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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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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纓看了眼時間, 發現這次在副本裏的時間沒有算在游戲時長裏, 她距離強制下線依然還有十幾分鐘。

她自己把所得的樹皮捆成兩大捆, 拖回到自己的個人領域去。

一路上陸續碰到不少玩家, 之前一起進入副本的玩家都還沒出來, 但有更多的玩家升級到5級, 從個人領域裏出來活動。

回到她的小土坡上,她先是把水桶從個人背包裏拿出來, 把采來的野菜和蘑菇整理整理,又從菜地裏拔了一把青菜。一起拎到溪邊洗幹凈, 然後放進個人背包裏, 這就是未來一天她的夥食之一了。

然後她又把樹皮塞了一部分進個人背包,準備明天白天要是沒事幹, 就搓繩子,不早點弄到布料, 她沒有安全感,指不定哪天醒來就裸奔了。

做完這些,也正好到時間了,她被傳送出游戲。

回到臥室裏, 四處都是黑漆漆的,所有窗戶都被厚厚窗簾蓋著, 外面一點燈光月光都不能透進來。

左纓摸了下臉,臉上的面具已經不見了,她打開床頭小燈,光線調到最暗, 僅能勉強照亮臥室,然後她來到窗邊掀開一點窗簾縫隙往外看。

外面本該有一排路燈,此時只剩下孤零零的幾盞還亮著,其餘不亮的不知道是燈壞了還是線路壞了。

昏暗中,有人順著水管往樓上某戶人家爬,有人在街邊打架,有人在街道兩頭喊話叫罵,也有人在家中和左纓一樣悄悄往外看。

左纓放下窗簾,輕手輕腳坐到床上,從背包裏拿出游戲給的化妝品套餐裏的卸妝水,給自己卸妝,一邊回想今天游戲裏發生的事。

然後就無可避免地想到那位“相親對象”,只是此時想起他,卻只剩下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形象,身高多少、是胖是瘦、頭發什麽顏色、穿什麽衣服、聲音特點竟全部想不起來了,更想不起他叫什麽名字。

但其實並不是毫無線索,在那個叫小楊的女玩家戴上面具前,她看過對方的樣子,小楊的同伴她也確認了就是昨天水坑邊碰到過的那個一只眼眶青腫的人,而那人也在戴上面具前稱呼那個“相親對象”為“老莊”。

線索太多,如果以後再在現實裏見到他們,說不定就能把人給一一對上號。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應該是沒留下什麽線索的。

卸完妝,她又用十分高級的免水洗洗面奶洗了臉,用特制的濕巾擦幹凈,再敷上一張睡眠面膜,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聽著外面隱約傳來哭嚎叫罵,她暗暗吐槽,整個世界都淒風苦雨了,她倒是比從前活得更精致了,不過也沒辦法,顏值就是本錢,這張臉必須好好保養。

在左纓甜甜睡去的時候,郊外卻不安寧。

這幾天,郊外匯聚了一批又一批人,不同的組織以工廠、別墅區、城中村這些地點為基點,劃分著各自的地盤。

這些組織的中心自然是高顏值高等級玩家,而一個組織想要籠絡住更多人,就必須保持食物、水以及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的供應,

尤其在食物全部不能吃之後,最高級的玩家掌握著一個群體的話語權,等級低的玩家可能連掙一口夠自己吃的都不行,還有一群因為種種原因還不能進入游戲的人,如此一來,中層的玩家就成為了剝削的對象。

說剝削或者不太準確,但這些人確實迫於某些壓力,不得不上交一些自己從游戲中獲得的物資。

陳興一家子就屬於這個中間層。

他們家原本是開面館的,在第一天得到左纓的指點,於是游戲上線的第二天,一家人就把自己給收拾得齊齊整整,一齊進了游戲,進去了之後也沒有多慌忙,畢竟聽過左纓講述過裏面的情況,就埋頭種菜,然後到處溜達找活幹就是了。

游戲喜歡好看的人,游戲也喜歡勤勞的人。

像陳興本人,曾經也是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又是幹餐飲這一行的,就發現了一種水草的根莖能吃,哪怕是一根水草外面的皮什麽的剝一剝,能吃的部分都沒剩多少了,那他也願意忙活,並且叫老婆兒子也跟著這麽做。

他還發現了一種樹皮裏面的纖維部分剝下來磨成粉,就可以作為面粉食用。

就這樣,今天才是第四個游戲晚上,他本人已經升到4級,而他的老婆兒子升到了3級——顏值到底還是限制了升級速度,要是換了左纓那樣的顏值,若是連著發現了兩種食物,早就能沖到5級了。

今晚陳興出游戲時是淩晨兩點,老婆兒子出游戲是淩晨一點,他一出來就發現有些不對,因為老婆兒子神情都不太好,他十歲出頭的兒子抱著他的腰低聲說:“爸,他們讓我們上交食物。”

話剛說完,兩個男人就笑瞇瞇地過來:“老陳啊,今天在裏頭呆了四個小時,不錯啊,今天收獲怎麽樣?”

這兩人都長得普普通通,只得了個“一般般”的三級顏值評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才藝,如今游戲等級都只有2級,對陳家這一家子都能到3級的眼紅得不行,尤其今天陳興居然硬是四個小時之後才出來,說明又升級了,能不叫人嫉妒嗎?

陳興也賠笑:“運氣好,運氣好。”

陳興雖然也是長相普通,但他勝在長了一張憨厚老實臉,雖然人到中年,但並不油膩,收拾過後也頗拿得出手,得了個四級的“挺周正”的顏值評定,他老婆兒子都是這個等級。

要說他根本不用怕這兩人,但誰叫這是這裏老大的心腹。

“你們昨天過來,我們章哥看在鄰裏交情也就收留了,但這規矩不能廢是吧,都說說你們是怎麽升級的,今天都得到了什麽獎勵啊收獲啊什麽的,咱們得講究那什麽,信息透明化是吧?”

陳興暗罵一聲屁個透明化!

昨天一幫人沖進他家面館搶東西,家裏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他老婆都差點叫人欺負了,他是嚇壞了,沒想到世道變得這麽快這麽壞,不敢在城裏呆,就帶著家人跑出來了。

這個章哥是個賣海鮮的,他常去他那拿貨,彼此挺熟,到了郊外碰上了,就過來投靠。

只是沒想到才過一天,對方就拿他開刀。

這是一個農家別墅房間,門外、走廊上圍過來不少人,有2級的3級的也有4級玩家,只是很少。

4級以下的玩家大多被收服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章哥想要管理好這個組織,就得拿下4級玩家,但能在短短幾天內升到4級,都不是什麽特別簡單的角色。

陳興剛到4級,拖家帶口,又肥又好拿捏,從他入手再合適不過。

陳興看看這兩個頗強壯的男人,再看看外面那一雙雙發光的眼,知道不妥協這一關是過不去了,他只得把自己升級的辦法說出來,包括中間得到了多少游戲幣獎勵之類也含糊說了。

“那你們一家子加起來不是有一千多存款了?”

陳興苦笑:“我們得攢錢買地啊。”

“咱們大家好多人連飯都吃不上了,你都能攢錢買地了,陳老哥你真是幹得不錯,以後咱們都得靠你提攜了。”

陳興就打著哈哈,和和氣氣從商店裏買了20塊面包交出去,這才得到了清凈。

等把門鎖上,他臉都青了。

他妻子憂心道:“這樣不是辦法,難道每天都要交這麽多?”那可是60個游戲幣,她肉痛死了。

陳興無奈地搖頭:“咱們一家子沒法單獨過日子,隨便一個強盜就能弄死咱們。”

“政府也不管管。”

“抽不出手吧,政府大樓都被燒了,外頭瘋子一大堆,再說要管就得先拿出吃的來,誰拿得出來啊。”

“剛才你沒出來,我聽說對面那個隊伍,有人打起來了,死了好幾個,就是為口吃的。”

陳興沈默了片刻,嘆息道:“幸好咱們一家進游戲早,還做了準備,評的等級不算低,現在能給人摳吃的,而不是需要跟人搶吃的,不錯了。”

他老婆也一臉後怕,壓低聲音說:“這都得感謝那個小姑娘。”

確實如陳興老婆說的,今晚很多地方都打起來了,哪怕出了城,在城郊,只要有人就有鬥爭。

前兩天還和諧是因為多少還有東西能吃,今天卻是什麽東西都不能吃了,游戲裏的產出成了活命的唯一希望,那些還沒玩出個頭緒來的人,除了在游戲裏扒樹葉草皮吃,自然只能搶其他玩家的東西。

蔣家就是需要從其他人那裏搶東西的人。

他們至今還不能進游戲,而他們依靠的人,願意庇佑著他們就不錯了,眼看著形勢壞到這個地步,根本不願意再為他們浪費糧食,甚至還拿走了他們最後一只活雞。

而山窮水盡的蔣家人去跟別人搶也搶不贏,蔣家只有一個蔣父能夠打幾拳頭,本來還有一個蔣金昊,但他去圖書館招人不成被狂毆一頓,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走路都不穩當,而蔣母和蔣媛媛只會哭哭啼啼。

“好餓啊,爸爸,好餓啊。”蔣媛媛躲在角落裏嚶嚶地哭。

和別人打架打輸了,鼻青臉腫的蔣父煩躁罵道:“閉嘴,吵死了!”

蔣媛媛哆嗦了一下,不敢吭聲了。

蔣母卻還在咒罵:“你這個沒用的老頭子,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很可靠,連塊面包都不願意給你,幾十年白活了!還健身呢,一拳頭給人撂在地上,丟人!”

蔣父越發煩躁,擡手就給了蔣母一巴掌:“閉嘴!”

蔣母慘叫一聲,捂著臉也不敢鬧騰了,只是兩只眼睛裏露出的光十分陰狠。

另一角落則是沈家人。

他們本就是一起走的,沈家沒什麽人脈,想靠著蔣家,不然也不會跟著出城,但蔣家自己都自身難保,沈家便適時和他們劃清界限。

姜瑩瑜看著蔣家四口縮在那互相指責埋怨的樣子,解氣又怨恨,要不是蔣金昊搞了什麽,她怎麽會也被連累得十天不能進游戲。

那游戲是長得好的人吃香,以她的容貌說不定都能升到5級了,剛才聽說到5級的還能進什麽副本,一邊當著明星,一邊就得到了獎勵。

她嫉妒得眼睛都綠了。

又忍不住掃了眼低著頭不說話的沈怡,要不是她跟蔣金昊獻殷勤,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隨即又想到不知道在哪裏的左纓,心中更恨,要不是她傷了蔣金昊,蔣金昊也不會住院,更不會有後面這些。

她身上有點疼,是丈夫沈友權打的,來到郊外之後的所有不順,他都把氣發在她身上。

沒用的男人,只會怪女人算什麽本事?

她朝窗外看去,一群男人圍著篝火烤兔子還是什麽,那是他們從游戲裏獲得的,故意坐在那裏烤是為了吸引人們的註意,彰顯他們的實力,讓更多有實力的人加入他們。

那些人才叫真正的男人,他們甚至還有刀有槍,明晃晃地別在腰間,霸氣極了,女人都想得到這樣的人的庇護。

她咬了咬牙,理了理頭發和衣服,對沈友權說了聲去方便,得到不耐煩的回答後,也不以為意,慢騰騰地起身走出去。

沈怡在她走後擡起頭,看著她的背影,她知道這個女人要另攀高枝去了,可是自己的出路又在哪裏?

她的父親根本靠不住,現在是還沒想到,等到明天,後天,走到絕路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唯一的資本就是這個女兒,然後他會毫不猶豫地賣掉她,或許只是為了一塊面包。

周圍那些明裏暗裏淫邪的目光令她惡心極了,可是她縱使要依附,也必須找個好的。她還這麽年輕,冰清玉潔,和她那位跟過好幾個人的繼母可不一樣。

她看向那邊跟垃圾一樣癱著的蔣金昊,嫌惡地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就在這時,一陣摩托聲響,幾輛摩托從夜色裏開了過來,車燈直直照著在烤肉的人們,這邊人立即站了起來,拿出備戰的姿態。

幾個人被從摩托上丟了下來。

為首的摩托車手慵懶而冷漠地說:“看好你們的人,下次再摸到我那去,我直接丟進魚塘裏,讓他們嘗嘗硫酸泡魚的滋味。”

因為逆著摩托車燈光,騎手的模樣看不清楚,但還是能看出是一個身形高大肩膀寬闊的男人,他單腳撐著地面,看得出來腿很長,把著車頭的雙臂長而有力,整個人松弛懶散,卻又透著叫人不敢掉以輕心的威懾力,仿佛一頭打盹的老虎,隨時能夠跳起來咬斷你的喉嚨。

沈怡趴在窗口,心臟砰砰直跳,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的機會來了。她等的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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