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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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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覆制出無數把玄鐵劍,直指江溟,肖季蓮心中嘆道,終究是要結束了。

江溟也死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竟不躲不避,用盡最後力氣,趁他還未出劍之前,蛇尾橫擺,朝泗水襲去。

泗水一躍,到了他的斜上方,手臨空一指,念:“殺!”

幻化出來的玄鐵之劍就像是無數有了自己意識的劍雨一樣,竟是把把不虛發,皆中在江溟的蛇身之上。

痛苦的嘶鳴之聲不絕,可那些劍一入蛇身之後留下血窟窿就消失不見了,而江溟早已鮮血淋漓地跌落在地,維持不住巨蟒身形了。

泗水臨空,身前還有那最後一把玄鐵之劍,前面的全不過是虛幻,卻已是痛徹心扉,這一把真實的玄鐵之劍落下,便是真正的魂飛魄散、身死形滅。

肖季蓮看著江溟的慘狀,不忍直視,她閉上眼,等待著這最後的結局。

玄鐵劍落,劍風侵襲,便是肖季蓮也能感受到那死亡的氣息,直到閉眼幾秒之後,一聲痛苦的巨吼嘶叫傳來,她才發現事情有異,只見江溟掙紮著爬起來接住倒在懷裏的人,然後抱著身前的人哀嚎痛哭。

泗水落地,冷眼看著這一場生離死別。

肖季蓮大驚,那不是……消失許久的陽青夜嗎?

江溟渾身是血,早就染紅了自己,他抱著身後插著劍的陽青夜,一不小心也染紅了他的衣裳。他不敢抱得太緊,也不敢碰到陽青夜胸口貫穿的玄鐵劍。

淚水滑落眼旁,肖季蓮也是大驚,中玄鐵劍者沒有人能存活。陽青夜必死無疑。

“師兄,師兄!”

江溟哭著抹去陽青夜嘴角滲出來的鮮血,“師兄!”

陽青夜咳一聲,又湧出一大口血,這些江溟根本擦不幹凈了,血留得到處都是,脖子裏,衣服上,沒有一處是幹凈的。

“當年,我為你種下同枝蠱就是想為你分擔這些痛苦,只是很可惜,你心裏的疼痛我從來都幫不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江溟止不住他嘴角直流的血,他大喊:“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我不是把你送走了嗎?你為什麽要回來!”

“是師兄對不住你,讓你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卻無法為你排憂解難,是……我這個師兄不夠格。”陽青夜的氣息不勻,話語斷斷續續。

“啊——”江溟快瘋了,“是我錯了,師兄,是我錯了!”

“是我未經你的允許擅自種下同枝蠱,你放心我死後同枝蠱就會消失了,你便不用再擔憂自己的性命了。”

陽青夜安慰他,擡起顫抖的手,替他擦去眼淚。

“元笙我已讓彥升接回去了,我知道是你用續命丹,為她吊著這口氣的,是師兄該謝謝你的。”

“……”江溟抱著他悶聲哭泣,說不出話來。

“不哭,冥江不哭,是你護住我這麽多年,也該到師兄保護你的時候了。”

“師兄……”江溟靠近這他的臉,已經快聽不清他的話語了,兩個人身上的血早就融在了一起,看不出你我。

“冥江……不哭……”

江溟抱緊他的身子,死死靠著他的額頭,到底年歲大了,陽青夜額上的皺紋深了,從前多愛美的俊俏郎,如今也會允許自己有皺紋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是那一次的十年之約大會上,還是更早?江溟抱緊了這不動彈的身子,低聲痛哭。

肖季蓮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若說惡,江溟無疑是一個傷了這諸多人性命的惡人,可這樣一個人死到臨頭,竟然也有人願為他付出生命。

玄鐵劍下,屍身化水。

直到玄鐵劍躺在一灘血水中時,哭聲漸弱了。

江溟撿起這把玄鐵劍,手指鮮紅,染上了他師兄的血,鮮血滴落在地上,他的眼有些幹澀,嗓子也有些啞,他踉踉蹌蹌爬起來,冷眼看著泗水,又環視這周圍一圈,突然大笑。

笑聲像是泣血,帶著淒厲,一時間周邊魔怪惡鬼都不敢近身,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泗水!你以為是你戲耍了我,殊不知我又何嘗不是戲耍了你!”

泗水眼眸微瞇,目露陰光,可是江溟絲毫不懼,他張揚道:“這些年我送給你吸食的人如何?是不是味道特別好?啊?哈哈哈哈——”

“你做了什麽手腳?”

泗水一開始用他送來的人也曾有過懷疑,可是用過之後並未有任何異常,也就不再疑心。

他當時還以為他不敢在這些東西上面做手腳,輕而易舉就能被查出來,如此低劣的手段,江溟還不是這般愚鈍這人。想不到如今釀下了大禍。

江溟笑得發狂,“哈哈哈哈——”

“想不到你泗水囂張了這麽久的人,今日也有恐慌的時候,哈哈哈——”

“說!”泗水左手一揮,黑鞭纏住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幾盡窒息。

江溟眼角都笑出了淚,玄鐵劍一揮,砍斷了那黑鞭,他以劍杵地,支撐著自己站著。

“告訴你又何妨?所有送給你的貢品,都是我用父親的蛇膽淬煉過的,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蛇毒,蛇毒潰爛肌膚,可你卻察覺不出來,因為你這身皮都是別人的,潰爛於你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你當然不會讓人看見,更不會讓人知道,你只會更用心地呵護維持……哈哈哈——”

“這蛇毒只有我父親的蛇膽可解,可我父親已經死了,你身上的毒……無解!”

江溟笑得猖狂,讓本不憂心的泗水都開始皺眉。

泗水眼角猩紅,一閃而過,掐住江溟的脖子,江溟見他動怒,更加確定自己所言是正確的,泗水定然是私下看見了更加容易潰爛的身體……哈哈哈……

江溟掰著他的手指,還不認輸道:“你不是最喜歡這身皮嗎?很快,他們就會越來越潰爛,越來越醜陋。戴了這麽多年,你也舍不得吧?哈哈哈——你該去何處再找一身這麽合適的皮啊?”

江溟縱是是身家性命都被握在別人手裏,依舊是嘴上不認輸,一定是要刺痛泗水才肯善罷甘休。

這蛇毒對於滿身都是怨毒的泗水來說傷不了了根本,可是對一個如此在意自己容貌的人來說,壞了這身皮也足夠惡心他許久了。

“你找死!”泗水果然被激怒了,他聚起江溟的身體一甩,便將他砸中了篝火堆。火把火星四濺,江溟被燃著了衣服,然後燒著了身體,可他偏偏不喊疼也不求饒。

他從火堆中支起上半身,滿身是火,火光中已看不清面容。

可是肖季蓮看著他最後投來的目光卻覺得通體發寒,只聽見他最後高喊:“泗水,你不是想知道無心陣的有緣人到底是誰嗎?不如我來告訴你,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泗水看見他漸漸被淹沒在熊熊烈火之中,鳳眸微瞇,火中傳來這最後一句話,“便是你說的那無心之人。哈哈哈——你的右護法也不見得有多麽忠心於你,便是找到了有緣人也不曾告訴你啊!哈哈哈——”

泗水轉身看著藍鳶和肖季蓮,眼裏冒著鬼火,他伸手,肖季蓮一瞬都覺得自己要死在原地了,可藍鳶還是挺直了脊背與他對視。

最後只見他手上的魔氣擊中了那篝火,火勢一下大增,猶如巨龍,瞬間吞沒了裏面淒厲又慘絕的笑聲。

江溟在大夥吞沒的最後一秒鐘,倒地閉上了眼。這個世界就留給你們這些人去惡虎相爭了,他要和師兄團聚了,天堂也好,地獄也罷,中了同枝蠱的人,終歸還是要再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啊——

收藏留言隨緣了,我已經放棄了。

☆、有緣人香餑餑

大火是將江溟燃燒殆盡了,可是肖季蓮看見泗水陰鷙的眼光心裏就不是很好受。沒想到這個江溟臨了臨了居然還戲耍他們一番。只是他說她是這個有緣人,這又是哪裏來的小道消息,她自己都不知道。

肖季蓮轉頭看著藍鳶,想知道她會如何解釋這個亂局,只是藍鳶與泗水四目相視,根本沒留下一絲餘光給她。

“你這麽關註她,是因為她就是無心陣的那個有緣人?”

泗水開口,聲音有些冰涼。

藍鳶直視著他的目光,抿緊了唇,終是開口答道:“不是。”

泗水嗤笑一聲,“還要我教你多少遍,我不喜歡說謊的女人。”

藍鳶微微垂眼,避開他看透靈魂的目光,低聲道:“我沒有。尊主難道寧願相信一個想殺你的人的話也不相信我嗎?”

泗水走近兩步,勾起她肩上的青絲,細細揉磨,嘴角微勾起,“我信你,可是你總是學不會與我坦誠相待,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他松開手上的青絲,“我記得,你會記憶溯回之術,不如你就讓我看一看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如何?只要你願意,便可證明左護法是在說謊,我便不為難她。”

藍鳶眼眸低垂,雙手攥緊,骨節暴露,她單膝跪地,抱手沈聲道:“屬下身體內的法力不純,已無法施展如此高難度的夢魘之術了。”

泗水輕輕握住她的手,“你這是在責備我逼你入魔了?”

“屬下不敢。”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你當真以為你做的那些蠢事我不知道嗎?”泗水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壓迫的氣息逼面而來,藍鳶不敢反抗,只能聽他訓斥。

“你以為你借他們的手想阻止本座出這即冀山,本座當真什麽都不知道?藍鳶,本座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莫不是真的覺得本座是好脾氣了?”

下巴傳來的手勁太大,有一瞬間,藍鳶都覺得他是要捏碎自己的下巴了。

泗水松開她的下巴,這傾國色輕輕一捏就是一道紅痕,他惋惜地撫摸著上面的印記,“你越是這般自作聰明,就越是說明你心中有鬼。藍鳶,都在我身邊待了幾百年了,你怎麽就是學不會做人的那一套呢?”

藍鳶眼睫微顫,不敢出聲。

泗水松開藍鳶,繞過她,看向肖季蓮,唇角帶著兩絲薄笑,“我倒是未曾想過你會和藍鳶做這愚蠢的交易。你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不怕死?”

江溟想造反一事,泗水早就洞悉了,如他所言,泗水不過是無聊,陪他玩一玩。可是,有一件事江溟卻是預料得沒錯的,那便是中元鬼節,陰氣最盛的月圓之夜確實是泗水打破即冀山的結界,出去危害人間的最好時節。

藍鳶入魔之後也確實是做了不少錯事,可這不代表藍鳶就能看著泗水出山作惡。

肖季蓮等人入山名為救人,實際上不過是為了給江溟推波助瀾而已。更重要的是江溟藍鳶做不到的事情,肖季蓮或許可以,這便是藍鳶的私心。

“尊主真是高看我了,我不過是覺得你這即冀山異水宮也不錯,進來觀光罷了。如今也看過了,那我便先離開了。”肖季蓮插科打諢,轉身就想往外邊走。

泗水冷哼一聲,又是一批魔怪憑空出現在肖季蓮的眼前,阻了她的去路。

“聽他們說你叫肖季蓮?”

泗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肖季蓮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魔怪真是沒有心情和他閑聊,可她一轉身就笑得像青樓的婆子一樣諂媚,“是啊。”

“這名字不好,蓮花這樣的東西,一年才花開一季,像你這樣的人,便是花開四季也不夠。”

“呵呵——”

肖季蓮幹笑,關你屁事,還管起老娘的名字了。搞笑,愚蠢的妖魔,知不知道老娘這尊貴的名字從何而來。

“等人來救你?”

泗水抱胸和她話聊,肖季蓮真是要瘋了,這是什麽劇本,現在是雜話時間嗎?

可還未待肖季蓮開口,便看見泗水擡手一襲,便有一黑衣男子“嘭”的一聲摔倒在地。

肖季蓮一楞,立馬趕上去扶住來人,“榆木?我不是叫你們都走了嗎?”

榆木倒地咳嗽兩聲,氣血不通,啞聲道:“我不放心。”

肖季蓮扶起他,轉身冷眼看著泗水,“你想怎麽樣?”

若只是肖季蓮自己一人,她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可現在榆木也留下來了,她不得不考量其他人。

“哼——”

泗水也懶得再費口舌,陰冷道:“我要你獻祭無心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有緣人,你是,還是不是!”

肖季蓮唇角微勾,“尊主就這麽看得起我?”

泗水一轉身坐在了石座之上,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你若是,獻祭是死,你若不是,入無心殺陣,成惡鬼冤魂也是死。”

他瞥了一眼藍鳶,“我自然是看得起你。”

肖季蓮將榆木攙扶到石柱一旁坐下,篝火已熄,黑煙繚繞,肖季蓮站在篝火堆之外,諷道:“拿我的命證實你的猜想,尊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去我還可以饒他一命,你若是不去,本座一樣可以把你送入無心陣,到時候你們都得死。你有的選嗎?”

泗水溫潤的聲音說的卻是奪命的話語。

肖季蓮也是嘲諷一笑,“那就試試看,看到底是你把我送入無心陣,還是我將你再困這即冀山一百年。”

“看來是有備而來啊。”泗水絲毫不慌,看著她還唇角帶笑。

“少廢話。”

肖季蓮右手一橫,玄鐵劍便自動入手,她挺劍刺出,刀破長空,狂風灌耳,直擊石座之上的泗水。

玄鐵之劍,殺人弒神誅魔,被刺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泗水這下倒是花了三分心思對付。他一個轉身扶住椅背一旋,轉身一踢便將肖季蓮的玄鐵劍踢開。

肖季蓮回身再來一劍,泗水再避後又反攻。兩人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刀光劍影的世界,術法橫飛,身影交纏,不分上下。魔氣四溢,劍法直破。

黑暗之中,肖季蓮無法看清泗水的身影,只能是憑借著自己的直覺不斷刺破那重重黑影。

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像江溟一樣,體力被耗盡。

肖季蓮持劍於空中,看著這無盡黑暗,右手微擡,血光一閃,從心口借力,金光閃耀遍灑大地,坐在石柱旁的榆木待不住了,他扶著柱子站起身。此術損身,不可妄動。

藍鳶見此也是加快了自己暗中施加的法術。

金光與玄鐵劍合二為一,肖季蓮站於這黑霧之中,卻是明亮不已。右肩襲來的黑鞭被她一個下腰躲了過去,她加快催動法術的進程。

眼見玄鐵劍金光附身,舉劍,落。

玄鐵劍直插於地,大地裂縫,金光四散,將所有的黑霧驅逐。霎時間,不僅周邊的人承受不住這劍氣,就連隱匿於黑暗之中的泗水也被逼顯現出了身形。

泗水單膝伏地,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抹去自己嘴角的一絲黑血。他站起身,驀然大笑,“想不到你竟然有此能耐,你果然不是人。”

別說是人,普通修士根本沒有辦法傷他,可他這一擊劍氣,卻讓泗水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怨氣不穩,可見其損害之強。

肖季蓮自己也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她拔出劍,挺直腰板,挑釁道:“我呸,我就算不是人,你又能拿我怎麽樣,手下敗將!”

泗水見她如此狂妄,倒是有些欣賞,多少年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了。“小丫頭,你倒是好大的口氣。”

“你奈我何!”

肖季蓮豎劍防護,防止他偷襲,“你不是要親自拿我祭陣嗎?我今天偏要把你困在這即冀山出不去,讓你無法禍害人間。”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配得上你吹的牛皮。”

泗水左手的人皮裂開了一條縫,可他卻無心顧及了,多少年了,自從他被玄冥幽帝驅逐困在此處,人界入不得,魔界出不去。就是稱霸這即冀山又有什麽意思,他已有數不清的年頭不曾這樣酣暢淋漓地與人爭鬥搏命了。

泗水心中的好勝心完全被激發出來了,想不到今日能與他鬥得如此暢快淋漓的人竟然會是一個普通人。

泗水大笑,這世間變就是如此有趣。他一仰頭,張開雙手,一時間漫天的黑霧怨氣都匯聚在他的周邊。

江溟亂鬥過去,肖季蓮與他前一搏也過了,月色漸隱,天空開始泛白。可是這異水宮殿前的黑色迷霧卻越來越濃。

肖季蓮握住劍柄的手愈加用力,她全神貫註地看著那人,不敢有一絲分心。她知曉自己能撐下去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不能在昏睡之前解決泗水,只怕大家都會有難,必須速戰速決。

泗水怨氣匯聚,再回頭平視肖季蓮,原本妖冶鳳眸,此刻卻是神智全無,裏面空洞得只剩下了怨氣。這才是泗水之妖本來的面貌。

他開口叫囂,“肖季蓮,今日便叫你嘗嘗什麽叫怨氣焚身。”可聲音早不如方才的清晰明亮,帶著陰暗的啞聲。

肖季蓮被逼無奈只能再次咬破自己的右手從心中借用法力,她如法炮制再次將金光附在玄鐵劍上,可是此刻玄鐵劍的金光在這無邊的怨氣黑暗之中竟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她屏住氣,不能自亂陣腳。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一個懷璧其罪的故事。

☆、肖雪陽

遠處的榆木看見她單薄的背影,抓緊了石柱,都快將石柱上的浮雕給摳下來了。金光現於魔界,那人為何還沒來。若是再晚一步,只怕真的會出事了。

藍鳶看著這漫天的怨氣,手中暗中施以夢魘之術的手卻是停下了,若是這樣強大的怨氣之力,以她此刻的修為,根本沒用辦法人所有的怨氣都沈睡於夢中。

她張大了嘴,眼眶開始濕潤,這一次算計,她失策了,她以為就算是計謀失敗,至少憑借著夢魘之術,短時間內拖住泗水,將肖季蓮送出即冀山不是難事,可是此刻這漫天的怨氣已是昭告了她的不自量力。

“魔蓮……”

肖季蓮看著這愈加匯聚濃重的怨氣逐漸將自己包裹,她不敢妄自出手,一旦一擊不中,泗水出手,她必死無疑。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降還是不降?”

喑啞的聲音從空中傳入耳中,肖季蓮持劍以待,厲聲道:“我不降。”

“好,那我便看看你有多硬的骨頭。”

“怨火,燒!”

肖季蓮周邊的怨氣瞬間變成熊熊烈火,完全不給人緩沖的餘地,直接就讓人覺得像是在烤乳豬一樣,渾身都發燙。

肖季蓮立劍鑄屏障,可擋得住這綿延的烈火卻是擋不住這愈加升高的溫度,肖季蓮心裏口吐芬芳,迫於無奈,主動破除屏障,縱身一躍升入空中,揮劍向下一斬。

金光溢散,覆滅所有烈火,她剛要落下,可下一刻大地之上的烈火重燃,幸虧落得慢,還有緩沖的機會,她以劍杵地借力用躍入空中,維持住平衡。

“……”

泗水站在烈火之上,看著她狼狽逃離的模樣,無情嘲笑,“這是怨火,只要這天下還有人有怨氣,這怨火便會生生不息。”

肖季蓮怒視泗水,轉而一笑,“你有怨火,我便有金蓮雨,我看你是滅還是不滅。”

她再度借力,金光大亮,玄鐵劍上竟然出現一朵金色閃耀的蓮花,只見肖季蓮舉劍將金蓮拋向空中,又以輕燕之姿飛向金蓮處,她拋劍一揮,雙手無形控劍,只見劍落金蓮破。片片金蓮化作一場金蓮花瓣雨,像是長了神識一樣直沖那不滅的怨火,蓋住了所有的火苗,不滅也得滅。

泗水看見落入眼前的金蓮,一個旋轉趕緊躲開,可這金蓮就像是怨火一樣,無窮無盡。被逼無奈,他也只得躲入異水宮的屋檐之下,真是狼狽至極!

怨火盡數熄滅,金蓮雨也逐漸消失。泗水看著攜劍站在場中的肖季蓮,瞇了眼,然後一躍站在她不遠之處。

泗水束手背在身後,眼光冰涼,“你究竟是誰?”

如此盛大的金蓮雨,便是這世界,也只有那一族可以做到。可是不論是聖蓮還是魔蓮一族,如今都已消失在歷史之中,她又是如何能做到的。

肖季蓮這一場金蓮雨後,拿劍的手開始顫抖,她穩住自己的身形,“我是誰要你管!總之,今日往後的一百年裏,只要我活著你就出不去這即冀山!”

“我管你是哪一族,身為醫者,居然如此敗壞自己的修行,小丫頭,遲早有一日,你會自食其果!”泗水微瞇眼,警告她。

肖季蓮冷哼一聲,“用不著你管!”

她還想提起劍將泗水的修為再削弱一步,只可惜還未等她舉起劍,眼中已經開始模糊,身體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她昏睡過去之前,看見了一個人影,著玄衣,身材高挑,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出場便是風沙驟起,招搖得很。最後完全昏死過去,連其他人的急呼都未曾聽見。

肖季蓮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完全不像是在即冀山時的陰暗。

她眼睛有些模糊,眨了好幾下,才適應這光亮。嗓子有些幹澀得有些難受,她呻吟了一聲,就這一聲便將旁邊的人吵醒了。

“蓮兒。”溫潤之聲如暖泉水暖人心脾。

肖季蓮看清了眼前人,心裏歡喜,突然幹咳一聲。身旁的人便立馬端來茶水,將她扶起來,餵她喝水。

肖季蓮喝過水後,嗓子舒服了一些,嘴角止不住上揚,歡喜地開口:“哥哥。”

“嗯。”肖雪陽護著她,讓她靠得舒服許多。

肖雪陽白皙的臉上有些青灰,眼白裏泛著紅血絲,她很心疼,輕聲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半月有餘。”

“這麽久了啊。”

肖雪陽看著好不容易醒過來的人,撥開她額前的碎發,無奈地嘆口氣道:“你這次實在是太任性了。”

肖季蓮握著哥哥的手,嘟著嘴撒嬌,“哥——”

肖雪陽拿她沒辦法,每次只要她一撒嬌,別說有所求,就是還沒開口,他就已經敗下陣來。可這一次不一樣,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裏掖好,板著臉訓斥:“這次是你命大,可你哪能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

肖季蓮低頭乖乖聽訓,看見哥哥腰上的玲瓏引,“哥哥撞見玉冬來他們了?”

肖雪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取下玲瓏引放回她的手中,“撞見了,我命黎驍送他們回去,然後按照他們指引才找到的你們。”

肖季蓮想起自己昏睡之前,泗水還能與她對罵,也不知道這削弱他功法的目的是達到了還是沒有。還有她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眼看見一個玄衣男子,很是熟悉但是沒看清到底是誰。

“那哥哥可有見到其他人?可曾交手?是否受傷?”

肖雪陽見她如此關心,心裏還算是暖了幾分,寬慰道:“我找到你的時候,那裏已是一片荒涼,你身邊只有榆木,不曾交手,也沒有受傷。”

肖季蓮這才放心許多,可哥哥說他未曾見到人,那玄衣人又是誰?藍鳶和泗水又哪裏去了?

肖季蓮剛想開口再問一些細節的事情,便被肖雪陽按住肩膀,“好了,你才剛醒,還要好好休息,那日之事,我也確實是不清楚,你有什麽想問的,等會兒吃些東西,問榆木吧。”

肖季蓮點頭。

肖雪陽站起身,“守了你這幾日,我也累了,你叫榆木出來守著吧。”他站起身,“我還要去程元笙那兒看看情況。”

肖雪陽離開之後,榆木很快就給她弄來了清粥小菜,肖季蓮將自己的困惑問出。

“屬下也不知道,那玄衣人出現之後,一掌便將屬下擊暈了,再醒來之時,便只剩下我和小姐二人了。之後,少爺便尋來了。”

肖季蓮聽了嘆口氣,瞧著榆木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看來也是一無所知,只能是希望再見到藍鳶才能將此事問清楚了。

榆木見她嘆氣,便換了話題,將近來發生的事情慢慢講述給她聽。

聽哥哥說,彥升快馬加鞭趕到了肖家,不知道和父親談論了什麽,出來之後,父親不僅把玄鐵劍借給了他,還讓他自己也跟來了。

肖季蓮大概猜到父親或許也是知道江溟的那段往事的。

近來,江家又發行了一樁喪事,是二長老江溟身邊的彥升。回來才不久,還把消失已久的程元笙扛了回來。

可是得知江溟的死訊後,沒幾天,有人便在夜溟院發現了他的服毒自盡的屍體。樁樁件件加起來,如今江家上下的氣氛都很沈悶。

江溟畢竟是多年的長老,礙於已經被除名了,明面上沒有舉辦他的喪事。不過在給彥升發喪的時候,辦得異常隆重。

江景之念在過往的情誼也給他做了一個牌位,偷偷放在了祠堂裏,也算是對這個曾經瀟灑過世間的人給予了最後的尊重。

彥升死後留下了一封遺書,裏面交代了這些年他幫著江溟犯下過的所有錯事。信裏一句“主子不在了,奴才也不該茍活。”還引人稱讚是忠仆。

肖季蓮聽聞後,只留一聲嘆息。

在信封的最後,彥升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我這一生從一開始就坎坷多難,幸得二長老想救才茍活了這許多年。這些年,我二人手中人命無數,最後結局幾何我早已不在乎了。只是最後世人加諸在二長老身上的諸多非議,我仍舊想辯解兩句。”

“即便最後做這些事情的人不是二長老,泗水之妖依舊會選擇其他人來完成。弒人魂奪人命從來不是長老可以選擇的。長老唯一能選擇的是送什麽樣的人進去,所以長老選擇了各種各樣在這世上本就活得艱難的人。傷一命、傷百人最後傷自己。長老不是有選擇的人,只在這最後長老還是保全了隨安。他或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可是隨安活著的哪一個人不需要蒙他的恩惠。”

當然知道這封信後面這些內容的人不多,肖季蓮聽見後又嘆了一口氣。

榆木見她嘆氣,便把肖雪陽轉述父親的話再轉述給她。

肖父道:“江溟不是一個心中只有一畝三分地的人,他這人說不上多好,但是卻是一個能為了守護自己認定的東西舍棄一切的人,這樣的人不懼世間盛讚也不怕所有的咒罵,他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哪怕為此付出滔天代價,擔上罵名亦無悔。”

江溟此人說他惡毒,他手上鮮血無數,可說他良善,他救下了彥升,在生命的最後也只想阻止泗水出來作惡。若他貪生怕死,忍了幾十年的父母之仇大可忘懷、茍且偷生。可他最後還是在泗水出山的最後期限想阻止此事。只是遺憾,他與泗水之間的差距無異於螞蟻和大樹。最後那一頭都沒落下個好。

不過,對那信裏的話,陽青櫟還是不能接受,他道:“活得難與易,自己的生與死什麽時候也輪不到別人來操控,他以為他拯救了隨安剩下的人,殊不知是在養虎為患。如今泗水已成氣候,想滅都難。”

榆木對此未加置評。

各種見解自留,對於這一對主仆,肖季蓮自問也沒有資格評價。

之前的各種曲折過程,榆木也細細說盡。

彥升回到了隨安之後卻是選擇與肖雪陽等人分開,還是不告而別。故而肖雪陽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江家,找到之後聽聞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又火急火燎地趕往即冀山,這才將他們帶回來。

肖季蓮大概知道彥升不告而別之後去做了什麽,一是將玄鐵劍偷偷送給了江溟,二是找到陽青夜帶他去找回程元笙。陽青夜早已離開隨安,那日出現在異水宮想來也不是意外。

只是肖季蓮想,江溟還是希望陽青夜和彥升都能好好活下來的吧,可惜啊造化弄人。

榆木還說,程元笙還是未醒。

肖雪陽見她的第一眼便脫口而出,“一個小姑娘身上中的咒術蠱毒怎麽這麽多。”

把當時在旁邊的陽青櫟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抓著肖雪陽的手不放,一直追問如何才能解開那些咒術、程元笙又何時會醒。

肖雪陽為她探脈,心想既然有人用了如此珍貴的丹藥為她續命,他便勉力一試,他用銀針讓程元笙體內的蠱毒咒術暫緩,最終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她自己有多強的信念。

聽聞肖季蓮醒過來了,下午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她的房間裏。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甚美

☆、絕世好大哥

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一一細捋下來,皆已疲憊。

只是肖季蓮看著這坐了個滿屋的人大有不走的架勢,便知道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是過不去的。

陽青櫟先問:“異水宮一戰,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什麽?”

肖季蓮環視一圈,發現大家都屏息以待,喝了口水,便開始交代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要入即冀山救人的前一天,藍鳶所附身的陽青桉來找她,還特地交代不要去上次擅闖過的異水宮,她心中生疑,如此行事,太過突兀。若不是一時間說漏了嘴,便是提前知道什麽在暗示於她。

果不其然,之後她回去翻查之前藍鳶留給她的夢境,卻發現裏面不知何時還多了一個夢中夢。

在那個夢中,藍鳶把泗水早就知道江溟會動手的消息告知,泗水雖已經魔功大成,他早已有破除結界的心思,只是那結界是兩個有情人拿命鑄造的,沒有那麽容易破除,而中元鬼節確實是個好時節。

藍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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