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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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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寧雖然病著,但是釀酒的事情沒有落下,宮裏面太後把收好的梅花送過來,以寧就看著雪海幾個把酒釀下,埋了起來,蕭瑮笑她愛酒成魔,以寧只是說:“這麽好的花瓣,不用太可惜了。”

無意間聽王爺提了兩句,陳昭華的父親因為貪墨被革職查辦,礙於陳昭華的太子妃身份,處理得比較低調,陳昭華一心向佛,不出華文殿一步。以寧知道其中多少有蕭瑮的事,但並不多問。

光陰迅速,春寒漸退,以寧的寒癥慢慢好轉,只是連逢幾個陰雨天,關節疼了幾回,有時候夜裏疼的伸不直腿,縮在蕭瑮懷裏哭,蕭瑮心疼,緊緊抱著她,手上還幫她按揉,好不容易才能睡著。所以以寧就還常臥著,動動也只在屋裏,不大出來,蕭瑮但凡在家,都陪她說話聊天,兩個人成日玩鬧,竟然還一起看完了一套山海經別傳,整日幻想著去尋那些神物靈怪。

這天晚上,以寧做了個夢,夢裏是家裏的小花園,霧氣重重,看不見路,以寧摸索著往前走,口中喚著母親:“娘,娘,你來帶帶我,我看不見路啊。”腳下一個不小心,被一片灌木絆倒,跌倒在上面,手掌和胳膊都被劃破,以寧在夢中哭泣:“娘,我摔倒了,你到底在哪兒啊!娘!”以寧擡眼,卻在迷霧中看到母親的背影,聽到自己的哭喊也不回頭,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蕭瑮聽到以寧嗚咽的聲音醒來,猜她大概是做噩夢了,輕輕搖她:“寧兒,寧兒,醒醒,寧兒。”

以寧抽泣著醒過來,醒來發現是夢,可是心裏依然難受,還是不停地哭,蕭瑮慌忙幫她擦眼淚,柔聲問:“夢見什麽了,怎麽這麽傷心?”

以寧抽抽噎噎的說:“我…我…夢到,我娘不要我了,她不理我,嗚……也不回頭看我,我好難過。”

蕭瑮摟著她哄道:“娘怎麽會不要你呢,這只是夢啊,別難過了,啊。”

“我病了這麽久,我娘怎麽沒來看我,我好想她,明天陪我回家去好不好,我想我娘。”

“好,咱們明天一早就回去,別哭了,乖,再睡一會兒。”

第二天蕭瑮一早收拾好就陪以寧回了家,到林府才知道,林母這些時日一直病著,她素來有些消渴之癥,一向控制的很好,這些日子卻突然嚴重起來,本來林母覺得沒什麽大礙,年紀上去,舊疾覆發嚴重一點也很正常,後來是以寧也病了,林父便叫家裏人瞞著不讓告訴。以寧心裏很生父親的氣,母親病了這麽久,竟然都不告訴自己,轉頭又想到,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也是怕自己擔憂,所以只是坐在母親床前,默默的自責:“娘,女兒不孝,沒早些家來侍候您,我身上都好了,今天起我就在家裏待著,等到娘好了我再回王府去。”

林母比先前瘦了許多,臉色不大好看,卻依然笑著同女兒說話:“娘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我知道不礙事,就是想待在娘身邊,這回是王爺陪我回來的,他也在家,娘就不要趕我走了。”

正好蕭瑮在外頭和林父說完話進來,聽到也說:“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會陪阿寧一同回來住的,待多久都沒關系,我也當這裏是我家了,岳母大人不要嫌我才好。”

林母輕笑:“王爺總是這般遷就阿寧。”

“我愛聽她的話。”

蕭瑮坐著和岳母聊了兩句,林母精神不濟,沒多時又睡下,以寧跑出來找到父親:“爹,娘的病到底怎麽樣,不是一向控制的很好嘛,怎麽突然發起來了?”

林父無奈地搖頭:“這病,沒辦法根治,說是控制住,其實就是耗著,年久了,內裏俱損,一時不慎,就厲害起來。”

以寧想到自己那個夢,心裏很是慌亂,但又安慰自己是關心則亂,母親總會好起來的,又問:“大夫怎麽說?總要醫治,不能這麽一直瘦下去呀。”

林父按了按頭:“一天三碗藥,大夫只說,先這麽著,能不能好,難說。”

以寧聽到心中一沈,家裏醫館的大夫,都是醫術超群的,他們如此說,看來母親的身子已經……以寧勉強笑笑,安慰父親說:“爹,你放心,我和王爺回家來住,我親自看護母親,會好起來的。”

林父一陣出神,半晌回神問道:“你自己身子都好利落沒有?”

“都好了。可別在娘跟前問我,我知道您一定避重就輕,沒說我落水的事情。”

林父苦笑:“我是兩頭都瞞著呢,從前沒去王府看過你,又怕去了你娘問起來,捎東西也小心翼翼的。”

以寧能看出父親的疲倦,自己生病這些時日,最累心的就是蕭瑮了,只能寬慰道:“有我在,娘一定很快就好了,爹不要太過憂心,娘最不喜歡您愁眉苦臉的。”

在家侍疾這些時日,以寧每天早早起來,很晚才睡,服侍母親三餐吃藥,陪她聊天解悶,林母精神是比先前好一些,但是臉色身體看不出要好的跡象,以寧心裏急,可是面上依然跟母親笑呵呵的,蕭瑮早晚定省,每天晚上給她講點好玩的事情,她總是累得沾枕頭就睡著,蕭瑮看她累的樣子,只有心疼的份兒。

這天夜裏,起風就要下雨,以寧腿疼了一天,到晚上如何也睡不著,怕擾到蕭瑮,只是自己蜷縮著不敢動,疼得直掉眼淚也不敢哭出聲,突然一個炸雷,蕭瑮驚醒,翻身去看看以寧,卻看到她縮著在哭,蕭瑮慌神,立馬把她扳過來:“怎麽了?身上哪兒疼?”

以寧擡手捂著眼睛,哽咽道:“腿疼。”

“哪條腿?”

“右邊。”

蕭瑮伸手去幫她捂著,柔聲問:“怎麽不叫我,自己哭什麽。”

以寧淚眼婆娑的道歉:“對不起,擾得你沒法睡了。”

蕭瑮知道她心裏一直為岳母的病難受,面上還得忍著,沒處發洩,這麽憋著肯定難受,摟著她說:“哭吧,哭出來心裏好過一點也好,你也是懂醫的,娘的病就這樣不好了?”

以寧縮在蕭瑮懷中,根本止不住眼淚:“我不敢給娘號脈,我怕我知道得越清楚,心裏越慌,我娘的病一直是劉姐姐看的,我相信劉姐姐的醫術。”

蕭瑮輕撫她的頭發:“謝兄來看過嗎?”

以寧不說話,蕭瑮低頭看看她,她哭得倒比之前更厲害了,蕭瑮越發慌神,沒想到岳母的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以寧再也忍不住,崩潰的大哭:“我在哪裏,天歌從來是知道的,嗚…她肯定來看過了…她也束手無策,不敢當著面告訴我,所以,所以才不露面的,七哥,我娘只怕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以寧雙手緊緊揪著蕭瑮的衣服,埋頭不住地哭,蕭瑮心裏也是萬分難受,口中依然寬慰她:“不會的,怎麽會呢,你就是太累了,別胡思亂想了,啊。”

以寧搖了搖頭,只是哭,蕭瑮一直摟著她輕聲安慰,到天亮了,兩個人都沒怎麽睡,以寧依然堅持起來,到母親身邊去,蕭瑮隨她一起去請了安,和林以安兩個一道出門,之後林父有事,也出門忙去了。

以寧坐在母親床邊,手裏拿著繡繃在繡帕子,林母醒過來就會指導她兩下,林母還說,以前覺得女兒繡活不好就不好了,近來總覺得遺憾,有多少別人不知道的技巧,應該早些教給女兒的,常言道技多不壓身,會些總比不會的好。

林母醒來,要坐起來,以寧幫母親擺好枕頭,讓她舒服靠著,林母道:“我聽見雨聲,外頭下雨了嗎?”

“夜裏就開始下了,一直沒停。”

“小七,你去把窗戶開開,讓娘瞧瞧雨。”

以寧起身開了南邊窗戶,又坐到母親身邊陪她一起看,林母笑問:“你記不記得你才回來那年,也是下雨天,你打著傘在院子裏面又跑又跳的,玩了半天,頭發衣服都濕了,你就坐在這扇窗戶下面,娘給你擦頭發。”

“記得,怎麽不記得,好一通罵我,忘不了。”

林母想想那時候,笑得很開心:“你知不知道,娘這一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麽?”

“是什麽?”

“娘啊,打小呢沒怎麽吃過苦,雖說被繼母苛待了一兩年,但是也就一兩年而已,嫁的是你爹這樣的人,兒女雙全,沒什麽不順意的,只有一件事情,娘這心裏怎麽想都難受,就是沒能看著你長大,不知道你打小什麽樣子,什麽時候會走路的,第一句話說的什麽,每天吃什麽喝什麽,都看什麽書,穿什麽衣服,因為什麽笑了,因為什麽哭了,你笑了娘沒有陪著,哭了娘也不在你身邊,娘這心裏啊,最難受的就是這件事情。”

以寧聽到,喉嚨酸澀,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把眼淚忍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陪在娘身邊,以後也一直在娘身邊,不就好了嘛,沒什麽可難過的。您想聽小時候的事情,我就慢慢給您說說唄。”

林母笑著摸摸女兒的臉,看到女兒脖子上的紅繩:“這個一直帶著呢?”

以寧拿出戴著的金鑲玉鎖:“是呀,這個沒怎麽拿下來過,爹說,還是您親手給我戴上的。”

林母摩挲著玉鎖上的花紋:“是呀,福壽安康,你剛出生,娘就親手給你戴上了,娘希望你一輩子健康,快樂,你被送走的時候,就像娘的心被挖走了一樣,娘死死攥著這玉鎖,那時候娘好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去找你看你,你爹攔著我,我還天天跟你爹吵架呢。”

以寧悄悄抹了眼淚,笑說:“真的嘛?我還沒見過娘和爹爹吵架呢。”

林母不答,以寧轉頭看,母親又睡著了,幫她放好枕頭蓋上被子,以寧悄悄走到窗邊坐下,趴在窗沿上向外看,心裏什麽也沒想,就是發呆,外面的樹木花草淋了這場雨,該要長得更好了吧。

呆呆看著,突然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以寧轉頭,看到是母親:“娘,您怎麽起來了。”

林母道:“別坐在窗邊,寒氣進來再凍著。”

以寧轉身握住母親的手:“我沒事兒,娘,您感覺好些嗎?”

林母笑笑:“之前都是娘給你梳頭,今天你來給娘梳梳頭好不好?”

以寧站起來,拉著母親到梳妝臺前坐下:“好啊,怎麽不好,娘您坐著,我給您梳個朝雲近香髻,成天披散著頭發,怪沒精神的。”

“好,你梳,娘跟你說話。”

以寧輕輕幫母親梳頭:“您說,我聽著呢。”

林母淡笑:“其實也沒什麽好囑咐的,我看王爺人滿可靠的,對你也好,你有時候倔得很,別老是跟人家置氣,聽到沒?”

“我哪裏和他置過氣了。”

“你呀。”以寧透過鏡子看到母親的笑容,恍惚中覺得母親的面龐有些模糊,只聽母親又說:“往後有時間去南山看看你兩個師父,他們年紀漸漸大了,住得地方也遠僻,到底撫養你這麽多年,從來不肯收我們家的東西,你常去看看,還是要盡孝的。”

以寧點頭,“嗯”了兩聲。

“小七,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娘不在了,世上就少個體貼你的人,你自己千萬註意,你爹爹還有你哥哥還要你寬慰,家裏也常回來看看,你爹呀,春秋不知道自己添減衣服,換季的時候你就多留心,啊。”

以寧手上一頓,連忙道:“瞎說,娘怎麽會不在呢,爹爹的事情我可管不過來了,如今我也是有丈夫的人,您的丈夫,還是自己照顧吧。”

以寧給母親梳好頭,要去選搭配的首飾,林母攔道:“別挑了,就這樣也挺好的,好了,時辰到了,娘這就走了。”

以寧慌得趕緊抓住母親的手腕:“去哪兒?”

林母笑笑:“傻孩子。”

說完就往外走,以寧追出去,卻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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