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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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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之寧將文件撕了個稀巴爛,還不過癮,又沖進衛生間,沖進下水道。

沈顧陽緩緩吐出個煙圈,倚在露臺的門框上,淡定的看著他抓狂。

當郁之寧五官扭曲、氣喘籲籲的從衛生間出來,沈顧陽又從衣服裏掏出了另一張賣身契,嘴裏叼著煙念道:“賣身契,我,郁之寧自願當沈顧陽的所有物……”

念完了,他沖想過來搶的郁之寧一笑:“你也不必過來搶了。”說著,他瞇著眼,用煙頭點燃了那紙合同。

那紅色的火焰在郁之寧的眼中跳躍著吞噬紙張,只留下一小撮灰燼。

“反正我這裏有無數張。”沈顧陽說,“反正你也燒不完。”

郁之寧一屁股跌在床上。

那臉色白的如同冬日的雪。

沈顧陽走過去,將雙手插進郁之寧淩亂卻柔軟的頭發。一股特有的暗香襲進他的鼻腔,沈顧陽難以抗拒的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不對,這不對……”郁之寧擡起頭來,“這個合同……不是出於我自願的,我……我沒簽過這個合同!”他情緒激動的又想站起來,“你撒謊,這個合同是假的!”

沈顧陽卻捏住他的肩膀,又將他按回了床上。

這個男人慵懶的呢喃道:“合同是假的又怎麽樣,沒有法律效力又怎麽樣,嗯?郁禾,我們的交易已經生效了。”

他緩慢的睜開雙目,對上郁之寧那雙圓潤的像孩子的眼:“難道你想反悔?”

沈顧陽捧住郁之寧的頭顱,目光像一只掠食的狼:“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跟我說‘不’。”

他貪戀似的吻上郁之寧羊脂玉般的光滑額頭:“我就是你的法律。”

高高在上的威壓,帝王般不容置疑。

“法律你個頭啊!”

突然郁之寧暴喝一聲,他並起拳頭,自下而上狠狠的突襲了沈顧陽!堅硬的指關節精準的打中了他的喉結,沈顧陽只感到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席卷大腦。

眼冒金星的沈顧陽倒在地上——他感到自己要窒息了!

郁之寧飛奔到洗手間,再出來不僅身上穿了浴袍,連頭和臉上都遮了毛巾——確保自己出門不會被路人認出來。

沈顧陽一邊咳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椅子艱難的指著郁之寧,似乎想說什麽,但他現在呼吸有點兒困難,完全無法說話。

“十年不見,性格越來越變態了!還真當自己是言情小說裏的霸道總裁了!”郁之寧一邊在沈顧陽的西服裏亂翻一通,一邊罵他,“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可是西服裏不僅沒有那塊兒手表,連個屁也沒有。不,還有點兒東西,那褲兜裏竟然奇跡般的放了五十塊錢。

郁之寧罵了一句臟話。

倒是西裝上的那對金絲雀鉆石袖扣吸引了他的註意力——郁之寧的眼睛毒,雖然他不知道它們出自19世紀的法國宮廷,但直覺告訴他,它們價值連城。

郁之寧沒花什麽力氣就將它們拽下來。

“再見!”郁之寧得意洋洋的打開門,“混球兒!”

“你……咳咳……”漲紅了臉的沈顧陽艱難的指著他,“跑……跑不掉!”

那人早跑得沒了影兒。

沈顧陽緩著氣兒,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怎麽十年過去了,他還是……

10秒後六月打來電話:“先生,我看到郁先生走出了房間。他,打扮得有點……奇怪。”

沈顧陽一邊咳一邊說:“讓、讓他走。”

“誒!?先生您那邊怎麽了?需不需要讓趙醫生過來看看?”

“沒、咳咳、沒事……”

尷尬的扣斷了電話。

郁之寧在無數路人看變態一般的目光裏,縮頭縮腦的叫了一輛出租車。

那司機的目光不太友善。

郁之寧如坐針氈的到了目的地,扔下五十塊錢就跑。

他的車還停在那家餐廳的停車場。

狼狽的坐進車裏,手機錢包鑰匙全丟的郁之寧第一次感激起當初追求時髦的自己——買了一輛指紋啟動汽車。

他打開暖氣,一邊烘著冰冷的身體,一邊萎靡的趴在方向盤上。

“真是倒黴透頂。”郁之寧有氣無力的低語,“我怎麽會這麽倒黴……”

最倒黴的是愛上你,你卻不愛我。

十四年,換來的是什麽?

郁之寧擡起頭,後視鏡裏,是自己染上了歲月痕跡的眼角。

過去的三十年,自己的人生仿佛是鏡中花,水中月,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唯一能讓他有獲得感的,大概只有家裏那個總是跟自己頂嘴的熊孩子。

自己唯一的寶貝。

郁之寧狠狠的擦掉了眼角的眼淚,摸了下兜裏的袖扣——還好,它們還在那裏。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他苦笑著發動了汽車。

小奔馳緩緩的從陰暗的停車場開到地面,外面是初冬湛藍無雲的天空。

刺目的陽光射進車窗,照射著郁之寧紅腫的雙眼。

他心不在焉的開著車,在等紅綠燈時兩眼放空,虛盯著高架鐵軌上,那呼嘯而過高鐵——

等等!

郁之寧猛拍了一下方向盤,車喇叭發出一聲刺耳的鳴笛!

“臥槽,什麽叫我【不再】出軌!?出軌的明明是他沈顧陽啊啊啊!”

郁之寧終於意識到最大的問題所在——並不是稀裏糊塗的寫了賣身契,而是莫名其妙的被安了出軌的罪名。

他究竟是什麽意思?郁之寧咬牙切齒的想,且不說兩個人還沒分手時自己就對感情無比忠貞,哪怕是分手後的十年裏,郁之寧也對沈顧陽戀戀不忘,從未想過要去開展一段新感情。

這十年,郁之寧過得很艱難,而艱難的不僅僅是暗淡無光的星途。他不僅要一個人賺錢養家,還要單獨面對一個令他手足無措的新生命。要知道,郁小景剛出生的時候,郁之寧也不過才二十歲。別人的二十歲都在做什麽?念書,旅游,打游戲。他的二十歲則是錄音棚、趕通告,半夜起來沖奶粉餵孩子,用沒日沒夜的操勞忘掉內心的傷痛。

這十年,郁之寧始終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不管他怎麽努力掙紮,夢想似乎從來沒有離他近一點。當寂寞的夜晚來臨,他筋疲力盡又灰心喪氣的躺在床上,也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也希望有個人能傾訴苦悶。

然而沒有,郁之寧始終固執的不肯放棄,似乎在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之前,放手就意味著背叛。

可笑的是,沈顧陽竟然還指責他出軌。

郁之寧抓著方向盤的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了白,空蕩蕩的胃也開始隱隱作痛。他摸了摸還沒有好利索的胃部,突然想起被沈顧陽騙去的那天晚上,他對自己說的那些陰陽怪氣的話。

“你該感恩我不嫌你臟。”、“難道你非李尚星不賣?”

十年前他沒有出軌,沈顧陽應該是心知肚明的。難道他指的是自己跟李尚星的事兒?可是兩人都分手這麽久,沈顧陽也交往了新的女朋友,有什麽資格和臉面指責自己出軌?不,不對,如果是沈顧陽,這些不合理又說的過去——曾經的沈顧陽對郁之寧的占有欲強到變態,因為莫名其妙的吃醋,他不知道鬧出過多少幺蛾子。

除了給他紋身,他印象最深的是在二人交往的第三年。那時沈顧陽終於恢覆了自由,郁之寧也開始跟以前孤兒院的朋友們頻繁聯系,甚至有一次玩兒瘋了,早上7點出門,晚上12點才回家,等見了沈顧陽才發現手機早就沒電了。

一天聯系不到人的沈顧陽坐在沙發裏,睜著通紅的眼,一句話不說的盯著他。

郁之寧被他盯得發了毛。

沈顧陽走過來,在他頸子上聞了一下,原本鎮定的他瞬間勃然大怒,猛地扒光他的衣服,為他套上項圈。郁之寧怎麽掙紮也沒用,他把他牽進院子裏,縛住雙手將它們吊著捆在了樹枝上。

園中白銀色的月光穿過枝葉,斑駁的打在郁之寧的胴體上,而他粉白赤裸的腳上沾滿了黑色的泥土。

沈顧陽下身已經高高隆起,但他卻全然不顧自己的欲望,只是拿起澆灌綠植的水管,擰開水龍頭,將噴射而出的水柱對準了郁之寧光裸的身體。

“那些人用臟手碰你,”沈顧陽語調陰沈的好像來自地獄,“我必須把你洗幹凈了。”

灼熱夏季的夜晚,水溫雖然不低,但打在身上也是疼的。

郁之寧罵了他無數句變態,卻最終只能哭著求饒。

他的身體瑟瑟發抖,臉卻是紅彤彤的,心臟跳得厲害。

發了瘋的沈顧陽將他按在粗糙的樹幹上猛烈的侵犯他。

他咬破他的後頸,用舌頭廝磨他的傷口,在他身體裏刁鉆的研磨,他撐開甬道每一條細紋,刺激得他汁水淋漓,神志不清,幹得他不斷洩身,前方失禁,直到最後尿得膀胱裏一滴水也沒有,直到郁之寧啞著嗓子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跟他們聯系。

“他們每個人都對你心懷不軌。”沈顧陽的偏執幾近病態,“我這是在保護你。我會永遠都保護你。”

他每一塊兒肉似乎要都被沈顧陽捏碎,揉爛,好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得以滲透那男人的味道。

別墅園中的那棵古樹上灑滿了兩個人的體液,以及郁之寧的眼淚,變得濕漉漉的。

想起年少時的荒唐,郁之寧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顧陽對他可怕的獨占欲,自己那時不僅不覺得是負擔,反而無比滿足,滿足於沈顧陽對自己的“熱愛”。

可他看起來那麽愛他,最後分手時不也照樣冷酷絕情。

他的思路被車後暴躁的汽車鳴笛聲打斷,擡眼一看,指示燈已經綠了。

雖然看起來有些牽強,但似乎“李尚星”確實是唯一能夠解釋“出軌”的理由。

還因宿醉而頭疼的郁之寧發動起了車,他感覺自己沒有力氣再去思考沈顧陽了,他只感到沈甸甸的疲憊,而前方的路卻一團迷霧。

保姆回老家給兒子結婚去了,郁之寧回到家後,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他躲進廚房,打開抽油煙機,偷摸兒的抽了一根煙。

郁之寧是唱歌的,嗓子就是養家糊口的命根子,按理說他不應該抽煙,其實他也確實很少抽煙,但壓力大的時候難免會想要找點兒東西放松一下。

他們這個圈子,合法的放松不外乎兩種:夜店喝酒,撩騷打炮。非法的郁之寧不肯幹,合法的他又幹不來,打牌搓麻手氣奇差,暴飲暴食身材走形,最後只能貓在角落裏抽煙解悶兒。

你說就這樣了,郁小景看見他抽煙還要一蹦三尺高,喋喋不休那套吸煙有害健康的理論。郁之寧有時真是覺得人生灰暗。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門外指紋鎖嘀嘀兩聲響,怕是郁小景放學回家了。

郁之寧一個箭步躥進洗手間,將煙頭沖進了下水道,然後跳上沙發,假裝自己在看雜志。

郁小景背著書包,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進了門,對房中隱約的煙味視而不見。

郁之寧沒發現郁小景的一樣,一如既往的開玩笑:“喲,一晚上沒見,你還是這麽胖。”

郁小景脫掉鞋,似乎在躲避什麽,將臉面向墻壁那一側,不肯轉過頭來跟郁之寧對視。

他這樣的小動作沒躲過郁之寧的眼睛。郁之寧從沙發上站起來,攔住想躲進臥室的郁小景:“幹嘛呢,回來連聲爸都不肯叫了?”

郁小景用手捂住臉:“沒、沒事……”

郁之寧用力扯下他的手:“你遮住臉幹嘛?放手!”

“沒事啦,我真的沒事!”

“放手!”

郁小景再胖,也抵不過一個大人的力道。

左眼圈上觸目驚心的烏青,拳頭大小,從眉毛到眼袋,全部都是被人打過的痕跡。

郁之寧抖著手去摸它:“誰幹的!?”

郁小景見郁之寧的聲音都在發抖,更是什麽都不敢說:“沒事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你以為爸爸傻嗎?摔一下能摔成這樣!?告訴我到底是誰打得你?我今天就去打斷他的狗腿!”郁之寧吼道。

郁小景暴躁的推開郁之寧:“我說了我沒事了,你怎麽這麽煩?”

孩子噔噔噔跑回臥室,砰的一聲甩上門!

郁小景撲倒在床上,鼻子裏面酸酸的。

如果從學習成績來看,他大概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智商高,學習好,連跳幾級,十歲就上了初二。但在他念得中學裏,他又是一個“貧困生”。班裏同學們的父母,大多是高官富豪大明星的子女,像他這樣的出身,同學們大多是瞧不起的。

而且他還胖。

即便他智商超群。

但他窮且胖。

窮且胖的學霸惹人註目,而且郁小景自尊又出氣的高,自然惹人討厭。其中最討厭他的,是級部第二的鹿小小。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得罪那個出身高貴的鹿小小,平時他就看他不順眼,今天更是因為上課發言時糾正了他的錯誤答案,被他和他那兩個傻大個弟控哥哥給圍毆了一頓。

他眼上挨的那一拳就是鹿小小打得。嘖,長得那麽娘,手勁兒倒不小。

他不敢給郁之寧說是誰打得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鹿小小身家背景顯赫,別說郁之寧了,就是校長都不敢拿鹿小小怎麽樣!

“倒黴透頂……”埋在被子裏的郁小景悶悶不樂的說。

死寂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郁小景的心揪起來,他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打開門……

郁之寧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是用雙手捂住了臉。

郁小景看到有淚花從他的指縫溢出來。他害怕的抱住爸爸,他以為是自己把爸爸弄哭了,他愧疚的把臉埋在爸爸的胸膛,帶著哭腔道歉:“對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

“小景,你會不會覺得,我沒資格做你的爸爸?”

郁之寧捧起孩子的臉:“你從小到大,我都很少陪你,所以你受了欺負,也不願意給我說,是嗎?”

“不是的……爸,你別多想……”

“你上次就跟爸說,你不喜歡那個學校,是因為有人欺負你嗎?他們為什麽欺負你?是因為……是因為爸爸沒錢嗎?”

郁小景擦掉郁之寧臉上的眼淚,強顏歡笑:“不是的,我這次真的只是摔了一下……你怎麽就不肯信我呢?我們班同學可好了,他們都誇我聰明。”

郁之寧知道他在撒謊。

他抱著郁小景,眼淚浸濕了他的頭發:“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怪誰,他只能怪自己。郁小景的出生,是他一時糊塗闖下的彌天大禍,他心中有無數的愧疚需要去彌補,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把孩子培養成像他父親一樣優秀的人。

可是他的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便沒了,父親失去了愛人,也只會終日酗酒。

沒有人去教他怎麽去養育一個孩子,他所有的經驗,只有福利院不爭不搶沒活路的那一套。

郁小景越長大,郁之寧越迷茫——他應該怎麽做,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一味的以為讓郁小景念最好的學校才有最好的未來,恕不知孩子在學校裏受盡委屈,還被霸淩。

“小景,爸爸帶你走好不好?我們找個不會欺負你的小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爸爸,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

父子倆破涕為笑,但心中卻異常悲涼。

就在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支撐的時候,郁之寧的電話突然響起。

郁之寧擦幹眼淚,接起電話。藍溪興奮的尖銳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過來:

“我的上帝呀!寧寧,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剛才章一牟導演打電話來,讓你去視鏡他新戲的男主角!額滴神呀,你要是選上了,這回兒可真的就大發啦!”

四目相對,郁之寧和郁小景都還掛著鼻涕泡兒。

手機啪得掉落到地上。

“啊啊啊啊!”郁之寧尖叫。

“啊啊啊啊!”郁小景尖叫。

“發財了發財了!”郁之寧尖叫。

“你要紅啦你要當影帝啦!”郁小景尖叫。

“還要搬去小地方嗎兒砸!?”

“搬個鬼啊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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