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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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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跟利益總是並存,”希瑞爾很平靜,“只是很少有人明白這個道理。”

大選開始, 該打的仗遲早要打。

但什麽時候開始打,如何打,打誰, 要打出怎樣的結果, 等等, 都不是等閑就能確定的。

真要從那些披著政治家外殼衣著光鮮的滿腦肥腸的議員們身上找出什麽吸引眼球的事,實在是太容易了, 賄選、招-妓、婚外戀、挪用公款……有各種各樣的條目分門別類的罪名可供選擇。但對於這種真正掌握著權力的人而言,誰敢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沖上去掄直了來一下?最先死的肯定是出頭鳥,敢在王室頭上撓癢癢無非是仗著吉祥物要保持形象不會真拉下臉面與你計較,沒什麽背景要動那些衣冠楚楚的唐寧街大佬,恐怕還沒傳出點風聲, 明天自己屍體就會出現在哪個骯臟的下水道。再膽大的人都惜命。

政黨之間都在觀望,該拉票拉票, 該闡述政治主張闡述, 該賣慘賣慘, 該賣萌賣萌, 誰都在等對方打響第一炮。這個時候博朗曼先爆出醜聞,可以說是在瞬間就點爆了所有人腦門上那根弦。保守黨大怒:該死的, 居然真敢下手。工黨:誰?誰!其餘黨派:我們就看看……

場面忽然就混亂起來, 記者狗仔們瞬間就像聞著血腥味的螞蟥一樣叮了過去,一邊試圖挖掘新料一邊炒冷飯勾住看客的好奇心,著熱情就如燎原之火一樣,沒幾天就由此蔓延到各個選區, 一時間黑料與緋聞共舞,狗血與八卦齊飛,把一出戲湊了個全。

本來就是全民關註的大事,因為去年的意外事件,誰都知道這次的大選會挺熱鬧,但基本都沒想到這熱鬧會以這樣的形式展開……這是都不要臉了麽?

明面上博朗曼唱戲,暗地裏灰鷂與倫敦塔鬥智鬥勇。希瑞爾沒怎麽管,因為他又病了。

……是的,又病了。

前一秒還笑著看克洛恩懶洋洋曬太陽,後一秒忽然就失去意識栽倒在椅子上。管家奈登再沈著穩重波瀾不驚的性子都差點被他嚇死,城堡裏常駐的醫生小跑著趕過來,簡單檢查了一下發覺不對,保鏢直接開直升機過來把他送去醫院。

希瑞爾醒過來的時候有段時間眼睛什麽都看不到,耳朵邊嗡嗡嗡的雜音非常大。有那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也許是中毒了,旋即就覺得這個猜測有些荒謬,在那麽嚴密的保護下又誰能給他下毒——然後因為這種熟悉的感受,回想起了那時在麥德林受傷之後的癥狀……思維有些遲鈍,不太能快速運轉。

輸液大半天,再醒的時候視覺恢覆了,還是有點耳鳴,看一眼診斷書,發覺是自己神經上的問題。而且渾身肌肉酸痛,腿部明顯僵硬,目前大概連行走都有些困難。

慢性疲勞綜合征,伴隨有一定程度的睡眠障礙。過去的神經衰弱,根據醫學的發展,現在已經不再使用此類的診斷——過去此類診斷的案例,也多適用於抑郁障礙與焦慮障礙的標準,但從名稱上已經很明顯地彰顯出病的特點,疲勞綜合征還算是初期的一種癥狀。

這些癥狀其實挺輕微,並不嚴重,偏偏之前被麥德林的爆炸波及到,神經受過傷,這種損傷需要漫長的恢覆期,精神過分緊繃帶來的壓迫,讓它受到影響以至於出現相應的反饋。

奈登聽完醫生的診斷之後整個人都不對了。睡!眠!障!礙!人如果長期睡不著覺有多麽可怕,一天兩天絕對不可能造成這樣的癥狀,而他作為貼身管家竟然沒發現!

他整個人都沈浸在自己失職的懊悔中——看向希瑞爾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心疼、無奈,還有些被隱瞞的小小的哀怨。

希瑞爾的定力與意志力絕佳,有時候連貼身的人都難看出他平靜外表下的真實狀態。情緒、想法、喜好,他如果真想要藏,那誰都別想發現。看他永遠一成不變的模樣,哪想得到他會有問題,若非一下子昏迷爆發出來,怕是還能藏下去。

在醫院待了一天,第二天他就想回去了,被奈登按著進一步檢查。管家熟練地封鎖消息,打電話邀請名醫,虎視眈眈盯著這位不省事的主人。

雖然城堡中常見的醫療設備都有,但無論如何還是沒有醫院齊全,奈登等著報告出來,然後再決定是否提醒希瑞爾轉院。他自己查過資料之後,一直心有戚戚,類似神經性障礙的問題後期很容易發展成抑郁癥或是精神分裂,想想就嚇死人好麽。而且……受!過!傷!

——奈登一點都不知道。

雖然知道主人有時候會做些比較危險的事,他插不了嘴也沒法幹預,但至少自己的身體應該顧好吧……他覺得自己非常失職。

希瑞爾無言。雖說他自覺心態挺好,想得也挺通,後來想想,大概是意志力太強,恐怕連他自己也給騙過去了,身體的反應總是不會騙人的,既然顯示出來了,那總有他沒顧到的地方在……住醫院就住醫院吧。即便他覺得這是意外,自己沒什麽大礙。

想想,要是神經方面的問題沒有解決,那時候藍斯就不會放他離開威尼斯的療養院——不是他多想,這個人真的看上去比他自己還要在乎他的安危。

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裏,灰鷂被奈登趕出了醫院,通訊設備留下的就一部衛星電話,偶爾的通話時段還被奈登在旁盯得緊緊的,而希瑞爾唯一的消遣就是各式小報。

不得不說,灰鷂也因為雇主的忽然倒下受到了驚嚇。不過既然醫院那邊不需要他關心,他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博朗曼這出戲上。倫敦塔出來的那些灰色手段都是他看膩的,逗起來不要太輕松,他只要避免自己的推波助瀾被發現,整個舞臺隨他玩。下定決心除非是遇到實在無法解決的問題否則不去麻煩雇主了,免得再次遭遇管家先生的白眼——連白眼都頗帶英倫紳士風。

藍斯是某天下午忽然出現的。

希瑞爾坐在花園旁邊的長椅上看草坪上一堆小屁孩踢足球,一個人長長的影子蓋到他臉上的時候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眼,然後影子的主人就在他身邊坐下了。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不遠處被放倒的保鏢正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站起來,然後被奈登阻止了報覆。

希瑞爾:“……”

不想說話,繼續轉頭看小胖子們你推我攘玩足球。

“不問問我為什麽來嗎?”柔軟又沈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希瑞爾好半天才意識到他的發問,停頓了一下,頭也不擡反問:“對我的病例報告有什麽感想?”想都不用想這貨為什麽會找上門來。

藍斯還真沈默了片刻。能有什麽感想?抓了最頂尖的心理專家詢問了個遍,沒發現問題有這麽大。

他能怎麽說?把自己的人生過成這樣,他還能發表什麽意見?一個擁有富可敵國的身家擁有叫常人難以想象的尊貴地位的人,卻過得像是個苦行僧,他都恨不得鉆進希瑞爾的腦子裏,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的人生毫無樂趣。沒有愛好,毫無欲-望,生命何等枯燥乏味,目之所及根本找不到什麽光彩。看很多書得到很多知識,可這並不能為他的生活增添任何亮光。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可對面這一切時他的靈魂依然毫無溫度。

親情?真正能帶給他這種情感的父母死於非命,而收養他的人卻與幕後的主導者有關,還有什麽親情可言。愛情?他唯一的愛情死在了西班牙的艾薩克小鎮。友情?已被他親手所棄。除了覆仇外他這生命已無任何波瀾,藍斯光想著他的生命最大的威脅來自於外界,卻從來沒有意識到,有一天得時刻擔憂著他會自我毀滅。

“給你介紹一個醫生?”完全不報以任何期望地問。

希瑞爾嘴唇都沒怎麽動:“滾。”

這個人的心防實在是太厚。藍斯有時候都懷疑催眠對於他都不會起什麽作用。那時借著艾麗卡,才勉強觸動他幾分,但什麽手段都只能第一次見效,一而再再而三便沒有效用。如果有一丁點的期望,他都能直接把希瑞爾綁到醫生面前,可他知道沒什麽用。

藍斯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草坪上摔倒哇哇大哭的小胖子,希瑞爾專註地看著那個小胖子,面容平靜,視線毫無意味……藍斯陡然生出個想法——渾身僵硬地順著這想法思索了片刻,覺得成功的可能性相當高啊——但後果不用想也知道,希瑞爾非殺了他不可。

還是算了吧……本來就很惹他厭棄了。

然而這一心動,某個種子卻在心底紮根,蠢蠢欲動,生出微妙的存在感。

藍斯起身,把手放進衣兜:“走吧。”

希瑞爾後知後覺這句話的意思,莫名其妙地擡起頭。走什麽走?

——“請你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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