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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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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梨獨自在房間裏調整好心情狀態,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

吃完飯以後,顧慧娟幫程奶奶收拾碗筷。她一邊收拾,一邊在那絮絮叨叨,“養這麽大有什麽用,成天在外面混日子,吃完飯連個碗筷都不能幫著收拾。”

程奶奶到底是外人,也不能說什麽,只道:“孩子還小嘛。”

顧慧娟嗤笑一下,“都快十八成年了,她這還叫小呢?西屋的永梅,東屋的邵軍,跟她都是同一年生的,哪一個不比她省心省事有出息?”

程奶奶沒再多說什麽,抱著碗筷出去了。

孟梨把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全聽在耳朵裏,心裏告訴自己顧慧娟說的是原身,可實際上,顧慧娟此時就是在說她。

她現在就是孟離,不是她自己。

孟梨坐在房裏一直也沒出聲,外頭歇下來一會兒後,糖圓兒突然又推了房間的門,探頭進來跟她說:“媽媽說,讓你還是睡到外面來,今晚我跟奶奶睡屋裏。”

這話孟梨聽得懂,程家攏共只有三間房,原身早些年沒出去混的時候,在程家沒有房間住,睡的就是當間兒裏那張小床。

程春良和顧慧娟睡東頭房,程奶奶帶糖圓兒睡西頭房。

大約因為她受傷躺下了需要靜養,所以才把程奶奶的房間讓出來給她睡了。

原身本就是個多餘的,孟梨這個穿越者,自然更厚不起臉皮把自己當成是程家不可缺的一份子。能給她張床不讓她露宿街頭,她已經該感恩了。

孟梨擡眼看了下糖圓兒,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糖圓兒得了話,縮回小腦袋就走了。

晚間睡覺的時候,孟梨直接到當間兒的床上躺下。

程奶奶倒是十分客氣,過來找她,還讓她到屋裏睡去,但她沒去。

程奶奶拽她也不起,最後只好搖頭嘆氣,自個兒進屋去了。

到了裏頭帶糖圓兒躺下,仍是嘆氣。

孟梨躺在小木床上沒有困意,一直等東西兩間房裏的燈都拉了,她也還是沒有閉眼睡覺。

越想越覺得憋悶,不知道自己做什麽壞事了,要受這種懲罰。

若是能回去,她付出所有代價都要試試。

可眼下這麽瞧,她應該是回不去了。

一直悶著一口氣想到夜深,孟梨方才睡著。

睡著後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並沒有穿越到七十年代,她爸媽給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山珍有海味。她狼吞虎咽拼命往嘴裏塞,差點把自己噎死。

就在要斷氣的那一刻,孟梨被關門聲猛地吵醒過來。

她在微蒙的晨光裏看到程春良和顧慧娟出門,也只是看了看。

看完了翻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回籠覺。

天這麽冷,沒人想那麽早出暖被窩。

等孟梨再醒過來的時候,顧慧娟和程春良已經不在家裏了。

她心情放松,起來洗漱吃飯。

在她洗漱完去顧慧娟房裏找雪花膏擦臉的時候,發現梳妝臺上的雪花膏沒有了。

還是糖圓兒趴在門框上,看著她說:“媽媽不讓你用,收起來了。”

孟梨看著糖圓兒稍楞了楞,自然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顧慧娟連白面饅頭都不讓她吃,又怎麽會讓她用雪花膏這種東西?

在孟梨微微發楞的時候,程奶奶站到了門框裏,低頭看著糖圓兒問了句:“怎麽了?”

糖圓兒直接往後仰頭看向程奶奶,“他在找雪花膏,被媽媽收起來了。”

程奶奶對這種事完全不覺得驚訝,她不摻和人親母子之間的事,只看向孟梨道:“吃飯吧。”

孟梨緩緩神,簡簡單單應了句,“哦,好。”

***

小孩子說不出什麽具體的,糖圓兒只覺得孟梨醒來後變得沒之前那麽兇狠嚇人。她現在不怎麽怕孟梨,跪在小板凳上吃飯的時候,就看著孟梨問:“你怎麽變嬌氣了?”

孟梨嘴裏嚼著細面饅頭,心情比昨晚好,看向糖圓兒,“嗯?”

糖圓兒夾一點鹹菜放嘴裏,“男的都不用雪花膏的。”

孟梨聽懂了,咽下嘴裏嚼碎的饅頭,又低頭喝了口稀飯,再看向糖圓兒,“這不是冬天幹燥麽,臉上幹巴巴的,手一摸麻麻賴賴的,特別不舒服……”

糖圓目光一轉看向程奶奶,又一句:“真個嬌氣呢!”

孟梨:“……”

程奶奶對孟離不大了解,自從顧慧娟嫁到他們程家以後,她也沒和孟離真正相處過。

這孩子開始是不說話,後來是直接不回家。

對於孟離是什麽性子,矯情不矯情嬌氣不嬌氣的,她還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孩子脾氣不好,還喜歡在外頭惹事。

程奶奶不想多提雪花膏這一茬兒,免得這孩子心裏更加不舒服,便岔開了話題問孟梨:“今天感覺身體怎麽樣?要是哪裏還不自在,再去醫院送給大夫瞧瞧去。”

孟梨咬著饅頭搖頭,“不用再看醫生。”

飯後孟梨沒有去醫院看醫生,也沒有出門去,因為感覺身體還是有點虛。

現在外頭那麽冷,她還是在家養著比較好。

她不出門,每天白天,面對的自然也就是程奶奶和糖圓兒。程奶奶和糖圓兒也不會一直呆家裏,總要出去串門遛彎。

所以很多時候,就孟梨自己一個人在家。

這個四合院兒裏除了程家,東西屋還住了邵家和駱家,同齡人也不是沒有。就是顧慧娟昨晚間絮叨時候說到的——駱永梅和邵軍。

但在孟梨的記憶中,原身和這兩個同齡人幾乎沒怎麽說過話。大約是受了顧慧娟的影響,邵軍和駱永梅從一開始就也瞧不起她,不愛跟她玩。

後來她混成了四九城的霸主,駱永梅和邵軍更是躲著她。

偶爾在院子裏碰了面,連聲招呼都不會打。

既然如此,孟梨自然不會找他們去。

找了也是自討沒趣,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樣自己一個人在家呆了兩天,孟梨就有些受不了了,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癢。

這年份頭上,宅家裏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梨原本想著在家看書學習好了,雖然現在是寒假,但原身好歹也是個高三學生。但這個年代沒有高考,根本沒幾個人認真學習,所以原身的書包裏連一本書都沒有。

沒書可看沒習可學,手裏沒有手機,家裏沒有電腦和電視,只有一個破半導體收音機,那也就只能照著鏡子跟自己大眼瞪小眼了。

這樣瞪下去,還不得把人給瞪瘋了?

孟梨穿越前再是個安分又嬌軟的乖乖女,也過不了這樣如牢獄般的日子。況且,這還不止枯燥如牢獄,親媽和繼父的臉色也一天賽一天的難看,好像在用表情攆她滾蛋。

孟梨靠在床頭,無力地塌著肩膀,腦子裏回想穿越這兩天的一切,微微抿住嘴唇想——在程家這麽呆下去,是要把人憋瘋了的,要不然她就找找感覺,還找“自己”那幫兄弟去。

她在這個世界似乎沒什麽親人,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也只有她那一幫兄弟對她好。

平日叫她“三爺”,走哪都捧著她。

想到這裏,孟梨利索地從床上爬起來,到梳妝臺的鏡子前站定。

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皮膚很白,眉眼細致鼻梁挺翹雙唇軟薄,她沒有原身孟離身上那種狠戾和英颯,要不是皮膚經風略顯粗糙和一頭寸發,那便是水靈靈的美人兒一個。

她想著自己不能用這副軟乎乎的氣質去見兄弟們,於是盯著鏡子先訓練起自己的眼神。只要眼神足夠不羈足夠狠足夠颯,那她就是孟離本離了。

練了一會眼神後,孟梨又開始對著鏡子學著爆粗話。這些話都在她腦子裏,倒也不必去向人請教。這身子還是孟離掌控的時候,就已經會了很多粗話。

孟梨兇著眼神,對著鏡子清清嗓子,用食指點著鏡子裏的自己,正兒八經地橫起來——

“孫賊,你丫犯什麽照?你丫這是找抽呢?你滿四九城打聽打聽去,誰不知道你孟三爺的名號?敢跟三爺面前兒耍狠,我看你是老母雞給黃鼠狼拜年,活膩了!”

“孫賊,你是不服怎麽呀?不服的話,三爺自己不必出手,派兩個兄弟就叫你知道厲害!趕明兒別再在北京城叫爺瞧見你,否則見你一回抽你丫一回,保準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孟梨正摸出了感覺,橫得也正起勁,目光稍一瞥,忽又瞧見糖圓兒不聲不響趴在門框上盯著她。這小丫頭片子總是這樣,這會兒她不嚇一跳了,順著感覺兇了糖圓兒一眼。

糖圓兒碰上了孟梨的眼神,有些害怕,頭一縮便轉身跑了。

孟梨有些得意,心想自己應該練得還不錯。結果她還沒得意完,就聽到糖圓兒在門簾外喘哈哈地說:“奶奶,孟離真的瘋了,這兩天都沒出門,現在對著鏡子罵自個兒孫子呢!”

孟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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