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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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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聖旨由太宰盧雍頒發下去。

戚慎看了眼景辛小腹, 已有輕微的隆起。

他擰了下眉頭:“他長得這樣慢?”

景辛彎起唇:“太醫說都是正常的,孩兒會長大的。”

“王上, 謝謝您。”想起還約了沈清月,景辛跟戚慎請安離開,來到上次的池塘。

傍晚微風和煦, 晚霞灑落寧靜水面,波光似錦。

沈清月坐在長亭中,已經放竿起釣了, 景辛見周圍沒有她的宮人。

“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閑來無事,早到了片刻。”沈清月沖她笑了下。

旁邊已經放著一只魚竿,景辛坐在椅子上拿在手中。

沈清月魚竿上的浮標忽然游動起來, 她忙拉扯上一條花鯉, 但因為動作太急,不小心將一旁魚桶裏的水濺到景辛身上。

裙擺有些澆透,但所幸不會貼在皮膚上。沈清月著急給景辛道歉, 景辛忙說不要緊。

沈清月見她腰間驅蚊的那個錦囊被打濕, 解下自己腰間的遞給她。

“你這錦囊打濕了便不起作用了, 用我的。”

宮中花草興盛, 夏日蚊蟲也多,每個人身上幾乎都會帶一個驅蚊的香包,因為景辛有孕,戚慎早下過令不許香包中參雜不利於孕婦的草藥。

景辛沒有拒絕,沈清月動作輕柔地幫她系上。

兩人坐了半個時辰, 已經釣了半桶魚,大魚在桶中游不動,小魚倒是靈活地鉆來鉆去。

景辛同沈清月把魚放生,放到大魚時有些舍不得。

“其實這魚清蒸很鮮美,還有做藤椒魚或者烤魚也好好吃的!”她一邊說一邊饞麻辣的味道。

沈清月被她逗笑,但很快斂了笑,只是淡淡抿了下唇角。

景辛擡起頭:“姐姐,你宮裏要留兩條嗎?”

沈清月說不用,景辛便叫上長歡過來提桶,準備留兩條魚做清蒸和紅燒。

兩人一路往甬道走,景辛這才把這個籌備了太久的好消息告訴沈清月。

“汴都有一位很有才氣的女詩人,叫沈淑英,我本早該請這樣有才華的人入九師,但她卻拋給我一樁難事。”她說完微笑望著沈清月,“姐姐你猜,是什麽難事?”

沈清月淡淡一笑,說猜不準。

“原來她是興定十三年獲罪的沈氏後人,是那位被佞臣陷害的大臣沈折舟之妹。只是可惜了沈氏三族只留下她一個後代,雖然她已答應入仕,但這確為一樁慘事,好在咱們的天子是能分善惡的。”

景辛在留意沈清月的表情,發現她睫毛顫抖,臉頰肌肉也有掩飾不住的抖動。

沈清月:“不可能啊,沈氏被滅怎還會留下後代,沒有人檢舉麽?”

“不會有人舉報官府,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無辜,只要當時的天子與奸佞不知,大家都願意掩護這個後人。”

景辛忽然才察覺到這個問題。

小說裏沈清月是被秦無恒的父親以善良慈悲的名義收養,沈清月一直感激秦家。可事實卻是沈清月自幼美貌聰伶俐,秦邦只是看中了她的外貌與身上背負的仇恨。

這麽一想,在小說裏沈清月一直到當上秦無恒的妃子才憑借自己為沈家翻了案,難道秦無恒也在利用沈清月?以秦無恒如今的能力,想為沈家翻案並不是難事。

沈清月轉身背對著景辛。

景辛:“姐姐,你怎麽了?”

“那蟲子飛到我眼睛裏了。”

“我幫你吹吹。”

“我揉下就好。”

景辛知道她是一時激動。

父親終於沈冤得雪,如果沈清月再冷靜一點,肯定會想到她剛剛思考的這些問題。

既然她都可以幫沈氏翻案,秦無恒作為天子心腹更易為沈氏翻案才對。

“這位賦春居士真是位有靈氣的詩人,她背負這麽大的仇恨卻始終能做到心靜如水,也能放下過往答應入仕,比我們瞧的話本裏還要讓人欽佩。姐姐,改日我請她入宮,你也一起跟我當她的書迷吧?”

“好。”沈清月欲言又止,仿佛有許多話想問,最終道,“今日晚了,我們回宮吧。”

兩人各自往自己的宮殿走,方向並不一致。

景辛穿過幾條甬道,忽聽身後沈清月在喊她妹妹。

她回頭停下,宮道那頭,從前的紅衣女子守著深宮的規矩,已經只敢穿一襲白衣。那衣袂翻卷,沖破暮色來到她身前,微微喘息,鳳目裏終於恢覆了緊張與關切。

“我方才想起,我給你那錦囊是我母親給我做的,妹妹可否先還我,我重新給你……”沈清月垂頭看向景辛腰間,沒有瞧見剛才她系上的那個香囊。

“咦?去哪了?”景辛往地面看,“許是丟了,我幫姐姐找找。”

“那不用了,我自己找吧。”不等景辛開口,沈清月浮起笑說,“天色已晚,你快回宮去吧。”

“既然是姐姐母親所做,那我會繡一個錦囊還給姐姐的。”

景辛微微一笑,轉過身時桃花眼裏的笑意已經不見。

回到棠翠宮,寢殿大門緊閉,只有長歡候著。

長歡呈上那個香囊,景辛沒有接,吩咐去請太醫。

這個香囊並沒有丟,她故意的。看過那麽多宮鬥劇,好歹發現了那魚不偏不倚,正好將水花濺在她香囊上太過巧合,她想多個心查一查。

請來的太醫是經她點撥,又十分聰明,知道聽信於她的。

朱雲志三十歲,醫術精湛,但因為年輕而職位不高,得景辛扶他直上。

他接過那香囊,只聞到味道便變了下臉色,待拆開一一檢查,臉色已越來越凝重。

長歡:“朱太醫快說,這可是滑胎藥?”

“不是滑胎藥,這藥比滑胎藥還陰毒些,若是佩戴過久,可致胎兒發育不良,或使胎兒在腹中就已致殘致傻,重者產出的會是死嬰……”

後面朱雲志說了這藥裏摻雜的都有哪些藥材,景辛一個都沒聽清,心裏很失望,又有股氣憤。

但剛才沈清月去而覆返,是良心發現不想害她了嗎?

她心情很差,囑咐長歡暫且不要聲張,也讓朱雲志將藥丟遠些。

朱雲志臨走前給她請了脈,松口氣道:“娘娘放心,您這腹中龍嗣十分康健,臣看娘娘的身體非常適合孕育子嗣……”

景辛:“?”

“此話可別當著天子的面說。”

她可不想生二胎啊。

屏退了宮人,她自己坐在書房裏畫起那幅宇宙圖。

但是心不在焉,連吃東西的心情也沒了,交代長歡將兩條魚放生。

文詔制還剩最後一場比試,所留下來的都是翹楚,景辛發現程重樓也在決賽的名單裏,倒是很詫異他也來參加。

她倒是想恢覆程重樓圖畫院畫師之職,但不知他樂不樂意。

她不著急召見程重樓,也不再出宮去,因為推測秦無恒與沈清月害她不成,一定還有另一計,待在宮內才安全。

宇宙圖恢宏龐大,她不過剛剛畫好了花草人獸與地球,挽綠來到書房說天子要召見她,請她換一件出行方便的服飾。

景辛換好衣裙過去,戚慎在紫延宮庭中的樹下蹲著。

堂堂天子蹲在地面俯首看,這的確是十分難見的畫面。

景辛也走過去蹲下看,才知道戚慎是在看螞蟻搬食物。

他手上是糕點碎屑,一點點撒在地面,誘導螞蟻去搬,又拿他玉冠上的青玉釵戳掉螞蟻擡的糕點碎屑,見螞蟻急得團團轉而勾起薄唇,樂此不疲。

景辛:“……”

你小時候是沒人陪你玩螞蟻嗎?

“王上,您連螞蟻都要欺負啊。”

戚慎彎起唇:“這只倒是十分機靈。”他拍拍手起身,宮女呈上清水供他凈手,他交代,“這只看好了,寡人不回來它不許死,必須還在此處。”

禁衛趕緊應下,恐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滿身武藝要拿來保護螞蟻。

他將青玉釵送上發冠,牽起景辛的手。

“不是愛看詩會麽,帶你出宮去看。”

景辛沒有想到他是要帶她去看詩會,他竟真的放在心上了?

她發覺自己有些難以摸透帝王的心,太難猜了。

比試的地點在宮外官署,曾是舉行察薦制的地方,大梁的察薦制便相當於科舉,只是也有兩朝不曾啟用了。

戚慎並不是勞師動眾來的,他也穿著常服,玄色長袍修長挺拔,他整個人多了貴族的貴不可攀,又添了神秘感。景辛是隨便換的粉裙,逼艷嬌嫩,清新之下的桃花眼又天生嫵媚。

下馬車後戚慎便不曾松開過她的手,大掌牽起她步上樓臺,在三樓一間房中坐下。

長廊上站滿帶刀的虎賁與禁衛,自落地窗望去,樓下大堂寬敞明亮,決賽的文人跪坐在自己的小桌案前,聽題作答。

畢竟是天子舉辦的賽會,現場十分安靜,沒有玲瓏詩會上那種熱絡氛圍。景辛倒是聽到幾首好詩,偏頭問戚慎如何,他唔了聲,容色寡淡,看來並不喜歡這種文藝的詩會。

她感恩他能帶她出宮玩,這證明她在他心上是有地位了呀。

景辛摸摸肚子,撚起一塊點心:“王上,這裏的點心可以吃嗎?”

戚慎嗤笑:“還有人敢謀害寡人不成。”他撚起一塊先嘗入口,“吃吧。”

景辛細嚼慢咽,等詩會看完了,戚慎問她可有看重之人。

她挑了個樣貌普通的,怕自古貌俊的才子都愛逛青樓又一邊禍害閨中端莊小姐。

“那人不錯,儀容端正。”

戚慎看了眼旁邊另一個年輕的俏面書生:“紫衣那人挺俊。”

景辛眨眼:“您看上了?您喜歡這種?”

兩人打起趣來,戚慎偏頭看她,勾起唇:“愛妃若扮作男裝,溫雅清俊恐無人能及。”

景辛笑起來,心裏想著哪天穿一回男裝給戚慎看,不過好像也不妥,她又不愛他,跟他玩這種換裝游戲做什麽。

戚慎看得無趣了,便說想走。景辛先起身道:“那臣妾去小解一下,您等等臣妾。”

她戴上面紗跟挽綠與留青去找茅房。

她方便時不愛讓宮女在一旁等,讓她們二人等在門外。

剛落上門閂,她想了想,重新擡起打算不關門,多一絲防備總是好的。

但那門閂卻擡不動,被卡死住,像是獨特的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設計。

“挽綠留青,門打不開了!”

景辛瞬間感覺不尋常,回頭望去,茅房不大,四面只有一扇窗,那窗戶上恰巧閃現出一道黑影,她迅速拔下了頭上的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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