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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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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要說家裏頭最了解懷英的人是誰,那一定非蕭子澹莫屬。她這一起身,蕭子澹立刻就把審視的目光投向了龍錫濘,他到底幹了什麽,能把一向溫柔的懷英氣成這樣?

龍錫濘原本就心虛,被他陰測測地一瞪,愈發地坐立不安,低著腦袋不敢看他。

莫欽最是敏感,察覺到院子裏的氣氛有些異樣,悄悄朝蕭子桐使了個眼色起身告辭。蕭子桐卻遲鈍得很,硬是沒能領會莫欽眼中傳達的深意,還使勁兒地勸他道:“我們才來了多久,你急什麽?再坐坐唄。對了,不是說要邀子澹兄妹倆去廟裏燒香來著,子澹你去不去?就明天,唔,子澹,明兒大早我過來叫你們……”

他還想多說幾句,結果被莫欽毫不留情地一路拖了出去。蕭爹笑呵呵地把他們一路送出門,罷了這才轉身一頭霧水地朝龍錫濘問道:“五郎你怎麽得罪懷英了,把她氣成那樣。還不趕緊去跟她道歉,要不,她一準兒好幾天不理你。”

龍錫濘不安地搓了搓手,起身欲追進懷英的房間,卻半路被蕭子澹給攔了。

“你幹嘛攔我?”龍錫濘有些生氣地瞪他,“我……我有事跟懷英說。”

蕭子澹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等會兒。”說罷,伸手把他給推開了,自個兒先進了屋。龍錫濘氣得鼻子裏都是火,恨不得一爪子把他扔到城外去,可一想到剛剛懷英生氣的臉,他又忍住了。要真把蕭子澹弄傷了,懷英非得跟他急!

可是,蕭子澹那個壞家夥一向看他不順眼,這會兒進去,保準又是在懷英面前說他的壞話,懷英可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才好。

且不說龍錫濘在院子裏如何著急,蕭子澹進了懷英房裏,也不拐彎抹角旁敲側擊了,徑直就開口問:“龍錫濘做了什麽?還是因為他那個四哥的事兒?”

他也老早就察覺到那個龍家四郎有點不對頭了,照理說龍錫濘有個四哥是大家早就知道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蕭子澹就是覺得不對勁,雖然這種不對勁一點證據也沒有,可是,只要事涉龍錫濘,那還需要證據嗎?

懷英撇撇嘴,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小聲罵道:“狗屁四哥,那是他哥嗎?”

蕭子澹都傻了,楞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半晌後才拍了拍腦袋,一臉頭疼地道:“懷英你……你給我仔細說清楚,你什麽意思?我腦子不大好使,有點不大明白。”他都能考舉人了,腦袋還能不好使,不過到底是古人,沒有懷英這樣發散性的思維罷了。

“前頭那個……”懷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了,越想就越是氣得牙疼,“那個年輕人,根本就不是他四哥,恐怕,就是他自己吧。”那沒臉沒皮的家夥裝了好幾個月的小孩,還死賴著和她擠一張床,一想起這個,懷英就想打人。

她好歹還是現代人,思想要開放許多,雖然心裏頭不痛快,但也不至於要死要活的。可蕭子澹不一樣,一聽這話立刻就怒發沖冠,氣得臉都青了,一聲也沒吭,起身就往外沖,氣勢洶洶地奔著龍錫濘去了。

懷英頓覺不妙,趕緊追了出來。龍錫濘到底是神仙,就算他變成一條魚也能掀翻一條大船,蕭子澹哪裏是他的對手,而且懷英也知道她大哥的脾氣,真要發起火來可不得了,就連蕭爹也攔不住,到時候真跟龍錫濘打起來,他可要吃大虧的。

“哥,哥你等一下……”懷英一追出門,就瞧見蕭子澹不知從哪裏找了個笤帚握在手裏追著龍錫濘打,他也不說話,一張俊臉陰沈得簡直能滴出水來,牙根緊咬,額頭上青筋突起,那兇神惡煞的模樣連蕭爹都給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竟忘了要上前阻攔。

懷英急得直跳,一邊撲上前去拉架,一邊又朝蕭爹大喊,“阿爹你還楞著幹什麽,趕緊過來拉架啊。”

蕭爹這才恍然醒悟,吞了口唾沫,慌慌張張地跑上前要去拉蕭子澹的胳膊。他真是白長了那麽高的個頭,一點力氣也沒有,明明都碰到了蕭子澹的衣袖,結果應是被他給掙脫了,風一般地從蕭爹身邊卷了過去,揮著笤帚朝龍錫濘腦袋上打。

龍錫濘也是傻,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沒意識自己已經穿了幫,一邊躲,還一邊回頭朝蕭子澹大喊大叫,“蕭子澹,你腦袋有病吧,老子又沒得罪你,你幹嘛非……非追著老子打。你……你以為老子不敢還手嗎?”

“還手!”蕭子澹冷笑連連,“好啊,你還手啊,我讓你還手。”他越說越來氣,又繞過懷英從側面撲到龍錫濘面前,揮著笤帚使勁兒打,“你個不要臉的下流胚子,別以為我不曉得你肚子裏裝的什麽壞水,我打的就是你!小流氓!”

蕭爹完全不曉得他們倆到底在罵什麽,摸著後腦勺朝蕭子澹大喊,“你你你……你到底在幹嘛?發了瘋了嗎,你亂罵什麽。五郎才多大,你這混蛋小子怎麽下這麽狠的手呢?哎喲,五郎你沒事吧,讓翎叔看看。”他一邊說著一邊急切地沖上前拉著龍錫濘上下查看,口中嘖嘖有聲,“哎呀,都傷著臉了。”

龍錫濘被蕭子澹這麽一罵,總算有點明白了,眨巴眨巴眼,心虛地朝懷英偷看了幾眼,不敢反駁。

蕭子澹依舊沒消氣,還想沖上前繼續教訓他,偏被蕭爹擋在前頭,壓根兒就動不了手。

“爹,您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麽胡亂護著他,到時候您一定會後悔的!”龍錫濘身份有異,蕭子澹實在沒法跟蕭爹解釋清楚,氣得都快吐血了,最後把笤帚往院子一扔,狠狠一跺腳,沖回房裏去了。

懷英也皺著眉頭看了龍錫濘一眼,心情覆雜地搖搖頭,也走了。

龍錫濘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都碎了,扁扁嘴,委屈得想哭。蕭爹還以為他是被蕭子澹給欺負哭的,耐著性子小聲哄他,“五郎別哭,子澹他今兒吃錯了藥,發瘋來著,回頭翎叔再教訓他。你傷著哪兒了,疼不疼,快讓翎叔看看。”

龍錫濘搖搖頭,低著腦袋沈默了一會兒,才極小聲地道:“我好像做錯事了,蕭子澹打我,懷英也不理我,她是不是以後都不理我了?”

“怎麽會呢?”蕭爹使勁搖頭,他可不認為龍錫濘一個三歲小鬼能做出什麽壞事來,頂了天也就是做個什麽惡作劇,回頭子澹他們消了氣,一會兒就好了。蕭爹拉著龍錫濘去洗了把臉,又仔細查看了他身上的傷,見好幾處地方都劃破了皮,頓時有些心疼,不住地埋怨道:“蕭子澹也真是的,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話,竟對著個小孩子下這麽重的手,也太狠了。他小時候做了再錯的事,我也沒打過他……”

龍錫濘鼓著臉愈發地難過,“是我不對在先,蕭子澹生氣也是對的。”

“我們五郎就是懂事。”蕭爹拍拍他的小腦瓜,心疼地道:“你別替他說好話,說再多也沒用。那小混蛋,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他。”蕭爹仔仔細細給龍錫濘上了藥,又找了身幹凈衣裳給他換上,這才一路將他送出門。

“真不要翎叔送你回去麽?”蕭爹送到蕭府門口依舊有些不放心,“這裏離國師府挺遠的,你一個人怎麽能回去?”

“巷子外頭有下人候著。”龍錫濘不安地搓了搓衣角,仰著小臉期盼地看著蕭爹,哀求道:“翎叔,你……你幫我跟懷英說說,讓她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也不是故意要騙她的,那時候我……我不是受傷了麽?”

蕭爹不大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不過還是認真地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五郎你路上小心點兒,別到處亂跑。回去了就讓下人送個信,省得翎叔擔心。”

龍錫濘乖巧地“嗯”了一聲。

把人一送走,蕭爹就氣勢洶洶地找蕭子澹興師問罪,誰曉得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蕭子澹居然就出去了。

“大哥去找子桐大哥了。”懷英解釋道:“子桐大哥不是邀我們明天去廟裏燒香麽?”其實是他早就猜到蕭爹保準要回來找他的麻煩,所以趕緊躲了出去。對於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老爹,蕭子澹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蕭子澹不在,蕭爹準備了滿肚子的話沒處說,頓時噎得不行,在院子裏轉了兩圈後,又把火力對準了懷英,足足嘮叨了一個下午。等晚上蕭子澹終於姍姍回家,蕭爹就只朝他瞪了幾眼,輕輕松松就把他給放過去了。

再說龍錫濘這邊,悶悶不樂地回了國師府,一到家就到處找龍錫言,想訴說自己的委屈。急匆匆地沖進書房,沒想到杜蘅居然也在,龍錫濘頓時有些不自在。自從知道自己錯怪了三公主和杜蘅後,龍錫濘心裏頭就怪不是滋味的,都不好意思跟杜蘅見面了,這些天一直躲著他,沒想到,今兒居然又送上了門。

“杜蘅哥也在啊。”龍錫濘有些不自在地朝杜蘅打了聲招呼。

杜蘅眉頭微蹙,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並不知道龍錫濘問起過三公主的事,並不知道龍錫濘為何突然會變了態度,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每次見面都要跟龍錫濘吵上一架,對他突然的禮貌和客氣很是不適。

杜蘅朝龍錫言擠了擠眼睛,小聲地問:“你們家五郎沒出什麽事兒吧,怎麽突然這麽奇怪。”龍錫濘居然好好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這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龍錫言托著腮朝他笑了笑,沒回答他的話,反而朝龍錫濘問:“你這是怎麽了?蔫蔫的跟被誰煮過了似的?不是去了蕭家,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還又變成了這幅惡心死了的模樣。”

龍錫濘有氣無力地往桌上一趴,深深地嘆了口氣,“被懷英猜出來了,她很生氣,不理我。蕭子澹還追著我打,虧了有翎叔護著,要不然,我今兒可要吃大虧。又不能還手,不然,一個不小心把蕭子澹弄傷了,懷英定要恨死我了。”

杜蘅好像有點兒明白了,使勁兒地朝龍錫言眨眼睛,是他想的那回事兒不?

龍錫言苦笑著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想了想,才朝龍錫濘道:“這事兒吧,可不能怪人家大哥生氣,你得慶幸她爹還蒙在鼓裏,要不然,保準一家人圍著你打。不過五郎啊,都這樣了,你還不回去麽?照我看,人家小姑娘可不大願意再看見你了。這可事關名節清白,你這樣,讓人家以後怎麽說親,怎麽嫁人?”

他每次一提懷英嫁人的事,龍錫濘心裏頭就特別不爽,立刻不悅地反駁道:“懷英還小呢,她又不著急。大哥你怎麽這麽愛管人家的閑事。早知道我就不來找你說了,越說越生氣,真討厭!”他氣呼呼地起了身,又很不痛快地沖著書桌踢了一腳,不悅地瞪了龍錫言一眼,頭也不回地沖出去了。

“這不對勁兒啊!”杜蘅看著龍錫濘出了門,眨眨眼,戳了戳龍錫言的胳膊,“你們家五郎不對勁兒啊。他這是開竅了,喜歡上蕭家那小姑娘了?我說你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龍錫言無奈地揉太陽穴,嘆道:“你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這事兒是沒發生你頭上,你才說得這麽輕巧。就是喜歡上了才麻煩,五郎那一根筋,真要認準了誰,可不就是一輩子的事。那小姑娘是個凡人,幾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到時候人死燈滅,讓五郎怎麽辦?你還不曉得他,為了他娘親的事跟我父王鬧了這麽多年別扭,真要落在他頭上,恐怕幾千年也走不出來。”

杜蘅聞言,終於沈默下來,搖搖頭,苦笑道:“這個事兒啊,恐怕你攔也攔不住。”感情的事,就連龍錫濘自己都控制不了,更何況是旁人。再說了,龍錫濘長到兩千多歲,這還是頭一遭吧。初戀最要命了!

龍錫言自然也曉得這個道理,所以才頭疼,無奈道:“我是真想給父王去封信,讓他親自過來把五郎弄回去。可是,他本來就跟父王不和,這樣一來,恐怕關系會越鬧越僵,到時候,就怕他連我這個三哥都不要了。”

龍錫濘年紀最小,長得又好看,從小大家就寵著,結果寵出他這單純又率直的性格來,是非黑白分得太清楚,性格難免不夠圓滑,因為他母親的事,龍錫濘跟老龍王一鬧就是好幾百年,這麽多年不說回龍宮看看,連話都不跟老龍王說,龍錫言毫不懷疑他會為了這事兒跟自己鬧翻。他們家這個最小的弟弟,可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那你打算怎麽辦?”杜蘅想了半天,有點替龍錫言頭疼。看來兄弟姐妹多了並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誰家兄弟還跟龍錫濘那樣似的沒心眼,也忒操心了。

龍錫言苦笑道:“我能幹什麽?我什麽都不做,省得將來五郎記恨我。不過,照我看吶,他也沒什麽希望。蕭家那幾位都是明白人,那小姑娘也長著一副聰明樣兒,心裏頭明白著呢,能看得上五郎?不是我說自己兄弟的不是,五郎吧,這兩千多年光長臉去了,腦子沒怎麽長,幼稚得要命,蕭家那幾位都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又不指望五郎什麽,這事兒啊,懸著呢。也該讓他碰碰壁,吃吃苦頭,才能長進點。不然,成天就曉得惹是生非,搶人家地盤,找人打架……”

杜蘅忽然覺得脖子後頭有點冷……

龍王這一家子,一個兩個都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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