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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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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顧府有些出乎景辛意料的清簡。

三進的院子也大, 但屋中並無名貴裝飾,庭中也無奇花珍卉。來開門的只有一個老管家, 年輕家丁在掃院,除此之外景辛便不曾再看到還有別的仆人。

景辛與雨珠跟隨顧老夫人來到正廳,顧老夫人忙叫身邊老嫗去拿藥, 又拿了套女子衣衫。

她喊那老嫗:“阿蘭給阮姑娘擦藥,可別弄疼她,下手輕一點。”

劉嫗正要領著景辛去身後的廂房, 景辛說自己來,接過那衣服,同雨珠回廂房換好。

她見這間廂房也沒什麽裝飾,屏風老舊, 室內簡潔, 只有一個花瓶瞧著給屋子添了些生機。

不是說顧老夫人是個大人物麽,為何這麽儉樸?但不管如何,那客棧是去不得了, 若是這家人心善, 她不妨厚著臉皮先留在這裏。

景辛換好衣衫出來, 顧老夫人已經準備茶水點心請她吃, 再一次對她道了謝,見她與雨珠衣著樸素,拿出了一袋碎銀感謝她。

“小輩怎能收老夫人的錢,做好事不要回報的。”

顧老夫人和藹請她收下,問:“聽阮姑娘的口音, 是從汴都來的?”

景辛應著,顧老夫人問她來岑豫做什麽,她怔了下,一時埋下頭不做聲,手指在雙膝不安地攪著,再擡頭,眼眶紅通通的,有淚打轉。只見她張了張唇又不似乎敢說,即便容貌普通,這可憐模樣也令人瞧著心疼。

雨珠當場就楞了:“姐姐,你怎麽了?”

顧老夫人:“阮姑娘,你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劉嫗忙遞過一杯茶,溫聲安慰她不要哭,有什麽困難說出來看老夫人能不能幫她做主。

景辛開始發揮演技,哽咽說自己是從汴都逃出來的,只因在府上不受寵,母親早逝,繼母每日打罵她,父親賣女求榮要將她嫁給六十歲老頭做妾,她自盡未遂,這才帶著妹妹逃了出來。

她這一番話聲淚俱下,顧老夫人動容不已,劉嫗代入感強,已經開始拍桌生氣了。另外兩名婦人哄睡了那兩歲小兒,過來聽見,也氣憤說可以替她報官。

但這種事報官也很難處理,大梁女子地位低下,即便是清官也難斷這種家務事。

顧老夫人握住景辛的手:“阮姑娘,若你不嫌棄,可以暫居在老身府上。”

景辛受寵若驚:“老夫人,這如何使得。”

“使得,還沒人敢上我顧府欺負人,住在這裏你大可不用怕,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巴不得你留下來陪我這老婆子說話。”

景辛感激不已,撲進顧老夫人懷中:“老夫人,您同我祖母一樣親,見到你我就想到我祖母了,嗚嗚。”

顧老夫人還有個大女兒,可惜那些年太窮不曾養活,若能在世也能像景辛這般在她懷裏親近吧。她悵然一聲,摟緊了景辛。

“好孩子,以後你就把我當成你祖母,你也是我孫兒的救命恩人,今後我們一家會善待你。”

景辛退出這老人家的懷抱,掩袖擦淚,唇角露出一抹笑。

顧老夫人忽然詫異道:“花花,你的痣……”

景辛沒摸到痣,可能是剛才蹭沒了。

雨珠有些驚慌地看著她。

景辛想這老人家慈眉善目,她又救過府上的二少爺,應該不至於將她出賣。

她坦白:“老夫人,我這痣是途中免得被認出來才自己點的。”

“那你這膚色……”

景辛微怔,瞧了眼雨珠,在雨珠的驚慌之下猜出恐怕妝也是蹭花了,若要在這裏長住些時日,她恐怕不能保持每時每刻仿妝不露餡。

“其實我這臉也是畫的,為了不被認出,我每日都擔驚受怕,每晚都不敢睡覺……”她又紅了眼眶。

顧老夫人堅定道:“以後不用再畫了,你就是你,住在老身這裏,沒有人敢對你不敬。”她吩咐劉嫗給景辛與雨珠準備房間,又叫兩名婦人打水給景辛洗臉。

雨珠猶猶豫豫征求景辛的意見,見景辛接過巾帨擦臉,才跟著景辛洗去臉上的脂粉。

雨珠先洗完,回過頭乖巧地朝顧老夫人行禮道謝。

顧老夫人眼前一亮,笑瞇瞇道:“瞧瞧多水靈的姑娘,這般乖巧伶俐,比方才好看多了,以後在咱顧府不用再……”顧老夫人一時怔住,見到景辛回過頭,她幾乎不敢認,一時啞然,不知如何開口。

屋中劉嫗與兩個仆婦也是見過世面的,卻從不曾見到像眼前這般驚艷的女子,楞得也癡了。

顧老夫人終於回神:“阮姑娘,這便是你本來的模樣?”

景辛羞赧地點了下頭。

“你那繼母果真惡毒,這番傾國傾城的模樣,即便是嫁個伯侯都多餘。”

“老夫人,您別說嫁可以嗎,我害怕。”

顧老夫人連連安慰她別怕,又多喜歡了這樣美貌嬌弱的女子一分。

是夜,景辛與雨珠住在了顧府,她在客棧的那兩個箱子也被顧府管家取了回來。

雨珠來替景辛熄燈,如今有了落腳的地方安心了不少。

“姐姐,這顧老夫人這般慈悲心腸,顧府到底是什麽來頭呀?”

景辛倒是忘記打聽這顧府的來頭:“明日再問吧,老夫人是個好人。”

她這一覺睡得比客棧踏實。

……

岑豫城門在夜色下大敞,天子鑾駕啟程回了汴都。

戚慎原本並不想走,但暗衛來信,說戚容嘉一直在哭,乳娘抱不住,太醫道孩子已經哭腫了嗓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只能趁著夜色趕路。

窗外夜空寧靜,他躺在馬車中的軟塌上,卻毫無睡意。

岑豫縣離汴都不遠,隊伍在第二日午時趕回了王宮。

戚慎步入紫延宮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孩子。

宮人見他歸來,一路跪禮。孟秋戰戰兢兢跪在搖床前,稟報起戚容嘉這兩日的狀況。

戚慎緊繃下頷,正要擡袖抱孩子,想到自己一身仆仆風塵,遂喚成福準備沐浴焚香,匆匆洗漱完回來抱起孩子。

小嬰兒原本還在哭的,卻感受到父王的懷抱而將啼哭聲變成了抽噎聲,一聲聲弱小可憐。

戚慎心頭怒意更甚。

這麽小的孩子,她不會心痛嗎!

他到底哪裏對不起她?

他這一抱放不下手,一放就哭。戚慎只能抱著小兔崽子一起睡到龍床上,後半夜,孩子又脆生生在哭,他原本路途顛簸並不曾睡好,戚容嘉這一哭他也不再睡了。

宮人將孩子抱去乳娘處,餵完奶回來時孩子也仍在啼哭。

戚慎安撫孩子:“別哭了,父王不是回來陪你了麽。”

這哭聲未曾停,反倒因為他的聲音而哭得更厲害了些。他十分無奈,順著孩子心口:“別哭,你讓父王回來父王便回來了,這般隆恩……”

他忽然頓住,好像在景辛寫信寄給他,說“您何時歸來”時他不曾收到信就馬上回宮,只是撿一路見聞寫上幾句寄回給她。又在她後面的兩次催促下也不曾立刻回來,為什麽孩子一哭他便可以放下所有回宮,而對她卻不行?

他曾以為自己給她的已經算是浩蕩天恩了,卻在此時才意識到他給的根本都只是王權強加予她,必須讓她承受的。他何曾問過她要不要。

他是趕回來陪她了,但卻趕在她剛剛分娩之時,他以為全宮上下都可以照顧她,可她要的只是他回來。

上次她說還想要尊重?他記不清了,好像當時聽到這話嗤笑不已,一個妃子想跟天子要尊重,大梁自古都不曾有這習俗,她是瘋了麽。

現在他竟有些後悔,若他當初給予她尊重,她是不是就不會丟下孩子跑了……

小嬰兒終於被他哄睡著,戚慎小心放下,此刻發覺他對待兒子的確比對景辛好太多,心底竟升出一絲愧意。

叫來孟秋守在龍床前,戚慎系上披風走去了棠翠宮。

冬夜晚風寒入骨髓,他推門進去,主殿漆黑一片,他緊緊攥著拳頭,忽然好想見到景辛出現在他眼前。

他不要對著滿室的黑暗。他從黑暗中走來,是她如今給了他光明,可卻把這光明殘忍帶走。

如果找到她,他一定把她拴在龍床上,讓她知道錯了,讓她為拋夫棄子付出代價,聽她哭著求饒。

哦不,她想要的是尊重,他不可以再這般殘暴。

大腦忽然頭疼欲裂,戚慎扶額僵硬坐進椅子上。

小太監跟來點燃宮燈,又悄聲退下。

戚慎望著滿室熟悉的場景,寢宮門口珠簾被晚風吹得搖晃,他渴望透過珠簾瞧見景辛的臉,他想看見她對他笑。

他獨自睡在棠翠宮的寢殿,第二日抱著離開他就哭的戚容嘉上朝。

如此兩日,他才記起今日是他的生辰。

二十有三,可這二十三個生辰從來不曾有人為他好好慶祝,他不懂被人慶生是何滋味。

她的宮女道她給那叫雨珠的小宮女做過生日蛋糕,上頭還畫了笑臉。他記得啊,他第一次吃她做的甜點時便吃到了那生日蛋糕,真乃美味,他留戀至今,也深愛那種綿軟奶甜的口感。他也想要一個生日蛋糕,上頭畫上笑臉,讓別人告訴他他也是值得被溫柔對待,值得擁有一個那樣可愛笑臉的人。

今日連天氣都不曾善待他,大雨瓢潑,下個不停。

戚慎坐在龍椅上,不再想這些,翻閱奏疏。

項焉每隔幾個時辰會入殿將各地城門出入口排查的結果告知他,戚慎瞧著手上這些匯報,黑眸陰沈扔到地上。

“寡人已經給過畫像了,各地官員還找不到一絲消息!要這烏紗何用!”

項焉斂眉聽訓。

戚慎望著腰間佩綬上這可愛的大眼睛,強迫自己壓下怒火。

“既然城門口沒有消息,那便將汴都與各地翻個底朝天,寡人不信她有上天的本事。”

項焉領命退下。

戚慎又叫住他,微頓片刻:“不許傷害景妃,若發現她蹤跡,別嚇著她。”

他又沈思片刻,吩咐成福:“宣太宰來見寡人。”

顧平魚在半個時辰後被叫來,行禮請示戚慎。

戚慎道:“大梁奸.淫罪改為淩遲處死,滅全家。”

顧平魚很是詫異:“王上,為何忽改律法?”且變成此般酷刑。

“寡人想改便改。”

顧平魚只得躬身應下,施禮離開。

這奸.淫罪一向只是服獄,卷宗記錄的無數樁案子裏,許多被□□的女子選擇了自盡,但那惡人不過只是坐幾年牢便出來了。準夫穆如仁曾提議嚴修律法,但當時盧雍還是太宰,知道戚慎不會在意這些事,便將穆如仁的奏疏壓下了。

眼下變成了淩遲,還搭上全家,誰還敢再犯這罪。如此也好,大梁女子便多了層保護,暴君竟懂得為百姓考慮了。顧平魚忽然怔楞一瞬,這是不是為了宮外的景妃?因為她一人,天子改道,惠利於民?

顧平魚極為震驚,若真如此,那景妃必須找到。

她可以把一個暴君變成一個明君啊!

晚膳時分,紫延宮的飯桌上不僅擺滿玉盤珍羞,中間還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戚慎剛哄完戚容嘉睡著,又接到各地傳回的排查結果,一無所獲,他發了場火。

他負手進殿,見到那生日蛋糕有一瞬間悸動,以為是景辛回來了。

穆邵元為他拉開椅子:“王上請入座。臣特意為您準備了這生日蛋糕,九分甜,您嘗嘗。”

戚慎瞇起眼眸,神色一如往常波瀾不驚,那瞬間悸動好似不曾出現。

可穆邵元方才清楚地捕捉到這神色。

身為隨侍官,他無時無刻不擔心自己的小命,今日天子壽誕,他不可能什麽也不準備。成福安排了這滿桌佳肴,他便想了法子,問到棠翠宮的宮女,也在長歡與各個宮女的幫助下做出了這生日蛋糕。

起先宮女掌握不好份量,四次都做失敗了,最終她們才總算做好這蛋糕。

穆邵元趕緊坐冰端過來,不願得賞,只祈求天子不會在生辰這日惱羞殺人。

這生日蛋糕上頭畫了兩個壽桃,是他專門請來圖畫院的畫師所繪,長歡道那顏色也是可以吃的。

穆邵元見戚慎不曾翻臉,松口氣,拿出蠟燭準備點上。

“聽聞棠翠宮的宮人說,吃這蛋糕前要先許願,然後吹滅蠟燭,心願必得實現。”

“普天之下,寡人要什麽沒有,還需許願。”戚慎冷笑一聲,不屑道,“你做的?”

穆邵元惶恐垂下頭:“是,是臣提議,由棠翠宮的宮女為您做的。”

“寡人不吃。”

戚慎用起晚膳,不再看那蛋糕一眼。

殿中忽然響起一聲喵叫,他瞥見雲卷那只白絨絨的貓正招搖地站在殿中。

穆邵元忙請罪:“該是臣拿蛋糕時讓它跟來了,臣這就將它攆出去……”

“滾——”

穆邵元連忙呵斥雲卷滾。

戚慎:“寡人叫你滾。”

戚慎繼續用膳,滿桌都是他平日愛吃的,可卻再無胃口。若不是還要熬夜照顧戚容嘉,他根本懶得多吃一口。

他吃完停下筷子,成福招呼宮人來撤,宮女端起了那蛋糕準備丟掉。

戚慎:“放到養心閣。”

成福微怔了下,眼疾手快端過來,高高興興送進了養心閣去。

天子是要吃的!

暴雨傾盆的夜晚,風也狂厲了些,成福關好窗,待戚慎進來,放上蠟燭與火折躬身退下。

戚慎望著這蛋糕,壽桃畫得逼真,卻沒有景辛做的笑臉。他點燃蠟燭,薄唇扯出一抹譏笑,笑他自己。

他盯著這跳躍燭光許願:她回來。

正要吹熄蠟燭,門外忽有項焉的急報。

“王上,在許州發現了一渾身香氣的女子,那女子一動便渾身幽香,酉時已被帶回汴都,此刻該要入宮了。”

戚慎霍然起身,疾步踏出殿。

禁衛也是一刻不敢耽誤趕回來的,剛好到了紫延宮外的甬道上。

戚慎一刻都不想等,徑直步入雨簾中。

成福趕忙撐起傘小跑在他身後,自己淋了一身雨,傘高舉在戚慎頭頂,險些跟不上戚慎的步伐。

戚慎卻倏然止住了腳步。

疾落的雨簾中,那女子被禁衛撐著傘掩護回來,五官秀美,卻完全不是景辛。

他惱羞成怒:“畫像看不見麽,許州的郡守是眼睛瞎了?即日起革除許州郡守之職,貶為城門屬吏!”

掉轉頭,他穿入雨簾回宮,快得讓成福跟不上,他龍袍皆已被雨水澆透。

徑直回到養心閣,他跌坐在龍椅上,雨水自黑靴底蔓延,沾濕地毯。

一室寂靜,他是失魂落魄的,從未這樣頹廢過。

雲卷的叫聲帶回了戚慎的思緒,他還可以吹蠟燭,他剛剛許好了心願。

待視線重新落在禦案前的蛋糕上,戚慎瞇起眸子,狠狠攥緊拳頭。

蠟燭倒在奶油裏,早滅了。蛋糕被踩得稀軟,貓爪子印在奶油上,整個生日蛋糕早糊成一團。

而雲卷正從地板跳到窗臺上,一路留下一排得逞的奶油腳印,渾身也都是奶油。

他眉目暴戾突起,拔劍就想殺了這惡貓。

雲卷好奇扭著腦袋,踩著奶油腳印過來,昂起頭嗅嗅劍刃,喵嗚叫了一聲。

戚慎滿目猩紅,終於僵硬扔下劍。

他回頭望著那被糟蹋了的蛋糕,一動不動,挺拔脊背那樣落寞,走出了宮殿。

……

整個紫延宮都沈浸在一股可怕的氣氛裏,宮人大氣不敢出,因為往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同伴因為小事喪命。

天子終於從養心閣出來,雙眸深沈暴戾,交代他們準備鬥獸。

成福安排好一切,武士已與幾只餓狼關在鐵籠中,廣場露天,武士渾身淋濕,正不動靜觀,等餓狼使招。成福惴惴不安,猜測今夜那武士恐將斃命。

可天子卻並非是坐在殿中觀看,而是取下腰間那個繡著景妃頭像的佩綬放在椅子上,脫了外袍扔到地上。

“王上?”

挺拔高大的男人步入暴雨中,打開鐵籠自己站進去,趕了武士出來。

成福驚恐萬分,沖到鐵籠前:“王上,您不可冒險,您快出來!”

籠中的人並不理他。

餓狼直撲戚慎而來,戚慎毫不退避,展開搏鬥。

須臾,四頭餓狼開始展開角度夾擊,戚慎始終沒有理會過鐵籠外的聲音,猩紅了眼,揮劍砍下眼前想撕咬他的惡狼。

成福跪在地上不住喊:“王上,求您出來吧!”

若籠中天子有任何閃失,他們淩遲不夠死的。

成福終於等到籠中惡狼被天子解決掉,但聽天子下令再放野豹,他勸到嗓音嘶啞,急哭了眼,派人去請太宰。

成福忽然發現,天子身邊沒有了景妃,沒有了秦無恒,沒有手足姊妹,連外祖一族也被天子親手扼殺。這樣一個天子可怕又可悲,還有幾分可憐。

項焉與虎賁皆已拉弓守在鐵籠外各個角度,只要籠中天子稍有失手,他們的箭會第一時間保護天子。可天子搏鬥不休已一個時辰,渾身浴血,劍法已見松弛。

被刺傷的野豹忽然自天子背後淩空撲竄,天子尚未回身,後背放空。他們幾人眸色一變,瞬間拉緊弓弦。卻在放箭剎那,天子頭也未回,卻已反手將劍刺入了野豹體內,那猛獸轟然倒在一地血水中。

成福喊破了嗓音:“快打開鐵籠,快點!”

他撲跪進去,見眼前天子持劍跌坐在地,男子挺拔脊背噴濺得全是鮮血,喃喃聲混著雨聲被成福聽見。

“你要寡人不殺人,寡人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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