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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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江景安。
想來往生蓮會履行諾言，助你重回人間，平安喜樂一生的。
對不起啊，害你當了這麽久的孤魂野鬼。
再見啊，沒有來世，你我不會再見，你且放寬心回到這世間吧，我不在，無人再會傷你，取你性命了。
最後一縷神魂消散得無影蹤。
魔蓮的心停止跳動，夢影間像是見到了還陽的小鯉魚一樣。她一身紅衣，照亮了天下，巧笑嫣然，像極了剛入凡塵不懂事的小姑娘。
玄水闖入苦蓮池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在神魂俱散的魔蓮。
她身上的金蓮在一瓣瓣地脫落，落花現人間，世間無魔蓮。
她來時不帶來一絲一毫，她走時也不欠這世界一分一厘。
可謂是算得上與這世界毫不相欠了。
“不要，不要啊——不要！”玄水想去接那落下來的蓮花瓣，可是那花瓣還未到他手中便已經消散不見了。
“不要啊，不要！”
玄水已然瘋魔，伸手接不住蓮花瓣，便施法以真身去接，可是怎麽也趕不上這蓮花消失的速度。似乎只要一碰上，蓮花瓣便會在頃刻之間彌散。
他就只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多金蓮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
“不要啊，不要！”除了喊著這幾個字，除了祈求，他什麽也做不了。阻止不了她的神魂消散，也無法留下她的一絲殘魂。
“魔蓮。為什麽你還是要走！你為何就走得如此灑脫？你為什麽不等等我？你對這世間就再沒有一絲絲的留戀了嗎？不要啊，我求你了，別走。求你了。”
玄水幽君跪在地上憤怒得控訴，可這心裏的痛卻無法緩解一絲一毫。那種窒息的感覺，與她當日忽然離去時相似無二。
“魔蓮，你如此狠心拋下這一切就不怕我會恨你嗎？我會恨你的，真的會的。你不是還想拿回你的東西嗎？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我害你受這百世囚困之苦，你就不想報仇嗎？你快回來啊，快回來……”
玄水痛哭至心力交瘁，忽然體力不支倒地，懷中的金蓮掉了出來，“叮當”一聲響磕在地面上。
玄水心中忽然有了計較。他坐起身，以金蓮為媒介施法。
“我以我身為咒，以骨血為煤，以神識為引，施引魂術法，求尋魔蓮在世殘魂一縷。”
“若尋不至，直至身死魂滅永不收魂。”
施完法術之後，玄水整個人脫力虛弱倒地，半睜半閉之間，“魔蓮，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九地十六極，仙人魔三界，只要你還有一縷殘魂在，我必然能找到你。我以骨血為封印，不死不休。魔蓮，你終究是擺脫不掉我。”
神識出，玄水嘴角掛著滿意地笑，暈過去了。
☆、魔界 完
玄冥幽帝將人帶回來的時候，玄水已經虛弱無比了。
這日，玄水幽君醒來，距他放出神識已經過去三天，可他自感還未有神識歸位。
“兄長，你可曾感受到她歸來？”
玄冥幽帝端著藥進來，眼眶通紅，不言語。
“兄長，是不是她不願意見我，所以我才找不到她？”
“別說了，喝藥吧。”玄冥幽帝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吹著湯匙裏的熱氣，將藥餵到他嘴邊，“來，喝藥。”
“兄長，我瞧過了，魂魄未歸，引魂術的噬主符文已經到胸口了。可見三天已過，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別說了，別說了，喝藥。阿水，乖啊。喝藥……”玄冥幽帝聲音帶著哭腔，餵藥的手都在顫抖。
“兄長……”
“別說了！”玄冥控制不下去了，提高音量阻止他再說下去。將藥放回旁邊的凳子上，卻又很無奈，“求你了，別說了。”
玄冥摟緊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涼了，“算是我求你了。別說了。”
眼淚掉在了玄水的頭上，浸入了他的發間，玄水神識未歸，五感已經不太靈敏了。
“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玄冥幽帝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決了堤，又恨又怨又氣又無奈。
“為什麽！為什麽你心裏就只有她！”
“你都忘了我們嗎？你還有我，還有思玄！你為什麽不為我們想想！阿水，她是神仙，灰飛煙滅便是永遠消亡！沒有輪回！你明知道如此，為什麽還要用引魂術！你怎麽這麽狠，以骨血為封印，尋不到，神魂便無法歸位。”
玄冥抱緊了他，“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救你？阿水！”
淚水掉在了玄水的臉上，他顫巍巍地擡手，淚水抹在手上還顯現寫微光。
玄水伸手去摸玄冥的臉，想為他擦淚，“哥哥，不哭。”
玄冥將臉上的淚水胡亂擦一把，抓住他的手，搖頭，“我不哭，不哭。”
這邊，思玄已然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好不容易脫離了玄冥屬下的監視，才來到冥遠宮內殿。
思玄身體不好，玄冥不忍心讓她看見這一幕，一直瞞著她玄水的事情。未曾想，還是叫她尋來了。
“大哥，二哥他這是怎麽了？”
雙生子的心靈感應，難怪她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還隱隱作痛。這才私下違背了大哥的命令，私闖內殿。
可是此情此景，卻叫人不敢相信。
向來威武的二哥此刻卻躺在床上，神容枯槁似死人。向來穩重持健的大哥卻在痛哭。
思玄的眼淚說來就來，走上前，“二哥，你怎麽了？”
玄冥擦幹淚，恢覆從前模樣，“你怎麽來了？”
“二哥，他？”
“他生病了，過幾日會好的。”
“我都聽見了，你還要瞞我嗎？”
似乎是假裝的堅強一下子就被人拆穿了，玄冥的眼角又濕潤了起來，哽咽道：“會好的，你二哥會好的。”
“二哥！”
玄水的眼睛視物已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間卻能感覺到有一絲神識在靠近。
“思玄，你過來。”他顫聲道。
思玄走過去，坐在床邊，抓住他的手，“二哥！”
待思玄走近，玄水終於敢確定，這盤桓在思玄頭頂的就是自己的神魂。思玄的魂魄從前因受天雷之劫而損，後是由金蓮裏所封印的魂魄修覆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還是不願回來！”玄水突然放聲大哭，兄妹二人都震驚了。
玄水用力攥緊思玄的手，攥得都疼了，“二哥！”
“我終於知道了。”
她竟是神魂全散，那金蓮裏封印的是她的神魂，若只是普通的借魂溫養，這一魂始終會與所修覆的魂魄有所區別。除非主魂自己願意，才會完全融入所修覆的魂魄中。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她的神魂經過百年早已與思玄的魂魄融為一體，難怪引魂術無法將它帶回來，她竟是自己放棄！她竟是自願融入了思玄的魂魄裏！
“是我錯了！”
若不是貪圖早日修覆思玄魂魄，他便不會私破封印，她便不用受這百年之苦，便沒有後來的這些事。若是他能再忍一忍，以金蓮溫養思玄的魂魄百年千年也是有機會修覆的。
若能留她一魂，或許還有機會，可是……
可是，是他貪心，才導致了後面的這一切。是他助紂為虐……
是他，是他的錯。
“二哥，你抓疼我了！”
玄冥也伸手阻止玄水的動作，“阿水！”
不知為何，眨眼之間，引魂術的噬主符文便蔓延到了玄水的臉上。
“阿水，你別再動氣了！凝神靜心！”
玄水含淚笑道：“哥，她不會回來了。”這個世界有一個這麽惡心的我，她這麽還會回來。不會了，是他在癡心妄想啊！
“魔蓮，我走，你回來，好不好？”玄水的眼神有些不聚焦，望著半空中，似乎是在與空氣對話。
“錯的人是我，我走，你回來，好不好？”
“你回來吧，回來，好不好？”
“回來吧，好不……”
話未完，玄水驟然頭歪在了玄冥懷裏，聲音斷了。
魔蓮，我錯了。
我算計了你，算計了這世間人，也算計了我自己。
入了局便不可能再隨心所欲，我以為我會是例外，沒想到最後害得你如此結局。
你說世間法皆公平。天下無獨好之說。我今日明了。
我得到了我從前想要的，失去了我如今想要的。
果真是應了你所言。
可是，是我犯下的錯，不當由你來承擔所有的後果。
你若是覺得有我在的世界太過討厭，如今，我走了，你回來好不好？
你且回來看看這世界，你最愛熱鬧，便去這魔界鬼市逛逛；你最喜甜，隨安城的蜜汁雪圓糕你還未嘗過；你最喜酒，東陵昭日遙仙做的朝日露你還未曾偷食。
魔蓮，這樣的世間我已不會再礙你的眼，你當真不回來瞧瞧嗎？
若是不來的話，你可否接我一起走？
玄冥抱著他的身體，埋首啜泣，渾身顫抖。
“二哥！”
魔界二公子玄水幽君逝——
世人只知玄水急，不知玄水情亦深。
魔界新喪
“聽聞這玄水公子之名是來自離念淵唯一一條河——玄水河。老魔君以此為名，對其給予厚望，未曾想，如此年紀輕輕，不過千餘歲便去世了。”
“哎，誰說不是呢！這幽君也算是一等一的魔修了，怎會如此早逝！”
“聽聞是妄動了引魂術。”
“什麽，如此年紀，便可驅動引魂術！當真是少年奇才啊！”
“還不是死了！”
“聽聞是為了尋一個女人的魂魄才導致如斯局面的。”
“是嘛，這情之一物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
“來人，把他們都關入淵守崖，本座不想再聽見任何人議論幽君之事！”
“是！”
“魔君饒命啊，魔君饒命啊！”求饒之聲遠去，可是玄冥心裏一絲一毫波瀾都沒有。
他的弟弟，不是可以任人隨便嚼舌根的談資，誰也沒有資格侮辱阿水。
玄冥依舊進行這每月一次的例行巡視，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會與魔眾之間肆意交流，倒是像極了魔界的閻羅爺。
☆、天上的世界（後記）——魘神歸
北地星辰殿
一位仙侍連滾帶爬地驚慌地從殿裏逃了出來。整個人顫抖著，嘴裏哆哆嗦嗦不停地喊著：“魘神歸、魘神歸來了！”
一個不留神就從臺階上滾了下去，“魘神醒了！”
不過一盞茶時間，所有北地的仙人都知道了沈睡了上萬年的北地星辰魘神蘇醒了。
這位唯一並列四大天神的女天神沈睡了萬年過後終於蘇醒了。
頓時天界大震，四方大驚，各處議論。
北地星辰魘神蘇醒之後，整個人有些木然。眼神有些迷瞪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星辰殿倒是與她繼位之初昏睡之前沒有多大變化。
“藍翊。”
回想起方才進來的送水的仙侍連滾帶爬逃出去的害怕模樣。魘神很自然地往外喚了一聲。
許久，無人應答。
魘神這才想起，食魘獸同自己一起掉入魔界陣法之中。自己先前受傷被打至神魂消散。而藍翊也沾染了魔氣，食魘獸天生認主。自己陷入沈睡之中，無人能助他去除魔氣。恍惚間想起，閉眼之前，她讓食魘獸離開了。
魘神下了床，一襲白衣隨天上星辰光亮而變化。
無時不刻，絢麗奪目，星辰璀璨。
北地星辰魘神打開門站在宮殿門口，突然看見殿外有許多仙人有條不紊地聚集在一處。看來這些年輔位星君將北地管理的很好。
“恭迎北地星辰魘神歸位！”輔位星君漆藍率領眾人，站在人前恭賀，眾仙人附和。
“不必行此大禮。諸位回去吧。”
“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又離開了。
“星君好久不見。”
輔位星君走上前來，眼裏都含著淚光，“天神終於回來了。”
“我的小星君都長大了。”
魘神看著從前同自己一起稚氣未脫的小男孩變成如今這副成熟穩重可獨當一面的男人心裏頗感欣慰。魘神還想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不自覺間居然還要踮起腳才能夠得到。
“星君如今這般高了。從前可總是愛找我比高的，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魘神笑著說。
輔位星君從方才便眼裏含著水花，此刻更是控制不住，直接淚崩了出來，死死地抱緊魘神。“你終於醒過來了。”抽泣聲不斷。
魘神有一瞬間的楞怔，然後回抱住了他。“我的漆藍都長大了，怎麽還這般愛哭鼻子。”魘神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給他順順氣。
“沒長大，沒長大，不是你說的，不管我長多大都總是比你小的嘛。”
漆藍抱著魘神撒嬌，這昏睡了萬年的人如今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激動。看了她一萬年的睡容，如今終於可以抱緊這個有血有肉有溫度、會說話會打趣的人，他如何能松開手。
“傻孩子，都一萬多歲的人了，方才還如此正經穩重，怎麽一下就撒起嬌來了。”
魘神是拿他沒有一點兒辦法，從前沒有，如今更是沒有。只有心疼與愧疚。她神魂被打散的時候，這個孩子才不過百歲，修為不精，法術不高，年歲又小。如今卻是率領眾人的領袖，也不知道當初那些年吃了多少苦。
“好了，不哭了。再哭我可就要你幫我洗衣服了。”話說小漆藍的苦功倒是見長，魘神都感覺到自己肩頭的衣裳有些濕了。
“洗就洗。”漆藍帶著鼻音說道。
魘神松開漆藍，笑著說：“不過現在看來是洗不了了。”然後繞過漆藍，淺淺一笑：“哥哥，好久不見，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啊。”
漆藍轉身這才看見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一身黃衣的男子，氣場威嚴，不怒自威。容貌與魘神有七分像，只是更加威嚴肅穆。竟然是東陵昭日遙仙。
東陵與北地相隔千裏，魘神蘇醒還不足半個時辰，遙仙就到訪，看來很是心急啊。不過人家是親兄妹，倒也是可以理解。
漆藍有些害羞，自己方才如此小孩子氣的一面竟然叫外人看去了，悄悄擦了淚，整理好儀容。“不知東陵昭日遙仙到訪，有失遠迎。想來遙仙與魘神也有話要說，那小仙便先下去了。”
漆藍向東陵昭日遙仙彎腰行禮，偷偷看了一眼魘神，見她還是一副淺笑盈盈的樣子，心中有些不解和擔憂，但也不能在此時失禮便先離開了。
遙仙看著漆藍離開，也沒有和魘神說話，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然後轉身就進了星辰殿。
魘神跟在身後，嗤笑一聲，也隨之入內，將門帶上了。看著遙仙脊背挺直地站在眼前，魘神突然像是沒了脊梁骨一樣，隨意癱在身後的椅子上，“哥哥居然會來我這小小的北地，真是蓬蓽生輝啊。”
遙仙轉身看著她這副沒骨頭的賤樣子心裏就來火，“你看看你這像是什麽樣子！成何體統！你好歹也是一方天神，應知曉禮儀規矩，你這像什麽話！”
魘神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隨手端起一碗冷茶便喝了起來，“呵——在我北地，自然就是我北地的規矩。怎麽，哥哥管著你的東陵還不夠還要來插手我北地的事情了！”魘神隨手把茶杯放回桌上，“咚”的一聲響。
“怎麽你沈睡了萬年還是不知悔改！”東陵昭日遙仙氣急，口不擇言。
魘神突然將旁邊的茶杯一手掃到了地上，“哐啷”響，茶杯碎了一地，茶水也灑得到處都是。
“怎麽，哥哥是要同我算算萬年前的總賬了嗎？”北地星辰魘神站起身，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到底是因為誰，我才會在仙魔大戰之初就被打散神魂，沈睡萬年！如今哥哥是打算給我一個交代了嗎？”
“你！沈睡一萬年的教訓還不夠嗎？你竟然還是如此不知收斂，你這樣如何配當一方天神！”
“是嗎？”魘神撥開遙仙指著她的手。
“我不配，那誰配？你就配了嗎？還是說哥哥想一人獨大，接管我北地！怎麽，我沈睡這萬年哥哥還是沒能拿下我北地嗎？看來哥哥有些無能啊，我一塊小小的北地都拿不下！”北地星辰魘神毫不留情地嘲諷他。
“哼！你有一眾好奴才！你以為我稀罕你北地，若是我真的想要，你以為這北地還等得到你醒過來！”
“是嗎？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哥哥手下留情啊！”
“你為何就是不知悔改！你瞧瞧你如今這副樣子，簡直就是一瘋狗，見人就咬！”
“是啊，我就是一條瘋狗，怎麽，咬疼哥哥了，倒是很抱歉呢。”魘神面無表情地就著他的說法貶低自己。
“不知廉恥。”遙仙氣得這幾個詞來回罵，從前他就沒有魘神牙尖嘴利，自然是說不過她。
“我不知廉恥，那到底是誰心狠手辣，為鞏固自己的勢力，連親妹妹都可以算計至此！”魘神無情地戳穿他的話語，厲聲質問道。
遙仙有些心慌，不敢看她，“我都說過了，那是一個意外。”手有些抖，“我沒想過你會來，更沒想過要害你。”
“是嗎？讓人通風報信，說你不幸遭人算計落入離念淵。待我趕到之時，卻讓人布陣，困住我的夢魘之術。這便是我的哥哥做的好事。”
“我不想的，我也沒想過你會來，我只是想阻止那場戰爭。你初登天神之位，便厲聲主戰，我勸不住你，只能出此下策。”
“哥哥到底是想阻止戰爭，還是看中了我北地所掌管的萬千星辰，這我就不可知了。只是哥哥倒真是夠狠的心啊。將我神魂俱散，若不是漆藍保住我的身體，只怕我早就身歸留仙池了吧。”
遙仙啞口無言，“是我對不起你。他們明明答應過我，可是……我沒有料到，你會如此決絕。”
“是啊，誰料得到呢。哥哥若是來看望我，現在也瞧見了，人醒了，你可以回去了。若是訓斥告誡，你也已經罵過了，可以走了。”魘神伸手指向門口的方向，表明送客。
遙仙自知理虧，將懷裏的固魂丹拿出來輕聲放在桌子上，“這是固魂丹，我觀你主星尚有不穩，此丹有益，你收下吧。”再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施術離開了。
只餘魘神一人，看著眼前的丹藥瓶子。
“人都死了，送藥有什麽用。永遠都不會低頭，不會服軟，不會認錯，總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又算是什麽。真是可笑。”
魘神將藥直接從窗戶就扔了出去，轉身便回去睡覺了。
倒是叫外邊擔心這二人的輔位星君撿了個便宜，拿著手裏的藥瓶，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準備加在魘神的湯藥裏，此丹有益，扔了浪費。
第二日早晨，輔位星君去給魘神送湯藥的時候，魘神人卻不在房間內。
漆藍將手裏的湯藥放下，往裏間查看，卻未曾找見人。正要匆匆出去尋人之際，卻撞見剛回來的魘神。
只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好，唇間蒼白，有些體力不支的模樣。漆藍趕緊上前扶住她，“天神這是去做了什麽？怎麽將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魘神支撐著自己隨他走入內殿，無所謂地笑了笑，“連遙仙都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北地的主星不穩，若是再叫別人來觀摩推演一番只怕是所有人都要知道了。從前是我未曾蘇醒，尚有理由推脫，如今我醒了，掌管的主星再有不穩只怕是說不過去吧。”
漆藍將她扶到床邊坐下，“天神究竟是想穩固主星，還是想穩固好主星之後便有理由離開，我就不得知了。反正天神從來都不會將自己心裏的事告訴別人。”
漆藍面無表情地把藥端過來，滾燙的藥也不吹吹就直接餵到了魘神嘴邊。
“這不都一樣嘛。”魘神聽著漆藍這見外的語氣，看著這明顯就是生氣了的表情，心裏有些發毛，有些討好他地說道。
誰知漆藍直接將藥“咚——”一聲響地將藥擱到了旁邊的小桌上。怒視著魘神，“哪裏一樣了！若你只是想穩固主星何必這般心急，待神魂穩固之後，再慢慢穩固誰又敢說什麽？可你呢！你才蘇醒過來不足一日，便如此心急想要穩固主星，若不是為了趕時間要將手上的事情做好是什麽？”
漆藍瞪著那碗藥，捏緊了手，聲音突然有些不適，“天神要做什麽，我不想管，也管不著。可是天神的身體是我守護了萬年的，便是你自己也沒有理由可以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東陵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地星辰魘神的錯覺，總覺得他走的一瞬間眼角帶著淚光。魘神也自知有些莽撞了，伸手端過旁邊的藥，還冒著熱氣，小心地呼呼呼了幾口氣，便喝了一口。
突然停了下來。
看著方才跑出去的人經過的門口，是固魂丹的味道，看來昨日的事他都知道了。
心中有些無奈，一口氣便將剩下的藥都喝了。放了很多糖，倒是不苦。
魘神坐在床上打坐，凝神靜氣。
她是心急了一點兒，可這小子這麽慌張做什麽，此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了。
北地星辰魘神未曾想到的是，上一次她去找東陵昭日遙仙，便是一去不回。若不是漆藍偶然間打掃房間知道她去找遙仙了，只怕待他再晚到一步，她便連屍身都保不住了。
而那一幕這萬年間從來沒有消失在過漆藍的眼前。
到底是東陵昭日遙仙給的丹藥，確實是好用。
不過兩三日，魘神便感覺自己神魂漸穩，連夢魘之術操縱起來也是順手多了。
只不過這幾日醒來便看見床邊擺著一碗溫度剛好的藥，但都沒有看見漆藍那小子，看來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魘神一邊喝著藥，一邊嘆著氣。看著窗外，“哎！這孩子長大了怎麽這麽不好哄了呢，動不動就生悶氣還真是拿他沒辦法啊。”
將喝完的藥放在旁邊，剛好撞見前來收拾的仙侍。魘神瞧著她利落的動作，便不自覺地就問了一句，“我的房間從前不都是輔位星君打理的嗎？怎麽如今換了你？”
那仙侍端起藥盤，彎著腰，看都不敢看北地星辰魘神一眼，“回天神，星君說若是天神一日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便一日不用見星君，免得星君看的來氣，氣著了自己。”
仙侍說完就走了，留著魘神一個人在房間一臉尷尬地在風中淩亂。
“這孩子！怎麽現在這麽難搞！”
那邊魘神被這話氣得跳腳，而這邊輔位星君卻自得地處理這事務。
“參見星君。”一瞧這小仙侍可不就是方才在星辰殿內回話的仙侍嘛。
“藥喝了？”
“喝了。”
“她還說了什麽沒有？”
“魘神問為何不見星君而是小仙前來伺候。”
漆藍停下手裏處理公務的筆，“你怎麽答的？”
“依星君所說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以後不用你去伺候了。”
“是。”
漆藍收好最後一冊公文，看著小仙侍出去的背影。
藥也服用的差不多了，若是她想走，他留不住。可是，這一次，他不希望她還是不告而別。
漆藍倒也沒有故意躲著魘神，只是兩人就是這麽緣分不好，偌大的宮殿了不用點心還真是遇不到。
這天終於叫魘神逮住了方才晨修過的輔位星君。
“這幾日為何老是瞧不見你，你是不是再躲著我？”魘神上去便是一通質問。這小子，真是膽子肥了，都敢躲著她了。
“沒有。”
“還說沒有，那你怎麽有事也不來找我商量匯報？好歹我也是這北地的主人。”
“是嗎？天神還記得自己是北地的主人。”
“那天神可有盡到自己一星半點的職責？一睡便是萬年，醒來便是要去找別人，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天神可有將這北地的一草一木、一星一點、將這北地的人放在心上過？”
漆藍的質問擲地有聲。一字字一句句敲打在魘神的心裏，叫她不能有半句反駁。
是她任性了，這萬年來一睡，便是把這個千斤重的擔子扔在了那個比自己還小上千歲的男孩身上。看著眼前端持穩重的男人，魘神突然覺得無比的愧疚。
“對不起。”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只能說出這最無用的幾個字。
漆藍徒然提高音量，“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要你看重自己的身體，我要你心裏記掛著這北地的一切，做一個稱職的北地之主！”
漆藍逼近她，眼神直接得讓人不能回避，“你是北地的守護神，我要你記住這裏的一切，也記住我。而不是說走就能走，說不要就能毫不猶豫地把這北地的一切都扔掉！”
“我沒有。我心中一樣記掛著這裏。我只是還有一些疑惑未曾解答，我想知道答案，我不想這萬年來睡得不明不白。如果我真的是一個這麽糊裏糊塗過日子的人，那我才是真的不夠格做一個北地之主。”
魘神一眼不避諱地直視他的眼睛，“漆藍，這一萬年來太久了，不僅是對你，也是對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還有許多困惑，我不能就這麽把它們都埋葬在心底。如果不找到答案，我是不會心安的。”
漆藍就這麽看著她，不說話，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了。
他突然繞過魘神，“你要去就去吧。不過，你若是敢不回來，或者是帶著一身傷回來，我絕不會輕易饒了你。”
“謝謝，也對不起。”
漆藍聽見了，沒有任何言語，提步就走了。
魘神也算是得了半許可的準許，連夜就去了東陵。
東陵和北地完全不同，北地一片荒蕪，白雪茫茫為主。可是東陵卻是一個富麗堂皇之地。
站在東陵的主殿——寄遙軒面前，魘神瞧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衣倒是覺得有些寒磣了。心想果然是東陵昭日遙仙的風格。前任遙仙，也就是他的母親，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喜歡亮堂堂的東西在天界是出了名的。
看著這南極的黃水木鑲上亮閃閃的水晶，只怕這夜間比她北地的主場都還要亮堂。
魘神站在殿堂門口也有一陣了。小仙侍們也不敢上前打攪討沒趣，這東陵誰都知道北地星辰魘神和自家主子雖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卻沒有什麽好關系。
最後還是東陵的輔位星君也就是東陵的執事官——彌妖上前來詢問。
“北地星辰魘神遠道而來，彌妖招待不周，還望莫怪。不知魘神來我東陵有何事，天神尚且在閉關，若是魘神找他的話，只怕今日多有不便。”
彌妖拱手彎腰行禮，恭敬詢問，不敢有一絲怠慢。風言風語雖是聽得多了，但是誰都沒有他這個跟在遙仙身邊這麽多年的人了解。這兩兄妹雖然面上誰也瞧不上誰，可是心裏卻又是誰也舍不下誰的。
“小彌妖，看來你也學會怎麽打太極來搪塞我了嗎？怎麽是瞧我如今穿的寒酸連進你寄遙軒的門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魘神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輔位星君，逗逗他。怎麽這如今做了四方天地執事官的人都變成這種假模假樣的偽君子形象了。
彌妖如此，漆藍也是如此，哎——果真啊時間就是把殺豬刀，生生把從前活潑有趣的少年郎們變成了這副老大人的模樣。不過小彌妖這太極倒是打得不錯。
“彌妖不敢……”
話還沒說完，就被魘神截走了，“既然是不敢那就帶我去找遙仙吧。前幾日還跑到我北地撒野，如入無人之境，我不找回這個場子怎麽行，好歹我也是四大天神之一啊，小彌妖，你說是不是，嗯？”
彌妖不敢亂接話，只怕今日又是一場血雨腥風。“這……”
魘神已經擡步上了階梯，心裏唾棄真是奢侈，連臺階都是西方極樂的消水玉，踏步無聲，還真是會享受。
彌妖瞧著魘神一直盯著腳下的臺階上去，心中立馬明了。
“這是先任遙仙所修造的，先任遙仙有耳鳴之癥，受不得雜音，故而西方極樂佛祖在壽辰之時以此為禮。”
魘神輕輕挑眉倒是沒說什麽。走至宮殿門口，大殿光天白日之下居然還關著門，真是有鬼。
“天神真的尚在閉關，不如魘神先去偏殿休息，待我先稟明如何？”
“不用了，你先告訴了他，他說不定就叫人把我轟出去了。我才不想那麽沒面子。你下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和他說。放心吧，我可比他脾氣好多了。”魘神招招手示意。
彌妖無奈，也只能如此。
“彌妖告退。”走得很猶疑，卻也阻止不了什麽，只能搖搖頭下去了。這兩兄妹的脾氣都是半斤八兩，還是早為後事打算比較靠譜。
北地星辰魘神伸手把門一敲，沒人應。呵——這老小子，給她顏色看是不是。
“餵，我從北地辛辛苦苦趕來就算沒人通報，站這麽久了，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怎麽這幾步路都不願意走，還不出門來接我？”
還是沒聲，什麽情況？人不在？不應該啊，彌妖不也是說要進去通報嗎？
再敲幾下，沒人。“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自己進來了啊？我可比你有禮貌多了，你來我北地的時候別說敲門了，連個招呼都沒有，你等會兒可不能拿這件事和我瞎掰扯啊！”
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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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往生蓮會履行諾言，助你重回人間，平安喜樂一生的。
對不起啊，害你當了這麽久的孤魂野鬼。
再見啊，沒有來世，你我不會再見，你且放寬心回到這世間吧，我不在，無人再會傷你，取你性命了。
最後一縷神魂消散得無影蹤。
魔蓮的心停止跳動，夢影間像是見到了還陽的小鯉魚一樣。她一身紅衣，照亮了天下，巧笑嫣然，像極了剛入凡塵不懂事的小姑娘。
玄水闖入苦蓮池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在神魂俱散的魔蓮。
她身上的金蓮在一瓣瓣地脫落，落花現人間，世間無魔蓮。
她來時不帶來一絲一毫，她走時也不欠這世界一分一厘。
可謂是算得上與這世界毫不相欠了。
“不要，不要啊——不要！”玄水想去接那落下來的蓮花瓣，可是那花瓣還未到他手中便已經消散不見了。
“不要啊，不要！”
玄水已然瘋魔，伸手接不住蓮花瓣，便施法以真身去接，可是怎麽也趕不上這蓮花消失的速度。似乎只要一碰上，蓮花瓣便會在頃刻之間彌散。
他就只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多金蓮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
“不要啊，不要！”除了喊著這幾個字，除了祈求，他什麽也做不了。阻止不了她的神魂消散，也無法留下她的一絲殘魂。
“魔蓮。為什麽你還是要走！你為何就走得如此灑脫？你為什麽不等等我？你對這世間就再沒有一絲絲的留戀了嗎？不要啊，我求你了，別走。求你了。”
玄水幽君跪在地上憤怒得控訴，可這心裏的痛卻無法緩解一絲一毫。那種窒息的感覺，與她當日忽然離去時相似無二。
“魔蓮，你如此狠心拋下這一切就不怕我會恨你嗎？我會恨你的，真的會的。你不是還想拿回你的東西嗎？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我害你受這百世囚困之苦，你就不想報仇嗎？你快回來啊，快回來……”
玄水痛哭至心力交瘁，忽然體力不支倒地，懷中的金蓮掉了出來，“叮當”一聲響磕在地面上。
玄水心中忽然有了計較。他坐起身，以金蓮為媒介施法。
“我以我身為咒，以骨血為煤，以神識為引，施引魂術法，求尋魔蓮在世殘魂一縷。”
“若尋不至，直至身死魂滅永不收魂。”
施完法術之後，玄水整個人脫力虛弱倒地，半睜半閉之間，“魔蓮，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九地十六極，仙人魔三界，只要你還有一縷殘魂在，我必然能找到你。我以骨血為封印，不死不休。魔蓮，你終究是擺脫不掉我。”
神識出，玄水嘴角掛著滿意地笑，暈過去了。
☆、魔界 完
玄冥幽帝將人帶回來的時候，玄水已經虛弱無比了。
這日，玄水幽君醒來，距他放出神識已經過去三天，可他自感還未有神識歸位。
“兄長，你可曾感受到她歸來？”
玄冥幽帝端著藥進來，眼眶通紅，不言語。
“兄長，是不是她不願意見我，所以我才找不到她？”
“別說了，喝藥吧。”玄冥幽帝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吹著湯匙裏的熱氣，將藥餵到他嘴邊，“來，喝藥。”
“兄長，我瞧過了，魂魄未歸，引魂術的噬主符文已經到胸口了。可見三天已過，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別說了，別說了，喝藥。阿水，乖啊。喝藥……”玄冥幽帝聲音帶著哭腔，餵藥的手都在顫抖。
“兄長……”
“別說了！”玄冥控制不下去了，提高音量阻止他再說下去。將藥放回旁邊的凳子上，卻又很無奈，“求你了，別說了。”
玄冥摟緊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涼了，“算是我求你了。別說了。”
眼淚掉在了玄水的頭上，浸入了他的發間，玄水神識未歸，五感已經不太靈敏了。
“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玄冥幽帝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決了堤，又恨又怨又氣又無奈。
“為什麽！為什麽你心裏就只有她！”
“你都忘了我們嗎？你還有我，還有思玄！你為什麽不為我們想想！阿水，她是神仙，灰飛煙滅便是永遠消亡！沒有輪回！你明知道如此，為什麽還要用引魂術！你怎麽這麽狠，以骨血為封印，尋不到，神魂便無法歸位。”
玄冥抱緊了他，“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救你？阿水！”
淚水掉在了玄水的臉上，他顫巍巍地擡手，淚水抹在手上還顯現寫微光。
玄水伸手去摸玄冥的臉，想為他擦淚，“哥哥，不哭。”
玄冥將臉上的淚水胡亂擦一把，抓住他的手，搖頭，“我不哭，不哭。”
這邊，思玄已然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好不容易脫離了玄冥屬下的監視，才來到冥遠宮內殿。
思玄身體不好，玄冥不忍心讓她看見這一幕，一直瞞著她玄水的事情。未曾想，還是叫她尋來了。
“大哥，二哥他這是怎麽了？”
雙生子的心靈感應，難怪她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還隱隱作痛。這才私下違背了大哥的命令，私闖內殿。
可是此情此景，卻叫人不敢相信。
向來威武的二哥此刻卻躺在床上，神容枯槁似死人。向來穩重持健的大哥卻在痛哭。
思玄的眼淚說來就來，走上前，“二哥，你怎麽了？”
玄冥擦幹淚，恢覆從前模樣，“你怎麽來了？”
“二哥，他？”
“他生病了，過幾日會好的。”
“我都聽見了，你還要瞞我嗎？”
似乎是假裝的堅強一下子就被人拆穿了，玄冥的眼角又濕潤了起來，哽咽道：“會好的，你二哥會好的。”
“二哥！”
玄水的眼睛視物已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間卻能感覺到有一絲神識在靠近。
“思玄，你過來。”他顫聲道。
思玄走過去，坐在床邊，抓住他的手，“二哥！”
待思玄走近，玄水終於敢確定，這盤桓在思玄頭頂的就是自己的神魂。思玄的魂魄從前因受天雷之劫而損，後是由金蓮裏所封印的魂魄修覆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還是不願回來！”玄水突然放聲大哭，兄妹二人都震驚了。
玄水用力攥緊思玄的手，攥得都疼了，“二哥！”
“我終於知道了。”
她竟是神魂全散，那金蓮裏封印的是她的神魂，若只是普通的借魂溫養，這一魂始終會與所修覆的魂魄有所區別。除非主魂自己願意，才會完全融入所修覆的魂魄中。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她的神魂經過百年早已與思玄的魂魄融為一體，難怪引魂術無法將它帶回來，她竟是自己放棄！她竟是自願融入了思玄的魂魄裏！
“是我錯了！”
若不是貪圖早日修覆思玄魂魄，他便不會私破封印，她便不用受這百年之苦，便沒有後來的這些事。若是他能再忍一忍，以金蓮溫養思玄的魂魄百年千年也是有機會修覆的。
若能留她一魂，或許還有機會，可是……
可是，是他貪心，才導致了後面的這一切。是他助紂為虐……
是他，是他的錯。
“二哥，你抓疼我了！”
玄冥也伸手阻止玄水的動作，“阿水！”
不知為何，眨眼之間，引魂術的噬主符文便蔓延到了玄水的臉上。
“阿水，你別再動氣了！凝神靜心！”
玄水含淚笑道：“哥，她不會回來了。”這個世界有一個這麽惡心的我，她這麽還會回來。不會了，是他在癡心妄想啊！
“魔蓮，我走，你回來，好不好？”玄水的眼神有些不聚焦，望著半空中，似乎是在與空氣對話。
“錯的人是我，我走，你回來，好不好？”
“你回來吧，回來，好不好？”
“回來吧，好不……”
話未完，玄水驟然頭歪在了玄冥懷裏，聲音斷了。
魔蓮，我錯了。
我算計了你，算計了這世間人，也算計了我自己。
入了局便不可能再隨心所欲，我以為我會是例外，沒想到最後害得你如此結局。
你說世間法皆公平。天下無獨好之說。我今日明了。
我得到了我從前想要的，失去了我如今想要的。
果真是應了你所言。
可是，是我犯下的錯，不當由你來承擔所有的後果。
你若是覺得有我在的世界太過討厭，如今，我走了，你回來好不好？
你且回來看看這世界，你最愛熱鬧，便去這魔界鬼市逛逛；你最喜甜，隨安城的蜜汁雪圓糕你還未嘗過；你最喜酒，東陵昭日遙仙做的朝日露你還未曾偷食。
魔蓮，這樣的世間我已不會再礙你的眼，你當真不回來瞧瞧嗎？
若是不來的話，你可否接我一起走？
玄冥抱著他的身體，埋首啜泣，渾身顫抖。
“二哥！”
魔界二公子玄水幽君逝——
世人只知玄水急，不知玄水情亦深。
魔界新喪
“聽聞這玄水公子之名是來自離念淵唯一一條河——玄水河。老魔君以此為名，對其給予厚望，未曾想，如此年紀輕輕，不過千餘歲便去世了。”
“哎，誰說不是呢！這幽君也算是一等一的魔修了，怎會如此早逝！”
“聽聞是妄動了引魂術。”
“什麽，如此年紀，便可驅動引魂術！當真是少年奇才啊！”
“還不是死了！”
“聽聞是為了尋一個女人的魂魄才導致如斯局面的。”
“是嘛，這情之一物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
“來人，把他們都關入淵守崖，本座不想再聽見任何人議論幽君之事！”
“是！”
“魔君饒命啊，魔君饒命啊！”求饒之聲遠去，可是玄冥心裏一絲一毫波瀾都沒有。
他的弟弟，不是可以任人隨便嚼舌根的談資，誰也沒有資格侮辱阿水。
玄冥依舊進行這每月一次的例行巡視，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會與魔眾之間肆意交流，倒是像極了魔界的閻羅爺。
☆、天上的世界（後記）——魘神歸
北地星辰殿
一位仙侍連滾帶爬地驚慌地從殿裏逃了出來。整個人顫抖著，嘴裏哆哆嗦嗦不停地喊著：“魘神歸、魘神歸來了！”
一個不留神就從臺階上滾了下去，“魘神醒了！”
不過一盞茶時間，所有北地的仙人都知道了沈睡了上萬年的北地星辰魘神蘇醒了。
這位唯一並列四大天神的女天神沈睡了萬年過後終於蘇醒了。
頓時天界大震，四方大驚，各處議論。
北地星辰魘神蘇醒之後，整個人有些木然。眼神有些迷瞪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星辰殿倒是與她繼位之初昏睡之前沒有多大變化。
“藍翊。”
回想起方才進來的送水的仙侍連滾帶爬逃出去的害怕模樣。魘神很自然地往外喚了一聲。
許久，無人應答。
魘神這才想起，食魘獸同自己一起掉入魔界陣法之中。自己先前受傷被打至神魂消散。而藍翊也沾染了魔氣，食魘獸天生認主。自己陷入沈睡之中，無人能助他去除魔氣。恍惚間想起，閉眼之前，她讓食魘獸離開了。
魘神下了床，一襲白衣隨天上星辰光亮而變化。
無時不刻，絢麗奪目，星辰璀璨。
北地星辰魘神打開門站在宮殿門口，突然看見殿外有許多仙人有條不紊地聚集在一處。看來這些年輔位星君將北地管理的很好。
“恭迎北地星辰魘神歸位！”輔位星君漆藍率領眾人，站在人前恭賀，眾仙人附和。
“不必行此大禮。諸位回去吧。”
“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又離開了。
“星君好久不見。”
輔位星君走上前來，眼裏都含著淚光，“天神終於回來了。”
“我的小星君都長大了。”
魘神看著從前同自己一起稚氣未脫的小男孩變成如今這副成熟穩重可獨當一面的男人心裏頗感欣慰。魘神還想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不自覺間居然還要踮起腳才能夠得到。
“星君如今這般高了。從前可總是愛找我比高的，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魘神笑著說。
輔位星君從方才便眼裏含著水花，此刻更是控制不住，直接淚崩了出來，死死地抱緊魘神。“你終於醒過來了。”抽泣聲不斷。
魘神有一瞬間的楞怔，然後回抱住了他。“我的漆藍都長大了，怎麽還這般愛哭鼻子。”魘神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給他順順氣。
“沒長大，沒長大，不是你說的，不管我長多大都總是比你小的嘛。”
漆藍抱著魘神撒嬌，這昏睡了萬年的人如今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激動。看了她一萬年的睡容，如今終於可以抱緊這個有血有肉有溫度、會說話會打趣的人，他如何能松開手。
“傻孩子，都一萬多歲的人了，方才還如此正經穩重，怎麽一下就撒起嬌來了。”
魘神是拿他沒有一點兒辦法，從前沒有，如今更是沒有。只有心疼與愧疚。她神魂被打散的時候，這個孩子才不過百歲，修為不精，法術不高，年歲又小。如今卻是率領眾人的領袖，也不知道當初那些年吃了多少苦。
“好了，不哭了。再哭我可就要你幫我洗衣服了。”話說小漆藍的苦功倒是見長，魘神都感覺到自己肩頭的衣裳有些濕了。
“洗就洗。”漆藍帶著鼻音說道。
魘神松開漆藍，笑著說：“不過現在看來是洗不了了。”然後繞過漆藍，淺淺一笑：“哥哥，好久不見，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啊。”
漆藍轉身這才看見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一身黃衣的男子，氣場威嚴，不怒自威。容貌與魘神有七分像，只是更加威嚴肅穆。竟然是東陵昭日遙仙。
東陵與北地相隔千裏，魘神蘇醒還不足半個時辰，遙仙就到訪，看來很是心急啊。不過人家是親兄妹，倒也是可以理解。
漆藍有些害羞，自己方才如此小孩子氣的一面竟然叫外人看去了，悄悄擦了淚，整理好儀容。“不知東陵昭日遙仙到訪，有失遠迎。想來遙仙與魘神也有話要說，那小仙便先下去了。”
漆藍向東陵昭日遙仙彎腰行禮，偷偷看了一眼魘神，見她還是一副淺笑盈盈的樣子，心中有些不解和擔憂，但也不能在此時失禮便先離開了。
遙仙看著漆藍離開，也沒有和魘神說話，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然後轉身就進了星辰殿。
魘神跟在身後，嗤笑一聲，也隨之入內，將門帶上了。看著遙仙脊背挺直地站在眼前，魘神突然像是沒了脊梁骨一樣，隨意癱在身後的椅子上，“哥哥居然會來我這小小的北地，真是蓬蓽生輝啊。”
遙仙轉身看著她這副沒骨頭的賤樣子心裏就來火，“你看看你這像是什麽樣子！成何體統！你好歹也是一方天神，應知曉禮儀規矩，你這像什麽話！”
魘神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隨手端起一碗冷茶便喝了起來，“呵——在我北地，自然就是我北地的規矩。怎麽，哥哥管著你的東陵還不夠還要來插手我北地的事情了！”魘神隨手把茶杯放回桌上，“咚”的一聲響。
“怎麽你沈睡了萬年還是不知悔改！”東陵昭日遙仙氣急，口不擇言。
魘神突然將旁邊的茶杯一手掃到了地上，“哐啷”響，茶杯碎了一地，茶水也灑得到處都是。
“怎麽，哥哥是要同我算算萬年前的總賬了嗎？”北地星辰魘神站起身，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到底是因為誰，我才會在仙魔大戰之初就被打散神魂，沈睡萬年！如今哥哥是打算給我一個交代了嗎？”
“你！沈睡一萬年的教訓還不夠嗎？你竟然還是如此不知收斂，你這樣如何配當一方天神！”
“是嗎？”魘神撥開遙仙指著她的手。
“我不配，那誰配？你就配了嗎？還是說哥哥想一人獨大，接管我北地！怎麽，我沈睡這萬年哥哥還是沒能拿下我北地嗎？看來哥哥有些無能啊，我一塊小小的北地都拿不下！”北地星辰魘神毫不留情地嘲諷他。
“哼！你有一眾好奴才！你以為我稀罕你北地，若是我真的想要，你以為這北地還等得到你醒過來！”
“是嗎？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哥哥手下留情啊！”
“你為何就是不知悔改！你瞧瞧你如今這副樣子，簡直就是一瘋狗，見人就咬！”
“是啊，我就是一條瘋狗，怎麽，咬疼哥哥了，倒是很抱歉呢。”魘神面無表情地就著他的說法貶低自己。
“不知廉恥。”遙仙氣得這幾個詞來回罵，從前他就沒有魘神牙尖嘴利，自然是說不過她。
“我不知廉恥，那到底是誰心狠手辣，為鞏固自己的勢力，連親妹妹都可以算計至此！”魘神無情地戳穿他的話語，厲聲質問道。
遙仙有些心慌，不敢看她，“我都說過了，那是一個意外。”手有些抖，“我沒想過你會來，更沒想過要害你。”
“是嗎？讓人通風報信，說你不幸遭人算計落入離念淵。待我趕到之時，卻讓人布陣，困住我的夢魘之術。這便是我的哥哥做的好事。”
“我不想的，我也沒想過你會來，我只是想阻止那場戰爭。你初登天神之位，便厲聲主戰，我勸不住你，只能出此下策。”
“哥哥到底是想阻止戰爭，還是看中了我北地所掌管的萬千星辰，這我就不可知了。只是哥哥倒真是夠狠的心啊。將我神魂俱散，若不是漆藍保住我的身體，只怕我早就身歸留仙池了吧。”
遙仙啞口無言，“是我對不起你。他們明明答應過我，可是……我沒有料到，你會如此決絕。”
“是啊，誰料得到呢。哥哥若是來看望我，現在也瞧見了，人醒了，你可以回去了。若是訓斥告誡，你也已經罵過了，可以走了。”魘神伸手指向門口的方向，表明送客。
遙仙自知理虧，將懷裏的固魂丹拿出來輕聲放在桌子上，“這是固魂丹，我觀你主星尚有不穩，此丹有益，你收下吧。”再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施術離開了。
只餘魘神一人，看著眼前的丹藥瓶子。
“人都死了，送藥有什麽用。永遠都不會低頭，不會服軟，不會認錯，總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又算是什麽。真是可笑。”
魘神將藥直接從窗戶就扔了出去，轉身便回去睡覺了。
倒是叫外邊擔心這二人的輔位星君撿了個便宜，拿著手裏的藥瓶，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準備加在魘神的湯藥裏，此丹有益，扔了浪費。
第二日早晨，輔位星君去給魘神送湯藥的時候，魘神人卻不在房間內。
漆藍將手裏的湯藥放下，往裏間查看，卻未曾找見人。正要匆匆出去尋人之際，卻撞見剛回來的魘神。
只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好，唇間蒼白，有些體力不支的模樣。漆藍趕緊上前扶住她，“天神這是去做了什麽？怎麽將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魘神支撐著自己隨他走入內殿，無所謂地笑了笑，“連遙仙都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北地的主星不穩，若是再叫別人來觀摩推演一番只怕是所有人都要知道了。從前是我未曾蘇醒，尚有理由推脫，如今我醒了，掌管的主星再有不穩只怕是說不過去吧。”
漆藍將她扶到床邊坐下，“天神究竟是想穩固主星，還是想穩固好主星之後便有理由離開，我就不得知了。反正天神從來都不會將自己心裏的事告訴別人。”
漆藍面無表情地把藥端過來，滾燙的藥也不吹吹就直接餵到了魘神嘴邊。
“這不都一樣嘛。”魘神聽著漆藍這見外的語氣，看著這明顯就是生氣了的表情，心裏有些發毛，有些討好他地說道。
誰知漆藍直接將藥“咚——”一聲響地將藥擱到了旁邊的小桌上。怒視著魘神，“哪裏一樣了！若你只是想穩固主星何必這般心急，待神魂穩固之後，再慢慢穩固誰又敢說什麽？可你呢！你才蘇醒過來不足一日，便如此心急想要穩固主星，若不是為了趕時間要將手上的事情做好是什麽？”
漆藍瞪著那碗藥，捏緊了手，聲音突然有些不適，“天神要做什麽，我不想管，也管不著。可是天神的身體是我守護了萬年的，便是你自己也沒有理由可以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東陵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地星辰魘神的錯覺，總覺得他走的一瞬間眼角帶著淚光。魘神也自知有些莽撞了，伸手端過旁邊的藥，還冒著熱氣，小心地呼呼呼了幾口氣，便喝了一口。
突然停了下來。
看著方才跑出去的人經過的門口，是固魂丹的味道，看來昨日的事他都知道了。
心中有些無奈，一口氣便將剩下的藥都喝了。放了很多糖，倒是不苦。
魘神坐在床上打坐，凝神靜氣。
她是心急了一點兒，可這小子這麽慌張做什麽，此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了。
北地星辰魘神未曾想到的是，上一次她去找東陵昭日遙仙，便是一去不回。若不是漆藍偶然間打掃房間知道她去找遙仙了，只怕待他再晚到一步，她便連屍身都保不住了。
而那一幕這萬年間從來沒有消失在過漆藍的眼前。
到底是東陵昭日遙仙給的丹藥，確實是好用。
不過兩三日，魘神便感覺自己神魂漸穩，連夢魘之術操縱起來也是順手多了。
只不過這幾日醒來便看見床邊擺著一碗溫度剛好的藥，但都沒有看見漆藍那小子，看來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魘神一邊喝著藥，一邊嘆著氣。看著窗外，“哎！這孩子長大了怎麽這麽不好哄了呢，動不動就生悶氣還真是拿他沒辦法啊。”
將喝完的藥放在旁邊，剛好撞見前來收拾的仙侍。魘神瞧著她利落的動作，便不自覺地就問了一句，“我的房間從前不都是輔位星君打理的嗎？怎麽如今換了你？”
那仙侍端起藥盤，彎著腰，看都不敢看北地星辰魘神一眼，“回天神，星君說若是天神一日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便一日不用見星君，免得星君看的來氣，氣著了自己。”
仙侍說完就走了，留著魘神一個人在房間一臉尷尬地在風中淩亂。
“這孩子！怎麽現在這麽難搞！”
那邊魘神被這話氣得跳腳，而這邊輔位星君卻自得地處理這事務。
“參見星君。”一瞧這小仙侍可不就是方才在星辰殿內回話的仙侍嘛。
“藥喝了？”
“喝了。”
“她還說了什麽沒有？”
“魘神問為何不見星君而是小仙前來伺候。”
漆藍停下手裏處理公務的筆，“你怎麽答的？”
“依星君所說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以後不用你去伺候了。”
“是。”
漆藍收好最後一冊公文，看著小仙侍出去的背影。
藥也服用的差不多了，若是她想走，他留不住。可是，這一次，他不希望她還是不告而別。
漆藍倒也沒有故意躲著魘神，只是兩人就是這麽緣分不好，偌大的宮殿了不用點心還真是遇不到。
這天終於叫魘神逮住了方才晨修過的輔位星君。
“這幾日為何老是瞧不見你，你是不是再躲著我？”魘神上去便是一通質問。這小子，真是膽子肥了，都敢躲著她了。
“沒有。”
“還說沒有，那你怎麽有事也不來找我商量匯報？好歹我也是這北地的主人。”
“是嗎？天神還記得自己是北地的主人。”
“那天神可有盡到自己一星半點的職責？一睡便是萬年，醒來便是要去找別人，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天神可有將這北地的一草一木、一星一點、將這北地的人放在心上過？”
漆藍的質問擲地有聲。一字字一句句敲打在魘神的心裏，叫她不能有半句反駁。
是她任性了，這萬年來一睡，便是把這個千斤重的擔子扔在了那個比自己還小上千歲的男孩身上。看著眼前端持穩重的男人，魘神突然覺得無比的愧疚。
“對不起。”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只能說出這最無用的幾個字。
漆藍徒然提高音量，“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要你看重自己的身體，我要你心裏記掛著這北地的一切，做一個稱職的北地之主！”
漆藍逼近她，眼神直接得讓人不能回避，“你是北地的守護神，我要你記住這裏的一切，也記住我。而不是說走就能走，說不要就能毫不猶豫地把這北地的一切都扔掉！”
“我沒有。我心中一樣記掛著這裏。我只是還有一些疑惑未曾解答，我想知道答案，我不想這萬年來睡得不明不白。如果我真的是一個這麽糊裏糊塗過日子的人，那我才是真的不夠格做一個北地之主。”
魘神一眼不避諱地直視他的眼睛，“漆藍，這一萬年來太久了，不僅是對你，也是對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還有許多困惑，我不能就這麽把它們都埋葬在心底。如果不找到答案，我是不會心安的。”
漆藍就這麽看著她，不說話，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了。
他突然繞過魘神，“你要去就去吧。不過，你若是敢不回來，或者是帶著一身傷回來，我絕不會輕易饒了你。”
“謝謝，也對不起。”
漆藍聽見了，沒有任何言語，提步就走了。
魘神也算是得了半許可的準許，連夜就去了東陵。
東陵和北地完全不同，北地一片荒蕪，白雪茫茫為主。可是東陵卻是一個富麗堂皇之地。
站在東陵的主殿——寄遙軒面前，魘神瞧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衣倒是覺得有些寒磣了。心想果然是東陵昭日遙仙的風格。前任遙仙，也就是他的母親，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喜歡亮堂堂的東西在天界是出了名的。
看著這南極的黃水木鑲上亮閃閃的水晶，只怕這夜間比她北地的主場都還要亮堂。
魘神站在殿堂門口也有一陣了。小仙侍們也不敢上前打攪討沒趣，這東陵誰都知道北地星辰魘神和自家主子雖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卻沒有什麽好關系。
最後還是東陵的輔位星君也就是東陵的執事官——彌妖上前來詢問。
“北地星辰魘神遠道而來，彌妖招待不周，還望莫怪。不知魘神來我東陵有何事，天神尚且在閉關，若是魘神找他的話，只怕今日多有不便。”
彌妖拱手彎腰行禮，恭敬詢問，不敢有一絲怠慢。風言風語雖是聽得多了，但是誰都沒有他這個跟在遙仙身邊這麽多年的人了解。這兩兄妹雖然面上誰也瞧不上誰，可是心裏卻又是誰也舍不下誰的。
“小彌妖，看來你也學會怎麽打太極來搪塞我了嗎？怎麽是瞧我如今穿的寒酸連進你寄遙軒的門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魘神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輔位星君，逗逗他。怎麽這如今做了四方天地執事官的人都變成這種假模假樣的偽君子形象了。
彌妖如此，漆藍也是如此，哎——果真啊時間就是把殺豬刀，生生把從前活潑有趣的少年郎們變成了這副老大人的模樣。不過小彌妖這太極倒是打得不錯。
“彌妖不敢……”
話還沒說完，就被魘神截走了，“既然是不敢那就帶我去找遙仙吧。前幾日還跑到我北地撒野，如入無人之境，我不找回這個場子怎麽行，好歹我也是四大天神之一啊，小彌妖，你說是不是，嗯？”
彌妖不敢亂接話，只怕今日又是一場血雨腥風。“這……”
魘神已經擡步上了階梯，心裏唾棄真是奢侈，連臺階都是西方極樂的消水玉，踏步無聲，還真是會享受。
彌妖瞧著魘神一直盯著腳下的臺階上去，心中立馬明了。
“這是先任遙仙所修造的，先任遙仙有耳鳴之癥，受不得雜音，故而西方極樂佛祖在壽辰之時以此為禮。”
魘神輕輕挑眉倒是沒說什麽。走至宮殿門口，大殿光天白日之下居然還關著門，真是有鬼。
“天神真的尚在閉關，不如魘神先去偏殿休息，待我先稟明如何？”
“不用了，你先告訴了他，他說不定就叫人把我轟出去了。我才不想那麽沒面子。你下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和他說。放心吧，我可比他脾氣好多了。”魘神招招手示意。
彌妖無奈，也只能如此。
“彌妖告退。”走得很猶疑，卻也阻止不了什麽，只能搖搖頭下去了。這兩兄妹的脾氣都是半斤八兩，還是早為後事打算比較靠譜。
北地星辰魘神伸手把門一敲，沒人應。呵——這老小子，給她顏色看是不是。
“餵，我從北地辛辛苦苦趕來就算沒人通報，站這麽久了，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怎麽這幾步路都不願意走，還不出門來接我？”
還是沒聲，什麽情況？人不在？不應該啊，彌妖不也是說要進去通報嗎？
再敲幾下，沒人。“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自己進來了啊？我可比你有禮貌多了，你來我北地的時候別說敲門了，連個招呼都沒有，你等會兒可不能拿這件事和我瞎掰扯啊！”
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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