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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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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梨離開部隊以後, 沒有回程家,而是去找了孟許誠。

孟許誠自從平反回來工作後,就住在單位分配的職工房裏。他是電力方面的高級技術人才, 所以分配的房子也還算不錯。

孟梨跟著孟許誠上職工樓,到三樓開門進屋。

孟許誠已經把她的房間都收拾好了, 新買了被褥毯子,連衣櫃三屜桌都是新的。

孟梨放下手裏的小半行李, 左右看了看, 笑著說:“終於能自己單住一間房了。”

自從她穿越過來以後,在程家一直住當間兒裏, 也就比睡在露天地好一些。

後來申請住校,多個季琛,其實還算好的。

再後來當兵,那全是住的集體宿舍。

孟許誠看她滿意,自己也高興, “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

孟梨滿臉掛笑看向他,“謝謝您。”

雖然孟梨有原身的記憶, 但認真說起來, 和孟許誠還是很生疏的。

就在部隊裏見過幾回,每次時間都不長。

孟許誠去看她, 並給她送好吃的。

不過總歸是一家人,不需要太過計較什麽。

說了幾句後,孟梨便開始收拾行李。

她把包裏的衣服都掏出來,說起來也沒什麽衣服, 都是軍裝。

掏完衣服又開始掏書,一本一本不是課本就是習題。

孟許誠看她掏了這麽多書出來,拿起一本隨便翻了翻,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你在部隊裏,每天還抽空看書?”

孟梨掏完了書,一邊掛衣服一邊說:“是啊,每天都看一會,不看就忘了。”

就這樣不間斷地每天看一會,該記得的都記得。

孟許誠沒想到她有這麽驚人的毅力,不過這當然是好事。

她兩年義務期結束直接回家,為的就是考大學,要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那才是鬧著玩呢。

孟許誠把手裏的書放下來,“距離考試時間,這就還剩一星期,有信心嗎?”

孟梨語氣很輕松,“去年的試題我都看過做過了,沒什麽問題。”

主要是受時代限制,高考停了十年,這剛剛恢覆,考卷哪有後來的難。

和孟梨穿越之前準備高考做的試題比起來,真是非常簡單了。

再者說,孟梨穿越之前成績就好。

這兩年多她也沒有把所學的東西都扔了,一直都有鞏固。

她自己在心裏想著,除非她出意外到不了考場。

不然,她穩穩是能上大學的。

孟許誠看她完全不慌的樣子,自己都覺得這事兒穩了。

他沒再多說給考試的事孟梨增加壓力,又問她:“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孟梨掛好了衣服,咽口水地想一想,小聲問:“紅燒肉行麽?”

孟許誠看她這樣兒,只覺得完完全全就是個招人喜歡的女孩兒。爸爸慣常都偏疼閨女,他笑裏帶著寵溺,“成,待會兒買菜去。”

孟梨又去整理她的書,一本本摞在三屜桌上,“我跟您一塊兒去。”

晚上孟梨和孟許誠去買了不少菜,也買了不少水果和其他零食。

接下來幾天孟梨還得做考前知識鞏固,孟許誠想著,學乏了肯定想吃零食,所以買了不少。

晚飯吃的相當豐富,因為家裏只有兩個人,菜都沒吃完。

菜都是孟許誠上鍋燒的,每道的味道都不錯。

吃完晚飯胃滿意足,孟梨陪著孟許誠出去散了散步,回來後便洗澡回了房間。

她開著臺燈在桌邊看書,只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她所喜歡的。

在靜悄悄的環境下看書看到困,上床關燈也就睡了。

閉眼睡著前忽然又想到季琛,想到今天他都沒來送她,心裏還是微微有點堵的。

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他們之間連個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想到這個,孟梨下意識又覺得傷感,再一次體會到分別是一件挺難受的事。

她能預知時代的發展與節點,可她預知不了自己的未來。

她不知道自己和季琛還能不能見面,而大概率來說,這種分別往往就意味著各自天涯。

想得心裏酸酸涼涼的,再一想如果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那心裏又一點點揪疼起來。

孟梨深吸一口氣,閉緊眼睛,不再讓自己想下去。

***

因為距離七八年的高考只剩一個星期,孟梨這幾天沒有其他什麽打算。

主要是在家看書睡覺,把自己的狀態給養好。

每天按點起床,跟孟許誠去食堂吃早飯。

吃完飯孟許誠去上班,而她就回到職工宿舍樓,繼續在房間裏耐心看自己的書。

一個星期過得很快,到了七月二十號,孟梨收拾好東西便去了考場。

能帶進場的東西不多,不過都是文具準考證一類的。

對於考試這種事,孟梨是再熟悉不過的。

自從六歲上小學開始,活在應試教育的環境下,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早都考習慣了。

雖然胸有成竹,但因為這一次考試事關人生命運,孟梨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緊張的。

但這個緊張的度剛剛好,讓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答卷。

試卷也果然如她預料的那般,題目從整體上來說都比較基礎比較簡單。

面對這樣的試卷,只要能夠做到絕對的細心,不出現低級錯誤,基本就沒什麽問題。

高考一共考了三天,到二十二號結束。

高考結束後走出考場,孟梨松了心裏的那口氣,仿佛終於完成了自己背負已久的使命。

考完試以後,她就沒再多想試題的事情。

總之正常發揮,不出意外的話,成績不會低,她有這種自信。

考完試以後孟梨沒有回家,而是去買了點水果和糖果,去了程家。

到底那裏還有程奶奶,她必須得去看看她。

到了程家的四合院,上班的大人都還沒下班。

董嬸兒沒有正經工作,倒是在家的。

她和程奶奶還有邵軍、駱永梅坐在北屋門前,在一起擇菜閑聊。

邵軍和駱永梅不上手幫擇菜,他們單在說這一年高考的事。

還沒正經說上幾句,忽瞧見大門裏進來個人。

穿著簡單的淺色碎花束腰褂子,腰身掐得很細,紮著兩把掃肩頭的麻花辮子。臉蛋和胳膊都是奶白色,一對大眼睛水靈靈的,渾身都散發著精致感。

程奶奶四個人瞬時就看楞了,最楞的要數邵軍。

四個人都覺得這姑娘又好看又眼熟,但還是程奶奶先認出來。她眼睛亮亮地站起來,語氣有些激動地開口:“孟梨回來啦!”

孟梨微微笑著,早與兩年前徹頭徹尾換了個人一般。

她直走到程奶奶面前,笑著道:“奶奶,我回來了。”

程奶奶十分激動,有些手腳不知該放哪兒的樣子,畢竟有兩年沒見了。

她笑呵呵的,又歡喜地問:“是回來探親嗎?”

孟梨搖一下頭,把手裏的東西送到程奶奶面前,“我退伍了。”

程奶奶聽得這話楞了楞,笑意僵了些,“退伍了?”

孟梨無所謂這個,又點點頭,“嗯。”

駱永梅站在邵軍旁邊,本來心裏的酸意都快掛腦門心了。

聽到退伍,她這會兒終於舒服了些,開口說:“去當兵的時候那麽得瑟,還以為你要當幹部呢,怎麽兩年期一到,這就回來了呀?不會是,被人趕回來的吧?”

孟梨態度仍然溫和,看向駱永梅,“我回來參加高考。”

聽到“高考”兩個字,駱永梅臉色又變了變,“你這緊趕緊的,有時間覆習嗎?別是去湊人頭當炮灰的吧,可不值得。”

誰還能聽不出駱永梅話裏的刻薄味來,這裏也就程奶奶護著孟梨,忙笑著接話道:“邵軍和永梅也參加了,去年高考一宣布恢覆那會,他們就從鄉下回來覆習了,但去年沒考上。”

孟梨聽得這話,沒忍住笑了出來。

駱永梅臉色白過一陣又紅了,看著孟梨說:“你笑什麽?去年覆習時間只有一個月,考上的那都是老三屆的高中生。我們初高中都沒學習,當然考不上了。”

孟梨收收嘴角的笑,語氣仍然溫和,“那今年就能考上了?”

駱永梅還沒再說出話來,又被程奶奶接了話,“邵軍和永梅報了輔導班,每天都去上大課,這又多覆習了一年,今年應該能考上了。”

駱永梅挺挺腰背,似乎程奶奶說的,就是她要說的。

孟梨對這個沒興趣,也不想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只又說:“奶奶,我是特地來看您的,陪陪您我待會兒就回家了。”

程奶奶還以為她回來就住下了,楞了片刻又問:“你這會兒住哪?”

孟梨笑笑,“住我爸那裏,回來有一星期了。”

董嬸兒是個識趣的,知道他們呆這裏礙孟梨的眼,便拍了一下邵軍的胳膊,一邊下階磯一邊跟他說:“走,回家做飯去了,你爸一會兒下班了。”

邵軍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臨走了對孟梨說了句:“既然退伍了,沒事就多回來走走。”

孟梨沒太反應過來,沖他敷衍地點了下頭。

董嬸兒和邵軍前後一走,駱永梅也不再自討沒趣站著了,自然也回了自己家。

留下孟梨和程奶奶兩個人,在屋前坐著聊天擇菜。

回到了東屋,董嬸兒開始著手做飯。

邵軍在旁邊點爐子,墊了底火,夾著煤球往爐子放,然後坐在爐子邊扇風。

一邊扇著風看著爐膛裏冒火星兒,一邊小聲對董嬸兒說:“媽,你有沒有發現,這孟梨跟以前完完全全就像變了個人,一點兒也看不出假小子氣了。”

董嬸兒讚同這個說法,“當過兵的就是不一樣,你看人家那氣質。別說以前沒覺得,現在看起來,這丫頭長得是真俊,咱們胡同裏怕是沒有比她更好看的了。”

邵軍突然又感慨起來了,“你說顧嬸兒,怎麽忍心對她那樣兒呢。”

董嬸兒聲音越發小,“你顧嬸兒不喜歡她,她和她爸又拖累了你顧嬸兒,自然就那樣了。”

邵軍這會兒倒正義凜然了,“要不是顧嬸兒,她也不會出去混,咱們也不至於那麽不待見她。我記得她過來的時候,雖然也是假小子模樣,但脾氣性格還是不錯的。”

董嬸兒伸頭往外看一眼,看到孟梨仍和程奶奶在聊天,臉上笑容燦燦,她縮回頭來,又小小聲說:“這是他們程家的事,咱就別管那麽多了。”

說著又不解,“你說她當兵好好的,不熬著等提幹,早早退伍做什麽?往前十年那學校裏就沒幾個學習的孩子,她之前幾年連學都不上,天天在外頭混,現在跑回來高考做什麽?”

邵軍把爐子燒旺起來,讓董嬸兒做飯。

他站到一邊,捏著扇子沖自己打風,“部隊哪是那麽好混的地方,熬多少年能出頭?這樣對比起來,考大學分配工作,更穩一點。”

董嬸兒嗤笑一下,“可大學也不是好考的,你和永梅最清楚。在部隊,好歹有個盼頭,不過生熬著找機會立功等提幹罷了。考大學要是考不上,就什麽都沒有。”

邵軍聲音微高了一些,“那也是人家的選擇。”

董嬸兒楞了楞,往邵軍看過去,眼神疑惑,“你怎麽為她說起話來了?”

邵軍目光忽閃了一下,猛重搖了幾手裏的下扇子,“我哪是為她說話,我說的是實情。部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混的,比考大學更挑人。去當兵可以走關系,想當幹部,那只能靠自己。”

董嬸兒堅持己見,“我看她不如當兵,在部隊裏挑個幹部嫁了,這也算不錯的。退伍回來考大學,就覆習了一個星期,那是不可能考上的。”

對於能不能考上大學這件事,邵軍心裏也是這麽想的,覺得孟梨考不上。

不過他沒說什麽,只道:“今天考不上,明年再接著考唄。”

董嬸兒懶得再和他辯,把他攆出去,自己安心做飯了。

邵軍也沒再賴著,拿著芭蕉扇到院子裏往孟梨看了一眼,然後便轉身出院子去了。

剛出了院子的大門沒走兩步,駱永梅在後面追了上來。

追到他和他說話,說的自然還是孟梨的事情,話裏話外都很酸。

然邵軍卻很是反常,又“正義”地幫著孟梨說了兩句話。

駱永梅聽得心裏越發堵,盯著邵軍道:“你什麽時候站在她那邊了?護著她是什麽意思?”

邵軍閑閑道:“什麽護著不護著,就是說點實話而已。”

駱詠梅氣得眼眶發紅,狠跺一下腳,轉身回院兒裏去了。

***

孟梨在北屋前陪程奶奶擇完菜,又陪著她把飯做好。

等到顧慧娟和程春良回來的時候,她便起身直接走人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顧慧娟看到她的時候還楞了下,問程春良:“這是誰呀?”

程春良反應了一下,“不是孟離嗎?”

被程春良這麽一提醒,顧慧娟才把孟梨現在的模樣,和她從前的模樣對上號。

她沒想到,不過短短兩年,這丫頭變化這麽大。

坐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顧慧娟就問了程奶奶,“白眼狼一個,人都不叫,她回來幹什麽呀?”

糖圓兒出去玩了,還驚訝了一下孟離回來了。

程奶奶把剛睡醒不多久的老三程塵抱懷裏,一邊哄一邊說:“退伍回來的,今天剛參加完高考,買了東西來家裏看看。真是變化太大了,一開始差點沒認出來。”

顧慧娟把筷尖兒上的黃豆粒放進嘴裏,“退伍了?高考?開玩笑呢?”

程奶奶拿饅頭咬一口,“怎麽開玩笑呢?今天都考過了,她自己感覺考得還不錯。”

顧慧娟嗤一下笑出來,“她總共上過幾天學啊?還去高考,也不怕丟人現眼。您就看看邵軍和永梅,打去年回來就報了輔導班,大課沒少上,考上了嗎?”

程奶奶還想護著孟梨再多說兩句,但懶得和顧慧娟爭,索性也就閉嘴不說了。

考上考不上的,到時候放榜不就知道了麽?

顧慧娟也沒和程奶奶多說這個,晚飯後帶著程塵到院子裏納涼,與幾個鄰居在一起閑聊天,才又說起這個話來。

她拉著程塵的手讓他走路,嘴上說:“我自己生的我能不知道?她能去當兵,那有運氣在裏頭。但你們看,她即使去當兵了,也沒能力,做不了幹部。義務期一結束就回來了,有什麽出息?這會兒又去考大學,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還是什麽?考大學可不靠運氣,靠實實在在的本事。”

邵軍在旁邊聽得不得勁,先出聲道:“嬸兒,您怎麽就這麽看不起孟梨呢?”

顧慧娟瞥他一眼,“我不是看不起她,是她有幾斤幾兩,我心裏門兒清,不愛護短罷了。我這是實事求是有話實說,她打小就不是有出息的料。”

邵軍搖頭,笑了一下。

駱永梅在他旁邊看他一眼,無語地小聲說:“你是怎麽回事?魂兒丟了?”

邵軍看向她小聲回一句:“胡說八道什麽呢?誰丟魂兒了?”

駱永梅黑著臉抿抿氣,轉身回自家屋裏去了。

幾個大人還在繼續閑聊,這會兒不說孟梨了,開始說邵軍和駱永梅。

駱永梅的爸爸看向邵軍說:“邵軍你和咱家永梅,你們倆這一回,非得考上不可了啊,這又覆習了一年,再考不上,就真丟人了。”

顧慧娟在旁邊接話,“邵軍和永梅多刻苦啊,天天上大課做題,這回一準沒問題。”

董嬸兒嘆口氣,“但願吧,這回再考不上,可不能再在家裏呆著了,得給我找工作去。”

邵軍轉頭就說:“這才剛考完,就給我說喪氣話。”

顧慧娟放開了程塵的手,笑著道:“邵軍和永梅有出息,沒問題的。”

話雖這麽說,不過都是叫彼此心裏舒服。

有出息沒出息的,不是靠別人一張嘴說出來的。

高考結束以後,但凡參加了高考的,都在等著放成績。

只要能考上,九月份就可以去上大學,說起來還是挺美的。

顧慧娟每天上班,和學校裏的同事也會聊這個事。

她這樣關註,倒不是為了孟梨,而是為了邵軍和駱永梅。在她心裏,孟梨和“大學”這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兒。倒是邵軍和駱永梅,她一直覺得會有出息。

這樣等了快一個月,到了放成績的時間。

邵軍和駱永梅結伴一起去教改委拿了成績單,回來後又是一臉喪氣。

就瞧這臉,不用問都知道,今年又沒考上。

他們兩個人都報的師範學院,結果距離錄取分數,一個差了六分,一個差了十八分。

顧慧娟早上上班走的時候就知道他倆今天要去拿成績單,所以晚上下班一到家,就興高采烈來問邵軍和駱永梅是不是考上了。

聽說沒考上,她還笑著補了句:“別鬧了,這事開什麽玩笑?”

董嬸兒表情喪得很,“他嬸兒,沒開玩笑。”

顧慧娟臉上的笑意全部僵住,半晌緩過來,幹笑一下說:“沒事兒,明年再考。”

說完這話就站不住了,好像之前她笑得那樣,是故意嘲笑兩人來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還懊悔,說自己不應該那樣問。

程奶奶白天就知道這事,早感嘆過了。她這會兒心在孟梨身上,聽著顧慧娟和程春良聊了幾句,便開口問了句:“也不知道孟梨有沒有考上。”

顧慧娟對這事的結果也不懷疑,只道:“邵軍和永梅都沒考上,她怎麽可能考上?”

程奶奶嘆口氣,對這事也不抱什麽期望了。

看看身邊人就知道了,哪有幾個考上的,費了那些勁,照樣考不上。

顧慧娟也沒多管孟梨的事,晚上睡覺的時候,在房間裏和程春良低聲說悄悄話,說起邵軍和駱永梅,忽然又有點看不上了。說自己看走了眼,這兩人怕也是個沒出息的。

程春良沒多評價什麽,只道:“現在返城知青太多了,城裏工作非常難找,能安排的都安排了,連掃大街都有人搶。他倆磨蹭到現在,找工作都成問題。”

顧慧娟轉頭看看他,“你廠裏不缺人麽?”

程春良仰面看帳簾兒,“眼下這種情況,怎麽可能缺人?他們要是想來也行,勉強塞進去。但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人,讓人瞧得起的好崗位可沒有。”

顧慧娟想了想,“興許他們家裏有安排,咱們先不管。”

程春良點頭,“需要了再說吧。”

顧慧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說到底是鄰居,不是自己家。

第二天正常早起上班,備好課去上課。

上完早上第二節 課,她回到辦公桌,拿桌子上的白色烤瓷茶缸倒了熱水。

剛放在嘴邊吹了兩下,還沒喝呢,她前面的溫老師忽然轉過頭來,對她說:“顧老師,今天的報紙你看了沒有?”

顧慧娟沒有看報紙的習慣,喝口水道:“沒看,怎麽了?”

溫老師轉頭看著她,“我記得你兒子……不……女兒,是叫孟梨吧?今年咱們市的高考狀元,是不是你女兒?”

顧慧娟聽了這話一楞,端著茶杯的手楞住。

溫老師繼續說:“子皿孟,梨花梨樹的梨,是吧?”

聽到這話,顧慧娟繃起的神經忽又松開了。

她表情輕松起來,坐下來說:“那不是,我家的是離別的離。”

溫老師點點頭,“我說呢,一直聽你說那孩子不行,我還納悶,怎麽會考個狀元。不過今年這狀元還真是厲害,才二十歲,小小年紀居然考這麽高的分。要知道,這兩年考上大學的那就沒多少年齡小的,甚至有不少結婚帶娃的,都是老三屆。她這不僅年齡小,長得還非常漂亮,你看報紙上的照片……”

顧慧娟聽著溫老師說話,隨手拿起辦公桌上的報紙。

隨意翻兩頁,翻到溫老師說的本市高考狀元那一版面。她原本打算看個熱鬧,結果看到報紙上的照片,瞬間便楞住了。

呼吸在一時間緊到不行,心跳也堵到了嗓子眼兒。

顧慧娟仔細去看照片旁邊的文字,一再確認信息,然後猛地想起來,孟梨在去當兵的時候改過名字。

目光在“北京大學醫學院”幾個字上停留片刻,又上移落到照片上。

顧慧娟壓著報紙的手都抖了起來,手指一根隨一根地顫,還用右手在左手大拇指根部掐了一下。

掐完告訴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她繃緊呼吸壓住狂起的心跳,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語調怪異的幾個字:“是……是我的女兒……”

溫老師本來還在絮絮叨叨,聽到這話猛楞了一下。

然後她回了回神,眉心微蹙,看著顧慧娟,“啊?”

顧慧娟手越抖越厲害,擡頭看向溫老師,“可……可……可怎麽辦?真的是我女兒……”

溫老師懵著表情眨巴眼睛,“那你不是應該高興起來?”

顧慧娟屏住呼吸,看看溫老師再看看報紙,然後一把抓起報紙,快步出辦公室走了。

溫老師懵著表情坐在原地,又把眉頭蹙了蹙,表示沒看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糯米團子ABC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璀璨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愛你們(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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