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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

“李長老。”

兩人來不及寒喧,李長老側身讓秋秋先走。秋秋這時候也來不及同她推辭謙讓,先邁進了屋裏。

曹長老和拾兒坐在屋中,兩人面色看起來都十分鄭重。

李長老臉上露出幾分焦急,不象平時那樣從容鎮定:“究竟出了什麽事?”

“你先不要急,聽我把事情說完了咱們一起商量拿個主意。”

焦急對事情並沒有幫助。

李長老深吸了口氣,比剛才看著果然鎮定了一些。

曹長老看了她們一眼,這才說:“一早接到消息,說歐長老出了事。”

秋秋有些意外,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拾兒同她、管衛等人一起離開。九峰留守的人裏頭,歐長老是最持重也是最年長的一位,除了他,九峰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第五峰的峰主林素,還有第六峰的峰主紀雲霆。

“歐長老他如何了?”

“中了暗算。要不是林素拼力相救,只怕性命也難保住。現在他重傷未醒。”曹長老低聲說:“還有。紀掌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曹長老把信拿出來。秋秋先迅速掃了一眼,然後遞給了李長老。

信上把事情的經過說得很簡單明了。有人觸動九峰的護山大陣,有數名弟子失蹤。歐長老與紀掌峰在追敵之時遭遇暗算,歐長老重傷,而紀掌峰則是下落不明。

秋秋幾乎難以置信。

九峰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強敵?仙師那一幫人不是已經與他們有了默契,暫止幹戈嗎?

難道他們出爾反爾?

“不是仙師的人。”曹長老說:“他們沒有這樣厲害的殺手鐧。如果有的話,上次大典的時候就會趁機會重創我們了。”

那又會是什麽人呢?

留守的三個人裏,歐長老重傷,紀掌峰失蹤。林素一個人只怕獨木難支。

“現在的情形是這樣,中原並不安穩,我們若要回援的話,人選如何確定,誰繼續留在此地?”

秋秋看了一眼拾兒。

最強的人當然是他。

拾兒是峰主,不但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同時也肯定是九峰所有弟子心中的支柱和依靠。如果拾兒回去,哪怕他什麽都不做,就能立刻穩定人心,把握住局面。

除了他之外,秋秋、曹長老、李長老,他們都沒有這樣的力量。

但是此處的事情,那些人也眼巴巴的盯著拾兒。昨天還有人提起是不是先推舉一位領頭的人,做為盟主,這樣一來免得人心散亂群龍無首,人人各自為政。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對抗魔物肯定是事半功倍。

這提議一說出來,響應的人還不少,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拾兒。

這世道是以實力為尊的,九峰的實力無疑是這些人裏的龍頭老大。那麽這個盟主,拾兒來擔當最為理所當然。

兩邊都離不了他。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曹長老的臉上。

曹長老一直是個笑呵呵的老人,在九峰人緣特別好,與誰都不結怨。可是同時,也沒有多少人真心懼怕他。

李長老呢,她在門中的時候身上的職司也是不重要的一些雜事,更沒有那個魄力和威信。

拾兒會如何決定呢?

“我留下,秋秋和和李長老立即返回九峰。”

秋秋吃了一驚。

她剛才根本沒考慮過回去的人選會是自己。

她……她回去能起什麽作用?

她這麽年輕,閱歷見識都淺薄,根本不能服眾,誰會真心聽從她?

“這不合適吧?”

“管衛也會同你們一起回去,他的實力你也很清楚。”

啊,對了,還有管衛。

他這幾日都不在,秋秋剛才竟然一時沒有想起他來。

可是同時她又有疑惑:“我們要走了,你這兒還剩下誰?勢單力孤的,這怎麽能行呢?”

現在合山鎮看似平靜。可其實四下裏危機四伏。

秋秋怎麽能放心的留下他一個人,隨同管衛和李長老一起回返九峰?

“不用擔心。”拾兒的聲音並不高,可是話裏堅決的意味卻讓人不能抗拒:“九峰同樣不能有失,你們回去也絕不會輕松,一定要處處當心。至於現下的合山鎮,若是魔物不來便罷,來了話,它們就不會再有回去的機會了。”

九峰的弟子門人這些日子並沒有閑著,拾兒把每個人的作用都發揮到了最大。

可秋秋只覺得心裏象熱油交煎。

擔憂,惶恐。

更重要的是。她絕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要和拾兒分離。

當著曹長老和李長老,秋秋不方便多說。等到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秋秋馬上問:“為什麽要讓我回去?管兄實力過人,人品也足以服眾,他和李長老一起回去難道還不行嗎?”

“管衛一個人。畢竟不能面面俱到。”

“可是,九峰還有林素啊。”

他們兩人一直關系就比較要好。林素細心。管衛犀利,兩人配合正好互相彌補。

他們兩個一個是第二峰的掌峰,一個是第五峰的掌峰,即使有麻煩,也肯定能夠化解。

秋秋看著拾兒的眼睛。

她輕聲問:“你是怕我留下有危險嗎?”

“不,”拾兒擡起手來。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眉心:“我認為對你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我的身邊,在我看得到,觸得到你的地方。”

秋秋的眉毛生得很秀氣服貼。眉毛細細軟軟的,也十分整齊。

他的指尖貼著她的眉毛劃過,能感覺到那種毛茸茸的觸感,還有些微微的癢。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其中蘊含的情意深而綿長。

秋秋覺得眼眶微微發熱,胸口也有些漲漲的感覺。

她低聲說:“那你還堅持讓我回去?”

“第七峰的地位特殊,實際上,我覺得那些人的目標,很可能就是第七峰。”

秋秋擡起頭來。

這是剛才曹長老沒有說的。

也許曹長老對這事也並不知情?

“很久之前就有一個傳聞,說第七峰的傳承是可以讓人飛升成仙的。當時有不少人相信這個傳聞,他們覺得只要能找到第七峰,只要能得到第七峰的傳承和心法,就人人都能夠悟道成仙。還有一種傳聞就是第七峰的傳承能夠起死回生,甚至可以無所不能,當時九峰也遇到過類似的挑釁和麻煩。”

秋秋真沒想到這件事和第七峰的傳承有關。

可是……可是她並沒有得到旁的什麽傳承啊。

除了那時候,那個小小的異象……

可那也不可能令人飛升成仙,甚至起死回生,無所不能這話更荒唐無稽。

要是真的可以無所不能,她現在還要為魔物的事情而苦惱嗎?還不伸出小手指頭碾螞蟻一樣把它們解決了?

如果真能起死回生,那她第一就要用這傳承的能力去救回師父。

可是這些她都辦不到。

“那當時這麻煩是怎麽解決的呢?現在這些人,真的也是沖著第七峰來的嗎?”

“第七峰應該有關於這方面的記載和典籍,當時第七峰的掌峰是尚真,她的手劄中應該會記著這些。事情的起因,幕後主使,以及後來這段禍患是如何被化解的,上面應該都記著。”

秋秋現在明白了。

尚真的手劄,肯定收在第七峰上,就在她曾經看到的尚真的殿閣中。

可是,別人看不到,更接觸不到。

只有她自己回去才行。

這神秘的第七峰。

這要命的第七峰。

秋秋糾結得簡直想揪頭發。

她是真的不想在此時與拾兒分離。

可是偏偏解決這件事的關鍵就是她,只是她,旁人都不行。

198 分別

“非走不可嗎?”

秋秋已經明白了,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非走不可。”拾兒的手指和她的手指交握在一起。

秋秋舍不得他。

當了這個第七峰掌峰,受弟子門人景仰,秋秋也得到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好處。

可是同時,她也得承擔起這個掌峰的責任來。

現在九峰的麻煩是因為第七峰而起的,她理當回去把這件事情解決。

況且除了她,也沒有別人能辦這件事情。

誰讓這世上,能找到第七峰的人只有她一個呢?

尚真這位掌峰是不會功夫的,她只是精擅書畫,在筆下揮灑出了一片美麗天地。她的飛升讓旁人看到了另一條從前想都想不到的路。不止是辛苦修煉才能悟道飛升,不會功夫的只懂得寫寫畫畫的人同樣能辦到!

這對於許多想走捷徑的人來說,是多麽有誘惑力的一條路。

他們不會想到在心性悟性上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他們只會想到,這人既然能夠成功,那我肯定也能夠成功,只要我知道她是怎麽做的,她有什麽法寶、或是有什麽心法秘籍,掌握了這些,那就人人都可以覆制尚真的成功之路了。

秋秋對此只想大笑三聲:哈,哈,哈。

尚真要真有這樣的寶物和心法留下,九峰豈不是個個弟子都可以悟道飛升了?沒道理有這樣的好東西他們自己人不先拿來用,反而要留到現在便宜了那些外人。

看第七峰的歷任峰主,幾乎就沒有一個心**夫路數和前人一樣的。各有各的心法,各有各的絕活。就比如秋秋是離水派的心法,用的離水劍是一把以軟劍為載體的水劍,這和從前的哪一任峰主都不一樣。

秋秋站在那兒靜靜的看了拾兒一會兒。忽然間上前一步,撲過去把他緊緊的抱住了。

“你一定不能有事,咱們還要一起走很長很長的路,誰也不能撇下誰。”

拾兒把她抱在懷裏。

秋秋抱得那樣如饑似渴,還沒有分離,她已經感覺到了想念的煎熬。而拾兒抱得小心翼翼,象是生怕把她給碰壞了一樣,那樣珍惜。

“火兒你帶走,它很機警,可以幫你的忙。”

秋秋擡起頭來。有幾分驚訝。

她不讚成拾兒的意思。

“不成,你這裏更危險,我們一走本來就人手不足了,火兒在,對你的用處更大。”

“它在這兒。我反而擔心有人會打它的主意,反而多了一層累贅。你把它帶回去。在九峰更有利於它的成長。它前不久才汲取了地穴龍脈的靈氣。如果不能靜下心來融會貫通,化為己用,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緣?”

秋秋就知道,她要想說服拾兒,那一百年都辦不到。

她每一句反駁,他都有一百個理由等著她。這些理由個個充份,個個有理,隨便一個都能讓她不得不聽從。

簡直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秋秋不想走,可是也讓他說的不得不走。她想把火兒留下來給他。也讓他說的非得把火兒帶走不可。

“我會很快回來的。”秋秋象是保證,也象是約定一樣說:“你要好好的等著我。”

“好。”

一點都不浪漫的人,這會兒也不會主動說句我會想你的,你要早點回來這樣的話。他不主動,那她只好主動了。

“我會……我會很想你的。”

拾兒靜靜的看著她。

秋秋這話本來就說得不那麽順溜,被他一看更說不出來了。

“那你呢?”

“啊?”

終於看見拾兒也呆了一回,秋秋忍不住笑,嘴角都彎了起來:“你呢?”

拾兒一向聰穎通透,難得現在居然得秋秋提醒了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白大峰主溫潤如玉的臉頰上透出了一點微微的沁紅:“我……也是。”

哎喲餵,他居然會臉紅。

秋秋象看什麽西洋景兒一樣緊緊盯著他,這可真是稀罕啊稀罕,難得啊難得。

之前他臉紅過沒有?秋秋記得是沒有。

原來害羞這種事情也會出現在他的身上啊。

“你也是什麽啊?”秋秋不依不饒的追問。

“我……我也想你。”拾兒眨眨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那樣無辜,讓秋秋陡然生出一種自己化身女寨主女大王在調戲良家女……那個男的感覺。

她心一軟。

雖然拾兒把她趕回九峰去,兩人必須分離,不過他要是有別的辦法,也不會做出現在的決定了。

看他現在這麽為難的樣子,那就暫時放他一馬吧。

有賬等她回來慢慢再算——嗯,到時候她還可以再討要些利息。

她還有不少正事要向拾兒請教呢。有什麽顧忌,有什麽需要註意的人,有沒有什麽旁的事需要她這次回去一起處理的,能一起辦了的,省得再多費兩次事。

“並沒有什麽特別要囑咐你的,萬事當心。”

秋秋點了點頭。

“你也是。”

他們起程動身的時候天都沒亮。

黎明前的冷風吹得人臉孔也象掛上了一層夜霜一樣,冰冷冷的,個個兒看起來臉色都發白。

管衛直接越過人叢走到秋秋面前:“你等下隨我來,我有話同你說。”

秋秋應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靈禽離地而起,管衛的那只鷺鷹貼近了秋秋所乘的靈鶴。

“我去了一趟西南邊,事情辦的還算順利,萬蠱老人留下的蠱陣和蠱方都盡數燒掉了。回來的時候我順路拐了個彎,去了一趟胡家村。”

胡家村?

秋秋眨了兩下眼,表情很是茫然。

這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嗎?

管衛絕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是怎麽回事兒。

“你上山拜師之前,姓什麽?”

秋秋摸摸腦門:“姓……”她想了想:“姓胡!”

她想起來了。

她曾經待過的家,那地方就叫胡家村。

“你……你怎麽知道我老家在哪兒?”秋秋自己都只知道個大概方位而已。

“玉霞真人從前與方真人提過。峰主也知道。”

合著就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原來家住哪兒了。

可秋秋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不是這個。

“我……我家裏還好嗎?”

雖然說那是她的家,那裏有她的親人,可是她早早被父親以“賣斷”的方式交給了師門,所以親情實在不算深厚。

就算名義上不是賣,但是父親確實收了錢的。

管衛言簡義賅:“都很好,不過他們已經搬離了胡家村,住到了他四十裏地外的城裏,你幾個姐姐都嫁得不錯,哥哥也已經成家了。”

聽到這兒秋秋也明白,管衛壓根兒不是什麽順路經過。而是特意去替她探望的。

秋秋對親人的印象淡薄,記得最清楚的只有娘和姐姐。

知道他們過得好,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能不能守在一起,有時候也不那麽重要。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秋秋已經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這條路比普通人的道路要崎嶇。她再和他們見、往來,也只會讓彼此為難。

“那就好。”秋秋輕聲說:“多謝你了。還特意為我跑了一趟。”

“這也是我臨走前峰主吩咐過的。”

拾兒囑咐的?

他是提過這件事。可是事情那麽多,忙得很,秋秋聽過就忘了。

可拾兒還特意囑咐了管衛,去替她探望了這一遭。

秋秋安靜下來。

她想起從前的事,她被帶走的時候,那個小小的院子裏傳來的娘的哭聲。

還有。家門口仿佛是有一棵棗樹的。

應該是有棗樹的,春夏之交的時候,樹上的棗花就開了,小小的。一朵朵的。風一大,花會被吹落在地。

秋秋很少想起那段過去。

可是現在管衛突然提起來,卻象是突然打開了一個緊閉的開關,讓她一下子陷入感慨之中。

當年她真的是十分雀躍的離開家上山拜師嗎?

如果她有選擇的餘地,她會不會對這件事說不?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當時她太小,無力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能由別人替她決定。

管衛問她:“在想什麽?”

秋秋一笑:“我在想,當初如果沒有遇到師門的人,我現在會在哪裏,會過什麽樣的生活。”

管衛沒想到她在琢磨這個。

他可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沒有意義的假想。

因為人的生命歷程只有一條軌跡,既然這條軌跡不可改變,那麽去想那些多餘的事情十分無益。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管衛壓根兒不會理會。

可是現在是秋秋在說,管衛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如果秋秋沒有拜師修煉,那會怎麽樣呢?

天漸漸亮起,今日是個晴天。

對趕路的人來說,晴天總是好的。雨天的話,靈禽多少會受些影響,要是驟風急雨,那就要延誤行程。

而他們趕著回去是有要事在身的,可沒有餘暇在路上延擱。

剛剛和拾兒分開,秋秋已經開始想他了。

他這會兒在做什麽?在和什麽人見面?

他有沒有想念她呢?

秋秋低下頭,輕聲在心中喚了一聲拾兒的名字。

隔了片刻,秋秋恍惚中仿佛聽見拾兒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

那聲音是在喚她的名字。

199 重逢

日夜兼程,回到九峰的時間比原來提早。

再看到九峰的青山綠水,秋秋突然有一種已經離開了許久的感覺。

其實從離開到這次回來,總共不過幾個月。

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多,且都是波折坎坷,所以覺得時間份外漫長。

林素在停雲臺迎接他們。

分別的日子不長,可是林素看起來比他們離開的時候憔悴了許多,歐長老重傷,紀雲霆失蹤,擔子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怎麽能不憔悴?

看到管衛走下臺階,林素那表情真是淚汪汪的,臉上卻帶著一副可憐的小娃兒終於見了親人的喜悅。

看看林素,再看看管衛,再看看林素那眼圈兒發紅的表情……

秋秋突然覺得,這二位之間不會有什麽不得不說的隱秘感情吧?

林素見著管衛情緒激動,可他做事素來很周全,也沒有冷落秋秋和李長老,向兩人分別招呼。

管衛來不及跟他說客套話:“信上寫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歐長老現在在哪裏?”

歐長老是現在九峰的長老之中年紀最長,威信也最高的一位,他的重傷,對眾人的影響是最大的。同時,紀雲霆的失蹤,也令九峰人心浮動,眾人惶惶不安。

林素也是掌峰,可是他畢竟太年輕,不管是威還是德,兩方面都不足以服眾。如果他自己能處置得了,就不會寄信求援了。

雖然林素和管衛看起來不一樣,管衛的孤傲是從裏到外都相同,而林素平時人緣很好,脾氣也好,可是他也有著傲氣。只不過他的傲氣是藏在骨子裏的。

如果是其他的事,他能扛得下來,那就算累死也不會向已經去了中原的峰主和同門求援的。

管衛和林素並肩往前走,林素就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比信上那寥寥幾語是清楚得多了。

“說起來,就在你們走了之後半月,鄭長老就說好象藥圃的陣法有些不對。不過當時還不知道是有人觸動陣法,只以為是不是因為陣石到了年限了,本來因為今年陸續出了好幾位掌峰,山川地脈和陣法都被觸動過億。當時我也沒有在意。同歐長老商量之後決定到了五月裏頭,手頭現在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再重整一次陣法。”

九峰地廣人稀,要重整陣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妥的事情,事先就要做許多準備。比如調出和布置陣圖,預備陣法所用的材料。再從門人弟子中挑選出合適的人手。

所以林素和歐長老的決定絕對不是怠慢拖延。

“可是後來就發現了不妥之處。不但藥圃的陣法被觸動,連那裏的兩處草藥庫都有了外人侵入的痕跡。甚至靈禽園外還發現了一具不明身份的屍首。看樣子象是觸動陣法之後逃進靈禽園中藏身。但是卻被靈禽園的守門獸噬咬而死。”

“歐長老同紀兄兩人追查此事,只捉到了幾只小蝦米,不過是受人誆騙指使,真正的內情和幕後主使人是誰他們都不知道。歐長老和紀兄決定各查一路。歐長老根據他們供來的線索追查,紀兄則要去一趟琉璃潭。結果歐長老一行中了埋伏,那被捉的人供出來的線索根本就是投下的餌。以歐長老的眼界閱歷,能騙過他,可見對方有多麽處心積慮。”

“歐長老傷勢如何?”

林素只說:“很不好。”

“紀師兄呢?”

“他下落不明也已經一個月了,派人尋找也沒有結果。”

“他是只身外出?”

“不是。他還帶了兩名弟子隨行,但是現在那兩名弟子也沒有下落。他們最後停留的地方應該是華巖山。”

以紀雲霆的功力,要擒他比殺他的難度更大。

“峰主說,他的性命無礙。”

如果掌峰隕落,不但拾兒會立時知道,就是九峰的其他掌峰也會有所感應。

紀雲霆的失蹤可能是另有別情。

但是歐長老的重傷是實實在在的。

以前每次見到歐長老,秋秋總是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可不光是因為歐長老的身量高。

而是他有一種氣度,偉岸,可靠,讓人可以全心信賴。

可是現在他躺在那裏人事不醒,秋秋才一下子發覺,歐長老原來也已經老了。

他是九峰現在所有長老之中最年長的一位,頭發眉毛都已經變成了雪白,原本的好氣色好精神全不知去向,臉色灰敗,兩頰凹陷,看起來十分衰弱。

秋秋心中湧起一股憤恨。

歐長老的修為精深,那些人如果不用陰謀詭計,絕不可能重創歐長老,讓他傷成這個樣子。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過招比拼,歐長老技不如人,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對方步步謀算,使的都是鬼域伎倆,這實在讓人氣不過。

李長老的關切之情雖然沒有溢於言表,可是看到歐長老昏沈不醒的樣子,她的呼吸一下亂了。

修為到了她這個地步的人,還會如此失態,只可能是因為關心則亂。

沒聽說歐長老和李長老早年有過什麽情愫和瓜葛,也許他們只是比一般的同門要好一些了,也許是他們並沒有對外張揚過這些應該只屬於兩個人的秘密。

等他們離開歐長老的靜室時,李長老留了下來。

她的態度是如此的坦然,以致於旁人就是想多問一句,都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李長老那種不避嫌的關切已經讓眾人看出了太多東西,根本沒有必要再去明知故問了。

林素都有些意外,出了靜室走了一段路,他突然說了句:“真是沒想到。”

如果歐長老沒出事,大概他們現在還是看不出什麽來。對他們這些年輕人來說,歐長老和李長老他們自制力和城府修養真能說是深不可測。

秋秋也對紀雲霆的下落十分關切,但是她現在得先回一趟第七峰。

不光是尚真留下的手劄,郭慈生的藏書,還有其他的掌峰,他們肯定都留下許多有用的東西。

每次到第七峰,秋秋都有一種穿越了時光的錯覺。

第七峰就是那麽一個游離於空間和時間之外的奇異的空間。

它就存在於這裏,可是它又不在這裏。旁人既看不見它,也摸不到它。這裏一年四季花開不敗,靈氣充郁,簡直就象傳說中的仙家洞府一般。

那些曾經有過主人的殿閣一座座交錯排列,並沒有在漫長的時光中被風化侵蝕,就象主人並未遠離,隨時都會重新回來一樣。

秋秋這一次穿過這些殿閣的時候,心情從前來的時候是不同的。

那時候秋秋看著這些殿閣的心情,就象從前去瞻仰烈士紀念館一樣,是一種純粹的仰視和旁觀。

可是現在她必須從中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尚真、郭慈生……這些名字一下子從很遙遠的時光盡頭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要了解她們,找到她們的留下的那些珍貴而有用的東西。

她希望可以得到她們的幫助。

——秋秋站定了腳步。

她踏進了尚真曾經起居生活過的殿閣。

殿中滿滿的全是書冊典籍字畫,雖然稱不上一句浩如煙海,可是要從這些東西裏頭找出一些可能的有用的線索,當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光她這裏,秋秋知道,郭慈生的那裏和這裏其實差不多。

偏偏在這裏沒有人能幫她。

在這一刻,秋秋多麽的懷念搜索引擎這種東西啊。如果這殿裏也有一個,可以讓她一秒鐘之內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靠著關鍵字就篩選檢索出來。

唉,別做那美夢了。靠她這種悟性,就算真的有可能發明這種法寶,那也不可能誕生在她的手裏。她一向缺乏創新精神,對法寶煉器又沒有鉆研。

老老實實的挨個兒翻吧。

好在尚真的這些書本並不是雜亂無章亂塞一氣的,她的書架上書也都是按照不同門類分別放置的,總算省了秋秋挨本翻書的功夫。

這些書有的是關於山川地理的,有些是關於藥草花樹的,當然最多的還是書畫類。

尚真不懂功夫,只醉心於書畫。

秋秋經歷過第七峰的試煉,也不會再覺得奇怪。別的比如第二峰第五峰第六峰,峰主不經歷重重險阻試煉那是根本不可能最後得到承認成為掌峰的。

唯獨第七峰,它的一切都與眾不同。就象天要下雨,就象鮮花要盛開,就象到了秋天枝頭落下第一片葉子,一切都這樣自然,安靜。

遇到了,走近了,然後第七峰承認了她。

秋秋翻書翻得極快,把她認為有價值應該可以尋出線索的書冊都挑出來放在一邊。

大白和二白不知道什麽過來了,在她身後探頭探腦。

秋秋聽到動靜,合上手裏的書冊轉過頭來。

大白和二白不敢隨便進屋子,等到秋秋向它們召了手,才連滾帶跑的越過門坎朝秋秋奔了過來。

秋秋伸出手,把大白抱了個滿懷。

沈甸甸的大兔子皮毛油光水滑,摸起來又軟又暖。

火兒也從秋秋袖子裏探出頭來。

它和大白二白一家也是老相識了,一下子分開這麽長時間,大概彼此間也是十分掛念的。現在久別重逢,大白二白啾啾叫,火兒則是吱吱嗯嗯,聽起來就象在交談一樣,說得格外熱鬧。

200 石塔

秋秋微笑著看著它們的互動。陽光暖暖的照耀著,火兒的鱗片在在陽光下熠熠生光,而大白毛發邊緣被陽光映成了透明的淡金色,象是給它抹上了一層金邊。

大白看起來比分別的時候又有進益了。第七峰靈氣充裕,在這裏不管是花草還是靈禽都生長得比別處要好。

有段日子沒見到它們,秋秋也覺得十分想念。

二白領著孩子們在殿閣前的草叢中,不時可以看見雪白的毛球在綠色的長草間出沒。

這些天秋秋難得這麽輕松一下。

許多的事情沈甸甸的壓在心頭,玉霞真人的離去,宗門的覆滅,京城的動亂……一件接一件,就沒有一件是好事,就連總是笑口常開的黃長老也難得見到笑臉了。

小毛球們從長草間跳出來,它們現在也不能算是小毛球了,正常兔子也就長這麽大,它們一直以來營養都特好,所以比一般兔子看起來要肥圓得多。但是大白和二白的體型偏大,所以襯得這些孩子們仍然象一個一個的小型毛球。

如果秋秋不事先警告過大白二白,這麽多只兔子在第七峰安家落戶打洞做窩,非把第七峰變成一個巨大的**陣不可。

秋秋膝上攤著一本打開的書冊,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跳到她的膝頭上,它爪子上軟軟的肉墊踩在秋秋的腿上,溫熱而柔軟,還很有彈性。

秋秋笑著摸摸它順滑的皮毛。

小毛球用頭頂討好的蹭蹭秋秋的掌心。

秋秋身上有著純凈而充沛的靈氣,小毛球就算沒象父母一樣開啟靈智通了人性,也本能的願意親近她。

她的氣息讓它們覺得舒服,和她在一起對它們有莫大的好處。

秋秋又低頭看書,可是沒一會兒就覺得手在發癢。

小毛球溫熱濕潤的小舌頭正在舔著她的手掌邊緣。

“別搗蛋。”秋秋拂了一下,它乖乖的從秋秋膝頭跳下去。可還是舍不得離遠,就這麽趴在秋秋的裙角邊。如果不仔細看,大概不會真當這是只兔子,還以為是她裙子上的裝飾。

大白兩條後腿蹲坐著,兩只前爪在和火兒比劃什麽。看起來就象在向它傾訴別來之情。火兒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大白的意思它都能明白。

秋秋想起她和拾兒遇到大白的經過。

這只兔子一直都顯得那樣聰明,聰明得簡直不象一只兔子。它會為了二白和孩子的安危冒死去偷廟中的東西,還會聰明的替自己找了靠山。

動物的有時候比人還要敏銳得多,它們的天性就懂得趨利避害。往往在災禍來臨之前,人還懵然沒有感覺。動物卻先一步察覺到了。

可惜的是,大白它們除了賣萌,目前秋秋還沒發現它們有什麽作用。

看拾兒的靈寵,火兒雖然出殼時間還短暫,卻已經能派得上用場了。它能先一步察覺到危險臨近。在京城、在善業山的表現都很值得稱讚。可是大白它們還是只懂得吃吃喝喝打滾玩耍。

唉,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

它們交流了一陣。火兒跳到臺階下頭,搖了搖尾巴。

它的體型迅速的膨脹,變成了在善業山的那天清晨的模樣。神秘、美麗,頎長的身軀帶著強大的力量。

大白二白蹦跳著攀到他身上,小毛球們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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