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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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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時候蒲蓮並沒有回家,而是躲在蕭城自己的公寓裏安靜地休養。她告訴父母因為工作太忙無法回家過年,然後開了自己的私號把上班的手機給關了。收了年假,她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心靈堅挺的繼續去上班了。假期時其實蒲蓮慎重的考慮過是否要辭職,可一想到或許辭職之後她就再也無法見到宗政律,光是這一點就讓她無法忍受,所以她決定繼續在公司工作。

年後依舊是那個老樣子,公司事務極多且繁忙,而宗政律的另外兩個公司同時成立,一個在做文化產業,一個在做醫療儀器。兩個項目都很大,宗政律忙得昏天暗地,蒲蓮見不到他也就不會多想。

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幻想大多不能成真,比如蒲蓮心想著最近不見宗政律心情會好很多可實際上在某一天的下午,蒲蓮被宗政律單獨叫到了辦公室。

宗政律避開了冬天那件尷尬事,開門見山的說:“下班的時候你等等我,我帶你去吃頓飯。”

蒲蓮在聽見宗政律說這句話時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她有些飄然的想著是不是自己多年努力有了成果,可再一聯想過年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她馬上冷靜了下來。

“有什麽事情嗎?”

宗政律想了片刻,斟酌了詞句才說:“給你介紹個人。”

男人模糊的用詞和閃爍的眼神讓蒲蓮起了疑心,她定了定神冷淡問道:“女人?”

蒲蓮想著他不會是要給自己介紹他的女朋友吧,這麽狗血的劇情如果發生在宗政律身上該是真的倒胃口了。

“男人。”

這次的答案真正讓蒲蓮戒備起來,她微微撤了小半步,努力穩定住自己的聲線,她不想讓自己在宗政律面前如此狼狽。

她故作隨意的笑了笑,把發抖的左手背到身後:“無端介紹男人給我做什麽,你現在喜歡男人了?”

宗政律無視了蒲蓮這種僵硬的調笑,他其實從她的話音聽出了女人的慌張,可是剩下的話不能停。自從上次發情期宗政律對蒲蓮起了反應之後他就有讓蒲蓮死心的意思了。

以前蒲蓮在那個時間來他是不會有反應的,哪怕是他處在特殊時期也不是對所有女人都感興趣,可是那天蒲蓮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僵在自己家門口時,他是用光自制力才沒有讓自己撲倒她、占有她。可是宗政律心裏明白,他應該只是在發情期因為蒲蓮身上的氣味而對她產生了渴望,這種渴望無關任何感情。而他也並不是無時無刻自制力都如此之強,他也不能保證對待蒲蓮時他永遠理性占上風。如果有一天他無法克制自己時,他和蒲蓮間的關系將會再也無法挽回。他知道蒲蓮喜歡自己,可這不是自己強占她的借口。她全心全意愛著自己,而自己除了自私的歡/愉之外不能給她任何東西,這種事情對她對不公平,也太下作了。既然如此,不若讓她死心然後幫她找個良人結婚生子,遠離他這個危險人物。

“我不喜歡男人,但是我覺得那個人適合你,所以想要介紹給你們認識。”

忽略掉心頭那種不適感,宗政律繼續著這個令蒲蓮厭煩的話題。

蒲蓮站在那裏瞪著眼睛直直看著宗政律,那表情像是聽不懂宗政律再說什麽。待她明白宗政律說的是什麽意思時,她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冰凍了。他嫌自己礙事了,所以找個男人把自己送出去,他是這個意思吧。蒲蓮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麽喜歡了這人這麽多年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竟然如此不堪。其實她是個豁達的人,只是對宗政律的感情小心眼了些,可只要他把事情挑明了說她是絕對不會再糾纏他的。可是好像自己在他心裏已經完全是死纏爛打沒臉沒皮的這麽一個女人了吧,又因為從前交情不能做的太絕所以只能想出這個法子斷了自己念想。她估計了一下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左右思量後覺得她現在在宗政律這裏怕是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所以也就被當做廢棋丟棄掉了。

不得不說蒲蓮對宗政律的了解還是極深的,即便她沒有完全弄明白事情的前應後果,可是她基本把宗政律處理這件事情的思路猜測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在蒲蓮想明白了宗政律的‘用心良苦’之後覺得他其實也聽不容易的,按理照他的性子哪裏還會顧及旁人的想法,這麽迂回曲折的讓人悟懂一件事,對他來說怕是也從來沒有。事情到了這一步,蒲蓮想讓自己看著體面一些。即便她二十多年來的自尊驕傲在宗政律面前從來什麽都不是,但也不代表她不想爭取一下。在最後的最後,哪怕之後一點點希望,她也希望她留給宗政律的那段不甚美好的記憶中有她最美麗最賢淑最驕傲的那幾點。

事已至此她不會怨恨宗政律,也不會把她列為渣男,因為她很清楚,他的渣只針對他對戲的女人並不是他所摯愛的,如若今天站在宗政律面前的是他的真命天女,那蒲蓮相信宗政律這個人會傾盡所有給這個女人他能供養的最好最幸福的生活。

所以她站在宗政律面前,腰桿挺得筆直,一雙漆黑的眼睛亮的嚇人,嘴角帶著最溫柔的笑意。她順了順自己的長發,白皙的臉上帶著淺淺紅暈,看著有些羞澀。

按理說宗政律該是開心的,最起碼蒲蓮沒有哭,也沒有大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底慢慢升騰出一絲帶著徹骨寒意的恐懼,那種冷包裹著他的心臟,他甚至覺得四肢百骸都冷的發疼。他的直覺告訴他下一刻他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同時另外一種不知名的絕望感正在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僵局,所以只得靜靜的坐在那裏眼都不眨的看著蒲蓮臉上挽出的笑靨,然後忍受著心臟不時的抽痛。

“那個,阿律,我覺得你不用把事情想覆雜,大家都是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承受能力還跟小時候一樣。其實你不喜歡我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想努力試一試罷了。從前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現在成就非凡我更加入不了你的眼了。倒也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這麽多年了,我心裏也明白其實是咱倆不相配罷了。謝謝你用你能給我的最體面的方式來結束我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謝謝你讓我有一段飛蛾撲火的單戀,也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忍受我在你身邊不斷的騷擾你,其實我知道你早已不堪其擾了吧。這頓飯就不要吃了,明明都知道是一場戲,何苦大家再這麽按著劇本走一遍。其實坦白跟我說就好了,即便成不了戀人,我們還是十幾年的朋友,我還是你的下屬,其實你不需要在這件事上小心翼翼的,因為無論你做什麽,結局都是一樣的。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工作了。”

然後蒲蓮停了片刻,那如絲線一般柔軟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宗政律的那張讓自己喜愛了二十多年的臉,她對自己說,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已愛他的心來看他了,之後他們的關系僅止於工作,再無其他牽絆,而此後她也再無任何理由能如今日一般縱容自己那麽放肆的看他了。

在蒲蓮收回目光後,她珍而重的緩緩對宗政律說了一聲:“謝謝,再見。”

看著宗政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就出去了。

她就這麽站在宗政律幾步之遙的地方,笑臉盈盈的說著最傷害自己的話,可她語調輕柔的如同對情人的呢喃,眼神柔和的如同看著自己的愛人。只是那雙蒙了霧氣的眼睛太悲傷,最後連那一絲光也沒有了。

宗政律想說話,可是嗓子卻像是被一直手死死的掐住一般,他甚至可以嘗到自己喉嚨裏的血腥味,可是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其實他想對蒲蓮說她很好,是自己配不上她,也想跟她說她值得更好地男人守護她,更想跟她說之後他們還可以做朋友……可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隨著蒲蓮的那句‘謝謝,再見’而化成了虛妄,因為錯過了蒲蓮給他的那幾十秒所以他失去了說出這些話的機會和勇氣。

其實說不說又有什麽意義,結果都是把她推開而已。這些道貌岸然的話說出來不是更顯無力。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轉身離開,而他也知道蒲蓮準備放棄自己了。可是他沒有預期的解脫感,更沒有絲毫的開心,宗政律只覺得心頭被攏上了一層黑霧,讓他看不清東西也感受不到溫度。決定是宗政律自己做的,他絕對不會後悔,可是那種疼痛感卻真真實實的讓他不知所措了。

而那時的宗政律並不知道這些情緒所代表的意義,他跟所有自律且有決斷力的人一樣,下達了命令就不會回頭。所以即便過程出現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東西,可既定的計劃他也做完了。他本以為這會是他人生的新開始,卻想不到這只是他噩夢的開始。

那一年宗政律讓蒲蓮負責一部分文化公司的事物,從此她雖說在母公司工作實則和宗政律的聯系少之又少。也因為她手頭工作一直不多,所以宗政律的‘家政’服務也是蒲蓮一直在做。在那一年宗政律生日的時候蒲蓮送給了宗政律一副平光銀絲眼鏡,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宗政律精心挑選生日禮物了,蒲蓮在那張生日卡片上寫到。

當彼此的關系都變成了這般,蒲蓮也試圖讓自己不再眷戀。她跟自己的閨蜜討論過這件事,她的朋友勸她找一些其他的人陪伴在自己身邊。他們說是因為宗政律的太過優秀和自己的交際範圍狹小而導致她身邊一直只有宗政律這麽一個男人。閨蜜一直都認為宗政律這個人不厚道,說他既然不喜歡蒲蓮那為何一直把蒲蓮看的這麽緊。對此蒲蓮卻覺得他們想太多了,是她自己固步自封跟宗政律哪裏有什麽關系。

雖然不滿於閨蜜對宗政律的評價,可是她還是乖乖地接受了朋友的建議,出門多去見見人。可礙於生活環境的而不同,所以大多數陌生人也僅僅變成了吃過幾次飯的陌生,無論怎麽努力她都很難與這些新結識的人成為朋友,更不要說成為戀人了。

因為蒲蓮的條件看起來還可以,有著在大公司的高薪職位,有中等長相,性格脾氣看著也不錯,所以幾次相親下來,蒲蓮也有了追求者。不過因為那時候她心還是在宗政律身上,反而無視了這些人的追求。

其實比蒲蓮更早知道有人追求她的卻是宗政律。

這男人本就直覺和觀察力驚人,在連續幾日看見一個男人在樓下等蒲蓮,就知道事有蹊蹺。他煩悶於有人這麽接近蒲蓮且他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底細。秉持著要為蒲蓮找一個良配的想法,宗政律竟然讓手下去查了最近蒲蓮認識的所有異性。他畢竟在是另外一個圈子裏混過的人,查幾個普通身份的人簡直是太簡單了。不出三天,六份報告已經放到了宗政律的眼前,而那天小五他們都在宗政律的辦公室裏,原本是想要商議事情的,可男人也有八卦心。宗政律和蒲蓮的事情小五知道的最多,其餘的跟了宗政律這些日子多少也都知道點,所以他們現在的註意力也都放在了蒲蓮的私生活上。

小五幾個都三盞茶下肚了卻還見宗政律在看那六份資料,要知道宗政律這人的閱讀速度是驚人的快,那麽細細琢磨其實不多見。就在小五他們想著要不要來盤鬥地主的時候宗政律才把手頭的文件放下,考慮了半天就跟柯址說:“找幾個人把這六個人從蒲蓮身邊弄走。”

柯址起身翻看著被宗政律放在一旁的資料,邊看邊嘖嘖出聲:“老大,這裏有幾個條件還不錯啊,真要斬草除根啊。你看看蒲蓮單身這麽久你都不可憐她一下。”

宗政律沒有搭腔只是眉頭已經皺的死緊。

小五和姜維言也湊了熱鬧傳看了文件,兩個不怕事的調笑起來:“老大你也太絕情了,我也覺得有幾個不錯啊。你看這倆,長相工作都可以,也沒有太多情史。”

宗政律掃了一眼照片,一聲冷笑:“這男的十六歲就弄大女人肚子,心性太野且不成熟,一個伴了他五年的女人他能因為工作把她甩了,這種男人不堪大用,又怎麽配的上蒲蓮。”

姜維言點了點另外一張照片:“這個挺好啊,書卷氣,蒲蓮跟了她生活穩定。”

宗政律瞥了一眼姜維言,一臉的鄙夷:“你眼光太差了,這人大學老師,看著是挺好。理科老師,學風嚴謹,大學裏混了多年還是個講師,蒲蓮跟了他等著操一輩子心吧。”

柯址看了看手上的文件:“怎麽講?”

“他研究成果不錯為什麽工資低職稱低,因為不會做人、不谙世事。一個人除非有通天之才,不然在哪裏都要先學會做人。混了多年,有專業沒事業,註定後半生活得也不得志,這男人學歷高素養卻不是頂尖,生活不如意他必定會拿身邊人出氣,倒是不會動手,可時不時抱怨是少不了了,跟他過日子太憋屈。而且誰家沒個事,自範是要送人情、請人幫忙的,他這大學老師可低不下這個頭,這時候難道又讓蒲蓮這麽個女人上。”

姜維言嬉笑著彈了彈手中的照片:“不是還有你嗎,你能讓人欺負她才怪。”

“她如果結婚生子我就不再方便幫她處理事情了,如若被她的丈夫知道必定是鬧得他們夫妻不和。”

小五晃了晃手上的六張照片笑得有些惡意:“這幾個就沒一個入眼的?”

宗政律手指一一劃過照片,聲音冷的能砸出冰:“這個有錢沒擔當,這個是個莽夫,這個不通人情,這個太花心,這個素行不良。六個人,沒一個配得上她。”

姜維言驚訝於宗政律的記憶力和對人性的熟知,更驚訝於他對蒲蓮的上心。

“合著你看誰都不滿意,那你自薦枕席算了。”

宗政律的臉這時是徹底冷了下來:“我跟她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我欠她良多,卻不能跟她在一起,她想要的我給不起,而我人生的不定性或許會拖累她一輩子。無論如何我們走不到一起的,我能做的就是幫她篩選男人然後讓她風光出嫁一生平安幸福。”

姜維言天挑了挑眉笑得輕挑:“喲,老大,這是該說你絕情還是該說你是情種。”

宗政律低頭看著蒲蓮跟旁人吃飯的照片,臉上絲毫情緒都沒有,他看了片刻才緩緩道:“我只是在還欠她的債。”

也是因此,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蒲蓮的感情生活除了宗政律以外一片空白。其實蒲蓮的閨蜜所說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就某一方面看宗政律卻是是把蒲蓮看的極其緊。

作者有話要說: 七歲的朵朵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的像個小團子一樣蹲在一棵冬青樹下,烏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轉頭時正好看見幫自己娘親買醬油的傻貨,於是馬上癟著小嘴跑了過去,抓著傻貨的手拖著他往前走。

“阿律,你看,小貓咪。”

傻貨不屑的看了一眼,擡腿就準備走。朵朵以為他是因為沒有看見藏在樹下的小貓而生氣,連忙下手去抓貓。那野貓照著蒲蓮那只胖嘟嘟的小手就抓了下去。朵朵吃痛趕忙縮回手,看著手上那三道血痕就哭了出來。她小小一只蹲在雪地裏埋著頭哭,怎麽看都怪可憐的。耳力好的傻貨聽了這聲音又折了回來,看著蒲蓮露在外面帶著血痕的手,一張俊俏的小臉繃的死緊。

看著卡在樹棵子裏的野貓,他冷笑一聲,在野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下手掐著野貓的後頸把它從樹棵子裏提溜了出來。原本還掙紮的野貓在感受到傻貨氣息之後僵直了身體不敢再動。

傻貨看它老實了就把這毛球放到蒲蓮面前。

“玩吧,它這次不敢再抓你了。”

蒲蓮睜開哭的通紅的眼,端詳了半天那只僵直了身體的貓,還是害怕,於是縮在傻貨身後吸了吸鼻子。

“不要了,好兇。”

“真不玩了?”說話間掏出小手帕幫蒲蓮擦了鼻涕眼淚。

“不玩了。”

傻貨倒是也沒惱,看了看蒲蓮被抓傷的手,抓起野貓直接往花園扔了過去,下手淩厲又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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