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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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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繡,即那位倒在後門的女子, 暫且在縣衙客房內住下。

南楚柳因此事同姐姐鬧了點脾氣, 晚飯並未來吃, 南楚杉著人送飯給雪繡後,顧自開始餵小肉幹。蕭衛咬著筷子好半晌,問道:“需要我為楚柳打包點飯菜過去麽?”

“她餓了自然會出去吃,你管自己便是。”蕭衛哦了一聲,繼續喝粥, 又覺嘴裏有點淡,朝裏倒了一小勺醬油。

蕭予戈打算如法炮制,手背被南楚杉敲了一筷子,對方微惱道:“大人臉傷未愈, 還是別碰這種重口的東西為好。”蕭予戈縮回手, 抿了抿嘴, 低頭捧粥碗往裏灌。

小順家中有事,飯碗全然留給南楚杉處理, 蕭衛想著萬事屋當前沒什麽大事, 於是留下幫著收拾。又得了吩咐去打水,見蕭予戈正站在廊下觀景,快步上前問道:“吃飯時我就想問, 大人臉上這傷是怎麽來的?瞧著怪瘆人。”

“從茅房回來時磕到了。”蕭予戈回得雲淡風輕。

蕭衛心裏猜得七七八八,不再多問,進院裏開始取水。

雪繡交還空碗碟,道謝後欲回, 被南楚杉叫住,回過頭停在原地等待對方開口。

“你是從哪裏出來的?”南楚杉問。

“回師爺的話,是群芳閣。”

南楚杉又道:“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將你的經歷告訴我。如果條件允許,我會幫你解決。”雪繡微垂眼簾,“可他們說官商相護,不會顧及到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我的姐妹就是因此丟了性命。”

“環海的縣衙,容不得半點沙子。”

蕭衛同其餘衙役一道去河邊洗澡,蕭予戈閑得無事,背手踱進廚房,與正坐在小板凳上扇風的南楚杉打了個照面。南楚杉問他是否有吩咐,蕭予戈搖頭,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擡手順氣,觸到長方小木盒時,心底閃過一絲慌亂。悄悄環顧一圈,送禮這樣正式的事,能在廚房進行麽?

“大人瞧什麽呢?鬼鬼祟祟的,像是要去做賊。”南楚杉擡眼望著他。

蕭予戈趕忙放下手,擱在並攏的膝頭上,“沒,沒什麽。就是覺著這兒有點熱。”隨即,幹笑兩聲。陡然,一雙溫暖的手貼上他的臉頰,蕭予戈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呼吸稍稍有點加重,沖靠近的臉說道:“二,二胖,要不,咱們關個門?”

“關什麽門?又不是在做壞事。”

蕭予戈分明覺察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全身各處都在隱隱發起熱。在僅餘半指距離時,南楚杉輕喚一聲永樂,這句呼喚如同羽毛般拂過,更添一絲躁動不安。

“楚……”未出的字眼被對方食指封鎖。

“噓。先不要說話。”

南楚杉甜甜一笑,雙手一個用力,往兩邊拉扯蕭予戈的臉。

蕭予戈:“……”

“誒?原來是真的麽?”她楞楞地盯著自己的手掌,而後趕忙起身鞠了一躬,“是屬下唐突了。”

蕭予戈揉了揉還在陣陣抽疼的臉,勉強笑道:“師爺下手可真狠。”說這話時,他的心還是像匹野馬般肆意奔馳。

“我只是覺著這兩日的大人有些奇怪,在想是否為他人假扮。既然是本尊,屬下便放心了。”南楚杉轉身回去看火。

蕭予戈撐起臉瞧她被煙熏得有點發紅的臉,心道,難道是我在自作多情嗎?可似乎又並非如此。

雪繡正在翻看手中布帛,忽聽房門作響,連忙將布塞到枕頭底下,前去開門。只見南楚杉提著兩桶水站在門口,疑問道:“師爺這是要作甚?”

“方才應當有人送來浴桶罷?”

雪繡點頭,讓位令她入內。南楚杉嘩啦啦灌入兩大桶水,以手試溫後站在屏風後喚她來洗澡,雪繡謝過,與她交換位置。

“換洗衣物我掛在屏風上了。我的房間就在隔壁,有事可來敲門。”

南楚杉拿下舊衣就要走,聽雪繡喊了她一聲,對方說道:“師爺先前說的話,可還有效?”

“長期有效。”

“那我便將我知曉的全然告訴師爺您。”

蕭予戈摩挲著質感有些粗糙的布料,仔細看上頭血字的一筆一劃,“她真是這樣同你說的麽?”南楚杉為他續茶,“我遞了條子著蕭衛去查檔案,應當午時能有結果。”小肉幹上來蹭了下她的褲腿,又跳到窗臺上開始抹臉。

“如果真依照血書上所言,這位葵花姑娘恐怕已是兇多吉少。”

南楚杉放下茶壺,指頭在一邊的杯底上來回,“我不解的是,群芳閣若真進行過這樣的勾當,何以萬事屋會查不到半點痕跡?”

“我有一言,師爺可是要聽?”

南楚杉點頭。

“雪繡曾說官商相護。會否有人刻意隱瞞情報?”蕭予戈十指交叉立在桌上,“我曾聽蕭衛提過,這群芳閣時常接待高官。且之前有人同我說,這青永坊的事,不光這環海縣令不好插手管理,且萬事屋調查時,也會得到多方的阻攔。”

南楚杉皺眉,“所以,大人的選擇是……”他又要去求助那位鄭小姐麽?她邊想邊強行壓住心底奔湧而出的不適感。

“我一個人去你不放心,那可否結伴同行?”

南楚杉望著眼前面露狡黠之色的男子,登時笑得瞇起眼。

老板娘為新客安排二樓雅座,南楚杉不適地摸了摸臉上的絡腮胡,又伸出兩根手指朝蕭予戈的臉抹了下,搓著手中的香粉嫌棄道:“大人,你到底是塗了多少斤?”

“莫喚我大人。”蕭予戈咬著大拇指思考,“叫我歌哥罷。”

“哥哥?”

蕭予戈滿意點頭,摸她的頭誇讚一句乖弟弟。南楚杉舉起拳頭往他臉上揮了揮,見夥計端茶點上來,收回手坐直身子看底下的大臺子。

夥計順著她的目光瞧去,喜道:“這是我們閣內最有特色的地方,名叫‘群芳臺’。客官們這回算是來著了,今日我們群芳閣的魁首也會上臺,屆時還請客官們多多打賞。”蕭予戈微笑頷首,目送對方下樓後問身邊人,“這魁首生得好看麽?”

“不然呢?”南楚杉托腮,往嘴裏灌進一口茶,“我出來時沒帶多少錢。若要打賞,請大,歌哥拿自己的錢袋。”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不知師爺為我可否解疑?”

南楚杉偏頭,觸及他灼然的視線,又很快轉回,“有話不妨直說。”

“師爺怎知我家老三的字?我似乎從未與你提起過罷?”

南楚杉面不改色,“我先前翻看過萬事屋的檔案。你現在是在審問我麽?”

“那,我家老三的名是什麽?”

一樓忽地開始吹拉彈唱,一時間好不熱鬧,蕭予戈洩氣地靠上椅背,南楚杉對著舞臺怔神,永樂的名是予音麽?

蒙面舞娘列隊而出,隨樂曲擺動腰肢,看衣著打扮和步子像是胡舞。跳到興起時,陸續有客朝舞臺丟寫有號碼的短簽,一支簽代表五兩銀子,待所有表演結束,會依照簽上號碼向對應客人索要賞錢。目前來看,坐在舞臺靠左的男子投得最多,南楚杉端詳他的打扮,心說此人應當非富即貴。

“這兒真能請女子與自己同榻麽?”蕭予戈忽問。

“只要有錢,天仙都能請。”這話一出口,南楚杉就有點後悔,大人先前開玩笑說自己像天仙,現在不是在對號入座麽?

但此大人非彼大人,聽不出話中的含義。

蕭予戈自顧自繼續問道:“那日出巷時,群芳閣二樓有女子朝我拋紗巾,那是什麽意思?”

“攬客的手段罷了。”

臺下的掌聲霎時比原先熱烈許多,且叫好聲不斷。蕭予戈好奇一觀,只見臺上一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明眸皓齒,體態輕盈,好似能在掌中起舞。

“這是群芳閣魁首,凝寧。”南楚杉介紹,“我哥曾經很喜歡她,試圖一擲千金求見一面。但她嫌大哥無名無勢,斷然送上閉門羹。”

蕭予戈來了興致,“這便是南大哥從軍的原因?”

“我哥曾向她許諾,若得金甲披身,定來贖她出去。”南楚杉笑得落寞,“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依舊是群芳閣的魁首,而我大哥卻做了個閑散人。”

“可是與天聖二年那場戰事有關?”

南楚杉咬下一口紅糖糕,“喜歡,本就是件吾之蜜糖彼之砒/霜的事。大哥的心或許曾所托非人,可他因此活得比過去更自在。不得不說,算是因禍得福罷。”

“師爺心裏,可有心悅之人?”

“我鐘情的,是整個環海。”

蕭予戈:“……”

若非眼下還在查案,蕭予戈著實想為她放一串鞭炮,讓全縣百姓都來感受南師爺對縣城深沈而濃烈的愛意。

“大人呢?”南楚杉面上毫無波瀾,內心已有成群結隊的小肉幹在無縫銜接地挨個蹦胡舞。

蕭予戈握拳貼在唇前,清了清嗓子,“師爺不妨猜猜?”

“鄭……”南楚杉始終吐不出下一個字,恰巧換了新曲,順藤摸瓜說道:“正好出新節目了,這猜謎游戲還是稍後再玩罷。”

蕭予戈聞言將目光投回舞臺,凝寧已換上一身水藍,手中弓箭搖擺,情景與蕭予戈剛出都城時如出一轍。

“她這是要做什麽?公然殺人?”蕭予戈厲問。

南楚杉咽下最後一點餅,“那箭頭是蠟制的,傷不了人。至於這行為麽?”她點壓著唇上假須,“聽大哥說名為‘投矢’。歌哥應當瞧見桌上的小壺罷?正是用在此處。”話音未落,那小壺骨碌碌轉了兩下穩住,一枝系了紅絲帶的羽箭正中壺心。又聽樓梯處腳步繁亂,兩名身著綢服的小廝快步而來。

蕭予戈心道,這該死的桃花運能失靈一回麽?

小廝們繞過蕭予戈,走到鐵青著臉的南楚杉身邊,一人恭敬遞上桃木牌,“這是凝寧姑娘的牌子,請客官收下。”另一人解了箭上的紅線,綁在南楚杉左腕上,說是作為稍後入房用的通行證。

南楚杉看向臺上羞怯的凝寧,一時間忽然開始心疼起自家那位曾忍痛剃胡須的哥哥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楚楓:(笑不出來)

南楚杉:(裝傻)

蕭予戈:(露出假笑)

小肉幹:(喵喵喵?)

鐘情環海的梗來自柯南劇場版《零的執行人》,原句為:“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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