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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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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這段時間被記者追的很慘,娛樂圈大亨的作家女婿出軌,被女方當場捉奸,這本來就是一件能夠吊起人們八卦心的事,更何況圈子裏從來不缺附庸權貴,推波助瀾的狗仔與記者。

一個月來,每天總能在報紙頭條上看到林森氣質溫和的照片和驚悚的文字。

“你可以不同意的,畢竟她手裏沒有切實的證據。”作為夫妻之中另一方的律師,姜燁委婉的給他建議。

“不,把她想要的都給她。”他沒有一點掙紮與推諉,果斷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姜燁看著痛快簽字的林森皺眉,他記得上一世他與張宛的離婚案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即使他在國外,都知道有新一代渣男林森這號人。

簽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麽,林森的表情有些覆雜,他說,“簽完就結束了嗎?”

姜燁觀察著林森的表情,他既沒有得到自由的欣喜,也沒有痛失家庭的懊悔。

林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習慣的去摸口袋,這次卻什麽也沒有掏出來,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端起已經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覺得苦,臉皺了皺,又恢覆一臉溫和的模樣。

“嗯,都結束了,你名下的那套房子,她說如果你想住,可以繼續住。”姜燁的聲音有些冷淡,林森覆雜的表情變換成了詫異,擡眼看著他,不說話。不知道是因為張宛還給他留了一絲餘地,還是對他的語氣敏感。

“你凈身出戶,總要有個去的地方。”姜燁調整了一下語氣,他不應該對林森冷嘲熱諷,就算他無家可歸,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不,我準備離開了,我還有一筆稿費月底結算,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他說話的時候,隔著玻璃窗,看著擁擠的街道,渾身散發著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感。

就是不知道是他拋棄了整個世界,還是整個世界拋棄了他。姜燁覺得前者的可能大些。

“記得你之前說過,有一個地方酒不錯。”他的孤獨感好像會傳染,姜燁的心因為涼掉的咖啡,也覺得孤獨起來,或許應該去喝個酒

“嗯,最近太忙,總是沒有空閑的時間。”聽到姜燁的提議,他一怔,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像突然找到了一顆糖的孩子。

那是一個隱秘在南城古老街道中,比較低調的一家酒吧,工業風的裝修風格,散發著年代感與古樸風。

昨天。酒吧的名字很文藝,又深刻,很符合林森這樣的文藝青年。

我們總會在某一天,某一個時間,某一個地點發現對的事,發現對的人。

林森與這個‘昨天’肯定也是這樣,想他在一個風高月黑的晚上,可能是寫稿遇到了瓶頸,可能是與自己美麗性感的妻子生活不太和諧。

他想找一個地方,一個能容納他的地方,他游走於繁華的街道,打開了數不清的門,最終進到了這裏,能容納他的地方。這是姜燁看到這個酒吧的時候,突然想到的場景。

上一世的時候,林森也曾說過這個酒吧,為了回饋他的出手搭救之情,他決定請姜燁這個剛從國外回來的人去喝酒,不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不了了之。

雖然酒是萬惡之源,但在某些時候,林森覺得它特別好。

酒吧不大,感覺不錯,角落裏,吧臺上還擺放著花。是真的鮮花。

因為像是隨機播放的流行歌單,會的人會拿著空酒瓶當話筒,站在桌子上吼兩句。

大家一起給他鼓掌。

“你會唱歌嗎?”林森喝了一杯店裏的招牌酒,昨天。

為昨天喝昨天的酒。

酒味入口微甜,接下來便是無盡的苦澀,苦澀在舌尖匯成一條讓你戀戀不舍的線,仿佛抓住它,就能重新回到昨天。

仿佛是酒給了他勇氣,沒有得到回應,他湊近,在耳邊又重覆了一遍,“你會唱歌嗎?”

在你眼裏,在你的心裏,春風沈醉……

聲音不是特別的清朗,甚至有一些沙啞,林森聽的很開心,笑的時候臉紅紅的,姜燁想他一定是又醉了。

因為姜燁的眼前出現了很多個林森,他們圍成了一堵墻,將他圍在了中央。如果不是林森醉了,他怎麽會分~身術。上一世,林森替他擋槍時候,林森這個名字就成了他的夢魘。

“你唱這首歌的時候在想誰?”林森的聲音像個頑皮的孩子,鉆進了姜燁的耳朵裏,一跳一跳,不肯停下來讓他連成完整的句子。

“你在想誰?”

酒能給人勇氣,林森就是借著酒給的勇氣,他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離姜燁這麽近,以一副秀色可餐的樣子。

姜燁不喜歡女人。從他青春期到來之前,他就很確定這件事,當然這要得益於那個自稱他母親的女人。

林森不厭煩的把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問一遍,再問一遍。

姜燁聽清了他的問題,卻不能回答他。默默的端起了一杯剛調好的昨天,隔著玻璃杯,它呈現出一種夢幻藍。

昨日如夢,真是好酒,好名字。到底是誰調出了這麽好的酒,透過玻璃杯看著細碎的光在杯底流轉,一飲而盡。

喝了之後,玻璃杯中裝著的就變成了林森的臉,他醉意熏染的眼神像一汪秋水,流蕩著無處安放。

林森與姜燁之間之隔了一個玻璃杯,他們在暧昧的音樂裏,看對方眼裏的自己。

姜燁醒來之後,看到的是林森的前妻,張宛。她臉色不太好的坐在椅子上,讓人給她修飾指甲。

“你醒了。”她眼尖的看到了姜燁打量四周的眼神,聲音冷冷的扔過來,連一點偽裝的親和都沒有。

姜燁皺著眉從沙發上坐起來,頭有些痛。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醉過了。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難以忘懷。

這就是貪杯的下場,我們總要為我們的任性付出點代價,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針對個人來說。

“我怎麽回來的?”姜燁表情嚴肅而又刻板,畢竟他在這個家裏,扮演的是一個這樣的角色。

張宛一如既往的只是擡了擡眼皮,語氣略帶不滿。她說,“當然是你自己跑回來的,大早上的像個醉狗一樣,躺在門口,你不丟人我還嫌丟人。”她的聲音變成像高跟鞋一樣的武器,摧殘姜燁的耳朵。

姜燁看著她被肉毒素麻痹的面部表情,替她覺得悲哀,同時也替自己,替林森感到悲哀。

對了林森。

姜燁上下搜遍全身,也沒找到手機。他努力搜索著昨天的記憶,但是該死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的衣服是幹凈的,甚至扣子都穿戴整齊的,除了窩在沙發上打出的褶皺,一切都是好好的。

口袋裏的東西都還在,就是沒有了手機。

“你有林森的號碼?”他聽見自己懊悔而又生硬的聲音。

如今手機找不到了,那就失去了可以及時聯系林森的方式。

“早刪了,怎麽了?”她吹著自己做好的指甲,左右看著,隨口說。

“你們的離婚協議書忘在他那裏了。”姜燁撒了個謊,在去酒吧的路上,他就把文件放回了工作室。

作為一個律師,他不會犯低級的錯誤。當時林森就安靜的坐在車裏等他,沒有問他為什麽停車,去了哪裏。

他也沒有邀請林森去新置辦的工作室去坐坐。他們的關系從他簽字以後,就變成差了一杯酒的關系。

即使這個關系,也是出於林森的客氣與禮貌。

他想林森固執的客氣與骨子裏形式的禮貌多半是因為他的父母是一對中學教師。

“他是個自詡笨蛋的聰明人,他知道那挽回不了什麽,他會送回來的,可能會用快遞,讓人多註意點就行了。”另一只手也完工了,女人語速飛快的說著,她騰出嘴,小心翼翼的吹著剛做好的指甲。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理解眼前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她可以為了新做好的指甲高興一個晚上,卻吝嗇給自己的丈夫(現在是前夫了)一個和顏悅色的表情,提起他的表情總是冷冷的,像是十月深海的水,泛著清冷的光。

“你覺得他可憐嗎?你總是有喜歡替人出頭的習慣,這一點都不招人喜歡。”她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傳達著不悅。

姜燁知道,他不該問,這未免不符合他的風格。

陽光從落地窗投射過來,地毯上倒影著斑駁的樹影。

新的一天,你總會迷惑自己的身體在哪醒來,自己的靈魂在哪逗留。

一周之後,那個眼角帶痣的女人推開了姜燁辦公室的門,當時他正拿著一支鋼筆,坐在椅子上發呆。

姜燁剛從國外回來,對國內的一些律法條文還不夠熟悉,他的面前堆滿了大本大本有關法律的厚頭書。

林森的離婚案是他回來以後接受的第一個案子,鬧出的動靜雖大,但林森是一個及其配合的人,對委托方有求必應,案子辦理的特別順利。

姜燁至今依然不清楚,既然兩人對離婚這件事這麽意見統一,為什麽還要鬧到需要律師出面。

關於錢財的問題肯定不出在林森這邊,他對自己凈身出戶這件事沒有一點異議。

還有最後張家垮了,林森竟然幫著張宛來見他。

但是他不能問,張家人也不都是草包。

對某一件事突然的關心,就像密室那一道裂縫,總會有人借此窺探墻的後面是什麽。直到墻轟然倒塌,那些陳舊的散發腐爛氣息的隱秘便無處安放。沒了墻的遮掩,它們像病毒一樣不受控制,直到讓你瘋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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