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菊花男都沒有再說話，餘左坐得僵直，他幾番想開口都被楚明耀用眼神示意他別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開到一個廢棄碼頭的集散倉庫前，一下車撲面而來的鹹腥海風直直刺進鼻腔裏，吹在頸後像是一片片薄薄的刀刃在給他開瓢。

這個集散倉庫黑乎乎的跟烤糊了似的，墻面被煙熏得一片漆黑，菊花男冷笑：

“這些都是餘公子的傑作啊。”

倉庫的天花板已經殘破不全手下把餘左和楚明耀綁在椅子上，慘淡的月光從破破爛爛的鋼筋框架間漏了一地，不偏不倚剛好從楚明耀的頭頂打光下來，這讓楚明耀聯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這種天時地利人和得天獨厚的嚴刑逼供場景……可餘家雙胞胎鬧的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群人除了洩憤楚明耀實在想不到他們能把餘左怎麽著。

“放松點唄餘公子，”菊花男從邊上拖來另一張椅子反擺在餘左面前，長腿一跨把下巴支在椅背上後方兩只椅子腿懸在空中悠悠地晃著，他笑起來眼角吊吊的，帶著點邪性，“我們就聊聊天。”

要不是處境尷尬楚明耀鐵定笑出聲，和餘左聊天能不把天聊死也敬他是條漢子了。楚明耀握了握拳，指尖抵在新燙的煙疤處自虐般地摳了幾下，以楚明耀的痛感知覺這種並非到難以忍受的程度。

“說說唄，為什麽燒了暗市？”

“樂意。”

話音剛落菊花男甩手就是一掌，這掌絕對是十成的力道，打得餘左偏過頭去，餘左啐出口帶血的唾沫，菊花男揪住餘左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掰正：

“我這人沒什麽耐心，好好回答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都說了是樂意。”

餘左還是沒什麽表情，只是湛藍的眼眸裏帶了絲決絕的狠戾，他毫不避諱地對上菊花男蛇一般陰冷的視線，楚明耀怕餘左又挨揍，趕緊替他搶答：

“是我叫他燒的。”

“你？”

“是啊，”楚明耀笑道，“我是他的情人。”

“你？！”菊花男楞了一下，“你是餘左的情人？”

“很意外嗎？”楚明耀聳聳肩，“你應該知道娼街是我們楚家的吧？”

“知道，我還知道娼街被蕭家拿走了，但你他媽自己廢物守不好自己的地兒關暗市什麽事？”

看來這菊花男邏輯思考也不咋地，他的表情出賣了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娼街被搶和暗市被燒兩者間有什麽必然聯系，不過本來這也是楚明耀隨口胡謅的，只要餘左配合不露餡就好。

“你知道蕭家要娼街的理由是什麽嗎？”

“據說是蕭七要哄他老婆開心？”

——老婆？怎麽傳到這裏蕭隨安老婆都娶上了？

“是，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心裏憋屈。”

“我操！”菊花男氣得站起身來把椅子踢飛，上前揪住楚明耀的領帶將他拎起來，“你他媽有病啊？！你以為你娘們吵架呢就為了這點破事把暗市給燒了？！我真是操了你媽的——”

“和他沒關系，是我燒的，我想報覆餘茜。”

“哈？”菊花男這下蒙圈了，這倆人截然不同的說法，他一時半會也判斷不出誰真誰假，也可能兩個人都是扯淡，“算了這個不重要，餘公子你知道你燒了多少家麽？”

“不知道。”

“十二家！”菊花男一字一頓地用手指戳在餘左的胸口上，幾乎能把他戳穿，“整整十二家，你一把火就這樣，沒了？你說得這麽輕巧？沒了？！媽的！”

菊花男一拳打在餘左的腹部，餘左疼得彎下腰生理性地幹嘔起來，楚明耀生怕餘左這麽精貴的身子萬一給打出毛病就完蛋了，趕忙說：

“你有話好說，揍人不能解決問題。”

“這樣吧，十二家，我們商量過了，有九家要你賠錢，三家要你交還貨物就好。”

“什麽貨。”

餘左的聲音有點沙，他的小腹到現在還疼得厲害，像是一顆炸彈在腹腔裏爆裂後零碎尖銳的彈片深深嵌入血肉裏，菊花男肯定是用十成力道揍的人，要是餘左身材單薄點可能胃都被打爛了。

“五個小孩，一只精靈，三條人魚，”菊花男拍了拍餘左的漂亮臉蛋，“我知道貨被你們藏起來了，沒事，我們不要錢，就把貨還回來就好，剩下的每家你賠個一千萬，九千萬加三批貨，怎麽樣？”

“你覺得餘辜城會給你？”餘左冷笑，“你把我想得太值錢了。”

“對哦，你這倒是提醒了我，”菊花男打了個響指，一把蝴蝶刀直直向他丟來，他準確無誤地擡手接住，順勢在指間甩了個花哨的刀勢彈出被月光滌洗得閃閃發亮的刀片，“老子先切你兩根手指送去給餘辜城當見面禮。”

“餵餵沒用的，你不知道餘家的情況，你就算把餘左的腦袋送給餘辜城也是白瞎。”

到現在楚明耀是覺得這菊花男有點草莽，想一出是一出，雖然背後還有暗市的十二家交易者給他撐腰，但暗市說白了不過是餘家的一個盤口而已，餘辜城之前不交人，他們也不知道餘左餘右長得是圓是扁，結果兄弟倆前幾個小時才在公眾面前露臉他們就下手了，可見這群癟三怎麽看也有點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餘辜城不疼你，會死活不把你們交出來？”

“因為你們對他構不成威脅，在他眼中看來你們根本就不值一提。”

“操！”

菊花男惱羞成怒，猛地一刀將餘左的左手紮穿牢牢釘在扶手上，血珠爭先恐後地往外湧，順著指骨的溝壑流滿指縫，滴滴答答地沿著指尖垂落，餘左藕白的手背瞬間被血浸得通紅。楚明耀急得快跳起來，他以為和餘右比起來餘左會是比較冷靜成熟的一個，果然他不能高估二十歲的小逼崽子能多忍辱負重。楚明耀向餘左投去幾近哀求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的嘴縫上。看到現在的餘左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也是這樣年輕氣盛不怕死，大不了就是一條命，楚明耀知道他們需要人來教，不是教他們怎麽愛人，至少得教會他們怎麽愛自己。餘左臉色煞白，原本櫻紅的唇都疼得失了血色，他用口型對楚明耀說，對不起。

“別，大哥息怒，我這麽跟你講，餘辜城他畢竟是餘家的大家長，在折枝的地位你們也是知道的，事到如今我說實話吧，其實暗市不是餘左燒的，是餘茜燒的，貨也在餘茜那兒，所以餘茜要和餘辜城鬧掰，餘辜城是為了護餘茜才不交人的，不僅不交人，貨也交不出來。”

楚明耀壓根不敢看餘左，他可能年紀大也學會心軟矯情了，他害怕餘左再說什麽惹到菊花男又要見血，他可能真的會精神崩潰。

“這他媽關餘茜那臭婆娘什麽事？你少忽悠我，”菊花男話是這麽說，但他的口氣沒那麽沖了，“餘茜是暗市的管事，她燒了暗市她有什麽好處？”

“你不知道，暗市是餘辜城讓餘茜移交給餘左餘右，餘茜不給，餘辜城本來就不是很看重暗市，拿它給餘左餘右練手完全不心疼。”

“真的假的？”菊花男聽故事聽得上癮了，他踢了餘左一腳，“媽的，廢你一只手而已，話都說不出來了？”

“真的。”

餘左用餘光瞥見楚明耀閃爍不定的眼神，被他牢牢捕獲後餘左朝楚明耀露出一個蒼白卻溫柔的笑來，楚明耀越看越不是滋味，趕緊又轉回來。菊花男可能是被繞暈了，不耐煩地撓撓頭：

“你他媽是不是又誆老子？到底是餘左樂意還是你要他燒的還是餘茜甩鍋？”

“餘茜甩鍋。”

楚明耀回答得斬釘截鐵，菊花男的關註點十分刁鉆，他瞇起眼湊到楚明耀跟前仔細地打量了他的臉：

“餘家的事，你一個姓楚的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再說了，之前楚家不是跟鳳家聯姻嗎？你為什麽和餘家的好上了？”

“好上了就是好上了唄，要什麽理由啊。”

“你看上這小子哪一點？錢？權？臉？雞巴？屁眼？”

“額……”楚明耀差點想說看他可憐，“都有吧……”

“那好，”菊花男把蝴蝶刀從餘左的手背上拔出來，鮮血泉湧似的往外冒，看得楚明耀心驚肉跳，“那我就劃花你的臉，割了你的雞巴塞你屁眼裏。”

被鮮血泡得通紅的刀片在楚明耀的面前晃了晃，餘左沈聲道：

“你拿我出氣就好，跟他沒關系。”

“心疼了？”

“就事論事，本來就和他沒關系。”

“可是你的臉這麽漂亮，跟件藝術品似的，我實在是、舍不得下手啊，”菊花男用刀尖挑起餘左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爾後將利刃移至餘左完美無瑕的臉頰上，倏地刀尖刺入肌膚，緩緩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刀口，溫熱的血珠爭先恐後地溢出，因為重力而往下垂落，菊花男笑得猙獰，“才怪呢。”

“你瘋了？！”楚明耀氣得渾身都在顫抖，每字每句都像是被放在齒間惡狠狠地咬碎後才吐出的，他眼睛通紅，一副要把菊花男生吞活剝的模樣，“你不怕死？”

“死也會拉著你們一起死。”

菊花男在餘左的臉頰上又用力拉開一刀，這刀比之前還要深，微微外翻出鮮紅的肌肉組織，傷口觸目驚心，餘左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能感覺到濕熱的液體從傷口裏湧出來，這種溫度子啊一定程度上抵消些疼痛，楚明耀痛苦地閉上眼不忍再看，菊花男歪頭“欣賞”了一下，裝模作樣地搖搖頭：

“不行，這樣看還是很美啊，不然替十二家劃十二刀吧，還有十刀。”

作者有話說：怎麽說，雖然是NP但是我還是喜歡年下受寵攻2333楚叔對於小魚應該很多時候是出於“來哥來教你做人的道理”

餘左被虐得有點慘，算是給他一個成長的機會吧，因為他們算是沒人教沒人愛的野孩子了，需要有人來好好教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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