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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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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穆中午飯泡了塊方便面對付過去,比朱清和做的飯還要難吃,他不想看到朱清亮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好一陣才閉眼瞇了個午覺。

也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醒過來太陽已經落山,伸展了個懶腰,肚子裏饑腸轆轆,灌了杯水對付過去,晃晃悠悠地出門了。

磚窯廠裏還在熱火朝天地忙碌,他蹲在大樹下,偶爾朝裏張望一眼,倒是能瞧見朱清和,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樣子,灰頭土臉跟個落難的似的。好不容易等朱清和忙完了,肚子再度唱起空城計。

朱清和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拍打身上的塵土,看到阮穆,疑惑地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阮穆看了他一眼往前走:“我沒回你家,不想看到朱清亮。我家有面和土豆,正好做飯吃,晚點再回去,我就不信朱清亮能餓一天。”

而朱清亮確實還老老實實地等著,靠著院子裏的那棵香椿樹,又渴又餓,只盼著朱清和能早點回來,哪知道等到天黑了還沒見著人,他實在耐不住饑餓,轉身回了家。

朱媽都打算睡覺了,冷不丁地看到一個人影有氣無力地往自家走,瞇著眼看了一會兒才認出是清亮,趕緊上去,見寶貝兒子臉色蒼白,嘴唇幹裂,擔心地拉著兒子進屋:“這是怎麽了?怎麽又回來了?”

朱玉田捏著煙從裏屋出來,見兒子這狼狽樣,皺緊眉頭,朱清亮哭喪著臉扯開嗓子嚎:“他連門都沒讓我進,我想等晚上他就回來了,都那麽晚了還不見人,我又渴又餓,就回來了。”

朱媽心疼地趕忙架鍋添水,將剩下來準備明天發了蒸饅頭的面給拿出來,一邊數落朱清和:“那小子不在咱身邊才幾天就完全收不住了,虧得還是當人哥哥的,也不知道讓著清亮一點。”

朱玉田猛吸幾口煙,只見一支煙很快就變成了煙灰,良久他才吐出一句:“看來是真靠不上了,這個混賬東西,他想自己過好日子?門都沒有。”

朱清亮哪顧得上聽他們說什麽,面出鍋,往裏面倒了點菜汁,鹽醋就往嘴裏扒拉,因為太燙,吃的呼哧呼哧的,急得一邊的朱媽,直念叨:“你吃慢點,可別燙著了。”

朱清和和阮穆回到家果然不見人,洗漱收拾一番睡覺了。

開學前兩天羅有望將朱清和跟自家兒子叫到眼跟前說:“清和,咱們村裏你是頭一個這麽小年紀就能吃苦的,叔就喜歡你這種不落人後的勁兒,不過還是上學重要,明天好好歇一天,到時候精精神神地上學去。你不用擔心工錢的事兒,我再原有基礎上再結給你五十,就當叔感謝你給羅勇做了個好榜樣,以後他還得你幫著叔照顧。”

他見朱清和要拒絕,趕緊說:“別說不要,你現在是叔身邊最靠得住的人了,你當這錢是白給你的?往後還有事要找你,快收下。”

朱清和接過來,還是將那張五十的面額放在桌子上,抿嘴說:“叔給我這個幹嗎,外面那麽多人盯著,這陣子已經惹來不少難聽的話了。叔要是覺得清和幹活還成,那就讓我空閑的時候再來幹活成嗎?”

這麽久了羅有望也知道他的脾氣,收回錢,說道:“行,叔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麽事只管來找叔。叔往後就是你的靠。”

朱清和被家人舍棄的孤零零地心被一陣溫熱的暖流填滿,眼眶微微泛酸,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

羅有望這才看向自己的兒子,見他從最初的吊兒郎當變得這麽勤懇,心中十分安慰,果然還是得有同齡人在旁邊影響孩子才能長得好,有句話是怎麽來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清和這麽有出息的小子,自家兒子也差不了。將放在旁邊的二十塊錢遞給他,叮囑道:“以後也要像這幾天這麽自覺,跟著清和多學點好的,別成天想著怎麽禍禍老子的這點錢。”

羅勇笑嘻嘻地接過來,中氣十足地說:“謝謝爸,我以後肯定和清和哥好好學。”

開學用的東西一早就收拾好了,朱清和頭一回睡到中午才起,洗漱吃過飯去了山上,山上有些野果子已經成熟,他摘了很多,一部分給關系好的送過去分了,留下來的當零嘴吃,他去鋪子裏買了點砂糖,灌在瓶裏做了罐頭。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學校,班裏不少是村裏的孩子都知道彼此的底細,自發地遠離朱清和,只有打扮得很漂亮的阮穆站在朱清和身邊吸引女同學的註目。朱清和長得其實一點也不差,他找裁縫量了尺寸說是急穿,可還是被壓在後頭了,只能穿的破破爛爛跟逃荒一樣。

阮穆滿分答對王老師出的題成功跳級,如願和朱清和當了同桌,交了書本費,教室裏沒老師管,全都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朱清和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柳樹下的那個小水潭,幾只麻雀低頭喝了口水,然後用嘴梳理羽毛,水波蕩起圈圈漣漪又很快回歸平靜。

朱清和的心思飄到了別的事上,現在他該著手量麥種子了,豆子一收過不了幾天就得耕地種麥了。學習雖然很重要,但是更讓他放不下的其實是賺錢的事,也只有星期六日能去磚窯上賺點錢,雖然少,卻也比坐吃山空來的強。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開學後的第一個周六日他的計劃就被人給破壞了,原因無他,有人往縣裏教育局送了舉報信,說朱家村磚窯廠的老板羅有望雇傭未成年童工,縣裏鄉裏的領導都趕著上來蹲著,非得把所有人都扒拉一遍,幸虧沒清和沒在。

朱清和當即和羅有望說:“叔別擔心,我知道您也為難,您不用將這事放在心上。這人的目的說不定是指著您來的,不過也說不定有我的原因。”

其實是誰告的,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出來,但是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羅有望也只罵了句:“這人可是缺了德了,你錢要是不夠花了,叔給你。”

朱清和笑著應了,但是哪能真這麽幹?他想好了,既然這樣那就不如去縣城裏轉轉,地方大了機會也就多了,那些黑了心想要斷他活路的人,難不成還能把手伸到這裏來?

他很快下定決心,回到家從自己藏錢的地方拿出十塊錢來,明天就搭著車去縣城,特地花一天功夫找找活幹。

他本來打算一大早就走,沒想到阮穆在他出門的時候來了,見他要出門,非得跟著,任他怎麽勸都沒用,無奈下直得嚇唬他:“這裏可不是你們北京,縣城裏人多,有壞人專門盯著你這樣的搶,綁了好換錢,你還是回家吧,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阮穆的嘴角抽了抽,他只是聽說有人告了黑狀過來安慰這人的,誰知道這人居然真把他當成傻子似的哄了,當即來了脾氣,一言不發地跟著走。

朱清和拿他沒辦法,只得在村頭搭了車一起進城了。崎嶇不平的路上厚厚一層土,車輪子一過卷起多少沙塵,車上的人全都灰頭土臉的。阮穆沒經歷過,滿臉的嫌惡,不過倒是不用擔心被人惦記了,太陽曬得滿頭大汗,混上塵土,再漂亮的孩子,用手一抹照樣是個大花臉。

等到了縣城,兩人又渴又餓,朱清和看了阮穆一眼,走到附近賣冰糕的地方買了根老冰棍說:“快吃,解解熱。”

阮穆在這個時候卻是滿臉的憤怒,他不甚健壯的胸膛隨著呼吸而動,冷冷地看著朱清和:“不吃,你自己吃。”

朱清和滿臉不解,還當這一路辛苦讓這個小少爺吃不消了,卻不知道阮穆只是不喜歡他那種對他客氣的眼神和舉止,這麽久了,阮穆以為兩人也算得上是無話不談地好友了,沒想到朱清和到現在還分得那麽清楚,自己不過是老師的兒子,是個外人。

朱清和很急,眼看著就要化了,舔了舔發幹的唇,好一陣哄:“行了,你看花錢買的浪費了多可惜,我搬好久磚才能賺到,快吃,找個吃飯的地方,吃完好找活。”

阮穆的脾氣頓時消下去,這個苦了一輩子的人,身邊一個疼他的人都沒有,接過來咬了一口,又遞到他嘴邊:“你也吃,嘴都幹了。”

朱清和這才別扭地咬了一小口,涼滋滋地,趕走了喉嚨裏的火,那絲甜味甜到了心裏。

阮穆覺得這是他兩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冰棍,比什麽奶油味、夾心草莓的還要好吃。

原來,只要他在身邊,一切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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