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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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決定是打電話的時候才做下的。
霍楊風馳電掣地開車回家，提著一紮啤酒開了門。他放下啤酒，換鞋的時候，看到書桌旁邊的地毯皺巴巴地卷了起來。
“餘落？”霍楊輕聲叫他，把啤酒放到冰箱裏。
廚房的燃氣竈上開著火，小鍋裏的雞肉鮮香透過蓋子充斥在廚房裏。餘落卻不在這裏。
霍楊伸手把火關小，給廚房門留了個縫。他轉身快步上了樓，打開了臥室的門。
餘落站在書架前翻看著一個文件夾，聽到他推門的聲音，回頭笑了笑，“上來幹嘛，我馬上下去了。”
霍楊沒說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文件，“你說有事跟我商量，是這個嗎？”
倆人邊往下走，餘落把文件遞給霍楊，“嗯，看看這個。”
他走進廚房，把燉好的雞肉裝盤，順便煮了個烏冬面。霍楊靠在門邊看了看文件夾裏夾著的車輛原始購買發票，還有一些當時買車用過的證明。
“你的車的？”
“嗯。我父親買的，為了讓我別太丟他的臉。”餘落關上廚房門，拉了一把霍楊，坐在了餐桌邊。
“你爸真是……你拿這個出來做什麽？”
餘落把烏冬面撈出來，給霍楊一小碗，舀了一勺雞湯澆在上面，淡淡地開口，“我決定賣掉。”
“別啊，你那車多拉風。別理他，給你了就是你的。”霍楊吸了一根面條，疑惑地看著餘落。
“沒什麽用，普通代步車就夠了。”餘落坐下吃東西，“問了車行的人，這個車折不了多少價。”
“你為什麽啊……”霍楊不解。
“把這套房子換出來，剩下的幾十萬……帶你出去玩應該夠了。”餘落風淡雲輕的，不輕不重來一句。
“咳……這房子不是你買的？”霍楊笑起來了，“你自己做投資的錢也夠買下了吧。”
“我爸的。”餘落皺著眉看他，“他用這些換我回國。”
“沒想到你回國……跟我在一起了，出什麽事了？”霍楊突然覺得不太對勁，餘落平靜的表情之下像是隱藏了什麽。
“父親知道我辭職的事了。”餘落停下筷子，“其實那天晚上就是他打來的電話。”
“他……說什麽了？”霍楊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情。
“沒什麽。”餘落笑了笑，“他能說什麽，總不會是來安慰我。”
“你……”
“我沒事。”餘落開了瓶啤酒，倒了滿滿的兩大杯，“這樣反而比之前那樣忍著要好。”
中介的手續流程走了一個周，餘落在線上填寫信息的時候，填了父親的私人郵箱。
霍楊站在一旁，端著做給餘落的奶茶，“很好，幹得漂亮。”
“接下來買家的預購信息他都會收到，就這樣吧。”餘落站起來，接過奶茶，“讓他自己處理吧。”
“我還沒忙完，什麽時候才出去玩。”
“現在就等你了，”餘落把杯子放在桌面，拿灑水壺給陽臺的植物澆水，“我現在純粹閑人一個，無事可做。”
“學校現在什麽態度？”霍楊立了個三腳架，對著餘落哢嚓了幾下，“有沒有挽留你。”
“怎麽可能。”餘落拉開紗簾，讓陽光透進來，“說真的，我還是對有的事情很失望，我沒有錯，我沒有失職。”
霍楊看著相機裏的餘落，穿著小立領的白色襯衫，手裏拿著一個玻璃水壺，轉過頭的樣子可真好看，“你當然沒有錯，是他們不對。”
“對了，我主任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他寫了推薦信，給我推薦了一家研究院。”
“唔……怎麽樣？”
“還可以，工作不會很忙。”
還有一個周就開學了，餘落終於收到了學校方面的正式回覆，同意他的辭職，並且給了他推薦的單位，參與的項目被保留了下來。
餘落看著回覆的郵件，想了想給主任打了個電話，“主任，我是餘落。”
“哎，餘老師。”
“……主任以後就不用這樣叫我了，就叫我小餘好了。”餘落露出一個笑容，“我打電話是想說謝謝您。”
“哎喲，你不要客氣，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你還是走了，我真的太可惜了。”
“我知道項目也是您幫忙的，總之謝謝你。”
餘落晚上約了主任吃了個飯，表示了一下感謝。走出飯店，主任請了代駕，他自己坐在車上等著霍楊來接。
主任的車快要倒出去的時候，突然把窗戶降下來，對著他說：“好好過日子，餘落。”
餘落看著他，年逾六十的老教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應了一聲：“我知道。”
霍楊小跑進停車場，餘落亮了下燈，他開門坐上了駕駛位。
“喝了多少，臉這麽紅。”霍楊伸手在餘落臉上摸了摸，皮膚摸起來熱乎乎的，讓他的手背意外地觸碰到了臉頰上細軟的茸毛。
“沒有……”餘落往後躲了躲，眼睛裏像是含了水，有些幼童一樣的天真。
“嘖，一杯倒麽……”霍楊笑了起來，“你這酒量……還不如我十歲的時候。”
餘落沒說話，霍楊看到玻璃上的餘落瞪了他一眼，很慢地一撇嘴，不像平時溫和又冷冰冰。
他心裏笑了一路。
第二天回學校取東西，餘落要自己去，霍楊堅持要跟著過去。
“你來也沒什麽事，只有一小箱子東西。”餘落打開窗，等著霍楊上車，開了個電臺，主播在罵罵咧咧地播時事新聞。
“我去看看。”霍楊坐下，轉身親了一下餘落的臉，“我怕那群老狐貍欺負你。”
“欺負……”餘落拍了下霍楊的腦門，“你想什麽呢？”
櫃子裏的文件都整理好了，有一些交給了行政部門，剩下的大多數是之前上課用過的東西。餘落裝進盒子裏，桌面上落下一張上學期的課程表。
早上是課，下午是課。他記得那個時候每天都在忙著上課，備課，開會。他代表數學系做匯報，學校的領導坐在臺下鼓掌，很是器重他的樣子。
餘落把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笑了笑，再也不需要用到這些東西了。但是說起來，惋惜有一些，迷茫有一些，後悔卻一點都沒有。
走出辦公樓，往停車場走的半路上，霍楊坐在人工湖邊的臺子上，看著湖裏成群的黑天鵝游過，姿態還是那麽美好。
“剛來的時候，這湖裏只有四只小鵝，現在都這麽多了。”餘落走下臺階，坐在霍楊對面，看著水面波動的褶皺。
“走吧。”霍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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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楊風馳電掣地開車回家，提著一紮啤酒開了門。他放下啤酒，換鞋的時候，看到書桌旁邊的地毯皺巴巴地卷了起來。
“餘落？”霍楊輕聲叫他，把啤酒放到冰箱裏。
廚房的燃氣竈上開著火，小鍋裏的雞肉鮮香透過蓋子充斥在廚房裏。餘落卻不在這裏。
霍楊伸手把火關小，給廚房門留了個縫。他轉身快步上了樓，打開了臥室的門。
餘落站在書架前翻看著一個文件夾，聽到他推門的聲音，回頭笑了笑，“上來幹嘛，我馬上下去了。”
霍楊沒說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文件，“你說有事跟我商量，是這個嗎？”
倆人邊往下走，餘落把文件遞給霍楊，“嗯，看看這個。”
他走進廚房，把燉好的雞肉裝盤，順便煮了個烏冬面。霍楊靠在門邊看了看文件夾裏夾著的車輛原始購買發票，還有一些當時買車用過的證明。
“你的車的？”
“嗯。我父親買的，為了讓我別太丟他的臉。”餘落關上廚房門，拉了一把霍楊，坐在了餐桌邊。
“你爸真是……你拿這個出來做什麽？”
餘落把烏冬面撈出來，給霍楊一小碗，舀了一勺雞湯澆在上面，淡淡地開口，“我決定賣掉。”
“別啊，你那車多拉風。別理他，給你了就是你的。”霍楊吸了一根面條，疑惑地看著餘落。
“沒什麽用，普通代步車就夠了。”餘落坐下吃東西，“問了車行的人，這個車折不了多少價。”
“你為什麽啊……”霍楊不解。
“把這套房子換出來，剩下的幾十萬……帶你出去玩應該夠了。”餘落風淡雲輕的，不輕不重來一句。
“咳……這房子不是你買的？”霍楊笑起來了，“你自己做投資的錢也夠買下了吧。”
“我爸的。”餘落皺著眉看他，“他用這些換我回國。”
“沒想到你回國……跟我在一起了，出什麽事了？”霍楊突然覺得不太對勁，餘落平靜的表情之下像是隱藏了什麽。
“父親知道我辭職的事了。”餘落停下筷子，“其實那天晚上就是他打來的電話。”
“他……說什麽了？”霍楊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情。
“沒什麽。”餘落笑了笑，“他能說什麽，總不會是來安慰我。”
“你……”
“我沒事。”餘落開了瓶啤酒，倒了滿滿的兩大杯，“這樣反而比之前那樣忍著要好。”
中介的手續流程走了一個周，餘落在線上填寫信息的時候，填了父親的私人郵箱。
霍楊站在一旁，端著做給餘落的奶茶，“很好，幹得漂亮。”
“接下來買家的預購信息他都會收到，就這樣吧。”餘落站起來，接過奶茶，“讓他自己處理吧。”
“我還沒忙完，什麽時候才出去玩。”
“現在就等你了，”餘落把杯子放在桌面，拿灑水壺給陽臺的植物澆水，“我現在純粹閑人一個，無事可做。”
“學校現在什麽態度？”霍楊立了個三腳架，對著餘落哢嚓了幾下，“有沒有挽留你。”
“怎麽可能。”餘落拉開紗簾，讓陽光透進來，“說真的，我還是對有的事情很失望，我沒有錯，我沒有失職。”
霍楊看著相機裏的餘落，穿著小立領的白色襯衫，手裏拿著一個玻璃水壺，轉過頭的樣子可真好看，“你當然沒有錯，是他們不對。”
“對了，我主任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他寫了推薦信，給我推薦了一家研究院。”
“唔……怎麽樣？”
“還可以，工作不會很忙。”
還有一個周就開學了，餘落終於收到了學校方面的正式回覆，同意他的辭職，並且給了他推薦的單位，參與的項目被保留了下來。
餘落看著回覆的郵件，想了想給主任打了個電話，“主任，我是餘落。”
“哎，餘老師。”
“……主任以後就不用這樣叫我了，就叫我小餘好了。”餘落露出一個笑容，“我打電話是想說謝謝您。”
“哎喲，你不要客氣，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你還是走了，我真的太可惜了。”
“我知道項目也是您幫忙的，總之謝謝你。”
餘落晚上約了主任吃了個飯，表示了一下感謝。走出飯店，主任請了代駕，他自己坐在車上等著霍楊來接。
主任的車快要倒出去的時候，突然把窗戶降下來，對著他說：“好好過日子，餘落。”
餘落看著他，年逾六十的老教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應了一聲：“我知道。”
霍楊小跑進停車場，餘落亮了下燈，他開門坐上了駕駛位。
“喝了多少，臉這麽紅。”霍楊伸手在餘落臉上摸了摸，皮膚摸起來熱乎乎的，讓他的手背意外地觸碰到了臉頰上細軟的茸毛。
“沒有……”餘落往後躲了躲，眼睛裏像是含了水，有些幼童一樣的天真。
“嘖，一杯倒麽……”霍楊笑了起來，“你這酒量……還不如我十歲的時候。”
餘落沒說話，霍楊看到玻璃上的餘落瞪了他一眼，很慢地一撇嘴，不像平時溫和又冷冰冰。
他心裏笑了一路。
第二天回學校取東西，餘落要自己去，霍楊堅持要跟著過去。
“你來也沒什麽事，只有一小箱子東西。”餘落打開窗，等著霍楊上車，開了個電臺，主播在罵罵咧咧地播時事新聞。
“我去看看。”霍楊坐下，轉身親了一下餘落的臉，“我怕那群老狐貍欺負你。”
“欺負……”餘落拍了下霍楊的腦門，“你想什麽呢？”
櫃子裏的文件都整理好了，有一些交給了行政部門，剩下的大多數是之前上課用過的東西。餘落裝進盒子裏，桌面上落下一張上學期的課程表。
早上是課，下午是課。他記得那個時候每天都在忙著上課，備課，開會。他代表數學系做匯報，學校的領導坐在臺下鼓掌，很是器重他的樣子。
餘落把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笑了笑，再也不需要用到這些東西了。但是說起來，惋惜有一些，迷茫有一些，後悔卻一點都沒有。
走出辦公樓，往停車場走的半路上，霍楊坐在人工湖邊的臺子上，看著湖裏成群的黑天鵝游過，姿態還是那麽美好。
“剛來的時候，這湖裏只有四只小鵝，現在都這麽多了。”餘落走下臺階，坐在霍楊對面，看著水面波動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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