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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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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 夜深人靜。

一個身影鬼鬼祟祟溜進杏花胡同, 在沈家門前站定,看著六號的門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腳尖踩著墻面, 三兩下,利索地翻上去, 再縱身一躍, 輕巧落地, 沒有驚動任何人。

胡同裏都是四合院, 每家的大小有些差距, 但格局都一樣。因為都是小四合院,全是一進院落,不存在二門前院後院後罩房,對門就是廳堂加正房,左右東西廂房,大門旁邊設有兩三間倒座。根據“上廁所、下廚房”“東廚司命”的說法, 廚房在東廂房一側的南邊。

黃家以前就住在這裏,楊冬冬來過不少回,因此熟門熟路,很快摸了過去。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鹵水是在廚房做的吧?那麽制作鹵水必備的中藥香料最可能在哪裏?自然是廚房。當然,秘方這種東西得嚴防死守, 或許沈煦會覺得廚房不安全,另藏別處。但第一搜索廚房的原則是沒錯的。

黃老太與沈煦矛盾已久,從沈煦搬過來後, 就格外關註他。黃老太察覺到一點規律。沈煦鹵水做得勤快,但香料卻不是天天買。一般一周買一次,一次一大包,都是用同樣的紙包裝著。但紙包上沒有任何圖案和字樣,看不出是在哪裏買的。

黃老太之所以敢肯定裏頭是香料,那是因為香料味道重,她曾特意與沈煦擦肩而過,聞到過,而且還撞了他一下,沈煦為了避她,紙包抖動,掉出來的一片香葉。

自敲定了偷秘方的主意,黃老太就對沈煦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今天,沈煦又一次去買了香料回來。沒多久,沈家就傳出了熟悉的鹵水味道。

這是一個好機會。

楊冬冬推開廚房門,一腳踩進去,啪!下一刻,一聲淒厲的尖叫劃過蒼穹,打破黑夜的寂靜。楊冬冬吃痛,條件反射擡起腳雙手抱住,然而就是這個動作,讓他身形不穩,另一只腳站立不住,砰,硬挺挺摔倒在地。雙手下意識撐地,又是啪一聲,手指的劇痛傳來,又是一聲尖叫。

噔。

沈家燈光亮起,緊接著,胡同裏一盞盞燈光陸續被點亮。

胡同裏響起一家又一家開門的聲音,所有人探出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咋回事?怎麽搞的?是不是有人在叫?出什麽事了?”

“我聽著聲音是從沈家傳來的!”

“我聽著也是沈家。去看看,別是出事了!”

……

沈煦一邊將軍大衣裹在身上,一邊吩咐田松玉,“不會有什麽大事,別擔心。我去解決,你去看看孩子們,別被嚇著了。”

田松玉點頭。

沈煦走到院子裏,今晚是朔月,烏七八黑,沒啥亮光,能見度極低。但房間裏一盞盞燈光亮起後,還是能看到些情景。

廚房裏,楊冬冬痛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不停打滾。滾到門邊,與沈煦目光不期相撞,沈煦眼中半點波動都沒有,仿佛沒瞧見一樣,直接挪開了眼,上前幾步,打開門,將鄰居們放了進來。

楊冬冬:……

“沈煦,是不是你家?咋了?我聽著聲音不太對,出什麽事了?”

“家裏進賊了!”

“進賊?”眾人驚愕,“賊呢?傷到人沒有?東西丟了就丟了,人最重要!”

沈煦搖頭,“家裏人倒是沒傷到。就是……賊傷了。”

眾人:……

一窩蜂入內,順著慘叫走過去,便見廚房裏,楊冬冬左腳跟兩只手都被老鼠夾夾住,疼得臉色慘白,一腦門全是汗。那吭哧吭哧都快出氣多進氣少的喘息,瞧著就疼。不少人忍不住感同身受般打了個哆嗦。

沈煦伸手擋住眾人進門的舉動,“大家小心點,別被裏面的老鼠夾夾了,這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的。”

眾人一看,果然,廚房裏,零零落落還擺著好幾個老鼠夾。

“這……這是……”

沈煦淡定自若,“哦,這不是家裏有老鼠嘛!你們也知道我做鹵水這東西,最是要講究幹凈。所以就想著得把老鼠抓住。”

楊冬冬雙目赤紅,恨不得咬死沈煦。

你他媽這是抓老鼠?抓老鼠用得著這麽多老鼠夾?

沈煦仿佛能猜透他的心思,竟還扯出了一絲笑容,“這不是怕老鼠精明,一兩個老鼠夾,它繞著走了,抓不住嗎!遍地撒網,它不管走哪都會踩中。”

有人咦了一句,“這麽冷的冬天,還有老鼠嗎?”

沈煦攤手,“誰知道呢!老鼠又不冬眠。反正,我前幾天聽到有嘻嘻索索的聲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不管是不是,抓一抓總歸是沒錯的,也不過是費幾個老鼠夾的事。倒是沒想到,老鼠沒抓到,卻抓到了個賊。”

“誒!我怎麽瞧著這賊有點眼熟?”

“你不說沒發覺,你一說還真是。”

杏花胡同這片地界算是京城比較繁華的幾個區域之一,住著的人家即便算不得富裕,手頭也相對寬松,電線是早就扯了的,家家戶戶裝上。怎麽用,每月花多少電費,就看各家自己了。

沈煦聽著,嘴上反問了一句“是嗎”,手已經摸上了廚房的開關,一拉,燈開了。

楊冬冬的臉在光亮下一覽無餘。

“呀!”有人叫起來,“這不是黃家兒媳婦楊芳芳的弟弟嗎?叫什麽來著?”

“我知道,叫楊冬冬!”

“對!黃家在杏花胡同住了這麽多年,我可沒少瞧見他。聽說是個混子,沒工作,也不知道找點事幹,一天到頭就知道在外頭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說起他那些狐朋狗友,我記得,裏頭好幾個都蹲過大牢吧?”

有人在人群裏找黃家,“黃老太,黃有忠,還有楊芳芳他們,怎麽一個也沒見?平時他們不是最喜歡看熱鬧嗎?”

“不會沒聽見吧?”

“屁!我跟黃老太一起住十五號。我都聽見了,他們能沒聽見?我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他們打開屋門探頭探腦呢。”

沈煦眼睛瞇了瞇,“幾位大姐沒認錯?”

“我們跟黃家十來年的鄰居了,楊冬冬又不是什麽八竿子打不著,平時沒來往的親戚,走動不說特別頻繁吧。每年至少也會來那麽幾回。哪能認錯!”

“去去去,去把黃家人叫過來。怎麽著楊冬冬也是楊芳芳的弟弟,楊芳芳總不能不管。”

……

黃家人其實早聽到慘叫,更聽出了那是楊冬冬的聲音。黃老太、黃有忠、楊芳芳三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彼此對視,情況不明,沒有人主動出去打聽情況。直到鄰居們找過來。

楊芳芳壓下心虛跟著眾人來到沈家,看到楊冬冬的慘狀,那點心虛瞬間消散了,三兩步走過去,扶起楊冬冬。

“冬冬,你怎麽樣了?”一邊問,一邊手忙腳亂想要幫楊冬冬把老鼠夾取下來。

也不知是她力氣小,還是太慌亂,掰到一半手滑了。啪!老鼠夾反彈回去。

啊——

又一聲慘絕人寰的叫喊。

在場諸人紛紛抖了抖,嘶一聲倒抽了口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冬冬!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馬上給你取下來,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很快……”

越慌亂越辦不好事。啪!再次反彈。

啊——

接連兩回,楊冬冬疼得直冒冷汗,聲音顫抖,明顯沒之前叫的有力氣了。

“姐,我……我姐夫呢!你……你讓他來弄。”

“對!對!有你姐夫在呢!”楊芳芳似乎這才想起來不是非得自己來,她淚眼朦朧望向黃有忠,“有忠,你快過來幫幫冬冬。”

按照黃有忠的心思,是不想出頭的。但他有顧忌,總不能在這種時候惹怒楊冬冬,只能皺著眉頭上去。他到底是男人,力氣大,也比只會哭的楊芳芳靠譜多了。黃有忠出馬,三兩下將老鼠夾全部取了下來。

可是楊冬冬的腳已經淤青了,雙手因為被反彈了兩回,比腳上的傷更重,竟是鮮血淋漓。楊冬冬顫抖著流血的雙手,喘息著,嘴唇發紫,“姐,我的手……我的手怕是斷了……”

斷了?斷了!

嘣!楊芳芳腦子裏的那根弦也跟著斷了。她張牙舞爪朝沈煦撲過去,沈煦側身避開,她直接摔在院子裏。

“你!你賠我們家冬冬的手!是你,都是你!是你害的冬冬!我們冬冬的手斷了,他還只有二十多歲,你讓他往後怎麽辦!沈煦,你怎麽這麽惡毒!我告訴你,冬冬是我們楊家的獨苗苗,這事我們楊家跟你沒完!”

沈煦翻了個白眼,低聲罵了句:腦殘。

轉身請鄰居們幫忙,“各位大哥大姐,能不能請你們誰幫我去派出所跑一趟,把公安同志請過來。”

楊芳芳一楞,“公……公安?你叫公安幹什麽?”

沈煦:“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家裏進了賊,找公安不是很正常?”

楊芳芳;……

她慌了。

楊冬冬強撐著從廚房爬出來,“我不是賊!我只是走錯了門,以為姐姐姐夫還住在這裏。反倒是你,你的老鼠夾把我傷成這樣,公安來了,也是你傷人。你得負責。我還年輕,上有老,下有小,手斷了,若是影響以後的生活,我上頭的爸媽下面的兒女都沒了依靠。沈煦,你不找公安,給我個三五萬,這事咱們還能私了!找公安,你等著坐牢。”

沈煦挑眉,“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這麽幾句話就想嚇唬住我?”

楊冬冬神色陰狠:“我說的是事實。誰能證明我是賊?但你傷我卻有鐵證!”

沈煦沒理會他,只對鄰居們說:“誰能去叫一下公安?我自己怕是不能走開,畢竟得先看著他。我家裏可還有女人孩子呢!”

“我去!你等著!派出所離這不遠。給我十分鐘,我跑過去!”

沈煦擡眼一看,是胡斌,笑著說:“謝謝!”

也有人為沈煦擔心,“這楊家人可不好惹。比黃老太還難纏,一旦被他們賴上,不讓你脫層皮不會撒手。楊冬冬這手怕是夠嗆。三五萬不可能,要不咱們意思意思給個三五千息事寧人?”

說話的倒也不是想給沈煦找不痛快。而是楊冬冬如果一口咬死是走錯門,沒證據還真不好辦。尤其楊冬冬的慘狀在這裏,而沈煦卻啥事都沒有。楊家人又都是那副德性。他們這麽說,還真是想給沈煦出主意。

畢竟誰都知道他賺得多,三五千花得起,用錢買全家寧靜,劃得來。

但沈煦不樂意。

“多謝各位大哥大姐。放心吧,我信公安同志慧眼如炬,能查清真相。咱們等著就行。”

楊芳芳六神無主。楊冬冬一張臉鐵青,眼神更怨毒了。

沒多久,值夜班的公安就到了。還是熟人。半年多前幫沈煦把黃老太三家人趕出去的那四位中的兩位。沈煦還記得,他們一個姓馬,一個姓朱。

馬朱二人看到沈煦,也怔了會兒,想到他在市公安局的關系,心底那根弦一緊,對這事更上心了。五分鐘就把來龍去脈問了出來。

楊冬冬咬死了自己是找錯門。兩位公安犯了難。

沈煦不慌不忙說:“現在是淩晨兩點,他進來那會兒大概是一點左右。公安同志,你們見過哪個走親戚的,會半夜一點來串門?”

“我臨時有事找我姐不行嗎?”

沈煦看了楊冬冬一眼,“行!當然行!但是,如果是正常來往,應該敲門吧?你沒有敲門,想來是翻墻進來的。這四合院的圍墻不算太高,卻也不低,不可能直接跳進來,腳必然要在墻面上借力。兩位公安同志只需要去外面圍墻上找找有沒有腳印,再拿楊冬冬的鞋子做個對比,就能知道。”

楊冬冬一楞,臉色瞬間又變了。

馬同志直接把楊冬冬的鞋子脫下來出門,沒兩分鐘又進來,“沒錯,確實有腳印,對比鞋底的花紋,是楊冬冬的。”

朱同志呵呵笑了兩聲,“半夜一點來找姐姐姐夫,不敲門,翻墻?”

楊冬冬梗著脖子,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我敲了門,裏面沒動靜。我以為是姐姐姐夫睡熟了,沒聽見,才爬墻的。”

這倒也不是完全說不通。

沈煦又道:“黃家從這裏搬出去已經有半年多了,你居然都不知道黃家搬了?”

楊冬冬不以為然,“我這段時間忙,跟姐姐姐夫聯絡少。”

人群中有人蹙眉,“楊冬冬是有陣子沒來找他姐姐了。”

“是啊,我很久沒見他了。”

楊冬冬彎起嘴角,自打黃家搬家後,在十五號住的擁擠,不如這邊寬敞。黃家一肚子怨氣,他怕來了惹得黃家更不喜歡他姐姐,是真的沒來過。

沈煦卻一點不急。

“兩位公安同志,其實要知道楊冬冬是真不知道黃家搬家,還是假不知道,很容易。就算楊冬冬沒來找過楊芳芳,難道楊芳芳沒回楊家說過這事?

“你們只需要去楊家那邊問問街坊鄰居,看看楊家有沒有說過這回事,說這事的時候,楊冬冬在不在場。也可以找楊冬冬平時玩得好的狐朋狗友,看楊冬冬是否跟他們提過,就能清楚。”

沈煦瞄了眼楊芳芳,這半年多來,他可沒少聽黃老太罵楊芳芳總往娘家走。娘家走得那麽勤快,能不告訴娘家自個兒搬家了?騙鬼呢!

這話一出。楊冬冬心頭一顫,瞬間知道,自己完了。

他爸媽在家不只一次跟著罵過沈煦,街坊鄰居都知道。而且他也曾經對狐朋狗友說過,早晚會想辦法幫姐姐把房子拿回來。

十二月的天氣,楊冬冬只覺得自己遍體生寒,他感覺自己的手腳更疼了。

瞧他這副表情,馬朱兩位公安哪裏猜不出是為什麽,將手銬一拷,“走吧!”

楊芳芳急得滿頭大汗,“公安同志,你們不能就這麽抓走冬冬。冬冬……”

“對了,公安同志!”沈煦上前一步,打斷楊芳芳的話,“我並不認識楊冬冬,他摸到我家來,其實我挺意外的。倒是黃家跟我有些恩怨。這半年多,黃家一直在針對我,並且……”

“你胡說八道!”黃老太率先跳了起來,“楊冬冬本來就是混子,小偷小摸不是很正常嗎?他幹的事,跟我們黃家有什麽關系?你別想把屎盆子往我們黃家頭上扣!”

沈煦瞇起眼睛,“黃老太,我沒說楊冬冬跑我們家來跟你黃家有關啊。你這副樣子,怎麽感覺好像真的跟你有關,而你正在極力撇清,想把罪名全推給楊冬冬,把自家摘出去一樣?該不會楊冬冬來偷東西,是你們指使的吧?”

“你……你血口噴人!誰忒媽想偷你的方子!以為你的方子了不起啊!我們黃家才不稀罕!”

黃有忠拉著黃老太,想捂住她的嘴,奈何黃老太平時跟人互懟慣了,嘴皮子利落,語速極快,到底沒來得及。

沈煦笑起來,“哦,原來楊冬冬是來偷方子的。我說呢,進屋偷東西,正房不找,先跑廚房。不過,既然楊冬冬幹的事跟你們無關,你怎麽知道楊冬冬是來偷方子的?我可沒說呢!就是楊冬冬自己,也沒說。公安同志都還不知道呢!”

黃老太:……

咚一聲。

黃有忠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他完了!

他計劃的很好,也想到了萬一敗露,用楊芳芳逼楊冬冬一個人扛。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家老娘不打自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6 09:00:01~2020-06-28 09:0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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