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先別起來，情姑姑說你傷了心脈，情況有些嚴重。”思追伸手想要制止他起身的動作。

“什麽時辰了？”

“卯時了。”

“怎麽沒在你娘那邊守著，守著我做什麽啊！”江澄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果然心口疼得厲害。

思追低了低頭眼中有淚水在打轉:“情姨說，娘親想安安靜靜的送它走，我在，不方便。”他想阻止的，甚至如果娘親不會愛弟弟妹妹，他可以替她照顧它，愛它的。

可情姨說的也沒錯，那是屬於她的選擇，他們不應該去幹涉，未吃他人苦，莫勸人善良，她的苦他們都不懂，便是放棄孩子，痛的也是她，他們又有什麽理由去阻攔她所求的解脫呢？

江澄死死的按著床沿撐起了身子，不行，他要去見她，他不許她這樣輕易的放棄他們的孩子。他太了解她了，若是這個孩子真的沒了，他們就真的再也不會有半點可能，他們中間若是真的隔著這條人命，便是有一日他能求得她的原諒，她也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阿薇，不許喝！”江澄一腳踹開了那扇將他們隔開了許多時日的門，見到的就是她舉著那盛滿了黑色藥湯的藥碗要往嘴邊送。不可以，真的不可以。這一碗藥喝下去，就又是一條人命，就是他再也挽回不了的愛情。

藍薇一楞，手中的藥碗就被他奪了過去，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又來做什麽？讓她安安靜靜的結束這一切不好嗎？為什麽他就是不肯放過她呢？

“這孩子在我的身體裏，只要我不想要它，我有千千萬萬種方法，你摔得了這一碗藥，也不會改變什麽的，只不過是讓它走得更痛苦些罷了。江澄，算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吧。”藍薇的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他一出現她為什麽會有一瞬間的喜悅，為什麽有一瞬間的遲疑，為什麽心還是會痛呢？

“不要，求求你不要，你記得你答應過我要給我生個寶寶的嗎？我們不是說要讓甜甜陪著寶寶一起長大的嗎？我們不是說好會帶著寶寶一起去看花燈的嗎？你都忘了嗎？”江澄跪坐在她的膝邊，任那些碎瓷片紮進肉裏也渾然不知一般的抱緊了她的藥，擡首望向她的目光裏滿是哀求。

“那是你和白薇的諾言，不是同我。”藍薇的聲音平淡如水，仿佛她真的沒有經歷過那些一般，可腦海中他摘果子的樣子，他抱著自己賞月的樣子又都格外清晰。

“就是你，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阿薇，我真的知錯了，我當年強要了你不假，可我也真的愛你啊！我知道我混賬，你打我罵我，你殺了我也行，我我只求你別傷害它，也別傷害你自己。那些混賬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可我想同你道歉的時候，你自己回了不夜天，我總以為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以後，我總以為我會有機會補償你，可是你走了，你不要我了！”江澄將頭貼在她的腰間，她能感受到那浸透衣衫的眼淚。

“江澄，可我們回不去了！”藍薇看著院中的杏樹，任淚水肆意流淌。若是時光停駐在舊時，該有多好啊！

“我們回得去的，一定可以的。我……我現在也會煮茶了，我給你煮你最喜歡的雲霧，你喜歡桂花糕，我去學，往後我做給你吃。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好不好？”江澄抱緊了她，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真的不能了。

“太晚了，你知道前世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啊！可我終究沒有等到，我們都沒有！”藍薇閉了閉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沈重。

“我們把女兒也帶回家，還有思追，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以後都不離開你了，不會再讓你等了，我們回家好不好？”江澄急切的承諾著，他不會再讓她等了也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只求她給自己一個補償的機會。

藍薇輕笑出聲，語氣中滿是諷刺:“江澄，你告訴我，我們的女兒還能回家嗎？我們還有家嗎？你告訴我，我還能等回她嗎？”這是個死結，解不開了。

“阿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江澄也不知道除了對不起他還能說些什麽。

“江澄，我信你愛過我，我也愛過你，我們扯平了。我藍薇這一生自問不曾虧欠你，如今我只求你放我自由吧！讓我同你斷的幹幹凈凈的，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阿薇，你摸摸它，它也是一條小生命啊，也許我們的女兒還會回來呢？也許這就是她呢？你留下它好不好，你若是不想要它，把它生下來交給我，我好好養護它長大。不要傷害它，算我求你！”江澄的手顫抖著覆在她的小腹上，他似乎能聽到它哀淒的求救聲，他們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連這個也留不下嗎？

“江澄，我好像已經不會愛人了，我沒辦法像愛思追那樣愛它。或者說，我不願意再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一次了。一個女人願意拼上性命為一個男人生下孩子，那是因為愛，可如今，你給我一個留下它的理由啊。”藍薇側身低了低頭，看著他迷茫的表情，輕笑了一聲。看吧，你也給不了我一個讓我留下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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