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無人在意的築基期弟子的比武，因為楚秋的哈哈大笑，一傳十十傳百的吸引了許多人的駐足。

其中不乏各個峰頭的內門大弟子。

於是大家便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哇，梁霄這個劍也太掉價了吧，這不是給雲嵐真人丟人嗎？

——可是他好英俊啊！（這顯然是位女弟子）

——英俊又能怎麽樣，一柄破劍，還當他是雲嵐真人的愛徒呢，嘖嘖嘖。

——但我覺得他氣度不凡，好似很是胸有成竹。

——且看著吧，我還是壓楚秋。

——楚秋那鼻子孔都要朝天了，我倒是希望梁霄能贏了楚秋給咱們也出出惡氣。

梁霄耳力過人，聽的十分清楚，不禁覺得好笑，俊朗的臉上淡淡浮現一個笑容，對正嘲笑自己的楚秋說：“劍雖銹，但足矣。”

楚秋不笑了，問他：“什麽足矣？”

梁霄端詳自己的鐵銹斑斑的劍，淡淡道：“足以打敗你。”

他這聲音是小，但周遭的人莫名都安靜了下來，奇怪的是並沒有人覺得可笑或者荒謬。這或許是因為他的淡定又或許是因為他的沈著。總之，好似就是被他的這句話給震懾住了一般，片刻後，周遭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尤其是女弟子，尖叫聲陣陣，引得周遭人紛紛圍了過來，不明覺厲。

楚秋被激怒了，登時拔劍，道：“出招！”

·

在梁霄拔劍的時候，楚秋就知道自己輸了。

梁霄的劍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沒有看到怎麽出的鞘，更遑論能不能看出他出的是哪一招，並且思考如何對對抗。

有一句老生常談的話，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個論調他的師父也曾經說過，但是他沒有當做一回事，他總覺得劍練的再好，修為上不去也是白搭。而且現在的確是盛行修為論，認為只要修為高深即可，修為高深了，劍法自然也就上去了，劍道自然也就悟了。

但顯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因為梁霄只用了五招，就以築基初期的實力打敗了楚秋，最可恨的是這無招裏頭，梁霄還明目張膽的讓了他三招，剩下的兩招他也沒有接住，只是躲避。

現在，梁霄的銹劍正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似乎都聞到了那股鐵銹的味道，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梁霄將銹劍從楚秋脖子上拿下來，道，“你輸了。”

那邊已經有人在吹哨，揚聲道：“第一場，梁霄勝——”

楚秋沒想到自己第一場就輸了，面子上委實掛不住，怒氣沖沖的下了臺，絲毫不做停留，直接禦劍飛回去了，現場又是一番哈哈大笑，全場倒戈，為梁霄歡呼起來。

眾新人弟子圍住梁霄，紛紛問他的訣竅。

梁霄就說了四個字：“勤加練習。”

裝/逼裝的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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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雖然輸了，但他還有機會，只是心中卻輸的很徹底。

梁霄卻打定主意後續的比賽都要輸下去，他本來也只有十場比賽，只勝楚秋這一場是斷然不可能進決賽的。他本意是想躺輸，沒想到接下來他的對手全部棄權，他躺贏了。

梁霄：……？？？

不知道該說這屆弟子太沒有進取心了，還是說他們識時務者為俊傑。

每座峰選□□的築基期弟子都很少，而且築基期的比賽是三場同時開的，因此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將築基期的參賽人員敲定好了，分別就是楚秋、梁霄，還有一位叫做寧晴兒的女弟子，楚秋只在梁霄這裏落敗了一場。

這位寧晴兒劍法不錯，人又漂亮，聽說在青年弟子當中十分受歡迎。

梁霄卻情緒不佳，甚至有些暴躁，表情一直都很不好看。

“梁霄師弟，你不高興嗎？”寧晴兒問道，“可是能選拔參加問劍大會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呀！很多人都羨慕不來呢。”

寧晴兒比梁霄大兩歲，卻比梁霄早五年入宗門，現在也是築基期中期的修為，但這個修煉速度已經算是極快，是以寧晴兒平時也總是很自信，更何況她還很美。

此時周遭其他人都不敢與梁霄說話，他周身的氣場實在是令人害怕，但寧晴兒卻並不怕，因為她知道自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青玄宗女性弟子很少，女弟子十分受寵。更何況她也知道自己長得好看，與其他同門交談時，別人總是會臉紅。好看的人總會有些特權，所以她相信梁霄一定不會不理她。

不過梁霄雖然沒有不理她，但也只淡淡說：“沒有。”

寧晴兒有幾分失落，但仍舊想再試試，又道：“你那會兒打敗楚秋的招式真的只是基礎的劍指清風十式嗎？”

梁霄道：“是。”

寧晴兒蹙眉道：“劍指清風的十式我早已經學會很久了，每日都在練習，為什麽總覺得你的招式和我的不同呢？”

梁霄見她這會兒不是故意借機說話，是真的困惑，加之她的確天資聰穎，願意在劍道上有所交流和學習，梁霄便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劍法和修為要融合，但劍和人更要融合。你若是單純的只是練劍或者單純只註重提升修為，那便是割裂了劍法和修為，無法得其融合之精要，更不會隨意應變，清風十式永遠都只是十式。”

梁霄難得說這麽多話，但卻壓低了聲音，周圍的弟子聽不到，便覺得梁霄果然也是逃不過寧師姐的美貌，但寧晴兒很聰明，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但是還沒想透徹，又聽梁霄的聲音近在耳邊，“此話替我保密。”

寧晴兒有些害羞，總覺得這聲音似乎撩過了她的耳畔，還未來得及回答，梁霄卻已經走開了。

·

當天夜裏，各大門派的弟子都在議論梁霄，其中以寧晴兒所在的攬月峰為甚。

寧晴兒年紀小，在攬月峰內門弟子中十分受歡迎，今日她在築基期弟子中拔得頭籌，她的幾位師兄為她慶賀，連師父雨月真人都來了。

有人便好奇寧晴兒同梁霄說了什麽。

今日梁霄用一柄生銹的劍擊敗了楚秋一事已經傳開了，雖然梁霄囑咐過要保密，可寧晴兒覺得他那些話十分有道理，便出於好心，將梁霄說給自己聽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眾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沈默，唯有雨月真人讚嘆了一句，“此子悟性極高，是可造之材。”

寧晴兒其實也略有參悟，便問道：“師父，梁師弟是不是已經將清風十式化為己用了？”

雨月真人道：“正是，清風十式只是入門的基礎，以此為基礎，可以擴展百式，你們誰做到了？”

沒有人回答。

寧晴兒心中一驚，似有所感悟，不由得十分佩服梁霄。

·

梁霄回到聽雲閣，只有緋紅出來迎接他，這裏實在是□□靜了，遠離了主峰，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加之聽雲峰較其他幾峰都高些，所以也更寒冷一些，除了緋紅，似乎沒有太多的蟲鳴鳥叫，以前不覺得，今日卻覺得格外的寂寞。

他回到房內，打開了放著那本日志的櫃子，發現日志還在原處，便悉心的翻看了起來。想起來那時候也是年少無知，竟然做起記錄日志的事情，好似女孩子一般。梁霄自己發笑，卻又覺得心裏頭苦澀，以前和雲嵐分開幾十年，好似都沒有現在分開這一天這般難以忍受。不由的想到，就自己這樣的心性，恐怕永遠也無法得到飛升，恐怕還要拖累雲嵐與自己留在這繁瑣紅塵當中了。

他將那日志放回櫃子裏，出了門，去後山尋雲嵐。

雲嵐閉關的地方是在後山一處瀑布後面的洞內，題名靈隱。洞內靈氣環繞，雪荷盛開，山嵐彌漫，端是仙氣飄飄。梁霄當年也十分喜歡這裏，時常躲在這裏借著修煉的借口看話本。雲嵐若是發現他不見了，也會徑自來這裏捉他，一找一個準。

梁霄到了到靈隱，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他知道雲嵐在閉關，也不好打擾，站在原地聽了一陣子瀑布飛流的聲音，笑道：“師尊，我來了。”

雲嵐自然不會回應他，但是他聽得到。

閉關時並不是完全摒棄了外界的聲音，當體內靈氣的運行達到一個穩定增強的循環後，只要不打斷這個循環便好。

梁霄道：“今日我拿到了問劍大會的名額，這是個意外，與我交手的弟子都棄權了，我也十分無奈。”

雲嵐：“……”

梁霄又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不想和你分開。”

雲嵐：“……” 他想起以前的梁霄其實就很會撒嬌，明明這軀殼裏塞著幾十年的老芯子了，還在撒嬌？竟然還毫無違和感？

梁霄又嘆了口氣，“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邊呢，我不想走，就想天天跟著你，陪你修煉也好，陪你說話也好，哪怕是給你劈柴做飯，我也是十分喜歡的。”

他沈默了一會兒，又道：“我們分開的時間太久了，今天只分開一天，我就覺得不能忍受。”

雲嵐心中嘆了口氣，以前他的師弟也總喜歡說些黏黏糊糊的話，卻因沒有表明心思，所以不會越界，他便也一直沒有多想，但現在他好像換個了殼子就與以前不同了，這情話說的這般溜，想必沒少練過吧，或許在魔域也堪稱經驗豐富。

梁霄哪裏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他鋪墊了這麽一堆煽情的話，為的就是下一句：“師兄你陪著我一起去吧。”

雲嵐真的是想笑，梁霄怎麽跟沒長大一樣，這樣的人怎麽做魔道頭子，怕不是個假的。

雖然在閉關的時候不能太過於分心，但並非說不能以神識交流。於是很快，梁霄就感覺到了雲嵐的神識覆蓋了過來啊，那是一種溫和的、包容的感覺，舒服的如同春夏之交的風，暖暖的，輕柔的。他便靠著靈隱洞窟門口的石壁，仰頭看著布滿星子的明凈天空，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好，若是我閉關未出，你便先行跟隨他們過去。” 雲嵐道，“此次閉關不會耗費太久時間。”

他既然這麽說了，自然就是有把握。梁霄道：“師尊，您這次為何突破？”

實際上到了雲嵐這個修為，很難再突破，蒼穹大洲靈氣日漸衰弱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再提起飛升，飛升已是遙不可及的神話。大洲內達到大乘之期的目前也就只有凈緣寺的苦善大師了。苦善大師也是公認的蒼穹大洲修為最高之人。

所以雲嵐若是真的可以從練虛突破至合體初期，那將成為青玄宗近300年來修為最高之人。

雲嵐卻淡淡道：“只是在練虛期內的突破。”

梁霄喃喃道：“其實這樣也挺好，順其自然，不必強求。”

雲嵐倒並不覺得梁霄消沈，他其實一直都胸無大志，只是走到這一步，是命數硬推著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雲嵐笑道：“回去吧。”

梁霄道：“不回去，我就在此陪著師尊吧。”

反正他現在不是築基期的小毛頭，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眠，他便也已打坐的姿勢，就坐在靈隱門口，安安靜靜的運行內體真氣。

如斯十日後，梁霄睜開了眼睛，這些日子並未有人打擾他們，因為雲嵐在靈隱門口設了結界，就連雲閑來了也無能為力，雲閑也的確來過，因為梁霄失蹤十日，大管事著急找人，結果被他的失蹤給氣的差點暈過去，這事兒鬧的宗門人盡皆知，於是雲嵐提前出關了兩日，便只好告知雲閑梁霄似有突破，這些日子同他一起在閉關，這消息便一傳十十傳百又傳出去了。

等梁霄出關後，就只好將修為從築基初期提升偽裝到了築基中期。

這日，梁霄摘了些水果與雲嵐吃，吃著吃著，他忽然感悟道：“你知道為何我們仍舊無法突破至合體期嗎？”

雲嵐道：“為何？”

梁霄道：“或許便是字面意思吧。”

雲嵐：“……”

毫不意外，這天梁霄又被趕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雲嵐表示不知道什麽是字面意思，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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