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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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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白攜眾人打道回府, 未過片刻, 宣旨之人便當眾宣讀了陛下口諭。

這個代為傳達之人隋白識得, 乃是玄陵的一個州官。沒有聖旨,是因陛下來不及下達聖旨,為了及早地將魏赦捏在手中, 而通過口信的方式層層下達命令。

竺蘭將阿宣護在懷中, 凝神聽完了聖旨, 叩首回應。

阿宣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猶如明星般璀璨, 透著不解世事的天真純稚。等娘親接了口諭起身,將他仍護在懷中,阿宣忽然笑道:“是接我們和爹爹團聚的嗎?”

眾人莫有一語, 但眼神給了阿宣肯定的回答。他便很是開懷。

州官往阿宣身上不住地瞧, 心裏暗暗想著,陛下盼著皇長孫已有多年,奈何太子並未令陛下如願, 幾個小兒子又還太小,也不過只有兩位郡主降世,這麽大的孫兒, 活潑聰穎,極是討喜,陛下見了不知會有多驕傲和喜歡!州官安排了竺蘭母子倆上路,伺候得也愈發周到盡心,絕不讓他們有一絲被慢待的感覺。

隋白留了竺蘭。歸府途中, 他透露,如果竺蘭不願,他可以有別的辦法,讓人代她赴京,以免她成了鉗制魏赦的籌碼。但竺蘭拒絕了,其一是阿宣已經被制住,她不能不管阿宣,讓他一人去神京,其二便是,陛下乃是天子,手握九州至高無上的權柄,她是走不脫的。她更是不能,讓魏赦獨力面對武烈帝的威壓。既然武烈帝已經到了出此下策的地步,那就是說明,魏赦在神京與武烈帝談得並不愉快。她要在他身邊。

車馬走天南道,轉入京畿道,沿途又不可避免地路過了飛龍徑。

山谷裏頭留下了魏赦火攻之後的痕跡,燒焦的樹木一片連著一片,發出枯敗焦朽的氣息。屍體被陛下派人潦草地處理過,但山谷之中依舊存留者無數殘刀斷劍。州官告訴竺蘭,太子與魏公子這一仗規模雖不甚大,但打得也是兇險至極,稍有差池,魏公子便到不了神京了。

而這一次埋伏,卻是陛下默許的。

竺蘭默默地聽完沒有說話,心中卻起了一絲嘲意和心疼,陛下如果真的疼愛魏公子,難道會舍得將他至於如此境地嗎?如果他不幸喪身在山谷之中怎麽辦?陛下會不會覺得,一個過不去這“小風小浪”的兒子,就不必認了?

沒有心!陛下沒有心!

竺蘭望向馬車之外的殘刀斷劍,昏昏沈沈後知後覺地想,魏公子可曾受傷了?這麽兇險的刺殺,是很難全身而退的吧?皮肉之傷亦是傷,他身上本就已是創痕斑斑了。單一想著都覺得格外心疼,恨不得飛到神京去才好。

……

天師有些恐懼魏赦這人,畢竟魏赦回了神京之後見自己的第一面,就打斷了自己的兩顆大牙。那股劇痛之感,令天師思及便後怕,再見魏赦便毛骨悚然。

但陛下又給了他諸般好處,並命令自己,替魏赦把那些強行灌輸的虛假記憶給抽去了,他只能照辦。

此後,壽春宮安靜了一段時日,結果誰又能想到呢,魏公子他又單獨約見自己。

天師惶恐至極,但唯有應邀。

魏赦皮實了這麽久,陛下漸漸放開了一些對他的限制,他在壽春宮可以見外人了,今次天師來,他還略備了酒水,並幾道江南風味的佳肴。天師不勝恐懼,戰戰兢兢地落了座。這位魏公子絕食的戲碼唱完以後,最近竟是生龍活虎躊躇滿志,臉色已恢覆了紅潤氣色,望著自己似笑非笑的。

他當然察覺到了自己的畏懼,倒了兩盞酒水,便朝他賠罪:“實在對不住天師,我現在想想,你也是受了陛下的命令,方才不得不對我用了下策,現今我記憶如常已經恢覆,這杯賠罪酒,無論如何也要請天師飲下。”

天師汗顏,與魏赦碰盞,手抖地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也不懷疑有毒了。盡管自己知道,就算魏赦今日把自己毒死了,陛下也不會將這個好不容易得回的皇子怎麽辦。

“魏公子折煞微臣了。”

魏赦推手,“這話說得多麽見外。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

見天師面露困惑,魏赦一頓,竟露出了些微赧然之意,耳朵尖滾成了淡淡緋紅,又道:“若非天師相助,我才不會流落到春淮河,又機緣巧合地遇上了我的愛妻,天師你可是我與蘭兒的媒人!”

“這……”天師愈發愕然。

“實不相瞞,在下今日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是望著天師大人不記小人過,答應了在下。”

天師立刻正色道:“魏公子請說!”

“是這樣的,陛下前不久傳了一道口諭出去,要將我的妻兒接來神京。我想陛下不會立刻安排我們見面,你可知道,他們來了以後,被陛下安置在了什麽地方?”

“這……”天師露出為難神色,但酒水也喝了,此際被魏赦如此一瞧著,似嫌棄他無用似的,天師亦大感慚愧,忙道,“據微臣所知,尊夫人和令郎,也便是小皇孫,被陛下安置了在了東城的蘅芷別院。陛下正要見見小皇孫。”

魏赦意外:“蘅芷別院?”

天師點了點頭,心頭惴惴揣度著,魏公子這不情之請,怕是要讓自己去說服陛下,讓他也出宮去見一見自己的妻兒。這本是人之常情,但陛下畢竟是有聖命不可違抗,這樁事做起來極是為難。

魏赦又笑了一聲,“天師,你懂我之意。”

“這個……這個……微臣懂的。”

“甚好,”魏赦為他斟滿了酒,笑道,“就勞煩天師,安排一下了。”

天師望著自己逐漸斟滿的酒盞,著實汗顏,要是毒酒,只怕還好喝一些。這些年來陛下對他雖然信任,但陛下便是陛下,斷無可能真的對誰言聽計從。尤其他要認回魏赦之心日漸堅決,如今父子二人正面起了沖突,他在其間夾著兩頭不是人,實在難以為魏赦開這個口。著實不好辦,也就直說了。

“這個……魏公子,微臣實在不能輕易地替你答應了下來……陛下拿了夫人和小皇孫,本來就是掐著他們逼著你就範的……”

魏赦原本還帶著三分和氣微笑的面容,慢慢變得沈郁,天師無比驚駭,卻見魏赦伸出雙臂扶住了桌,氣定神閑地望著自己,薄唇微挑,掩不住弒殺之戾氣,“天師。”

他的聲音忽無比冷沈。

“你們這些日夜開爐煉丹的,不會不知道自己煉的都是毒藥吧?”

天師震愕,桌下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些。

“天師。”魏赦突然從桌底下取出了一枚丹藥瓶,天師目光發直,眼睜睜看著魏赦把一瓶紅紅黃黃的丹藥倒扣了出來,笑吟吟地望著他,“不然你把它全吃完?”

“魏公子,微臣——”

“別一口一個‘微臣’的,我不是你的‘君’,用不著上趕著犯賤。”魏赦擡袖指了指中間那顆大粒紅丸,“看著越是鮮艷,便越是有可能是毒藥,吃多了甚至能致生幻覺,我說的可有錯?你當年就是用這種紅丸,配合西域足夠蠱惑人心的催眠秘術禍害我的,我說的可有錯?”

“這……”

“陛下到底是蠢,還是因為太想成仙,才被你們這幫屍位素餐的神棍唬住。你可想要我戳穿了你的詭計,摘了你的烏紗?”

魏赦微擡眼簾,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尾音稍揚。“嗯?”

天師汗如雨下,擡起手臂擦幹了額頭上的巨汗,但擦幹了很快便又沁出,直是回往覆了好幾回,方鎮定下來,訥訥地道:“魏公子博聞,竟知道催眠之事。”

魏赦一動不動地望著他,鎮定,顯然勝券在握。

他篤定這牛鼻子老道會畏懼。

前朝有個服食紅丸的皇帝,睡夢間讓閹人用腰帶勒死了的,本朝天子最是忌諱這一點。武烈帝不是昏君,面前這位或是幫助武烈帝辦成了什麽“非人力之所能及”的裝神弄鬼之事,騙取了皇帝的信任,又利用蠱惑之術令自己失憶,徹底滿足了武烈帝的要求,這才贏得武烈帝的全部信任。這幾年來,想必每日送到武烈帝跟前的紅丸不會少。

致幻的藥物服食過後,人會短暫地出現幻覺,配合他的秘術加以催眠,便能讓人看到他想要讓人看到的畫面,信任他所說之事。

魏赦不知自己被他們用卑劣的蒙汗藥迷暈之後灌了多少紅丸,才腦子不清醒地對他們編造的謊言深信不疑。

但,假的就是假的,故弄玄虛終有一日會被戳破。

魏赦從前與三教九流往來哪一行沒有混跡過?這不,送上門的栽到自己跟前來了。

方士額頭上的汗珠越滴越多,他狼狽不已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忐忑地開口:“魏公子要微臣做的這一件事,微臣可以試試了。”

“可以了?”

“微臣可以。”

魏赦恢覆了笑容,替他再度滿杯,“有勞天師了,喝了這杯酒,趕緊去吧。”

天師訥訥點頭,將杯中之久仰頭倒入喉中,匆匆起身朝壽春宮殿門外走去。

下朝沒有多久,武烈帝正於寢殿之中接見一個特殊的人。

那小孩童矮墩墩的身影蹣跚出現在面前之時,武烈帝原本平靜的目光忽生了吞天般的波瀾!

太像了!

這眉眼,活脫脫便是魏赦!

更有幾分似自己!

“你是誰啊?”那小孩兒一點畏怯的意思也沒有,開口便問。

武烈帝難掩激動,不,簡直是狂喜了!

當初在大水裏頭撈出魏赦之後,發現他受傷甚重,胸口處的刺傷深可見骨足可致命,已經一腳踩入了鬼門關。不得已,武烈帝又餵魏赦服食了大量紅丸,致使魏赦醒來以後記憶再度受到重創,武烈帝便錯失了得知這顆滄海遺珠的機會。

他並非不願去管竺氏母子,而是,他壓根不知這世上還有竺氏這人,更加不知竺氏為魏赦生了一個如此玉雪可愛的孩兒,比太子幼年時那軟糯糯的年糕似的一團還要討喜,一雙大眼烏溜溜的,雖還小,亦見名花風采,將來風姿容色定不在魏赦之下了。

武烈帝微微彎腰下來,雙目炯炯,對那小孩兒招手。

“阿宣,過來。我是你皇爺爺。”

他滿心期盼,這個小孩兒能夠用稚嫩清澈的童音喚自己一聲爺爺。

但阿宣十分警惕,並不肯過去。

娘親一直告訴他,如果進了宮,見到了自稱是爺爺的那人,一定不要叫,除非爹爹讓他叫,他才能叫。

阿宣是過耳不忘的神童,對娘親再三交代之事,記得自是牢靠。當下,他把小手背向身後,搖了搖頭,反駁道:“阿宣沒有爺爺。你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武烈帝:一口老血吐出來,卒。

閑來無事,挖了一個追夫坑,推薦一下《牡丹花下風流》,文案如下:

霍西洲攻破長安那年,燕攸寧的丈夫剛從宗室子被選為傀儡新帝,聞訊驚懼而亡。

他黃袍加封攝政大司馬,當滿朝文臣武將,揚言要她。

大婚當晚,燕攸寧攜匕首入宮,哄他飲下劇毒的合巹酒,一刀將他斃命。

上一世,戎馬倥傯半生戰無敗績、平西夷定南蠻的大司馬霍西洲,死在她懷裏,臨死前道:“阿胭,你恨我。”

他故去,燕攸寧也沒討著好,被反賊逼得自盡。死後魂魄不散,終日流連塵世,看盡眾生相。

她看清丈夫是何等窩囊卑鄙,也看清這些年霍西洲拿什麽在愛她護她。

她悔痛萬分,為尋他魂魄游蕩人間十年,懺悔無門。可世間哪裏還有那麽好的霍西洲!

……

……

睜開眼,燕攸寧發現自己又變成了夏國公府二姑娘,一切回到原點,還沒嫁錯人,還好……

燕攸寧猛擡起頭,她今天好像剛剛下令,要把家奴霍西洲給騸了???

“嗚嗚,為了後半生的幸福……小洲洲我來救你了!”

寡言護妻大司馬×嬌縱玉牡丹

最近總看一些追妻火葬場文,有時覺得氣憤,覺得沒虐到,有時又覺得男主沒那麽渣,不應該這麽慘,於是我開了兩個追夫的,哈哈哈火葬場倒是沒太火葬場,主要是互相調戲挺有趣的。順著專欄就可以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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