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時光是有限的，局勢風雲變幻，很快京都就被戰火波及，新選組損失慘重，變若水的研究徹底停止了，但留下的幾個樣品卻也成了他們的最後一張牌，在戰鬥中受了致命傷的幾人紛紛喝下變若水，變身成為羅剎。禍事並不會因為悲傷而停止，最終新選組因為種種原因幾度搬離屯所。沖田的病情雖然一直沒有再惡化，但卻也始終無法好轉。翎籽嘗試著找了很多醫生，卻都束手無策。除了零，似乎沒有人能拯救沖田了。但偏偏零站在了敵人的陣營中。沖田接受了這個現實，也不讓翎籽太過操心，只是說自己會老老實實吃藥，一定能堅持到再見零的那一天。

“總司，你真的不一樣了呢……”

“別開始感傷了啊，不像你！”沖田和翎籽坐在剛搬來的屯所門口。

“這裏好像離試衛館不遠了，要不要回家看看？”

“算了，外面戰火紛飛，我帶著你到處跑太不安全。有近藤桑和你的地方，對我來說就是家了。”

“我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呢！”翎籽在想，或許現在告訴他自己其實會劍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說起來，這裏你還要印象嗎？”

“嗯，我們就是在這附近遇到的‘淚’吧……”沖田眉眼間充斥著回憶過去的溫柔神情。“真是的，還用假名……”

“咱們還不是一樣用了假名？當時的情況怎麽看都是謹慎為好吧~而且我前兩天回去過，那個小屋。竟然還在那裏，雖然有些破敗。”翎籽說。

“你自己嗎？怎麽沒讓我陪你？”

“和阿一一起去的。當時你們在外面有任務來著。我去了之後把那裏收拾了一下，還放了被子什麽的進去。”

“哎？為什麽？”沖田驚訝。

“將來說不定什麽時候有可能也會有別的人因為種種原因需要在那裏避難呢，想想咱們以前的境遇，如果能夠幫到別人不是很好麽~”

“真不愧是翎籽！”沖田笑笑。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再見到零，會和她坦白嗎？”翎籽突然問到。

“這個……”沖田有些猶豫：“不知道。”

“人這一生，能遇到真愛的機會不多呢。維系你們之間的緣分一直都沒有斷開，不是麽？無論是小時候意外的相遇與分離，還是這麽多年之後的再次相遇，你們雙方數次推開彼此，可卻又都彼此牽掛。那為什麽還要讓自己過得那麽孤獨呢？就算你們最終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但至少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那麽你是不是也應該給予她得知你的心意的權利呢？”

“可是，我的身體……”

“為了近藤桑，你並不準備放棄自己的生命吧？那為什麽要用這個理由去逃避零呢？她的幸福是什麽，並不是由你來定義的，而是由你來給與，她自己來定義的。”翎籽扭身看向他，認真地說：“上次，聽說在和大家一起去會津藩談判的路上，你們倆相遇了。但是你並沒有做出什麽沖動的行為。我認為那樣的總司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我也知道，你的心裏一定很疼吧。那麽你覺得她又會是什麽感受呢？如果這就是你想定義給她的幸福，那麽還不如不要給。”

“啊……真是的……你總是能莫名其妙說服我呢……”沖田抓抓頭發。“當時我多麽想奔到她身邊啊……可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神，直勾勾盯著遠處，那是完全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的眼神。我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了：‘我的世界裏再也沒有你了。’她是不是在感謝我殘忍地無視了呢，讓自己的生活能繼續下去？還是在報覆我無情的推開她？腦中雖然有很多種想法，但就在和她錯身而過的瞬間，我理解了她。她身上散發的是無法讓人承受的悲傷，即便是用空洞的眼神偽裝起來，她的內心也吶喊著自己的痛苦和傷痛。而那傷痛的來源，就是我啊……”

“那不就是愛情麽……”翎籽走到庭院中，看著天空感嘆：“因為有愛，所以才會痛。她吶喊著的，難道不是她愛你嗎？而總司，你想說的也就無非那三個字吧。”

“我愛她……”沖田揪著心口，低吟道。

“告訴她吧。下次見到她，把你的心裏話都說出來。就算被拒絕，你也不會後悔，不是嗎？”

“還能見到她嗎……”他苦笑。

“一定可以呢！”翎籽燦爛預言到。

語言有力量的。此後沖田數次獨自去到那個山間小屋，靜靜坐在那裏回憶過去，也會拿出零的項鏈把玩，雖然嘴上總是說著悲觀的話，但其實內心卻堅信能再見到她。終於，在被雪村綱道跟蹤那一天，他如願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孩。

沖田和零相遇的第二天，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屯所的時候，翎籽趕快給他熬了湯藥。一夜未歸讓土方等人很是擔心，他簡單說了下事情的經過，當大家得知他已經喝下變若水的時候，氣氛更加沈重了。

“沒關系。其實我病了很久，也許變成羅剎還能活得久一點……哈哈……”沖田借此機會吐露自己的肺病。

但出乎意料，大家並沒有對此有很大反應。他恍然大悟，無奈一笑：“什麽啊……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你身體的情況我們早都察覺了。只是既然你不想說，我們也沒多問，就當你是得了小病。”土方嘆氣。

“翎籽每天那麽小心翼翼給你單獨送湯藥，再怎麽隱瞞我們也是能看出蛛絲馬跡的啊，畢竟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可不要把我們當成傻子哦。”原田心裏越發失落，這麽多人都變成了羅剎，戰事也在一天天往不利的方向發展，新選組還能堅持多久？

“這力量，只要不隨便發動就沒那麽恐怖的，不是嗎？雖然治不了我的病就是了……”他主動開起玩笑。

“這種以透支生命力為源泉的力量，如果最初不存在就好了……”山南想起自己用自己試藥時候的痛苦。

“這麽說，你這次見到零了？她又救了你，是不是你們能冰釋前嫌了？”齋藤感覺再討論這個話題氣氛會更沈重，便轉移話題問到。

“算是吧……她救了我這麽多次，再對她那麽殘忍，也實在說不過去了。”

“哎！怎麽樣？表白了嗎？”原田也跟著調節氣氛。

“啥？”沖田有點懵。

“又裝傻，這個也以為我們都沒看出來嘛？你可不像是齋藤那麽能掩飾情緒，當時齋藤他倆的事情我可是差點就沒發現呢。”原田拍拍沖田肩膀：“和零醬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開心，在她離開之後又多寂寞，就差寫在臉上了啊！”

“不是吧？難道又是只有我不知道嗎？”平助慘叫。

“可能還有我啊！”新八附和著。

“咳……”沖田幹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害羞：“你們這些家夥……我和她說了，行了吧！”

“哇！”感嘆聲此起彼伏，幾個活寶爭相讓沖田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

“副長，不用制止他們一下嗎？”齋藤想起來當初他和翎籽公開關系的時候，就是被他們追著問東問西的。

“不用管他們了。好不容易，又有以前的氛圍了……”土方想把眼前這珍惜的一幕永遠刻在腦海中，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像這樣快樂了吧……

時局變幻不定，風起雲湧，新選組在這樣的浪潮中也無法獨善其身。這群為理想奮鬥的武士們，各自選擇了自己戰鬥的方式，最終原田和新八還是選擇離開這裏，他們離去的那一夜翎籽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似的，在門外坐著等他們出門，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她用盡自己的力氣擁抱了他們，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屋裏。她知道，他們一定也沒有回頭地前進了。山南和平助則因為負責羅剎隊而被藏在了陰影中，平日裏難得見上一面。就算是留在組內的幾個人，也因為戰時緊張的安排無法日日相聚。沖田的病情不見好轉，有時候甚至長時間站立都有困難，因此土方總是把他留在屯所，翎籽則負責照顧他。

“到底，還是咱們陪伴在彼此身邊呢……”沖田百無聊賴地躺著，和翎籽聊天。

“這不是咱們的約定麽~”翎籽已經不再期盼奇跡的到來，她只希望能多多陪伴孤獨的沖田。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一切都無法回到原來的樣子。

這天才剛從前線回來，幾個幹部在房間裏討論了一陣，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吃飯的時候，他們特意等其他人離開後，留下翎籽，告知了她這個消息。

“是麽……短期內看來是沒法再和所有人一起這麽吃飯了呢~我會完成好自己的任務的~”她輕松一笑，不想讓人發現心底的落寞。

“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們受苦了……”近藤內心對翎籽充滿了愧疚。如果當初不是他讓試衛館把翎籽一起留下，雖然沖田和她分開會難過一陣子，但也好過讓她為了他們的理想跟著一起受這麽多罪了。如果做了其他選擇，她現在也許在哪個小村莊安穩地生活著，組建了自己平凡卻不失幸福的小家庭也說不定。

“總司就交給你了。還有，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你和齋藤都無法見面了。”土方掩飾著自己的不安。翎籽一直把他當做兄長看待，他也待她如親妹妹般疼惜。但如今不是顧慮這些私人事情的時候，為了更好的戰鬥，他必須做出殘忍的決定，而他更知道她一定不會埋怨，而是平靜的接受。這是讓他最心疼的。很可能，他會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我會等阿一回來的~”、“我會回來接你的！”兩個人異口同聲道，話一出口，倆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又相視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啊……這算什麽啊，我不就像個累贅似的嗎？我可不想成為阿一他們戀愛路上的絆腳石啊！就不能我替阿一去前線嗎？”沖田裝作發牢騷。

“你的任務很重要，屯所是我們的大後方，萬萬不可掉以輕心。正因為你是一番隊隊長，所以才交給你的！請你務必守護好我們。”土方堅定說道。

“知道了……我就是這麽說說而已，剛才我不是都同意了麽……”沖田往墻邊一靠，環抱著自己的劍，不再說話。

不曾想，這就是大家最後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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