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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瘋狂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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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三王子的公開告白轟動了全世界。

怎麽說呢?現實竟然比電影裏的橋段還精彩啊。

就像當年長公主維拉妮卡殿下下嫁平民一夜之間成為所有人口頭的談資一般, 艾倫殿下不顧一切的挽留愛情的行為更是開啟了民眾對於英王室的私生活新一輪的窺視。

在這時代,和平與民主已剝奪了王貴們絕大部分權柄,社會的變革權利的沒落叫那些曾呼風喚雨的貴族習慣了退居後臺,然而祖輩們積攢的地位與財富並不會隨之消失, 天生就靠近眾多資源的他們擁有邁向成功最近的路徑,而且時代變遷消褪不了幾千年王權神權烙印在普通人血脈裏的東西,人們對於那些看上去高高在上而自己無法觸及的事物始終存在一種敬仰與追捧的態度。

曾作為世界霸主日不落國的大不列顛的王室, 何其驕傲, 比起一般的君主立憲制國家王室,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霸氣,恪守祖訓, 端正禮儀,更別提它一直以來秉持的低調神秘作風, 會叫子民膜拜也是理所應當的吧。哪怕是再喪心病狂肆無忌憚的狗仔,心中也會有對於王室權勢本能的畏懼, 站得太高的人, 更每時每刻都在擔憂著別摔下去。

英格蘭的國風本就端莊嚴謹,溫莎王室更是登峰造極的那種重視名譽,所以當年維拉尼卡短暫的婚姻才會變成一樁誰都不願置喙的醜聞。現代的開放又抑或講究到人權,在某些註重傳統的家族內部總要打個折扣的,有權利自然要承擔相應的義務,更何況是最講究的王室。國民早已習慣這樣的溫莎,於是在陡然又出現了一個破壞原則的典型時才會如此驚訝。

“你真的做到了?!”電話已經接了一圈,維拉尼卡才姍姍來遲。

夏季即將過去,國內社交季已經結束,卻是國與國之間交際的好時光,維拉尼卡作為王儲妃,自然得承擔起應盡的義務。比利時接收到的信息雖然並不比歐洲大陸其他地方慢,但是如此驚人的事實,天知道她了解到情況之後究竟是懵了多久才想到該找這人問問的。

“……不是我。”希瑞爾在幹拿著聽筒半天之後,才緩緩道,“維拉你信嗎?”

接到維拉的電話前,他正準備通知奈登幫他聯絡王宮然後換身衣服趕去倫敦找女王跟親王陛下道歉。拜艾倫那個沒腦子的家夥所賜,所有人都知道三王子殿下這驚世駭俗的舉動來由就算沒希瑞爾一份,他也是個知情者。

銀月公爵雖然低調得不行,但一位擁有領地的世襲大貴族,父親曾是政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本人曾如眾王族一般由女王陛下親自教養多年——甚至,要知道不止一次連閱兵式這種場合女王都不忌諱牽他的手——如此存在,就算這位閣下成年後少有出現在公眾場合,也難以叫人忘懷,更別提……雖然不好說,但……所有人心裏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他的美貌。

於是關於這次事件,溫莎的三王子與艾爾瑪的公爵這兩個名字扯在一起,基本上所有人都毫不猶豫認為這禍是艾倫闖的跟希瑞爾沒什麽關系,沒聽到艾倫殿下當時喊的就是不讓友人再攔他麽,沒人會覺得希瑞爾在這事中會起到什麽作用,唯一可以計較的也不過知情不報。

但這些人中絕不包括維拉尼卡!

事實上,曾經的長公主殿下在甫一聽說這件事,當場就陰謀論了。胸膛裏好像揣著只野貓,那鋒利的爪子在心臟口撓啊撓,既痛又癢。

一面擔憂著艾倫這樣荒謬的行徑會帶來什麽後果,畢竟那是她的親弟弟!一面訝異弟弟的心上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竟能叫他不得不放棄身份地位,才能靠近一步……是要有多不堪?還是有何難言之隱?剩下的就全部是胡思亂想。

希瑞爾曾贈於她的那枚皇冠戒指,希瑞爾曾說的那些蘊含著深意的話語,希瑞爾偷偷應承給她的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諾言……廢墟之上才有新的黎明,必須將一切推翻才能叫本就處於谷底的人登頂……可那到底是大不列顛的王室啊!

艾倫是第一個?為什麽會是艾倫?下一個是誰?為什麽是這種方式?

然後維拉尼卡聽到,她心愛的人兒對她說,那不是他做的。她當時腦子裏什麽都想不到,但就是猛然地,清晰的,松了口氣——連她自己也會因這種虛偽而感到羞愧。

“怎麽回事?”她努力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

希瑞爾的心情也很覆雜:“陰差陽錯。”

沒什麽好隱瞞的,因為從頭到腳,他也是被動的那個。艾倫自己給自己的腦袋開了個天窗,別人填補的速度完全抵不上他崩壞的。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大概也只能說是命運吧。命運叫他在佛羅倫薩遇上了恩裏娜,便註定了之後的種種。

希瑞爾一邊輕描淡寫訴說一邊緊緊捏著拳頭。說到後來,心臟反而安靜得有些恐怖。原本這只是他不曾插手的一次意外,卻在這意外被完成之後成了他必須下定決心入局的預演。既然連艾倫這樣荒謬的事都能發生……那他再想些更匪夷所思的,大概也會被允許的吧。

維拉聽完之後覺得頭很大:“陛下是什麽態度?”

“頭痛病犯了……議院已經受理艾倫遞交的文書,但是由於沒有這樣的先例,所以……要知道漢諾威時期的菲斯特王子與平民結合,也只是剝奪了王位繼承權……艾倫出身放在那,再想甩幹凈也必定會拖泥帶水,可是他選中的人,身份又實在是……”希瑞爾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王室目前還沒有發聲,應該是想保持沈默,看看是不是還有挽回的辦法,因為就目前來說,無論是什麽反應都會影響王室形象。”

就某種層面來說,民眾對於艾倫王子的寵愛要遠超王室中其餘所有人。單看當年維拉妮卡事件一出,遍地譴責,而如今,對艾倫如此驚世駭俗不負責任且任性的行為,反倒是支持占絕大多數,就可見端倪。

不得不說,在關鍵的點上,艾倫真是抓準了要害。身份是道天塹,恩麗娜上不去,就只能他下來,他不放棄所有,與恩裏娜絕不可成。可他真放棄所有,作為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踏入黑暗世界,他又如何能與一位肩負著聯姻使命的女首領結合呢?在那個世界,兩個家族之間的聯姻,必定會是場交換了必要錢權的交易,等閑動搖不得。他倒是不管不顧去了,破壞了協議的簍子誰給他兜住?誰有身份與權力介入黑暗世界的交易?簡直是明晃晃地告訴自己的家人,他就這點追求了,如果不幫他實現,那他還不如死了算。

他的家人是誰?溫莎王室!問題是這份威脅……能不接受嗎?他同樣也是王室寵愛了多年的小王子啊!

安慰了一番維拉妮卡,希瑞爾掛掉電話反而是怔了好長時間。一面讓奈登準備,一面思考著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契機。

希瑞爾一進王庭,就受到了女王的接見。他匆匆穿過中庭,熟悉的宮殿沒法叫他有任何的波動,在過道與幾位穿著正裝的陌生人擦身而過,希瑞爾眼角的餘光一瞄對方的手跟脖子,確定是軍情處的,沒反應繼續走。對方側身避過,待他走過去一截才轉身繼續走。

進門,沒有看到女王,主位上的是安德烈親王。希瑞爾心中一頓,難道女王真的是犯頭痛病了不是借口?……是呢,變得多麽冷硬可怕的心臟啊,原來這位從小看他到大的長輩的任何情緒已經無法再影響到自己了嗎?

會客廳裏該到的都到了,希瑞爾早有意料。氣氛有些凝滯,顯然在他到來之前已經討論過一場了——他只是很意外,竟然看到了尤萊亞!

有一種直覺是電光火石之間的某種明悟。

希瑞爾看到尤萊亞的第一眼,有那麽幾個呼吸整個腦子都是空白的。

為什麽尤萊亞會在這裏?

他想到的當然不是類似於兄弟情深之類的東西,血管裏奔湧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著陰謀,他甚至要很努力才能壓制住那種可怕的戰栗。

尤萊亞是女王的第五位孩子,王室的隱形人,最擅長的就是人間蒸發。從他出生起就好像與這王庭格格不入,他執著且專斷地行走在一條在他的親人們看來匪夷所思的道路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動搖他前進的方向。

尤萊亞並非感情淡薄,只是他專註於音樂上的精力實在太多,以至於他沒法再將自己的情緒分給別的事物。王室也習慣於將這個孩子放在邊緣,對他最大的愛就是任由他去追尋自己的音樂繆斯,所以別說一些牽扯到國家層面的工作了,就連家族聚會都不介意他能不能到場……連當年雪倫與培迪出生的大事,他也僅是發了個祝福作罷,這會兒有什麽理由回來?

既然絕對非主觀因素,那麽只有外力導致!誰會在這樣的風口浪尖,把他扯進來?誰會想要把尤萊亞這樣的人擺放到棋盤上來,叫他起到一顆棋子該有的作用?

希瑞爾自己對王室有著不可告人的企圖,他已經處在進退不能的關口很長時間,理智堅定地告訴他,自己是處在正確的道路上,潛意識中,卻始終徘徊著猶豫與不舍——看不清面目的天使與魔鬼始終爭鬥,所以他看到尤萊亞,心中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因為這種爭鬥,似乎就要塵埃落定。

“……沒那麽簡單。”查理德面帶憂色,“西西裏那裏……”他長嘆了口氣,“那個世界的東西,我們並不能幹預太多,艾倫畢竟破壞了規則——我們可以幫他擋過這一劫,但是只要他選擇站在……那位的身邊,那些規則就永遠會是捆綁他的鎖鏈。”

在這樣浩大的聲勢面前,恩裏娜的身份還沒暴露出來,靠的是希瑞爾未雨綢繆。可面子再大也有被頂破的一天,不買他賬的人難道沒有?而且是在這件事上面,最叫人頭痛的還不是全世界人的註目,是他自己的未來。

這個愚蠢的家夥幹脆利落切斷了自己的後路,而問題是他的前路是一片黑暗。

王儲的話撂在那裏,廳內的氛圍又陷入一片死寂。最後是親王陛下打破了這片沈靜——他擡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希瑞爾。主事者的一切神態與行為都受到了密切的關註,很快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我的孩子,”親王的聲音仍舊是慣來的低沈與慈愛,“你怎麽看?”

所有人等待希瑞爾的回答。他被趕到架子上,然後無奈開口:“那不是我所能觸碰的領域。原本……”他停頓了一下,狡猾地留給這些人足夠的時間思考話中未道的隱意,然後繼續,“可是艾倫破壞了他所有籌碼,我不覺得現在的我還能彌補什麽。”

話音落地,又陷入死寂。然後又是親王:“近來好嗎,我的孩子?”

這麽平靜又自然的口吻!所有人側目看著話題驟然變換到親王陛下跟希瑞爾拉家常。

“還不錯……如果麻煩不找上門的話。”希瑞爾也很平靜,“謝謝您關心。”

親王笑了笑,蒼老的面容中皺紋舒展,還能看到幾分年輕時的俊朗:“麗茲昨晚夢見你給她拉小提琴,今天念了你一早上。”

“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話,夢境可以變成現實。”希瑞爾微微欠了欠身。

“來吧,孩子。”

安德烈親王慢慢從椅子上起身,沒看任何人一眼,轉身走。希瑞爾跟著起身,對在座各位點了點頭,跟著走了。

會客廳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能聽到準確的聲響。所有人註視著這倆背影的視線都快凝成實質。

冒昧……您的兒子還在自己挖的坑底,就這麽拋棄他真的好麽?

——“就讓那個蠢貨自生自滅吧,”羅賓沒好氣道,“好的,散會!”

眾人心中深表讚同。話是這麽說,眾人的視線還是在查理德身上。

“散了吧,”查理德很是頭痛,“我聯絡下艾倫。”

希瑞爾從女王的起居室出來的第一時間就給下屬發布指令:“把尤萊亞的任何動向都匯報給我。”

尤萊亞的出現就像在他心上安裝了一個定時炸-彈。他不知道誰要拿尤萊亞算計什麽,但他知道他一定承受不起後果。

走了兩步,忽然停下,笑了笑:“出來吧。”

柱子後面探出個小腦袋。小公主蹬著小皮鞋故意啪嗒啪嗒跑到他面前,然後背著手高高仰起頭,奶聲奶氣:“日安,希瑞爾。”

希瑞爾把手放在胸口按了按:“日安,我的小公主。”

雪倫臉上綻放出朵花似的笑,她明媚得像一朵嬌嫩的太陽花,眼神清澈至極,連擔憂都帶著天真:“希瑞爾,艾倫……還會回來嗎?”

“為什麽不呢?”希瑞爾牽起她的手,一邊走一邊反問。

“可是,可是,”雪倫受寵若驚,簡直沒想到他會主動牽自己的手,“艾倫都不要身份了……我還看了節目!”她一蹦一蹦的,表情天真又可愛:“娜娜是個大美人嗎?”

“是啊,大美人。”希瑞爾說。

“那也一定沒有希瑞爾美!”

“……不要用這個詞來形容男人。”

“那培迪呢?”

“培迪是男孩,可以用。”

“可是培迪一點都不美!”雪倫認真想了半天,又擡頭,“希瑞爾,我想艾倫了。”

“嗯。”他輕輕應了聲,卻沒再說話。

羅賓找希瑞爾去喝酒。希瑞爾毫不猶豫拒絕,想來都知道這貨想幹什麽。

沒想到羅賓就扛著酒親自跑來銀月館邸。

這是艾爾瑪的舊宅,建在倫敦郊外,建的年代並不十分久遠,但少說也有百年歷史了。

希瑞爾沒奈何只能接待他。羅賓見他竟然還穿著正裝,表示十分震驚:“你什麽時候能稍微不那麽認真點?”當然他也知道,希瑞爾要是這會兒已經換上了睡衣,那也不可能再讓他進來。

希瑞爾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喜歡就好。”羅賓不敢惹毛他,“新酒,奧南的——不比你那莊子裏出產的差。”

……他的酒真的是扛進來的,一整箱。

以美國、澳大利亞等地為代表的歐洲擴張時期的原殖民地國家生產的葡萄酒,大多被稱為新世界葡萄酒,崇尚技術,使用產業化的生產模式,跟法國、意大利等老牌歐洲國家傳統的葡萄酒工藝所對應的舊世界葡萄酒正好相對。

希瑞爾自己雖然有酒莊,但對這些還真不看重。吩咐人拿酒杯過來,知道不陪羅賓喝他也不肯走。

羅賓先灌了杯酒,才開口:“我說,今天下午到你進來之前,親王陛下可一句話都沒說啊。”他覺得自己智商不夠,“這什麽意思?親王不管艾倫了?”

“不太好管。”希瑞爾搖了搖酒杯,果香很濃。

“這種糊弄話就不用說了,”羅賓沒好氣道,“女王今天一天沒露面,她另有打算?”

“應該,”不確定的希瑞爾更說不出口,“就怕艾倫死腦筋走到底。”

羅賓哈哈一聲:“他老是擅長破壞自己的好局面。”從小到大沒人愛跟艾倫玩棋類游戲,不是說他不會玩,而是他老是喜歡自己坑自己一把,下著著實沒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那幾位的情路都挺坎坷啊。”羅賓舉杯示意了一下,“維拉就不用說了,查理德就面子光鮮,艾倫一不出招則已,一出招奔著死裏去。”

希瑞爾舉酒杯的手一頓,收回來,慢慢喝了口酒:“查理德怎麽說?”

羅賓就一副講八卦的架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那位王儲妃殿下權力心不低,我越看越覺得,大概在她眼裏,丈夫還沒地位來得重要……哎呀,楞著幹什麽,這麽好的酒,快喝呀!我都拿了一箱!”

……這話說的有意思。如果這對夫妻沒感情還作罷,問題是王庭內外所有人都知道,王儲妃是王儲的真愛。

希瑞爾還真挺少關註這些王室八卦:“他喜歡。”

“所以什麽話都說不了啊,”羅賓聳了聳肩,“當事人都不覺得什麽了,旁人管什麽——沒準查理德就愛這一口。”

……

極少宿醉的希瑞爾終於能醒來時,太陽已經老高。

他捂著額坐在床邊,頭痛得有些難以思考,然後收到一個叫他驚恐的消息:尤萊亞今早離開了英格蘭,目的地是西西裏。

“在機場攔住他!不能叫他去找艾倫!”

希瑞爾猛地站起來,就收到消息的那麽短短幾秒間,已經出了一背的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5.28

一、所以第一把刀子捅到的其實是尤萊亞。

二、黑玫瑰很可怕。

三、如果你想毀但是又下不了手毀的那一切,被另一個人毀了,你會不會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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