻想，這一世，老天既然讓她遇到他，她又何必再強迫自己拒之門外？

只不過她只是給千城訣一個機會而已，若他有心，願意為她付出真心，那她願意考驗他一下，若他經得住考驗，她才願意真正接納。

千城訣顯然是十分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又激動不已，但是也不敢太歡喜的過頭，鳳琉裳明擺的告訴他，若是他不能打動她，也是白搭。

不過能得她這樣的答覆，對他來說已經真的是很好了。他明白自己的心思有多真，所以他對未來也充滿了希望。

他上前一步，卻也不會再造次，再親近她，知道這時候的鳳琉裳也是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他不再提剛才之事，只是轉移了話題。

“阿裳，聽說你最近身邊缺一個車夫？”

鳳琉裳此時心裏確實覺得有點不自在，聽他突然轉移了話題，心頭倒是一松，但是聽他問起這個，不禁眉梢一挑，凝住他反問：“飛羽向你告狀了？”

千城訣擡手撫撫眉梢，有點尷尬。

“果然是如此，今天你會來，也是他去找的你吧？”鳳琉裳微哼了一聲，瞪了一眼滿臉無奈的千城訣，又道，“他這個暗衛我是不想用了，根本不拿我當回事，不但不聽我的話，而且還總是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他這是什麽意思？是替你監視我來的麽？”

這些話鳳琉裳忍了很久了，今天是一並發作出來了。

“小姐，飛羽也是為了你好啊！”

誰知鳳琉裳話音剛落，在暗處聽到的飛羽便忍不住現身了，他還滿腔苦水沒處撒呢？怎麽小姐反而先告了他的狀？

千城訣瞪了一眼飛羽，飛羽和夜羽都是他隨侍的暗衛，平時素不離身，但是他這一出現，鳳琉裳肯定會想到與自己剛才說的話都被飛羽聽去了，她本來就臉薄害羞，這下子肯定是更氣了！

果然，鳳琉裳一想到自己剛才和千城訣的話被人聽了個一幹二凈，雖然知道飛羽不會亂說出去，但是她本來就覺得不自在，這下子更是覺得尷尬欲死。

剛才她還只是滿臉嗔意，這下子是滿臉怒意了，不但是惱飛羽，更是惱千城訣，千城訣見她臉色，不禁暗暗叫苦，只暗罵飛羽不懂事。

“阿裳，他什麽也沒有聽到，你不用理會他，你就當沒有看到他好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只讓鳳琉裳覺得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千城訣暗叫不妙，他剛才說那話也只是一時情急，竟然失了平時的淡定，一時間後悔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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