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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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莉莉斯第一次在虛擬游戲世界殺人。殺的是真實世界的玩家。
當頭顱跌落，血管噴薄，莉莉斯捂著嘴努力克制自己的惡心。
地上躺著兩個半身殘缺的女孩，一個紅發一個金發。金發的是姐姐安娜，紅發的是妹妹娜娜。
安娜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哎，莉莉斯，你不是一三五上班麽？今天周四也來了？”
一三五莉莉斯一人兼任收銀理貨兩份指責，二四六則是雙胞胎姐妹，周日魔法商店關門。
莉莉斯想，其實她是個好人，本來是想按部就班過日子呢。
她一腳踢翻了安娜的屍體，頭顱滾了很遠。
她的面板屬性上，好多數值瘋狂跳動。金錢值、體力值、經驗值、耐力值、繪畫值。
姐妹兩個似乎很熱衷於繪畫，在一片空白的藝術範疇裏，繪畫值出奇地高。
全盤接受了她們數值的莉莉斯，滿意地抹了一下嘴角，她覺得系統君應該再加個邪惡值。
【叮咚——】
好聽的提示音響起。
憑空虛浮的面板上，跳出一行數值。
【邪惡值 10】
莉莉斯感慨系統君很貼心，然後踢著石子愉悅地想，等MAX了是不是就能遇到黑暗王子了呢。
她雙手合十，滿眼冒著星星。一副少女心模樣。
此時，屍體離她十二步之遙。
林蔭小道的另一頭，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她名字。
“莉莉斯，又見到了你了！”
艾利少爺滿臉微笑，一步三跳朝這邊過來。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萎縮，看到兩具屍體時，徹底僵死在臉上。
“莉莉斯，你沒事吧？有受傷麽？”他眉眼滿是焦灼。
莉莉斯猜他是誤會了。大概他以為剛剛來了強盜殺人，她也是受害者。
她剛才是憑著體力值與武力值直接徒手殺了這對姐妹。她現在身上濺滿了姐妹倆的血。
第一次殺人沒經驗><
“是呢，剛才好恐怖……”她裝出柔弱的樣子，哭泣著回答，隨口胡謅了一堆謊話。
艾利少爺聽著皺眉，心疼地上下打量她。
女仆的呼喚聲不失時機響起。莉莉斯腹誹，艾瑪，系統是強制設定NPC不得與玩家說到三句話以上麽。
“我……我……好害怕……”莉莉斯低著頭，又偷偷擡眸。
這一招管用，艾利少爺的同情心大盛。
他不嫌棄莉莉斯的一身汙穢血跡，安慰她，“好了，跟我回伯爵府，我讓管家替你好好梳洗下。”
哎？莉莉斯莫名其妙被他一路拖走。
可是可是，她計劃是再獵殺三個玩家的呀。周末見到安德烈時，她可如何交賬呢？
伯爵府邸。
莉莉斯昏昏欲睡，躺在柔軟大床上，聽門外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艾利，這不是魔法商店的小收銀員麽？”
“是的，父親大人。她遭到了搶劫，另外兩個店員都死了。”
“真是的，艾利。你不會報告治安委員會麽？帶到家裏是做什麽？”
中年人的聲音大了起來，艾利稚嫩的聲音從辯解到沈默。
“艾利，你這樣心軟面善，將來如何繼承伯爵爵位呢？”
“國王又在籌辦今年的祭典了。上一次召喚出司農女神是在一百年之前，當時的國王還惹惱了女神，帝國從此分了白晝與黑夜。這一次，國王祈求要五谷豐收與收回黑夜。可是你知道麽，皇家實驗室正在加緊研究無性繁殖，聽說現在的實驗階段，已經可以讓沒有種子的稻谷自我基因覆制了呢。如此逆天而為，女神應該生氣才對。”
“我讓你找【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你找了沒？如果這一次國王徹底惹惱女神，賜予國家大亂。我們伯爵府的機會就來了。前代公爵因為叛.國.罪而被迫流亡，侯爵們又膽小怕事。我們家族擁有上古賜予的軍事魔力，好容易等到了這個契機。”
“只有當神也不願意幫助現任國王時，就是時代改變之日。”
“可是你呢？除了按時上藝術課程與魔法課程，就是嚷嚷要養只蝸牛做寵物。現在又對下層女孩感興趣，同情心泛濫。這可不是伯爵家的長子該有的樣子。”
良久，空氣中只有蠟燭輕微的擦空爆破的聲音。
然後是艾利的聲音。不再稚嫩，而是十分果斷。
“會如您所願的。”
躺在床上的莉莉斯被嚇醒了。艾利的最後一句話讓她覺得不對勁。
這是系統君要黑化NPC角色的前奏麽。
莉莉斯在伯爵府邸整整躺了一周。仆人們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她，艾利紅著臉與她說了很多話。
紅著臉是因為艾利拿出了粉紅抹胸，說是想看看莉莉斯穿上它的樣子。莉莉斯只好揣測伯爵府邸某方面的教育非常刻板而且信息量少，弄得艾利少爺又是好奇又是心虛。
她從浴室裏出來時換了全套的粉紅內衣，臥室裏因此滿是愛心形的粉紅泡泡。
莉莉斯十九歲，艾利少爺十六歲。
這一周的朝夕相處，讓艾利的好感度爆破到了MAX值。
面板虛浮在空中，系統提示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特殊事件-------抹胸試穿----------可以誘發感情結局】
艾利少爺喉結滾動，站起身來，楞楞看著莉莉斯。他的手下意識解開了襯衫的第一粒紐扣。
仆人們的聲音隔著門，聽不真切。伯爵與夫人都不在家。
莉莉斯想了下，所謂“誘發感情結局”的條件，應該是她此刻的選擇。
她可以轉身回到浴室，換回平時的常服。也可以選擇留在臥室，然後——
她上前握住艾利的手，讓他輕輕碰觸抹胸，“是不是很柔軟的材質？”
後面的劇情與CG畫面展開得很順利。
【系統提示音】
【道德值- 50】
莉莉斯仰面躺在床上，肩頭是艾利急促的喘息。她看著天花板上半透明的面板，笑得毫無顧忌。
周五晚上。莉莉斯從魔法商店一路趕到藝術教室。
聽魔法商店的老板說，他又新招了兩個店員輪班。
沒有治安會介入，沒有人調查雙胞胎死因。
在NPC的游戲世界裏，也許玩家才是多餘的存在。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那些NPC知道玩家的存在，冷眼看著他們打工掙紮在生活的最底層，一次一次拿到落魄結局。
玩家在農場、在商店、在礦場做死做活的時候，他們只是安然逛街、打牌、喝咖啡、享受午後晴好的陽光。
星光閃爍。三節課上完後，學生們都散去。
只剩下莉莉斯在夜幕下攔截了三個女學生。
她很快將她們打趴在地上，牙齒斷裂了好幾顆。三個女孩無力反抗，只是不停呻.吟求饒。
一個棕色卷發的女孩，眼裏閃爍著詭異的光。
她被莉莉斯踩在腳底下，聲音從牙縫裏擠壓出來。
“莉莉斯是麽？別得意呢。你以為我看不見你額頭的隱形薔薇標志？”
棕發女孩使足力氣，將自己的額發撩開，露出一朵一模一樣的薔薇。
“我也曾被迫與安德烈組隊，獵殺過其他玩家呢。五十個玩家被我們獵殺到只剩二十多個……他卻嫌我藝術屬性太高，體力最大值太低，拋棄我了。我好容易找到了麗麗安她們，開始過平靜的藝術生涯。每天畫畫插花，可是……呵呵……原來安德烈不死心啊。他當時說只要獵殺到剩下20人他就滿足了，現在看來他的目的是只剩他自己一人呢。我今天的結局，就是你替他賣命後的結局。”
嘲諷的笑聲夾雜著另外兩個女孩的求饒聲。
哼哼——不要啊——呵呵——不——
聽來十分詭異。
莉莉斯一言不發，只是按計劃清理了她們。
六只瞳孔逐漸渙散，玻璃球體反映出漫天星光。
她想，被利用後再格殺麽。她當然想過。
但是，在城郊三葉草花園時，當安德烈誘騙她征兵時，她除了答應組隊毫無辦法。
當時的她，魔力值與殺戮指數與安德烈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5.0
安德烈找到莉莉斯的屍體是在三個月後，他摸摸莉莉斯微微隆起的小腹，感覺有個鮮活的生命尚在跳躍。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樹林盡頭，款步走來的男孩。他才十六歲，頂著個伯爵獨生子的頭銜。他笑起來有些傻氣，但安德烈此刻覺得覺得他的笑容十分刺眼。
“你殺了莉莉斯？”安德烈克制自己，不讓聲音波動太大，“你先玩弄了她，讓她未婚先孕，然後謀財害命？”
艾利少爺摘下禮帽，笑得十分客氣，“安德烈是麽？我可是好好調查過玩家資料的。你剛才說錯了兩點。”
他豎起一根手指頭，“第一，她不是未婚，她跟我組團去礦場隱藏通道挖掘極品礦石【彩虹之聲】的時候，我們可是在骯臟隱秘的通道裏正式成婚的。”
他雙手虛抱，慢慢來開一個虛擬幕布。
幕布上是一個單膝下跪的男孩，與一個一臉吃驚的女孩。
女孩握著鉆石，十分猶豫。她慢吞吞問，“送給我真的可以？”
“不只是【彩虹之聲】呢，”男孩跪得筆直，聲音滿是調侃，“連我都送給你呢，你要不要，莉莉斯？”
“啊啊啊啊，”女孩發出一串驚呼聲，“你瘋了嗎？這是變相求婚麽？”
“願意嫁給我麽？”
“我……”
“【彩虹之聲】不是可以許願麽？那麽我祈求讓莉莉斯成為我的妻子。”男孩陽光般的聲音十分好聽，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個定語，“永遠。”
“……願意。”女孩聲音仍然猶豫，但是吐出這個單詞。
虛擬幕布從兩側卷起，又消失在虛空。
安德烈皺眉，劇情物品竟然被艾利少爺這樣隨隨便便就用掉了——用在一個玩家身上，而非主線劇情。
難道——
“第二，”艾利少爺伸出兩根手指，“她沒死。我的莉莉斯會再活過來的。要死的人，是你。”
他說“我的莉莉斯”時，臉上滿是篤定與寵愛。但話鋒一轉，手指翻動之間，一把半自動手槍對準安德烈。
“玩家啊。作為一個NPC，也讓我嘗嘗殺人的滋味。”
安德烈不敢動，他雙眉擰緊，一下子無法猜透游戲系統的意思。
NPC公然槍殺玩家，游戲編程者到底按著什麽心？
還是懲罰他獵殺玩家呢？何必等到此刻？
他冷笑著，一個穩步沖上前，劈手奪過艾利的槍。子彈就是在這個時候出膛的。
銀色的子彈分明打偏，卻在空中突然改變路線，向著安德烈的眉心射來。
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被無限拉長。
時空仿佛被暫時割裂，艾利的聲音陽光而優雅，從時間夾縫中傳來。
不停沖擊著安德烈的耳膜。
“獵殺玩家可不是你專有的特權。”
“我與莉莉斯組隊時，尚不知情。我們只是順著傳說軌跡而行，去找【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也去搜集關於司農之神祭典的傳說。但莉莉斯有一次偷偷出去獵殺玩家，被我撞見，她終於對我坦白。她求我原諒，我只是頗為稀奇地看著她——她說我是二次元人物，你知道什麽是二次元麽？呵，你當然知道，不知道的是我們這些NPC才對。她說所謂‘二次元’就是一堆數據一堆矢量組成的程序，我們是被設定好的人物。”
“那一剎那，我覺得世界被顛倒了。父親大人說的什麽顛覆皇權，都成了笑話。”
“但是呢，當我將【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結合時，我窺探到了傳說的真相。”
“莉莉斯的死而覆生，才能換來我的新生。你絕對想不到吧，我就要變成真正的人活著了，不是紙片。”
字句綿延成一線，從左邊耳膜穿入，子彈從右邊太陽穴穿出。安德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NPC。
他身子向後撲倒，地平線傾斜顛倒,直到血色覆蓋了一切。
艾利少爺嘴角含著一絲溫柔的嘲笑，慢慢俯下身，合上他眼臉。
他手指摸上安德烈的太陽穴，血水汨汨流出。
他將安德烈的血塗上莉莉斯的眼睛，如此反覆。
莉莉斯睜開眼睛時，她看見林蔭小道的暮色。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她眼臉上則被誰的血染紅。
她掙紮著，喚艾利，“你不會……真的殺了安德烈？”
然後，她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軀體。安德烈至死都是一副傲慢清秀的樣子。
她有些惋惜地想，本來她是打算誘.惑安德烈的呢。
他符合她對一個痞子所有的幻想。
三個月來，她一次一次私底下見他，匯報‘清理計劃’的進度。
她故意穿著短裙與抹胸，說話的時候口吻暧昧。他聽著匯報，適當指點如何手腳更幹凈點，又接納她的暗示，也禮尚往來地調情。
他猜到她的目的，不過是不想利用完了就被獵殺。
她純粹是迷戀他的殘忍手腕——
他教會她，A.V.G游戲某些程度上和第一人稱射擊是一種玩法，也教會她，傳說中的國王也好魔王也罷，都比不上活生生的真人來的暧昧心動。
但礦場深處，木頭支架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莉莉斯與艾利小心翼翼拼湊起傳說中的寶物時——
當傳說將NPC的殘忍真相揭露，莉莉斯毫不猶豫選擇了艾利。
她纖弱卻堅毅的聲音回蕩在狹小通道，“如果以我的死亡能換取艾利少爺獲得真實血肉，那麽艾利少爺重生之後別忘了在我的墓碑上獻上一朵百合。”
“百合可不夠呢。你可是要做我妻子的人，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艾利一臉溫柔，“我會找到讓你覆生的方式。”
“你找到的覆生方式，就是殺了另一個玩家？”莉莉斯問。她語速流利，仿如常人。
她試著扭脖子，轉眼眸，然後一骨碌站起身。她想活著真好。
死了又覆活的滋味真是【嗶-】。
“不是殺了另一個玩家哦，”艾利淡藍的眼眸清澈如海水，一如他清澈的聲音。
但再清澈也掩飾不了他口氣裏濃濃的酸意甚至恨意。
“而是殺了你愛的人，我的小妻子。”
“愛也談不上，喜歡罷了。”莉莉斯笑了，絲毫不以為意。她想想又說，“你該慶幸我頂喜歡的人不是你，不然你該用自己太陽穴的血來換我覆生了。”
“好了好了，恨我在地窖裏親手殺了你麽？”艾利少爺環住她的肩，靠在她身上輕聲說，“游戲結束後，帶我回你們的世界。”
6.0尾聲
天亮了。
誰賜我以曙光
我就以黑夜回贈
誰掐死了曙光
我就將埋葬黑暗
窗外有小孩子唱歌的聲音，歌詞邏輯不通且不押韻。艾利從床上醒來，看著三次元後的世界。
梳妝櫃上是一臺筆記本電腦，畫面定格在婚禮上，女孩笑靨如花，男孩溫柔靦腆。屏幕下方是一行小字。
【HAPPY ENDING 顛覆了皇權的前任伯爵夫人】
門被咯吱一聲推開，莉莉斯半張臉從門縫裏湊進來。
“艾利，你該吃完早飯去上課了。”
艾利一臉黑線。如果早知道在所謂的三次元世界，十六歲的他只能按時去上高一的課程，而十九歲的莉莉斯則是去上大二課程，他還不如在幻想中世紀的A.V.G游戲裏繼續做他的安穩伯爵呢。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莉莉斯推開一點門縫，整個腦袋都擠進來。
艾利拽緊被單，嚇得不清。
“在游戲裏，你指著那群愚蠢蝸牛喚住我時，到底是想聽到怎樣的回答呢？”
艾利歪了腦袋，想了一下，認真回憶。
“這個啊，大概是想聽到你問——你想做蝸牛麽？”
你想做蝸牛麽，莉莉斯？
躲在殼裏，慢吞吞匍匐，每一周目都被壓榨的BE。
你想做蝸牛麽，艾利？
躲在殼裏，隱約猜到自己不過是紙片人物，卻無法改變。
十周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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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斯第一次在虛擬游戲世界殺人。殺的是真實世界的玩家。
當頭顱跌落，血管噴薄，莉莉斯捂著嘴努力克制自己的惡心。
地上躺著兩個半身殘缺的女孩，一個紅發一個金發。金發的是姐姐安娜，紅發的是妹妹娜娜。
安娜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哎，莉莉斯，你不是一三五上班麽？今天周四也來了？”
一三五莉莉斯一人兼任收銀理貨兩份指責，二四六則是雙胞胎姐妹，周日魔法商店關門。
莉莉斯想，其實她是個好人，本來是想按部就班過日子呢。
她一腳踢翻了安娜的屍體，頭顱滾了很遠。
她的面板屬性上，好多數值瘋狂跳動。金錢值、體力值、經驗值、耐力值、繪畫值。
姐妹兩個似乎很熱衷於繪畫，在一片空白的藝術範疇裏，繪畫值出奇地高。
全盤接受了她們數值的莉莉斯，滿意地抹了一下嘴角，她覺得系統君應該再加個邪惡值。
【叮咚——】
好聽的提示音響起。
憑空虛浮的面板上，跳出一行數值。
【邪惡值 10】
莉莉斯感慨系統君很貼心，然後踢著石子愉悅地想，等MAX了是不是就能遇到黑暗王子了呢。
她雙手合十，滿眼冒著星星。一副少女心模樣。
此時，屍體離她十二步之遙。
林蔭小道的另一頭，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她名字。
“莉莉斯，又見到了你了！”
艾利少爺滿臉微笑，一步三跳朝這邊過來。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萎縮，看到兩具屍體時，徹底僵死在臉上。
“莉莉斯，你沒事吧？有受傷麽？”他眉眼滿是焦灼。
莉莉斯猜他是誤會了。大概他以為剛剛來了強盜殺人，她也是受害者。
她剛才是憑著體力值與武力值直接徒手殺了這對姐妹。她現在身上濺滿了姐妹倆的血。
第一次殺人沒經驗><
“是呢，剛才好恐怖……”她裝出柔弱的樣子，哭泣著回答，隨口胡謅了一堆謊話。
艾利少爺聽著皺眉，心疼地上下打量她。
女仆的呼喚聲不失時機響起。莉莉斯腹誹，艾瑪，系統是強制設定NPC不得與玩家說到三句話以上麽。
“我……我……好害怕……”莉莉斯低著頭，又偷偷擡眸。
這一招管用，艾利少爺的同情心大盛。
他不嫌棄莉莉斯的一身汙穢血跡，安慰她，“好了，跟我回伯爵府，我讓管家替你好好梳洗下。”
哎？莉莉斯莫名其妙被他一路拖走。
可是可是，她計劃是再獵殺三個玩家的呀。周末見到安德烈時，她可如何交賬呢？
伯爵府邸。
莉莉斯昏昏欲睡，躺在柔軟大床上，聽門外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艾利，這不是魔法商店的小收銀員麽？”
“是的，父親大人。她遭到了搶劫，另外兩個店員都死了。”
“真是的，艾利。你不會報告治安委員會麽？帶到家裏是做什麽？”
中年人的聲音大了起來，艾利稚嫩的聲音從辯解到沈默。
“艾利，你這樣心軟面善，將來如何繼承伯爵爵位呢？”
“國王又在籌辦今年的祭典了。上一次召喚出司農女神是在一百年之前，當時的國王還惹惱了女神，帝國從此分了白晝與黑夜。這一次，國王祈求要五谷豐收與收回黑夜。可是你知道麽，皇家實驗室正在加緊研究無性繁殖，聽說現在的實驗階段，已經可以讓沒有種子的稻谷自我基因覆制了呢。如此逆天而為，女神應該生氣才對。”
“我讓你找【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你找了沒？如果這一次國王徹底惹惱女神，賜予國家大亂。我們伯爵府的機會就來了。前代公爵因為叛.國.罪而被迫流亡，侯爵們又膽小怕事。我們家族擁有上古賜予的軍事魔力，好容易等到了這個契機。”
“只有當神也不願意幫助現任國王時，就是時代改變之日。”
“可是你呢？除了按時上藝術課程與魔法課程，就是嚷嚷要養只蝸牛做寵物。現在又對下層女孩感興趣，同情心泛濫。這可不是伯爵家的長子該有的樣子。”
良久，空氣中只有蠟燭輕微的擦空爆破的聲音。
然後是艾利的聲音。不再稚嫩，而是十分果斷。
“會如您所願的。”
躺在床上的莉莉斯被嚇醒了。艾利的最後一句話讓她覺得不對勁。
這是系統君要黑化NPC角色的前奏麽。
莉莉斯在伯爵府邸整整躺了一周。仆人們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她，艾利紅著臉與她說了很多話。
紅著臉是因為艾利拿出了粉紅抹胸，說是想看看莉莉斯穿上它的樣子。莉莉斯只好揣測伯爵府邸某方面的教育非常刻板而且信息量少，弄得艾利少爺又是好奇又是心虛。
她從浴室裏出來時換了全套的粉紅內衣，臥室裏因此滿是愛心形的粉紅泡泡。
莉莉斯十九歲，艾利少爺十六歲。
這一周的朝夕相處，讓艾利的好感度爆破到了MAX值。
面板虛浮在空中，系統提示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特殊事件-------抹胸試穿----------可以誘發感情結局】
艾利少爺喉結滾動，站起身來，楞楞看著莉莉斯。他的手下意識解開了襯衫的第一粒紐扣。
仆人們的聲音隔著門，聽不真切。伯爵與夫人都不在家。
莉莉斯想了下，所謂“誘發感情結局”的條件，應該是她此刻的選擇。
她可以轉身回到浴室，換回平時的常服。也可以選擇留在臥室，然後——
她上前握住艾利的手，讓他輕輕碰觸抹胸，“是不是很柔軟的材質？”
後面的劇情與CG畫面展開得很順利。
【系統提示音】
【道德值- 50】
莉莉斯仰面躺在床上，肩頭是艾利急促的喘息。她看著天花板上半透明的面板，笑得毫無顧忌。
周五晚上。莉莉斯從魔法商店一路趕到藝術教室。
聽魔法商店的老板說，他又新招了兩個店員輪班。
沒有治安會介入，沒有人調查雙胞胎死因。
在NPC的游戲世界裏，也許玩家才是多餘的存在。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那些NPC知道玩家的存在，冷眼看著他們打工掙紮在生活的最底層，一次一次拿到落魄結局。
玩家在農場、在商店、在礦場做死做活的時候，他們只是安然逛街、打牌、喝咖啡、享受午後晴好的陽光。
星光閃爍。三節課上完後，學生們都散去。
只剩下莉莉斯在夜幕下攔截了三個女學生。
她很快將她們打趴在地上，牙齒斷裂了好幾顆。三個女孩無力反抗，只是不停呻.吟求饒。
一個棕色卷發的女孩，眼裏閃爍著詭異的光。
她被莉莉斯踩在腳底下，聲音從牙縫裏擠壓出來。
“莉莉斯是麽？別得意呢。你以為我看不見你額頭的隱形薔薇標志？”
棕發女孩使足力氣，將自己的額發撩開，露出一朵一模一樣的薔薇。
“我也曾被迫與安德烈組隊，獵殺過其他玩家呢。五十個玩家被我們獵殺到只剩二十多個……他卻嫌我藝術屬性太高，體力最大值太低，拋棄我了。我好容易找到了麗麗安她們，開始過平靜的藝術生涯。每天畫畫插花，可是……呵呵……原來安德烈不死心啊。他當時說只要獵殺到剩下20人他就滿足了，現在看來他的目的是只剩他自己一人呢。我今天的結局，就是你替他賣命後的結局。”
嘲諷的笑聲夾雜著另外兩個女孩的求饒聲。
哼哼——不要啊——呵呵——不——
聽來十分詭異。
莉莉斯一言不發，只是按計劃清理了她們。
六只瞳孔逐漸渙散，玻璃球體反映出漫天星光。
她想，被利用後再格殺麽。她當然想過。
但是，在城郊三葉草花園時，當安德烈誘騙她征兵時，她除了答應組隊毫無辦法。
當時的她，魔力值與殺戮指數與安德烈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5.0
安德烈找到莉莉斯的屍體是在三個月後，他摸摸莉莉斯微微隆起的小腹，感覺有個鮮活的生命尚在跳躍。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樹林盡頭，款步走來的男孩。他才十六歲，頂著個伯爵獨生子的頭銜。他笑起來有些傻氣，但安德烈此刻覺得覺得他的笑容十分刺眼。
“你殺了莉莉斯？”安德烈克制自己，不讓聲音波動太大，“你先玩弄了她，讓她未婚先孕，然後謀財害命？”
艾利少爺摘下禮帽，笑得十分客氣，“安德烈是麽？我可是好好調查過玩家資料的。你剛才說錯了兩點。”
他豎起一根手指頭，“第一，她不是未婚，她跟我組團去礦場隱藏通道挖掘極品礦石【彩虹之聲】的時候，我們可是在骯臟隱秘的通道裏正式成婚的。”
他雙手虛抱，慢慢來開一個虛擬幕布。
幕布上是一個單膝下跪的男孩，與一個一臉吃驚的女孩。
女孩握著鉆石，十分猶豫。她慢吞吞問，“送給我真的可以？”
“不只是【彩虹之聲】呢，”男孩跪得筆直，聲音滿是調侃，“連我都送給你呢，你要不要，莉莉斯？”
“啊啊啊啊，”女孩發出一串驚呼聲，“你瘋了嗎？這是變相求婚麽？”
“願意嫁給我麽？”
“我……”
“【彩虹之聲】不是可以許願麽？那麽我祈求讓莉莉斯成為我的妻子。”男孩陽光般的聲音十分好聽，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個定語，“永遠。”
“……願意。”女孩聲音仍然猶豫，但是吐出這個單詞。
虛擬幕布從兩側卷起，又消失在虛空。
安德烈皺眉，劇情物品竟然被艾利少爺這樣隨隨便便就用掉了——用在一個玩家身上，而非主線劇情。
難道——
“第二，”艾利少爺伸出兩根手指，“她沒死。我的莉莉斯會再活過來的。要死的人，是你。”
他說“我的莉莉斯”時，臉上滿是篤定與寵愛。但話鋒一轉，手指翻動之間，一把半自動手槍對準安德烈。
“玩家啊。作為一個NPC，也讓我嘗嘗殺人的滋味。”
安德烈不敢動，他雙眉擰緊，一下子無法猜透游戲系統的意思。
NPC公然槍殺玩家，游戲編程者到底按著什麽心？
還是懲罰他獵殺玩家呢？何必等到此刻？
他冷笑著，一個穩步沖上前，劈手奪過艾利的槍。子彈就是在這個時候出膛的。
銀色的子彈分明打偏，卻在空中突然改變路線，向著安德烈的眉心射來。
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被無限拉長。
時空仿佛被暫時割裂，艾利的聲音陽光而優雅，從時間夾縫中傳來。
不停沖擊著安德烈的耳膜。
“獵殺玩家可不是你專有的特權。”
“我與莉莉斯組隊時，尚不知情。我們只是順著傳說軌跡而行，去找【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也去搜集關於司農之神祭典的傳說。但莉莉斯有一次偷偷出去獵殺玩家，被我撞見，她終於對我坦白。她求我原諒，我只是頗為稀奇地看著她——她說我是二次元人物，你知道什麽是二次元麽？呵，你當然知道，不知道的是我們這些NPC才對。她說所謂‘二次元’就是一堆數據一堆矢量組成的程序，我們是被設定好的人物。”
“那一剎那，我覺得世界被顛倒了。父親大人說的什麽顛覆皇權，都成了笑話。”
“但是呢，當我將【不朽的水仙花】與【彩虹之聲】結合時，我窺探到了傳說的真相。”
“莉莉斯的死而覆生，才能換來我的新生。你絕對想不到吧，我就要變成真正的人活著了，不是紙片。”
字句綿延成一線，從左邊耳膜穿入，子彈從右邊太陽穴穿出。安德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NPC。
他身子向後撲倒，地平線傾斜顛倒,直到血色覆蓋了一切。
艾利少爺嘴角含著一絲溫柔的嘲笑，慢慢俯下身，合上他眼臉。
他手指摸上安德烈的太陽穴，血水汨汨流出。
他將安德烈的血塗上莉莉斯的眼睛，如此反覆。
莉莉斯睜開眼睛時，她看見林蔭小道的暮色。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她眼臉上則被誰的血染紅。
她掙紮著，喚艾利，“你不會……真的殺了安德烈？”
然後，她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軀體。安德烈至死都是一副傲慢清秀的樣子。
她有些惋惜地想，本來她是打算誘.惑安德烈的呢。
他符合她對一個痞子所有的幻想。
三個月來，她一次一次私底下見他，匯報‘清理計劃’的進度。
她故意穿著短裙與抹胸，說話的時候口吻暧昧。他聽著匯報，適當指點如何手腳更幹凈點，又接納她的暗示，也禮尚往來地調情。
他猜到她的目的，不過是不想利用完了就被獵殺。
她純粹是迷戀他的殘忍手腕——
他教會她，A.V.G游戲某些程度上和第一人稱射擊是一種玩法，也教會她，傳說中的國王也好魔王也罷，都比不上活生生的真人來的暧昧心動。
但礦場深處，木頭支架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莉莉斯與艾利小心翼翼拼湊起傳說中的寶物時——
當傳說將NPC的殘忍真相揭露，莉莉斯毫不猶豫選擇了艾利。
她纖弱卻堅毅的聲音回蕩在狹小通道，“如果以我的死亡能換取艾利少爺獲得真實血肉，那麽艾利少爺重生之後別忘了在我的墓碑上獻上一朵百合。”
“百合可不夠呢。你可是要做我妻子的人，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艾利一臉溫柔，“我會找到讓你覆生的方式。”
“你找到的覆生方式，就是殺了另一個玩家？”莉莉斯問。她語速流利，仿如常人。
她試著扭脖子，轉眼眸，然後一骨碌站起身。她想活著真好。
死了又覆活的滋味真是【嗶-】。
“不是殺了另一個玩家哦，”艾利淡藍的眼眸清澈如海水，一如他清澈的聲音。
但再清澈也掩飾不了他口氣裏濃濃的酸意甚至恨意。
“而是殺了你愛的人，我的小妻子。”
“愛也談不上，喜歡罷了。”莉莉斯笑了，絲毫不以為意。她想想又說，“你該慶幸我頂喜歡的人不是你，不然你該用自己太陽穴的血來換我覆生了。”
“好了好了，恨我在地窖裏親手殺了你麽？”艾利少爺環住她的肩，靠在她身上輕聲說，“游戲結束後，帶我回你們的世界。”
6.0尾聲
天亮了。
誰賜我以曙光
我就以黑夜回贈
誰掐死了曙光
我就將埋葬黑暗
窗外有小孩子唱歌的聲音，歌詞邏輯不通且不押韻。艾利從床上醒來，看著三次元後的世界。
梳妝櫃上是一臺筆記本電腦，畫面定格在婚禮上，女孩笑靨如花，男孩溫柔靦腆。屏幕下方是一行小字。
【HAPPY ENDING 顛覆了皇權的前任伯爵夫人】
門被咯吱一聲推開，莉莉斯半張臉從門縫裏湊進來。
“艾利，你該吃完早飯去上課了。”
艾利一臉黑線。如果早知道在所謂的三次元世界，十六歲的他只能按時去上高一的課程，而十九歲的莉莉斯則是去上大二課程，他還不如在幻想中世紀的A.V.G游戲裏繼續做他的安穩伯爵呢。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莉莉斯推開一點門縫，整個腦袋都擠進來。
艾利拽緊被單，嚇得不清。
“在游戲裏，你指著那群愚蠢蝸牛喚住我時，到底是想聽到怎樣的回答呢？”
艾利歪了腦袋，想了一下，認真回憶。
“這個啊，大概是想聽到你問——你想做蝸牛麽？”
你想做蝸牛麽，莉莉斯？
躲在殼裏，慢吞吞匍匐，每一周目都被壓榨的BE。
你想做蝸牛麽，艾利？
躲在殼裏，隱約猜到自己不過是紙片人物，卻無法改變。
十周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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