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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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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杉領命,自十來個衙役中選了新來不久,名喚周嘉海的少年。周嘉海似醒非醒,在南楚杉離開後才從前輩口中得知自己被予以重任,一時有點興奮,繞著衙役所跑了兩圈。

聞得此事的蕭予戈哭笑不得,心說這環海縣究竟是聘了些什麽活寶。他還記著自己上任第二日的午休時刻,南楚杉領著衙門周吳鄭王四位老牌衙役登門拜見,說他日後少不得要支使他們,讓他提前認認臉,省得倒是見到人喊不出名,徒添尷尬。但時至今日,蕭予戈只與王九有過幾回接觸,而那位被派去查阮鵬濤病變內幕的少年衙役便是周姓衙役的幺弟。

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蕭予戈喃喃自語。

“大哥他們暫無消息,可是要催人去問?”南楚杉自案牘間擡頭,瞧見蕭予戈正逗小肉幹玩,於是出聲問道。

蕭予戈手上動作不停,小肉幹用新擦過的臉頰蹭他的手指,喵嗚地叫喚兩聲,聽似十分愜意,“不必去催,免得打草驚蛇。”又想到什麽,問道:“師爺是姓南罷?”

“我姓東。”

“那本官就姓北,小肉幹姓西,再加上楚柳,咱們四人能湊個馬吊搭子。”

南楚杉重投公文懷抱,輕嗤道:“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本官倒是覺著有趣,瞧,小肉幹也笑了。”

“留神它撓你。”南楚杉心裏有些納悶,這大人究竟是如何看出小肉幹在笑?分明就只是在喵喵直叫。

蕭予戈笑,抱過小肉幹在懷裏順毛,“南師爺這幾日心神不寧,莫不是還在為阮掌櫃說的話憂愁?”

“並非如此。”話是這樣答,可南楚杉的臉色卻是略有變化。

蕭予戈伸手拿過手邊公文,擋住面上神色,只聽得不明喜怒的聲音傳來,“本官都不介意,師爺又何須介懷?”

“我爹,他與此事無關。”

“就算真與南大人有關,本官也不會與師爺為敵。”蕭予戈雙眼膠在面前的蠅頭小楷上,不曾移動半分,“師爺不曾因我是罪臣之子而有所疏遠,我又怎會因旁人三言兩語對師爺有所忌憚?孰輕孰重,本官分得清。”

“多謝大人。”

“所以,”蕭予戈移開紙張,“今晚我能吃上回的紅糖鹹魚嗎?”聽到魚字,還在抹臉的小肉幹登時躍到桌上,一人一貓兩雙眼睛睜得明亮。

南楚杉微笑,在宣紙寫下一行字,“這個要看大人是否能在晚飯前完成左手那疊公文。”

“來,小肉幹,為了今晚的鹹魚,咱們爺倆要挽袖大幹一場了。”說著,蕭予戈當真推起兩邊衣袖,露出精瘦的小麥色胳臂。

“它是母貓。”

“那看來本官的桃花運依舊強盛。”

“起風了。”南楚杉忽道。

蕭予戈與小肉幹如願在飯桌上見到紅糖鹹魚,‘父女倆’吃得不亦樂乎,南楚柳半分都不得介入,只得將目標轉向醬鴨。

“姐,我在整理案卷的時候偶然看到阮家大夫人的戶籍檔案,你想聽嗎?”南楚柳叼著鴨腿,說話含糊不清,南楚杉往她菜碟裏添上一筷茄子,“飯桌上不談公事,有話稍後再說。”南楚柳點頭,繼續咬鴨腿。

“本官一直好奇,如南師爺這般能文善武還有一手好廚藝的女子,可曾許過人家?”

南楚杉不答,南楚柳擱下筷子起身去舀湯,“一般男子怎配得上我姐姐?大人都說姐姐文武雙全,她的夫婿自然不能比她弱,就算武不行,這文怎麽著也得是個狀元水準。”

“本官就是狀元。”

南楚杉咳嗽一聲,“湯太滿了,省得灑一身。”南楚柳瞥她,端回湯碗,繼續問道:“大人家中可是有屋有田?”

“除一箱舊書和舊衣外,再無其他。”

“連祖屋都沒有?”

“祖屋仍在查封之中。”自阮鵬濤將這層窗戶紙捅穿,蕭予戈也就不再打算隱瞞他們什麽,“無屋無田,本官可攢錢去買。可知己卻是難得。”

南楚杉道:“天下百姓千萬,誰又真的能得一知心人。”

蕭予戈因腹撐,主動提出要送南家姐妹回家,南楚柳當即答應,南楚杉清理好碗筷,與小順交代明日清晨采買的食材,放下袖子走出小院。

“今夜無星無月,大人在瞧什麽?”南楚杉環顧一周,發現並無南楚柳身影,又見蕭予戈仰頭望天,因有此問。

蕭予戈偏頭看她,“本官是在測算明日的天色。”

“這般昏暗,應當是陰天罷。”南楚杉走上前與他並行,“楚柳呢?怎不見她蹤影?”

“說是想起萬事屋裏還有事未處理,先行離開,臨走時還千叮嚀萬囑咐本官務必要將師爺安然送回家。”

南楚杉笑道:“縱觀全環海縣,何人敢對我有非分之想?”

“環海縣沒有,不見得外頭也沒有。”蕭予戈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指著不遠處正在送客的男子,“那是燕秀才麽?”

南楚杉順他的手指看去,那燕秀才一身月白色長袍,神采奕奕,正與看似掌事的中年男人攀談。

“我倒是忘記這茬。先前自‘瑞錦莊’一案完結後,這‘千榮行’向縣衙提交招人告示,我見燕秀才正為生計發愁,便介紹他到‘千榮行’做事,如今看來,倒是過得頗為滋潤。”

二人走近幾步,那燕秀才即刻問好,與他說話的男子也微笑頷首,蕭予戈問道:“燕秀才在此可是習慣?”

“勞大人掛心,一切安好。”

“我正想覆觀何以在外停留這般久,原是大人與師爺到訪,劉武怠慢了。”說著,劉掌櫃就要請他們進店喝茶,南楚杉正想拒絕,就見蕭予戈已跨步入內,只好擡步跟上。

茶是月前新上市的翠峰尖,蕭予戈入口便覺七八,拱手道:“得劉掌櫃賞識,乃本官之幸。”

“大人無需客氣,若非大人神斷,恐怕我祖上這數十年基業就要毀在我手裏。”

“本官當時不過實話實說,劉掌櫃既為真金,自然不怕火煉。”

“說起來,小生也要感謝大人的明斷之恩。若非大人明察秋毫,只怕我已遭賊人陷害,枉受牢獄之災。”燕秀才提起這事時,眼底閃過一簇火光。

蕭予戈笑道:“你二人倒是有些緣分,潘掌櫃用來栽贓陷害的箱子正是曾經出現狐虎雙皮混亂的那款。”

劉掌櫃與燕秀才對視一笑,“看來我們都是那只箱子的受害者呢,當真是有緣至極。”

南楚杉道:“劉掌櫃世代童叟無欺,燕秀才又是極為正直之人,由你二人聯手,想必這‘千榮行’會更加繁榮。”

“借南師爺吉言。”

茶快喝到無色,蕭予戈才起身告辭,劉掌櫃禮貌性地挽留兩句,南楚杉深知話中之道,承諾得空再來拜訪,與蕭予戈披著深露往百雀巷走去。

“對於燕秀才此人,師爺如何看?”行出一小段路後,蕭予戈發問。

南楚杉思考片刻,“倒是位人才,只是遇人不淑,白白浪費才華。眼下得劉掌櫃重用,想必是能物盡其用。”

“這世上應當還有許多如燕秀才這般懷才不遇之人,不知是否都能遇上像劉掌櫃這樣的伯樂。”蕭予戈輕嘆出一口氣,“或許,多的都是些懷抱滿腹經綸卻郁郁不得志的人罷。”

“大人今夜似乎有諸多感慨?”

蕭予戈停步,擡頭看燈籠上的字,“楚柳交代本官的任務已完成,師爺早些歇息,明日縣衙再見。”

“夜深巷靜,大人回去時留神腳下。”蕭予戈嗯了一聲,返身離開,留南楚杉在身後盯著自己的背影良久。

翌日。

南楚柳捏著卷軸走進書房,蕭予戈問及緣由,她說是阮府上下的戶籍資料,包括已然離開的長短工。

“阮府的事,師爺不是已交由周役官全權調查了麽?怎的現在又讓楚柳帶這些資料來?莫不是,師爺信不過周役官的能力?”話是這麽說,但蕭予戈還是放下筆,踱步過去與姐妹倆一道查看上頭密密麻麻的人名。

南楚杉道:“我交付的只是阮鵬濤病情惡化一事,至於阮府,依舊是萬事屋的單子。”

倒又是個不願肥水流出的人。蕭予戈暗道。

“自阮府遷入環海縣,他們前後聘用過近四十名短工,其中有幾名後來轉為長工,但這些長工最後都相繼離開,最晚的就是鶯柳。”南楚柳指著鶯柳做工經歷,“頗為奇怪的是,鶯柳在進入阮府之前,已與白石橋鎮這戶郭姓人家簽訂三年長工契約,可就在第二年的時候,她從郭家解約來到阮府做短工,這發展實在有點蹊蹺。”

“白石橋鎮?”蕭予戈皺眉思考,“本官記著先前來報案的疏通山泉傭工史剛便是此地人士。師爺,他們可還在後山?”

“已於日前打道回府,可是要遣人去尋?”

蕭予戈正想答應,南楚柳陡然呼叫一聲,南楚杉忙問發生何事,南楚柳指著上頭一處名姓,問道:“姐,先前那個替人代罪的環海縣人姓甚名誰?”

“郭文凱。”

“你們看,這裏也有個叫郭文凱的,是白石橋鎮人士。”

這白石橋鎮雖在環海縣境內,卻是由青鴛縣管轄。三人不約而同地產生疑問,如果此郭文凱正是彼郭文凱,那為何青鴛縣縣令要命‘陸三日’將人轉送至環海縣?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趕文有點累,今天就沒話說了。各位晚安嘞!

捉了個蟲,周役官姓周,我寫成吳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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