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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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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美麗在眾人落座之後才戰戰兢兢地坐下來, 心裏有些恨,是她傻,還以為阮家人是好心,這分明是挖了坑給她跳,總歸是在人家的地盤,她也只能忍著。

劉元勳先是誇讚了一番阮母的手藝,直說阮母做的菜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讓他們心心念念的味道, 小時候最喜歡來蹭飯吃,就差住在阮家不走了, 逗得阮爸阮母合不攏嘴。可惜時間流逝飛快,倒是成家立業後全都各忙各的了, 很少有機會能坐在一起, 讓人惋惜不已。

阮穆嘴不停,歡快地吃著最喜歡的醬排骨, 奶奶過世後就再沒吃過一樣的味道了。等朱清和來了北京, 也讓奶奶給他做這道菜嘗嘗, 要是他能學會最好不過,這樣就算不在北京也也不必擔心會虧待了自己的肚子。

劉元勳說著將話頭轉向了阮寧,狀似不經意地問:“你是怎麽個打算?前陣子聽說上頭考察你, 給你評了個優,看來有得升。也別顧著工作,好歹想想你個人的事,你和詠梅離了這麽多年,就這麽耗著也不是個辦法。”

阮寧擱了筷子, 往後一靠,有氣無力地說:“哥,你還不知道我?我這輩子就和她王詠梅死磕上了,除非她找了別人,不然我不會放棄。”說著又煩躁地抹了把臉,愁眉不展:“全怪我,我以為詠梅會和我一樣不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到頭來鬧成這樣也是咎由自取。詠梅脾氣犟,我又急,三兩句話說不對就擡起杠來了。”

高美麗原本帶著希望的笑頓時僵在臉上,嘴裏的好菜也變得沒了味道,她自小日子過得清苦,認定了只有把書念好才能有好日子過,有了體面工作後,又覺得只有嫁進阮家這種身份地位顯赫的人家,她這輩子才算沒活。野心越來越大,逼著她不斷地往上爬,她卻忘了活在這個圈子裏的大多數人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像她這種把野心帶在臉上的人,招人厭惡還不自知。

劉元勳也跟著嘆氣:“你個大男人還和她針鋒相對的嗆,她又不是你的手下,能吃你那套?我還以為阮伯給你重新物色了個人。”

阮爸這才覺得自家孫子的話可是說到點子上了,果然外面的人不知道底細,還真把這麽個人當成自家的新媳婦了,呷了口酒,擺擺手:“我就認老王家的姑娘是我的兒媳,其他的全都給我閃一邊去。阮寧要是不爭氣,你也給我滾遠點。”

阮穆記得那年老爸娶後媽的時候,爺爺發了好大的火,好幾年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倒是媽媽大度的讓人送了禮金來,兩人之間的夫妻緣分算是徹底走到了頭。再後來媽為了救人丟了性命,爸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一個人在家裏待了三天三夜,再出來時頭發花白,人也蒼老了很多。阮穆曾經恨他娶了別人,直到那時才看明白,他何嘗不是自我折磨,對著一個不愛的人強顏歡笑,到頭來那人撒手走了,只剩他一人在世間備受煎熬。

阮寧抿嘴笑了笑,給老爺子續上酒:“別氣,別氣,氣壞了身子沒好處,我這不是還在努力?詠梅最疼您孫子,我已經賄賂好了,他會給我說好話。爸,我琢磨著,等手裏的任務完了,我想請個長假,過去陪陪她。”

阮母聽得高興,張羅著眾人快些吃飯,轉頭看著高美麗,客氣地說:“美麗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合適的?勳子,人家也算是你的屬下,你那邊有沒有合適的小夥子?她是你陸伯的學生,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她說來陪我,可我覺得這年輕人還是該出去談戀愛的好,我個老婆子有什麽好看的?只要你阮伯不嫌棄我就成了。”

阮穆也隨口接道:“奶奶說的對,不然外面的人還以為高老師往我家跑的這麽勤是想給我當後媽。”

童言無忌卻最是戳心窩子,在座的都是聰明人,俗話說無利不起早,現今單身的阮寧可是圈子裏的香餑餑。人長的俊,馬上又要提了,家裏的老爺子老太太更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任誰見了都客客氣氣的,要說沒這心思,怕是沒人相信。

阮穆見時機正好,他跑回臥室裏翻找了一陣把犄角旮旯裏的古怪東西全都搬出來放在高美麗跟前,天真地說:“高老師送我的這些娃娃實在太醜了,你看我長的醜?還寫上我的名字,上面還杵著根針,要是不小心紮到了怎麽辦?”

高美麗臉色一白,她看了眼變了臉色的阮寧,趕緊搖頭笑著說:“小穆,這怎麽是我給你的呢?你是不是記錯了?”

阮穆歪著頭說:“家裏又沒有外人進來,我認識的叔伯們才不會給我買這種土氣的東西,高老師,你這是從哪個村裏淘來的?總不可能是我奶奶塞給我的吧?”

劉元勳率先氣得拍了桌子,指著高美麗怒道:“這種場合本不該說這些,但你身為人民教師,受過正經高等教育的,做的是什麽腌臜事?國家嚴厲打擊封建迷信思想,我都替那些將孩子交給你的家長擔心。這個暫且押後,再說你往個孩子屋裏放這些明知是不好的東西,又是何居心?細想之下,你這種人用心何其險惡!阮姨一家子待你周到,你就是這樣回報老人家的?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阮爸滄桑的眼眸裏寒意迸發,沈聲道:“我阮家人光明磊落,站得正,才不怕這些東西,念在你還年輕的份上,我不計較,你走吧。”

阮寧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來,一腳踢開凳子,凳子擦著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他額上青筋暴起,滿臉陰鶩,大步走到高美麗身邊提著她的領口就往出拖,咬牙切齒道:“你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麽就這麽不知廉恥?一天到晚陰魂不散,害得我離婚,我不和你計較,現在更是蹬鼻子上臉,還想害我兒子,就你這種心眼毒爛了的人,我阮寧瞎了眼都不會看上你。阮穆,把她的那些破爛拿上,跟我走。”

阮母雙眼瞪大,她還是頭一回見兒子發這麽大的火,看向對面的老阮,阮爸卻是一臉悠閑地喝湯,笑著說:“這才像我兒子,什麽狗屁倒竈的氣都擔著,欠誰了?勳子,快吃,你姨今天熬的湯最好喝。”

這個時候外面天雖然暗下來,但是來來往往的人仍舊不少,一個大院的,沒誰不認識誰,時常站在大樹底下就聊起天了,說的正熱鬧,卻聽不遠處樓門被人大力甩開,驚了人一跳,定眼一看才發看清是阮老家的兒子和孫子,拖著的狼狽的女人……那不是陸教授的學生?兩人不是在談戀愛?這是怎麽回事?

阮寧一想到自己和詠梅好好的兩口子就被這麽個黑了心的人給攪和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怕外面的人看了熱鬧,一把甩開高美麗惡聲說:“下次別給我看見你,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女的,照樣揍你。帶著你的東西滾。”

阮穆嘴角上揚,臉上全是邪氣,將手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推給她:“高老師也別讓我看見你,你以前偷偷打我的事,我也不和你計較,多謝高老師教會我沈默不是金,要張開嘴說話才行。”

阮寧聽得更是眼前一黑,詠梅最寶貝這個兒子,自己雖然老和這個混小子拌嘴,到底是自己的心頭肉,從來沒舍得動過一指頭,誰知道居然被這麽個人……咬著牙怒吼道:“高美麗,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打我兒子,我非讓你吃到苦頭不可。滾!”

旁人從幾句話中就聽出了個大概,自是鄙夷不已,當初他們還說阮老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人,真是鬧不明白這女人是怎麽想的,連人家的家門都沒進,居然開始打人家的兒子了,要是真嫁進來,可憐的小阮穆就沒活路了。聽說還是個老師,真不知道誰家的孩子倒黴落在她手裏,想來也沒少挨打吧?

阮寧回到家以後一直沈默,倒是阮穆坐下來看著劉元勳,笑著問:“劉伯伯,你會怎麽處置她啊?”

劉元勳想了想說:“還是得讓她所在的學校領導查證一下,看她有沒有過分的舉動,今天我雖然是親眼看到了,但總歸是在私下裏,沒證據,別人還當咱們跟她有仇說出去也不好聽。”

阮爸點了點頭:“勳子說的對,私下是私下,正事還得有依據才行,不能站不住腳。但是這事總歸影響太惡劣了,現在哪家孩子不是給大人寶貝著?心都壞了,得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錯,徹底改正了才行。”

阮寧拍了下桌子,雙目大睜:“我不管,我咽不下這口氣,什麽東西,哪來的底氣來我家撒野。要是把我兒子打出個毛病來,我要她的狗命。我要她從這個行業裏徹底消失,別誤人子弟。不行,越想越來氣,我得找陸伯說道說道去,讓陸姨別什麽人都往咱家帶,我也不找女朋友,讓他們死了給我說親的念頭。”

滿桌子菜被這麽一鬧,全都冷了,阮母摸著乖孫子的頭,心裏一陣疼,這孩子爹媽鬧騰著已經很可憐了,到頭來又給個外人欺負,居然還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這個奶奶是怎麽當的。

阮穆這會兒心情大好,那次爸沒找到,肯定是高美麗想法子給藏起來了,不管怎樣,結果是他想看到的,爸既然說出口,那肯定是要辦成的。想起前世父子兩為了件不足以道明的小事交惡之後,他怒火中燒,用所有人都咋舌的手段讓高美麗徹底消失,可他還是高興不起來,心裏始終藏著苦澀,本就單薄的親情變得就像是高山上稀薄的空氣一樣。之後陸奶奶的小女兒嫁進來又是幾年翻天覆地的吵鬧不休,爺爺奶奶為此操碎了心,過早的病倒了。

現在才更加明白,當時的他總是把自己的情緒和感覺放在第一位,如果能換個角落想事情,沒有那麽重的戾氣,也不會將彼此之間的關系搞得這麽糟糕。等他終於想通朱清和那句話後,一切都已經變得難以收場。這一世,他不想再活得那麽心累,等把媽媽接回來,一家人好好生活。

劉元勳小時候是在阮家混飯吃長大的,關系自然比外人親近,對阮寧的脾氣也是知根底的,嘆了口氣說道:“當初我就勸過他,別凡事都太自信了,他不放在心上,不能保證別人不會害他,可不然……不過這事我也不能忍,作為一個老師太沒有道德了,為了自己那點私心,真是什麽手段都想得出來。將來要是真坐在了哪個位置上,誰都得跟著倒大黴。”

阮母也是嘆氣連連:“可不是,也是我的錯,就是拉不下這張臉。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伯伯不管事,阮寧很少回來,就我個面皮薄的,次次都不好攆人。阮寧和詠梅的事,我也有責任,我沒把這個關給把好,這才由得別人作亂,真的委屈詠梅了。還有我的乖孫子,哎。”

阮穆拉著奶奶的胳膊安撫道:“您放心,以後誰也不能欺負我,那些不認識的,瞧著模樣不對的,都讓人攔在外面就是了,也省得上門來給添不痛快。您和爺爺都退休了,我爸又不是管事的,反正也幫不上忙。”

阮爸笑著點了下孫子的頭:“嘴硬,人都是有來有往的,風水輪流轉誰知道什麽時候你有事得求人家,到時候怎麽張這個口?”

阮穆上輩子一路摸爬滾打靠的全是自己,腳踏實地建造起自己的商業集團,多年以後很多事情全是拿錢說話,只要有錢,就已經掌握了一部分的話語權,偏鉆營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倒不如沈下心來走好自己的路。

阮穆歪著頭看向奶奶:“奶奶,今年寒假我想磨著我媽回來過年,我在朱家村還有一個好朋友,讓他一起來行嗎?他人很好。”

阮母當年是滿口應下,更說會準備一大桌子好吃的來招待阮穆的好朋友,先前的不愉快好似一陣青煙從眾人的指縫中流走了。

朱清和卻沒有阮穆這麽輕松,他和王老師坐在車上,面對王老師若有所思的眼神有種莫名的悶感。車上都是同村的人,見朱清和和王校長一塊去城裏,疑惑道:“王校長,你們這是做什麽去?清和怎麽抱著個簍子,裏面裝了什麽好東西?”

王詠梅淡淡地說:“我帶清和去城裏參加個會,你們也知道清和年年考第一,就是在全縣也是名列前茅的,不說聯校的領導,縣裏的領導都知道他。他一聽說要去見領導,心裏緊張。”

車上的人當即也沒什麽好說,有好幾個人的孩子和朱清和一個班,看看人家的孩子在看自己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那個抓著朱清和筐子的人當即也把手放開,去和旁邊的人說話了。

一路顛簸的五臟六腑都快出來了,到了縣城,王詠梅找了地方往阮家打電話,再怎麽尷尬也不能不認自己的兒子,所以還是硬著頭皮撥通了電話,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阮穆,當即喜笑顏開:“我還怕你沒到,回家就好,今天怎麽沒去學校?”

朱清和站在一邊緊緊地抱著手裏的簍子,眼睛四處張望,是阮穆啊,回去了應該很高興吧。

王詠梅聽兒子興沖沖地說阮寧將高美麗攆出家門的話,心裏確實很痛快,但對阮寧,她已經沒有再多的想法了,他們的緣分應該到此為止了:“小穆啊,清和就在我旁邊,你要和他說話嗎?”

阮穆原本欣喜的表情僵了僵,繼而笑得更加開懷:“要啊。”

朱清和尷尬地摸了摸鼻頭,接過話筒:“餵……”

“我給你留的東西你看到了嗎?別給我媽,那是給你的,哥,別那麽委屈自己,你要是折騰出毛病來,以後還有那麽多年,多吃虧啊。”

朱清往旁邊挪了挪,有些怒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錢?你一個屁大的孩子哪來的那麽多……算了,反正我也拿去用了,等個幾年你再找我要吧。”

阮母見孫子抱著話筒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也跟著笑了,只聽他說:“哥,今年來我家過年吧,和我媽一起回來。我身邊也沒朋友,連放鞭炮都沒人一塊。我跟我奶奶說了,她會準備一桌子好菜招待你。”

朱清和抿了抿嘴,他骨子裏是個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還是開口說道:“寒假,我應該還有事做,怕是不方便。”

王詠梅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嘴硬的很,等掛了電話肯定又甩臉子,她不忍心讓兒子失望,拍了下清和的肩膀,說道:“去吧,小穆也有個伴兒,我也很久沒回去了。再怎麽著也是個孩子,別太把日子壓在肩上,偶爾也松松氣。”

王老師親口說了,朱清和這才答應下來,對電話那邊的阮穆說道:“那你提前和你家長輩打個招呼,我要去打擾幾天。”

兩人說完話,他把話筒遞給王老師。王詠梅接過來說:“我還有事要辦,知道你回去就放心了,先掛了。”

在廠子裏坐著的廖廠長沒抱一點希望,孩子的話怎麽能聽?剛批好一份文件,門被馬主任打開,昨天那個孩子還帶著個大人進來,讓廖廠長驚訝不已。

朱清和二話不說,將簍子放在地上,把上面的雜物拿開,將二十五沓子錢整整齊齊地放好,轉頭說道:“廖廠長,我和你說的事已經辦到了,現在可以擬定合同了吧?”

王詠梅驚訝地看著朱清和,這還是自己教的那個學生嗎?不過才十四歲的孩子,從他的嘴裏說出擬定合同四個字,讓她覺得分外的陌生。這個食品加工廠在縣城裏也是小有名氣的,老板也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所以倒不必擔心會被騙,不過清和是怎麽和這個廠長認識的?想了一陣之後,心裏卻是有種難以言明的喜悅。這個年代是真正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興許清和還真有經商的天分。食品投資還算穩,倒不必擔心太多。

廖廠長也是頭一回見這麽豪氣的小子,當即叫來馬主任,讓他和律師事務所的人聯系,當即擬定合同。從開廠到現在,朱清和是第一個搬這麽多錢來投資的,所以廖廠長給他按照廠子裏的業績算分紅。

朱清和倒是十分滿意的,按照廠子日後像高鐵一般的速度發展,他一天什麽都不做都會有很可觀的收入。

一直到下午律師擬定合同之後兩邊確認無誤,這才開始簽,朱清和因為還未成年,所以他請王老師幫自己,反正純賺不賠的買賣,再是這也是阮穆的錢,所以王老師來簽這個字最合適不過。

簽好合同之後,朱清和笑著和廖廠長說:“這事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免得惹來麻煩,不過廖廠長,每個六日還會過來幫忙,您得給我付工資。”

廖廠長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現在哪還有剛才的架勢,分明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成,你來就是。”都說莫欺少年窮,有錢又有腦子的少年才是最可怕的。

王老師和朱清和一起走出廠子,朱清和垂著頭說:“王老師,這個廠子肯定很賺錢,您放心,不會給您帶來任何損失的。我當初就和您說,絕對不會做壞事,我拿性命發誓。”

王詠梅笑著拍了拍他的頭:“我還等著看你變成大老板的那天,走吧,正巧我帶著戶口本,辦個存折給你用,一路上抱著個錢簍子,要是給人看到了,多危險啊。清和,你記住你和我說過的話,我把你當我親兒子疼,所以不要讓我失望。”

這個時□□事十分方便,全不像以後那麽覆雜,連本人是死是活還得證明一下,不過弊端也多。朱清和小心翼翼地將存折收好,王老師對他的信任和幫助,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暗自下定決心,等將來發達了,一定要好好地孝敬王老師。

兩人忙了一天也沒吃飯,王詠梅要帶朱清和吃餃子,朱清和卻笑著搖頭:“我請老師吃牛肉面,特別好吃。”

等到了地方,王詠梅看著熱鬧不已的攤子,說道:“倒是個好地方,早就聽說這裏做的面最地道。以前時間緊,這裏人太多一直沒嘗過是什麽味道,今天就等一等。”

朱清和跑到老板娘跟前說了聲,很快兩人的面就端上來,老板娘熱情地說:“是清和的老師啊,清和這孩子乖,還有羅勇也很懂事,我這攤子周六日有他們兩個幫忙省心了不少。慢點吃,我先去忙了。”

朱清和這才交了底:“我和羅勇一早上來這裏幫老板娘端面刷碗,抽空再去食品加工廠幫著裝貨,晚上在羅叔買的房子裏睡一晚上。所以王老師您別擔心,我就算被家裏攆出來,也要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我不舍得走歪路。”

王詠梅卻覺得愧疚,其實阮穆出生後,她忙學校的事情,大部分時間是兩家老人輪流照顧,對帶孩子真沒多少經驗,經常一忙就把什麽都忘到腦後了,對清和她也只是口頭上說得好,實際上卻沒做多少事。她很感激清和能和自己交心,將自己當成一個值得信賴可以傾訴心事的人。

忙了一天坐車回到村裏,趕巧碰上朱家兩兄弟,王詠梅快步走上前去,高聲叫到:“村長,玉田哥。”

朱玉良回頭見是王詠梅,客氣地說:“王校長,這是進城辦事去了啊?”看到王詠梅身後跟著的朱清和,臉色淡淡的,反倒是朱玉田跟見了仇人一樣。

“是啊,順便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看孩子回去了沒。村長,我得和您說個事兒,咱們村裏可得好好的管管,清和昨兒回到家,看到有人在他家裏翻過。丟沒丟東西是另一說,要是翻去別人家裏,鬧得人心惶惶的多不好?”

朱玉良點點頭說:“王校長說的是,我這就去廣播,讓村裏挨家挨戶的都小心防著點。清和也別擔心,以後我讓村裏的幹部去巡邏,就是長著翅膀的賊也讓他飛不了。”

王詠梅笑著說:“那我就放心了,學生的安全不管是在校內還是校外,都得操心,學校的壓力也不小啊。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先回了啊。”

朱玉良客氣地目送著王詠梅離開,轉頭看著一臉不痛快地弟弟,訓斥道:“瞧你那點出息,當初是你要把人攆出去,現在又眼急什麽?朱玉田,你可真給我長臉,你兒子會撬鎖,你個當老子的還偷偷摸摸的跑進去翻人東西,怎麽就這麽下作呢?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朱玉田心裏恨朱清和這個畜生比自己的心還狠,見了自己就跟外人一樣,也越發相信這小子肯定藏著什麽東西,對那天錢達佑看見的東西更是耿耿於懷,不滿道:“連點規矩都不懂,好歹我是他親老子,見了我連叫都不叫聲,你看見了沒,那是把咱們當仇人了。這個鬼玩意兒,早知道當初就該弄死他,也省得他現在這麽氣我。”

朱玉良訓斥了一句:“閉上你的臭嘴,你也不看看他能賺幾個錢,還這麽惦記著。人攆出去就合了心思了,也別做的太過分,還真不給他一條活路?想讓全村的人戳著咱們的脊梁骨痛罵?得了,你愛聽,我可閑煩。上頭說了,今年競選村長,還要摸查競選人的為人品行,你哥也在緊要關頭,這時候就別添亂了。”

朱玉田氣呼呼地說:“不就一個羅有望,他能有什麽能耐?只要哥你開個口,我立馬帶著兄弟收拾他去,看他牙口硬不硬。”

“放屁,現在他是縣長眼跟前的紅人,聽說縣長每次開會都表揚他,你是誠心砸我廠子,不想讓我幹。我警告你,別胡來,討不了好不說,小心他反過來倒咬一口,咱們老朱家的日子可算是過完了。你先回去,也別去惹朱清和,我這就去見人,得早點把占用咱們村地的事情給敲定,要是今年你哥我沒戲了,咱們老朱家的人也不至於餓死。現在開煤礦的人大把大把的賺錢,到時候給你們安排個活,這一輩子也不用愁了。”

朱玉田心裏一陣高興,樂得回去了。

朱玉良站在那裏看著他一臉的嫌棄,這個弟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到村裏的那塊地能給自己帶來那麽大的好處,他的心情頓時轉好很多,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塵土,走到村口坐車走了。

朱玉田快走到家門口了,停下步子又轉身往老窯走,站在樹後面看著來回不停忙碌打掃提水的朱清和,楞是沒瞅出什麽來,他真想過去直接問,想了想還是算了。當初說狠話的是自己,真要是這麽過去了,朱清和要是真說一頓難聽的話,自己的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其實朱清和早看見鬼鬼祟祟站在樹後面的人了,只是懶得計較而已,能把這個一直壓在他心上的心病給妥善解決了,他心裏真是無比的快活。家裏還存著五千,他怕有個萬一,只是看樣子,照舊很不安全,他得想法子給藏好,等到了周六去城裏的時候給存了。

之後的日子過得平淡無奇,朱清和倒是真沒虧著自己,肉蛋全都沒缺下。現在他放得開了,偶爾會去羅叔和王老師家吃頓飯,自己手藝還是差了些,也算改善夥食。

盼星星盼月亮的,地裏的豆子終於熟透了,挨家挨戶都忙著收割,而這時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村裏要把地承包給一家煤礦公司的老板,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就差簽合同了,一時間村子裏宛如沸水一般變得熱乎起來。

第二天朱玉苗就帶著姑父還有小妹妹來了,朱清亮特地請了一天假收拾豆子,不過有人幫忙速度就快多了。富滿叔和大龍哥也過來幫忙了,都是做了半輩子苦力活的人,一畝地的豆子與他們來說不算什麽,半天就割完。

清和既感激又過意不去,自己一個人雖然能應付,但是花費的時間長,還要上學,什麽都不敢缺下,現在倒是能放心了。趁著眾人沖洗身子的功夫,他手裏領著妹妹青丫去割了一大塊肉,稱了兩斤排骨,又到鋪子裏見貴的拿,還給青丫拿了些好吃的零嘴兒,看得老板都瞪眼,吃味地砸吧嘴:“你小子發財了啊,這些都不便宜,我這裏可不賒賬。”

清和一直抿著嘴,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他沒什麽好說的,將手裏的一張整錢遞過去,等老板找了錢,兄妹兩個才往家走。

路上碰到爺在外面和人嘮嗑,他看到清和身邊的青丫,趕緊擺手讓過去,笑著問:“你怎麽來了?你爹媽呢?來了也不上門去,我也好讓你二舅他們準備點好的。我的乖娃瞧著瘦了,一會兒多吃點。”

青丫天真地歪著頭說:“姥爺,我爹媽剛從地裏回來,我和哥去買肉了,這就回呢。吃完飯,我再去看你啊。”說著蹦蹦跳跳地跑到朱清和身邊,拉著朱清和的衣擺往老窯走。

朱清和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和爺的關系在那次之後就淡成了一片冰渣子,所以跟見陌生人沒什麽兩樣。兄妹兩人回到家,姑已經開始和面了,見朱清和手裏提著那麽多肉,哭笑不得:“你個傻小子,哪能吃得了那麽多?”

朱清和笑了笑:“我前陣子夢見家裏有不少客人來,第二天就去買了一摞碗筷回來,今天可真是派上用場了。這頓吃不完,下頓接著吃啊,我這院子還是頭一回這麽熱鬧呢。姑,您可辛苦了,做飯的事可就全仰仗您了,我去把羅叔羅嬸,富滿嬸還有王老師都叫來,反正還有姑帶來的菜,一起吃多有意思。”

朱玉苗看著他跑遠了,心酸地忍不住掉眼淚:“多好的孩子,我二哥二嫂真是造了大孽,這麽待個孩子。我早就說聽不得那神婆的話,他們真是……”

青丫啃得滿嘴火腿,嚼了嚼咽下去說:“媽,我和哥買肉回來的時候碰到姥爺了,還問起你和我爹。”

朱玉苗拍了下腦門:“壞事了,看來不去還不成了,大不了挨頓數落得了。”

劉富滿笑著說:“大妹子,我說你爹和你哥這事做的真是不地道,虧得這孩子運氣好,又是個上進的,不然這日子可怎麽過?沒吃沒穿的,哎……”

朱玉苗說起來也是氣得要命,忍不住就放了狠話:“我瞧著我家清和是有大出息的,咱們走著瞧就是了,到時候總有讓他們求過來的時候,到時候再好好的找他們算賬,狠狠抽他們一個嘴巴子。”

劉富滿點點頭:“是這個理兒,大妹子也別怪我幸災樂禍,要是真到了那天怕是這戲可是好看的緊吶。我也盼著這孩子出息,到時候好好出了這口惡氣。對了,我聽說村裏要賣地,你知道嗎?不知道要賣的是哪邊的地啊?”

朱玉苗搖了搖頭:“我哪能知道,我哥又不給我說這個,不過這事總不能不和大夥兒說一聲,私下裏就決定了吧?”

兩人人處的好,劉富滿也不顧著,直接說:“誰知道,這幾年都是你哥一個人說了算,他要是真瞞著我們賣了,我們能怎麽辦?反正年年的這村長都是是他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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