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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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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 到處都是鳥兒啾鳴,萬物生長,春光明媚,散發出一派勃勃生機, 此時的連雲山頭,依舊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仿佛無論過去多少歲月, 都不會化去。

而此時,在那一片瑩白之中,卻多了幾許刺目的紅色,像是冰雪中綻放出的花一般。

女子容顏嬌媚, 眉目若春花, 一顰一笑間都充滿了魅惑之意,只可惜她此時的表情不怎麽好,懷中抱著一大堆紅綢, 款款地朝前面游去。

哦, 對了,女子人身蛇尾,那一條長長的尾巴, 蜿蜒開去,足有七八丈長, 嚇人的很。

虺女一邊游動, 一邊抱怨:“這種事情為何要交給我做?他們不能親自動手嗎?”

沒有人答話, 回應她的是一聲細細的貓叫:“喵。”

黑貓靈巧地在雪地裏蹦著跑, 好似一個黑煤球兒似的,它的頭頂上托著一個火紅的繡球,也隨著它的動作上下顛簸著,讓人不由擔心下一刻,那厚重的繡球就要把它壓垮在積雪中。

虺女見了,不由道:“你慢些。”

黑貓歡快地喵了一聲,非但沒聽,反而撒歡兒似的往前奔去,然後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腿上,噗地跌在雪地裏,那火紅色的繡球咕嚕嚕滾出老遠,沾滿了晶瑩的碎雪。

黑貓喵喵喵了幾聲,好容易才把大半個身子從雪地裏拔出來,見了那人,立即蹲坐在地上,討好地叫了起來。

相長寧一伸手,將那繡球招回來,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表情充滿了疑惑道:“這是什麽?”

虺女絲毫不顧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道:“繡球,你沒見過麽?”

相長寧莫名其妙地彈了彈那繡球,道:“沒見過,哪來的?這麽醜?”

虺女:……

她憋了一會,才道:“成親用的,你不是有過一個道侶嗎?這個都沒有見過?”

“啊?”相長寧露出片刻茫然,然後道:“沒有,成親還要用這玩意?不是喝契酒便可以了麽?”

虺女決定不再和這人辯論,利索地一伸手:“還給我,我要忙去了。”

相長寧把繡球扔回給她,又道:“你可見著了於晏?”

虺女道:“沒有。”

她見相長寧面色不對,想了想,道:“你們莫不是又吵起來了?”

相長寧擺了擺手,道:“我去找一找他,這些事便交給你了。”

他說著,轉身便走,其實也並不像是虺女所說的那麽嚴重,他和秦於晏倒是沒有吵起來,不過爭執了幾句罷了,現在看來,還不如吵起來了呢。

原因還有從前一陣子說起,他們回來連雲山不久,相長寧便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秦於晏的修為竟然開始慢慢後退了,而且是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迅速後退,短短幾天時間,魔嬰修煉的那一百多年的修為都消失殆盡。

相長寧驚訝之餘,便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與秦於晏討論幾次,都不見成效,秦於晏似乎並不像提起這個事,每每相長寧一開口,他便想方設法轉移話題。

一次兩次還好,多了,相長寧便起疑心了,今日一早,他便正經問了一次,秦於晏仍舊是避而不答,相長寧有些發怒了,對於修士來說,終其一生,追求的不過是一個修成正果,飛升成仙,才能擁有無邊的法力,以及漫長的壽命。

而秦於晏似乎正在往相反的道路上走,並且還不肯給他解釋,這讓相長寧不由生出怒意來,一旦修為散盡,等待他的便是壽元耗盡,隕落是必然的。

相長寧是認真地考慮過,漫漫餘生,要與秦於晏一同度過,哪怕是飛升也好,隕落也好,否則他也不會吩咐虺女去操辦成親的事宜了,但是沒成想,秦於晏卻連這點事情都不肯與他商談,這無疑是在相長寧的心頭紮了一根刺。

要麽這刺,就紮進肉中,爛在裏頭,千年萬年都化不去,要麽,就把這刺,狠狠拔出來。

相長寧選擇了後者,無論如何,他今天必須找到秦於晏說個明白,他要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究竟是什麽原因,讓秦於晏連自己的壽命都顧不上了。

相長寧在連雲山頭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秦於晏,展開神識,翻來覆去都要把整個連雲山都翻遍了,仍舊沒有一絲蹤跡,沒辦法,他與秦於晏修為相仿,那人要是刻意躲他,容易得很。

最後相長寧咬咬牙,把梼杌和混沌、饕餮一同召喚出來,讓它們幫著找,道:“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饕餮多嘴道:“他要是不在連雲山了呢?”

相長寧沈聲道:“一定在的,護山陣法是我親手布下的,沒有人能夠悄無聲息地離開。”

梼杌卻慢吞吞地道:“照我說,不必去找,時候到了,他自然出現了。”

話雖如此,但是相長寧憋了一肚子氣,如何能輕易消掉?正欲說話,卻聽混沌若有所思地道:“他修為下降得很快?”

相長寧道:“正是如此。”

混沌想了想,打了一個呵欠,道:“無妨,最遲傍晚,他便會回來了。”

相長寧冷靜下來,看向它,道:“怎麽回事?”

混沌卻含糊道:“我可不知道。”

相長寧:……

你不知道你裝得這一本正經的是作甚?

但是梼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道:“秦於晏若是想躲,你找到了他也無用,不如等一等。”

相長寧聽到這裏,沈默片刻,點點頭,也就作罷了,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傍晚,夜幕初臨,銀色的圓月升起,將連雲山巔的積雪映得發亮,一道玄色的身影自山下緩緩行來,靴子踩踏積雪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聲響,留下了一行腳印。

那人走到了山門下,便停下了步伐,冷風嗖嗖吹過,將發絲盡數吹起,使得對面那青年的聲音在風中也有些飄忽不定:“舍得出來了?”

青年清秀的面孔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瑩白,十分清晰地印在秦於晏的眼中,緋紅的燈籠自他身後一路蔓延開去,紅色的燈光將他清瘦的身形勾勒出來,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空氣一陣沈默,相長寧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朝他伸手,道:“走罷。”

秦於晏這才註意到他身上穿著一件暗紅色的衣袍,和他平日裏的蒼青色袍子不大相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擡眼望去,只見那一行大紅燈籠,長長地,一路蔓延到山頂,就仿佛是等待他的出現。

紅色的光芒如火一般,點亮了他的深眸,秦於晏立即上前一步,握住了相長寧的手掌,掌心溫熱,熨帖無比。

等到了宅子前,虺女正身著紅色的衣袍,雙手捧著托盤,正笑吟吟地立在門前,黑貓蹲在她身邊,脖子上也別著一朵紅綢紮的花兒,看上去十分喜慶。

相長寧推了推秦於晏,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快去。”

秦於晏楞了一下,才跟著虺女進了宅子,等出來時,便換了一身衣裳,與相長寧不同,他的衣裳是玄色打底,暗紅滾邊,上面以紅線繡了大片的花紋,看上去精美無比,秦於晏的身形有些瘦,但是並不是那種清瘦,而是看上去十分有力量的瘦削,這一身衣裳穿在他身上,便立即將優勢體現了出來。

相長寧看了看,心裏默默滿意著,兩人對視了片刻,皆是從對方眸中看到了滿滿的情意,他不由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像是要掩蓋什麽似的,偏頭看向虺女,道:“接下來怎麽做?”

虺女哪兒知道?她一個上古獸魂,能知道成親時候,要掛紅綢子,穿紅衣服,掛紅燈籠就很不錯了,接下來還要幹啥?

她一臉發蒙,相長寧也是有點懵,以眼神詢問:你不知道?

虺女默默點頭,秦於晏看他們二人不說話,便疑惑道:“怎麽?”

這一聲把相長寧喚得回神了,他又清了清嗓子,瘋狂地在腦子裏搜尋著那些少得可憐的記憶,可是什麽也沒有,相老祖從前忙得很,哪裏有興致去參加旁人的結親慶典?

他上輩子結親,還是郁長風操辦的,小孩兒懂什麽?也就喝了一杯契酒,便算是結成道侶了。

想到這裏,相長寧頓時靈光一現,急中生智,連忙道:“契酒!”

虺女立即松了一口氣,兩個酒杯很快便擺了上來,杯中盛滿了清亮的酒液,相長寧取出一把匕首來,往自己的指尖一劃,殷紅的血珠子便滾落在酒杯中,劃出一道蜿蜒的痕跡,停在杯底,那白玉杯子更襯得血液殷紅。

秦於晏如法炮制,他將自己的那杯酒遞給相長寧,忽然問道:“喝了契酒,我們便是道侶了罷?”

相長寧看著他深暗的眸子,不由笑了,道:“是。”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眼中全是未盡之語,此時此刻,仿佛並不需要什麽隆重的儀式,多麽深刻的話語,便可看清楚對方熾熱的心意,許久之後,他們才交合手腕,將酒一飲而盡。

臥房中,到處懸掛著紅綢,還有紅色的燈燭,將氣氛襯托出十足的溫情和暧昧來,寂靜的空氣中,只聽得燭火發出嗶啵一聲輕響,爆開了燭花,火光猛地跳躍了一下。

床帳之中有無法掩蓋的細碎動靜傳來,夾雜著急促的喘息,細細一聽,還有隱忍的呻吟。

酒的香氣在帳內四溢開來,仿佛在發酵一般,溫度逐漸攀升,相長寧的呼吸猛地一窒:“你……別……”

低沈的輕笑響起,秦於晏吻了吻他的耳畔,啞著聲音故意道:“別什麽?”

相長寧眨了眨眼,似乎想看清楚他,但是又像是無法集中註意力,目光有些渙散,嘴唇動了動,隨著秦於晏一個動作,吐出一聲低吟,還帶著點兒顫顫的奶音。

他被自己這一聲給嚇到了,猛地回過神來,仿佛不敢相信剛才那一聲是自己發出來的一般,秦於晏深深的眼眸中,像是驟然躥起了一簇火焰,把他的瞳仁都燒著了似的,聲音低啞地笑道:“這裏?”

相長寧:……

“閉嘴!”聲音憤憤的,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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