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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
艾柯在地上拼命地跑著，四只爪子輕輕勾起地面上的泥土，速度快到仿若騰空。艾柯從來沒有這麽用力地奔跑過，心臟有些負荷不過，但是一旦停下他知道會面臨什麽。身後人類的腳步聲仍然嘈雜，隱隱夾雜幾句他聽不懂的粗話。
艾柯是一只浣熊，是頭上頂一片樹葉就能變身的浣熊。變身的時長取決於樹葉的新鮮程度，樹葉越光滑越健康變身的時間就越長，有時候會長到忘了自己原來是個浣熊這個事實。可能沒這麽誇張，但艾柯就會。
婆婆說山下的人類都很邪惡，要和他們保持距離，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哦，忘了說，婆婆是巫山上最高的松樹，艾柯有時候會倚在婆婆身邊摳腳指，聽婆婆絮絮叨叨她年輕時和人類的傷情往事。艾柯喜歡聽故事，但婆婆每每講完後都會勸告艾柯遠離人類，艾柯撿起身邊掉落的幾顆松果埋到土裏，吹掉指縫裏的泥土，他可記得人類有多喜歡它們，一個個嗷嗷叫著“小幹脆面君”，君耶，要知道只有天君才能稱為君，人類一定很喜歡它們。
艾柯在婆婆睡著的時候偷偷撿了一片他認為最好的松樹葉（只是婆婆的一根頭發，她應該不會計較），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提著小包裹去感受人類的世界。
艾柯離開陰山差不多有一個月了，他有花不完的錢，隨便摘一片葉子就能變成任何東西，他也只有在這時候記得他是一只浣熊。
事情壞在前幾分鐘，艾柯看見市場上有人販賣一只小松鼠，普通人看不出來，但他知道這是一只有點法力但不慎被傷到的松鼠精。艾柯隨便撿了一片葉子去買下了它，隨手畫了一個印保護松鼠受傷的地方就放了它。
也許是隨手撿的葉子枯黃，小販一下就發現了艾柯的把戲，嘴裏叫著“騙子”奮力追著艾柯要“討回公道”，艾柯一個月沒有換頭上的樹葉了，自然而然在追逃的過程中現了原型，這下可激怒了小販，大叫著要抓了他扒皮抽筋吃了延年益壽。
現在，艾柯正在奮力逃跑著，順帶不忘吐槽一番無知的小販，你以為我們是唐僧嗎？
艾柯痛呼一聲，左腳踩到了一顆尖銳的石頭，鮮血流淌在小路上。艾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咧了咧嘴發出一聲哀鳴，怎麽辦呀，他才不要被扒皮抽筋呢。
繞過一顆老楊樹，一片暗白出現在艾柯眼中，艾柯眼睛一亮，奮力一跳，擺脫了身後的人，躍進了鬧市外的小別墅。
艾柯就地一滾，摔倒在一塊柔軟的地攤上，舒適的棉毛緩解了他僵硬的肌肉和過度緊繃的精神，艾柯眼睛瞇了瞇，和意志力大戰了幾個回合就不負責任地睡了過去。
杜斯進家門的時候隱隱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他拿起藏在門前花盆中的鐵棍才進了家門。
杜斯聽見了一個人的呼吸，他摸著門檐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杜斯伸出手碰了碰躺在地毯上的小東西，在觸碰到一片毛絨時睜大了雙眼，心中砰砰直跳。他把手輕輕掃過那東西的身軀，描摹他的輪廓，試在判斷他到底是什麽。
是浣熊？
杜斯想著。
艾柯撓了撓鼻子，身上被搔摩得十分愉快，感覺比婆婆摸的還要舒服，喉嚨裏發出一聲咕嘟的滿足聲音。
杜斯被他的動作驚到了，隨即又笑了起來，他聽到了艾柯的聲音，聽到了艾柯心裏的感受。
杜斯脫下外套蓋在艾柯身上，輕輕趴在艾柯身邊，將手摸索著搭在艾柯身上用他喜歡的力度輕輕撫摸，他沈下呼吸，讀艾柯的思想，讀他的夢，陪他在夢裏一起被壞人追捕。
艾柯醒來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他身上蓋著不屬於他的人類衣服，並且被一個人緊緊抱在懷中，嗯……緊緊就是緊緊，但是很舒服。
艾柯伸出手戳了一下眼前人的臉，少年的皮膚絲滑柔軟，讓艾柯只戳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少年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把懷裏的艾柯抱得更緊，緩緩睜開了眼睛。
艾柯緊張地看著他，他怕少年見到它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他盯著少年漂亮黝黑的眼睛，想了無數種介紹自己的方法。
你好，我叫艾柯，是一只浣熊？就是你們口中的小幹脆面？
哦不好不好，有點弱智。
那麽……我是一只浣熊，一只普通的浣熊，但是會說話，你不要傷害我？
我的天君啊，好像更弱智了。
艾柯緊張地盯著他，少年並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看”著他，然後慢慢笑了起來。
專屬於少年的單純綻放在眼前，明亮而且柔和地和映午後的陽光，投射在天花板上的光斑猶如星星照在房間，窗扉透過幾絲陽光襯著明亮的笑意，在這一瞬，少年的眼睛仿若黯淡無光。
艾柯發現了，少年的眼睛沒有焦點——他看不見。
“我叫杜斯，”少年開口了，聲音清澈猶如山泉流水，“我看不見東西，但是我能聽見你的聲音。”
“我……我是艾柯，”艾柯伸出手，碰了碰杜斯的下眼瞼，好像在惋惜如此好看的眼睛，“我是一只浣熊，嗯……好吧，就是你們口中小幹脆面。”
在弱智和更弱智中，艾柯還是選擇了弱智。天啦嚕哪有人這麽介紹自己的，哦不對我也不是人。
艾柯說完就伸出小爪爪捂住了臉，真是太丟浣熊界的臉了，應該把百度百科背下來好好介紹自己到底是怎樣一種神奇的物種的！
杜斯再一次笑了起來，把自己貼近艾柯，將臉貼到艾柯肚子上的軟毛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把艾柯肚子上吹出一個小凹陷。
“噗……”艾柯抖了抖腳，因為他感覺有點癢，“你幹什……”
話還沒說完，就被杜斯伸手制止了，隨即響起了敲門聲。
“你別出聲，最好藏起來。”杜斯把嘴唇貼到艾柯耳邊輕聲說，細密的氣息搔刮著艾柯的耳廓，艾柯覺得更癢了。
杜斯起身，扶著墻壁，慢慢開了門。門外是一個一身黑裙的女人，女人手中拿著一個保溫盒。
“小斯，媽媽等下還要忙，今天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回家，你真的不去找同學一起玩嗎？”女人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踩著高跟鞋的腿部肌肉有些凸起，看得出是經常為工作奔波的人。
“沒事的，媽媽，”杜斯接過媽媽手中的保溫盒，他知道自從爸爸走了以後，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辛苦，“我會自己出去散心的。”
“不，小斯，媽媽知道很少有時間陪你，也知道你一個人很孤單，你要是想的話，可以邀請同學到我們家玩的。”
杜斯聽出了媽媽的擔心，但他並不想和那些同學在一起，他知道背後那些人是怎麽說他的，“家裏有很多錢的瞎眼仔”“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你爹都不要你了還裝什麽清高”，就算有幾個單純想要接近他的人也會慢慢疏離他，他已經太害怕失去了。
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天空，有人總喜歡拿大海和天空一起比喻，但他不喜歡，大海是廣闊，但是它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際暗藏著無數波濤，吞噬了太多人的生命和夢想，而天空是純粹無垠的，好像一眼就能看透。
後來，久不回家的父親突然回家把他叫到書房裏談話，他們說了比這些年加起來還要多的話，有很多話他記住了但是聽不懂，不過最後他知道，父親要離開他了，離開這個家。
那天以後他才知道，在光明背後所有人都有無法預知的一面，就像大海。杜斯從此缺失了光明，他發現，他可以聽見大海的洶湧。
“媽，我不需要……”杜斯把頭低下來，輕聲說。
“什麽……？”女人楞了一下。
杜斯沒說話，他其實不想讓母親為他如此擔心……但是沒辦法，他也很害怕。
艾柯趴在門邊，感受到了杜斯情緒的波動，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許是人類所謂的惺惺相惜吧，他想讓杜斯不要那麽難過。
艾柯推開門，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出現在了杜斯和他媽媽面前，彬彬有禮：“阿姨你好，我是杜斯的同學，艾柯。”
……
艾柯躺在涼亭裏，身邊是和他頭靠頭的杜斯。少年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因為一件事變成彼此永遠難忘的朋友。
“艾柯。”杜斯輕輕叫道。
“怎麽了？”艾柯瞇著眼睛，他很享受夏日的暖風，舔了舔嘴角，仿佛魚肉的鮮味還在嘴邊。
“謝謝你，今天……”杜斯微微皺了皺眉，他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艾柯撐起上半身，偷偷去看杜斯的表情，但是杜斯把胳膊放在臉上，就好像知道艾柯在打什麽主意。
“你是不是在偷偷害羞。”
“沒有。”
“我知道你在偷偷害羞，你們人類就是口是心非。”
“反正我沒有。”
“騙子。”艾柯撇了撇嘴角，伸手就去拉杜斯的胳膊，但他撐著上半身重心不穩，一個用力，就把自己貼在了杜斯身上。
杜斯嘴角抽了抽，一個翻身就把艾柯壓在身下：“不要鬧了，安心乘涼。”
“哈哈哈……”艾柯扭了扭，杜斯放在他腰側的雙手有點癢，“嘿！我知道你害羞了，我就是擔心你才會出來見你媽媽。”
艾柯笑著，他看著抱著他把頭放在一旁的杜斯，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見杜斯紅透的耳廓。
真好看呀，杜斯，真好看。不過這句話一定不能說出來，不然杜斯要生氣了。
杜斯：……
艾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睡得那麽多。
艾柯翻了個身，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想起杜斯身上結實的肌肉，不禁有些羨慕，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輕輕嘆了口氣。
“怎麽了？”杜斯端著一個托盤進了屋，打開房間的燈。
艾柯閉了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光線，暗嘆杜斯的貼心，不過他沒說出來，人類都是靦腆又害羞的。
艾柯：“沒什麽，想你呢。”
杜斯：……
杜斯把托盤放在床頭，擡起艾柯的左腳，艾柯被他這一動作扳倒在床上，輕叫一聲：“誒喲，你幹什麽？”
杜斯摸著他瑩潤的腳趾過了好一會兒，拿起沾了酒精的棉簽給艾柯消毒：“你左腳不是受傷了麽，我幫你擦藥水。”
艾柯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麽受傷的，看著杜斯，一拍腦門，也對，要不是有那顆石頭自己也不會遇見杜斯。杜斯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啊，要不別擦藥了，我沒用靈力醫治我自己，是為了留個紀念啊，“為了遇見杜斯的第一個傷口”多麽酷炫啊。
杜斯撫摸細長的傷口眉頭皺了皺，用力地把紗布貼在上面聽見艾斯誇張的一聲大叫，嚴肅道：“你別給我想著不愈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紀念呢。”
少年的眉擰了起來，眼瞼半低垂著，手指無意識地搔刮著艾柯的腳心，艾柯怕癢似的縮了縮，隨即被少年用力地握住，拿指尖輕輕觸碰圓潤的腳趾。艾柯盯著少年嚴肅的神情，無意識露出的認真表情狠狠刮弄著艾柯的心臟，腳心的瘙癢在這一刻仿若匯集到心臟，狠狠觸碰。
艾柯突然發現，杜斯的耳廓更紅了。
只是他不知道，彼時自己的雙頰仿若沾了滿天的緋霞。
……
艾柯起床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不見了，只有微微被體溫暖熱的餘溫和身體還殘留的觸感證明著艾柯昨天是和杜斯一起睡的。
艾柯走到落地窗前，杜斯正在給花園裏的薔薇和夜來香澆水，身著工字衣的上身布滿汗水，脊背微微弓著，凸現緊實的肌肉。
“杜……”艾柯朝杜斯揮了揮手。
“杜斯——”
杜斯聞聲望去，漂亮的眼睛在陽光下猶如灑滿了星星，明朗的笑容再一次揮揚在臉上。
艾柯打完招呼就跑下樓，杜斯已經從花園裏走了進來。艾柯聞到一陣煎魚的香味，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
艾柯跳下最後一級樓梯，還沒站穩就向餐廳跑去，腳下一滑踩到了左腳過長的鞋帶搖搖晃晃就要摔下去。
真是可憐了我這張俊臉……艾柯眼睛一閉，烈士般向前倒去。身前的杜斯驀地向後轉身，長臂一伸，牢牢地接住了艾柯。
“傻子，”杜斯輕聲說道，“連鞋帶都不會系嗎？”
艾柯撇了撇嘴，就著倒在杜斯身上的姿勢沒起來：“我變成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也沒人教我怎麽系鞋帶，早知道隨便變個拖鞋好了。”
“哈哈……”杜斯發出一聲輕笑，把環在艾柯肩上的右手放到艾柯的膝窩，一個用力就把艾柯抱了起來。
從沒被這樣抱過的艾柯也不害羞，只是笑著看杜斯的臉，盯著他逐漸變紅的耳朵傻笑。
“真是個傻子，”杜斯把艾柯放在餐桌上，摸著艾柯的腿單膝跪地，“我給你系鞋帶，不要亂動。”
艾柯強行忍住了自己收腿的動作，杜斯觸碰過的地方好像螞蟻爬過般酥1癢，細細密密流進血液。
杜斯纖長的手指繞過鞋帶，打了個漂亮的繩結，艾柯盯著他柔荑般的雙手看得入神。
“這是‘杜斯第一次幫我系鞋帶’，可以紀念，那個……杜斯，你可以教我嗎？”艾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想把由於血液流淌過快的熱氣消散下去。
“不……沒事，反正以後我也會在你身邊，我幫你就好了。”杜斯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看著艾柯，想象著艾柯此時通紅的臉頰和看著自己的那雙明亮的雙眼。
艾柯被這氛圍弄得有些焦躁，拍拍杜斯的肩示意他起來，擡起頭蹭了蹭杜斯的右頰。
“這是……嗯……打招呼，早上好啊哈哈哈，快點吃飯吧。”
杜斯沒立刻落座，而是把手心放在左胸膛，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往座位走。
“這是浣熊的習慣，蹭蹭腺體你就是我的了，那就……說好了要一直在我身邊啊。”
艾柯沒說，但杜斯都知道，他的臉再一次在太陽的照射下熱了起來。
都怪近日的陽光太好，暖風太醉人。
……
院墻的薔薇花不知何時微微綻放，酒紅色的花瓣點綴著一片微醺的氤氳，仿若夢中。
艾柯躺在薔薇花下，尾巴隨著呼出的氣息微微蕩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艾柯睡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艾柯。”杜斯跪坐在艾柯身邊，他要告訴艾柯自己的假期快結束了，想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市裏學習。
艾柯撓了撓鼻子，化回原型的它動了動四只小爪子沒有醒來。
“艾柯。”杜斯把艾柯抱起來，艾柯這些天的精神越來越不濟，那種幾年前從書房裏出來離開父親的恐懼感再一次籠罩了他。
“怎麽了……？”艾柯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化成了原型，“你怎麽一臉著急啊。”
“沒，”杜斯搖了搖頭，他不太敢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他怕問了艾柯就會真的離開他。
和艾柯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是杜斯最快樂的一個月。
“啊說好了今天下午教你游泳的，我都睡過了……”艾柯沒從杜斯身上起來，他很享受被杜斯溫柔抱在懷裏的感覺，隨手從花圃中摘了一片葉子放在頭頂。
杜斯抱著著他，一秒、兩秒……手中的觸感還是沒有變化。
“艾柯……”杜斯輕輕喚著。
“我，是不是樹葉不夠新鮮，我去換一片。”艾柯說著就要從杜斯的懷抱裏起來。
“不，”杜斯收緊了懷抱，把臉貼近艾柯柔軟的絨毛中，粗重的呼吸吹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艾柯，你告訴我，為什麽你這幾天總是感到很累，你是不是……是不是要……”
要離開我了。
“不，我不會的。”艾柯伸出手——現在只能叫爪子了，輕輕蹭了蹭杜斯的臉頰，手上的絨毛被不知名的水珠沾染得有些濕潤。
花園中刮起一陣在夏日裏莫名寒冷的輕風，一個身著墨綠的女人站在庭院中央，杜斯聽見了她的聲音。
“杜斯，你是哭了嗎，你為什麽要哭？”艾柯摸著杜斯的臉，發現濕潤越來越重，杜斯漂亮的眼睛漸漸被淚水浸透。
“因為我很不想失去你，家人離開會難過，朋友走了會難過，難過，是因為在乎。”
艾柯不知道說些什麽，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人的七情，直到肩上傳來熟悉的觸感。
“婆婆……”艾柯說，他很想念，但絕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她，“我要離開杜斯嗎？”
“是的，”女人把艾柯從杜斯身上抱起，枯樹皮般的手指輕輕劃過艾柯的額頭，“只是靈力消耗得太多了，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我們要走了，這裏不輸於我們。”
“那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杜斯。杜斯，記住，我叫艾柯。”艾柯想要跳下去最後擁抱一次杜斯，但是婆婆抱得太緊了，緊到讓艾柯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我叫杜斯。”和見面的第一句話一樣，也許是他們的最後一句話，這其中心情參雜的太不相同了。
杜斯輕輕跪起，摸索著觸到了艾柯的尾巴，閉上眼睛，近乎虔誠地吻了吻艾柯的尾巴。
你會記得我，但是你也會忘了我，我們會有對彼此的記憶，消失的是這一個月難忘的感受。
杜斯聽見了，婆婆為了保護艾柯的話。
又一縷微風拂過，帶走了杜斯唇前的溫暖和心臟中某處不能缺少的一塊。
杜斯睜開眼，他看見了久違的陽光、無垠的藍天。
清澈但並不透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麽就控制不住我這手呢……論壇體先放放hhh，寫個小短篇玩玩。（捉蟲，是這樣的，我又又又又卡文了，非常對不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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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柯在地上拼命地跑著，四只爪子輕輕勾起地面上的泥土，速度快到仿若騰空。艾柯從來沒有這麽用力地奔跑過，心臟有些負荷不過，但是一旦停下他知道會面臨什麽。身後人類的腳步聲仍然嘈雜，隱隱夾雜幾句他聽不懂的粗話。
艾柯是一只浣熊，是頭上頂一片樹葉就能變身的浣熊。變身的時長取決於樹葉的新鮮程度，樹葉越光滑越健康變身的時間就越長，有時候會長到忘了自己原來是個浣熊這個事實。可能沒這麽誇張，但艾柯就會。
婆婆說山下的人類都很邪惡，要和他們保持距離，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哦，忘了說，婆婆是巫山上最高的松樹，艾柯有時候會倚在婆婆身邊摳腳指，聽婆婆絮絮叨叨她年輕時和人類的傷情往事。艾柯喜歡聽故事，但婆婆每每講完後都會勸告艾柯遠離人類，艾柯撿起身邊掉落的幾顆松果埋到土裏，吹掉指縫裏的泥土，他可記得人類有多喜歡它們，一個個嗷嗷叫著“小幹脆面君”，君耶，要知道只有天君才能稱為君，人類一定很喜歡它們。
艾柯在婆婆睡著的時候偷偷撿了一片他認為最好的松樹葉（只是婆婆的一根頭發，她應該不會計較），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提著小包裹去感受人類的世界。
艾柯離開陰山差不多有一個月了，他有花不完的錢，隨便摘一片葉子就能變成任何東西，他也只有在這時候記得他是一只浣熊。
事情壞在前幾分鐘，艾柯看見市場上有人販賣一只小松鼠，普通人看不出來，但他知道這是一只有點法力但不慎被傷到的松鼠精。艾柯隨便撿了一片葉子去買下了它，隨手畫了一個印保護松鼠受傷的地方就放了它。
也許是隨手撿的葉子枯黃，小販一下就發現了艾柯的把戲，嘴裏叫著“騙子”奮力追著艾柯要“討回公道”，艾柯一個月沒有換頭上的樹葉了，自然而然在追逃的過程中現了原型，這下可激怒了小販，大叫著要抓了他扒皮抽筋吃了延年益壽。
現在，艾柯正在奮力逃跑著，順帶不忘吐槽一番無知的小販，你以為我們是唐僧嗎？
艾柯痛呼一聲，左腳踩到了一顆尖銳的石頭，鮮血流淌在小路上。艾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咧了咧嘴發出一聲哀鳴，怎麽辦呀，他才不要被扒皮抽筋呢。
繞過一顆老楊樹，一片暗白出現在艾柯眼中，艾柯眼睛一亮，奮力一跳，擺脫了身後的人，躍進了鬧市外的小別墅。
艾柯就地一滾，摔倒在一塊柔軟的地攤上，舒適的棉毛緩解了他僵硬的肌肉和過度緊繃的精神，艾柯眼睛瞇了瞇，和意志力大戰了幾個回合就不負責任地睡了過去。
杜斯進家門的時候隱隱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他拿起藏在門前花盆中的鐵棍才進了家門。
杜斯聽見了一個人的呼吸，他摸著門檐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杜斯伸出手碰了碰躺在地毯上的小東西，在觸碰到一片毛絨時睜大了雙眼，心中砰砰直跳。他把手輕輕掃過那東西的身軀，描摹他的輪廓，試在判斷他到底是什麽。
是浣熊？
杜斯想著。
艾柯撓了撓鼻子，身上被搔摩得十分愉快，感覺比婆婆摸的還要舒服，喉嚨裏發出一聲咕嘟的滿足聲音。
杜斯被他的動作驚到了，隨即又笑了起來，他聽到了艾柯的聲音，聽到了艾柯心裏的感受。
杜斯脫下外套蓋在艾柯身上，輕輕趴在艾柯身邊，將手摸索著搭在艾柯身上用他喜歡的力度輕輕撫摸，他沈下呼吸，讀艾柯的思想，讀他的夢，陪他在夢裏一起被壞人追捕。
艾柯醒來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他身上蓋著不屬於他的人類衣服，並且被一個人緊緊抱在懷中，嗯……緊緊就是緊緊，但是很舒服。
艾柯伸出手戳了一下眼前人的臉，少年的皮膚絲滑柔軟，讓艾柯只戳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少年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把懷裏的艾柯抱得更緊，緩緩睜開了眼睛。
艾柯緊張地看著他，他怕少年見到它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他盯著少年漂亮黝黑的眼睛，想了無數種介紹自己的方法。
你好，我叫艾柯，是一只浣熊？就是你們口中的小幹脆面？
哦不好不好，有點弱智。
那麽……我是一只浣熊，一只普通的浣熊，但是會說話，你不要傷害我？
我的天君啊，好像更弱智了。
艾柯緊張地盯著他，少年並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看”著他，然後慢慢笑了起來。
專屬於少年的單純綻放在眼前，明亮而且柔和地和映午後的陽光，投射在天花板上的光斑猶如星星照在房間，窗扉透過幾絲陽光襯著明亮的笑意，在這一瞬，少年的眼睛仿若黯淡無光。
艾柯發現了，少年的眼睛沒有焦點——他看不見。
“我叫杜斯，”少年開口了，聲音清澈猶如山泉流水，“我看不見東西，但是我能聽見你的聲音。”
“我……我是艾柯，”艾柯伸出手，碰了碰杜斯的下眼瞼，好像在惋惜如此好看的眼睛，“我是一只浣熊，嗯……好吧，就是你們口中小幹脆面。”
在弱智和更弱智中，艾柯還是選擇了弱智。天啦嚕哪有人這麽介紹自己的，哦不對我也不是人。
艾柯說完就伸出小爪爪捂住了臉，真是太丟浣熊界的臉了，應該把百度百科背下來好好介紹自己到底是怎樣一種神奇的物種的！
杜斯再一次笑了起來，把自己貼近艾柯，將臉貼到艾柯肚子上的軟毛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把艾柯肚子上吹出一個小凹陷。
“噗……”艾柯抖了抖腳，因為他感覺有點癢，“你幹什……”
話還沒說完，就被杜斯伸手制止了，隨即響起了敲門聲。
“你別出聲，最好藏起來。”杜斯把嘴唇貼到艾柯耳邊輕聲說，細密的氣息搔刮著艾柯的耳廓，艾柯覺得更癢了。
杜斯起身，扶著墻壁，慢慢開了門。門外是一個一身黑裙的女人，女人手中拿著一個保溫盒。
“小斯，媽媽等下還要忙，今天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回家，你真的不去找同學一起玩嗎？”女人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踩著高跟鞋的腿部肌肉有些凸起，看得出是經常為工作奔波的人。
“沒事的，媽媽，”杜斯接過媽媽手中的保溫盒，他知道自從爸爸走了以後，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辛苦，“我會自己出去散心的。”
“不，小斯，媽媽知道很少有時間陪你，也知道你一個人很孤單，你要是想的話，可以邀請同學到我們家玩的。”
杜斯聽出了媽媽的擔心，但他並不想和那些同學在一起，他知道背後那些人是怎麽說他的，“家裏有很多錢的瞎眼仔”“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你爹都不要你了還裝什麽清高”，就算有幾個單純想要接近他的人也會慢慢疏離他，他已經太害怕失去了。
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天空，有人總喜歡拿大海和天空一起比喻，但他不喜歡，大海是廣闊，但是它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際暗藏著無數波濤，吞噬了太多人的生命和夢想，而天空是純粹無垠的，好像一眼就能看透。
後來，久不回家的父親突然回家把他叫到書房裏談話，他們說了比這些年加起來還要多的話，有很多話他記住了但是聽不懂，不過最後他知道，父親要離開他了，離開這個家。
那天以後他才知道，在光明背後所有人都有無法預知的一面，就像大海。杜斯從此缺失了光明，他發現，他可以聽見大海的洶湧。
“媽，我不需要……”杜斯把頭低下來，輕聲說。
“什麽……？”女人楞了一下。
杜斯沒說話，他其實不想讓母親為他如此擔心……但是沒辦法，他也很害怕。
艾柯趴在門邊，感受到了杜斯情緒的波動，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許是人類所謂的惺惺相惜吧，他想讓杜斯不要那麽難過。
艾柯推開門，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出現在了杜斯和他媽媽面前，彬彬有禮：“阿姨你好，我是杜斯的同學，艾柯。”
……
艾柯躺在涼亭裏，身邊是和他頭靠頭的杜斯。少年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因為一件事變成彼此永遠難忘的朋友。
“艾柯。”杜斯輕輕叫道。
“怎麽了？”艾柯瞇著眼睛，他很享受夏日的暖風，舔了舔嘴角，仿佛魚肉的鮮味還在嘴邊。
“謝謝你，今天……”杜斯微微皺了皺眉，他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艾柯撐起上半身，偷偷去看杜斯的表情，但是杜斯把胳膊放在臉上，就好像知道艾柯在打什麽主意。
“你是不是在偷偷害羞。”
“沒有。”
“我知道你在偷偷害羞，你們人類就是口是心非。”
“反正我沒有。”
“騙子。”艾柯撇了撇嘴角，伸手就去拉杜斯的胳膊，但他撐著上半身重心不穩，一個用力，就把自己貼在了杜斯身上。
杜斯嘴角抽了抽，一個翻身就把艾柯壓在身下：“不要鬧了，安心乘涼。”
“哈哈哈……”艾柯扭了扭，杜斯放在他腰側的雙手有點癢，“嘿！我知道你害羞了，我就是擔心你才會出來見你媽媽。”
艾柯笑著，他看著抱著他把頭放在一旁的杜斯，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見杜斯紅透的耳廓。
真好看呀，杜斯，真好看。不過這句話一定不能說出來，不然杜斯要生氣了。
杜斯：……
艾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睡得那麽多。
艾柯翻了個身，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想起杜斯身上結實的肌肉，不禁有些羨慕，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輕輕嘆了口氣。
“怎麽了？”杜斯端著一個托盤進了屋，打開房間的燈。
艾柯閉了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光線，暗嘆杜斯的貼心，不過他沒說出來，人類都是靦腆又害羞的。
艾柯：“沒什麽，想你呢。”
杜斯：……
杜斯把托盤放在床頭，擡起艾柯的左腳，艾柯被他這一動作扳倒在床上，輕叫一聲：“誒喲，你幹什麽？”
杜斯摸著他瑩潤的腳趾過了好一會兒，拿起沾了酒精的棉簽給艾柯消毒：“你左腳不是受傷了麽，我幫你擦藥水。”
艾柯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麽受傷的，看著杜斯，一拍腦門，也對，要不是有那顆石頭自己也不會遇見杜斯。杜斯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啊，要不別擦藥了，我沒用靈力醫治我自己，是為了留個紀念啊，“為了遇見杜斯的第一個傷口”多麽酷炫啊。
杜斯撫摸細長的傷口眉頭皺了皺，用力地把紗布貼在上面聽見艾斯誇張的一聲大叫，嚴肅道：“你別給我想著不愈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紀念呢。”
少年的眉擰了起來，眼瞼半低垂著，手指無意識地搔刮著艾柯的腳心，艾柯怕癢似的縮了縮，隨即被少年用力地握住，拿指尖輕輕觸碰圓潤的腳趾。艾柯盯著少年嚴肅的神情，無意識露出的認真表情狠狠刮弄著艾柯的心臟，腳心的瘙癢在這一刻仿若匯集到心臟，狠狠觸碰。
艾柯突然發現，杜斯的耳廓更紅了。
只是他不知道，彼時自己的雙頰仿若沾了滿天的緋霞。
……
艾柯起床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不見了，只有微微被體溫暖熱的餘溫和身體還殘留的觸感證明著艾柯昨天是和杜斯一起睡的。
艾柯走到落地窗前，杜斯正在給花園裏的薔薇和夜來香澆水，身著工字衣的上身布滿汗水，脊背微微弓著，凸現緊實的肌肉。
“杜……”艾柯朝杜斯揮了揮手。
“杜斯——”
杜斯聞聲望去，漂亮的眼睛在陽光下猶如灑滿了星星，明朗的笑容再一次揮揚在臉上。
艾柯打完招呼就跑下樓，杜斯已經從花園裏走了進來。艾柯聞到一陣煎魚的香味，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
艾柯跳下最後一級樓梯，還沒站穩就向餐廳跑去，腳下一滑踩到了左腳過長的鞋帶搖搖晃晃就要摔下去。
真是可憐了我這張俊臉……艾柯眼睛一閉，烈士般向前倒去。身前的杜斯驀地向後轉身，長臂一伸，牢牢地接住了艾柯。
“傻子，”杜斯輕聲說道，“連鞋帶都不會系嗎？”
艾柯撇了撇嘴，就著倒在杜斯身上的姿勢沒起來：“我變成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也沒人教我怎麽系鞋帶，早知道隨便變個拖鞋好了。”
“哈哈……”杜斯發出一聲輕笑，把環在艾柯肩上的右手放到艾柯的膝窩，一個用力就把艾柯抱了起來。
從沒被這樣抱過的艾柯也不害羞，只是笑著看杜斯的臉，盯著他逐漸變紅的耳朵傻笑。
“真是個傻子，”杜斯把艾柯放在餐桌上，摸著艾柯的腿單膝跪地，“我給你系鞋帶，不要亂動。”
艾柯強行忍住了自己收腿的動作，杜斯觸碰過的地方好像螞蟻爬過般酥1癢，細細密密流進血液。
杜斯纖長的手指繞過鞋帶，打了個漂亮的繩結，艾柯盯著他柔荑般的雙手看得入神。
“這是‘杜斯第一次幫我系鞋帶’，可以紀念，那個……杜斯，你可以教我嗎？”艾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想把由於血液流淌過快的熱氣消散下去。
“不……沒事，反正以後我也會在你身邊，我幫你就好了。”杜斯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看著艾柯，想象著艾柯此時通紅的臉頰和看著自己的那雙明亮的雙眼。
艾柯被這氛圍弄得有些焦躁，拍拍杜斯的肩示意他起來，擡起頭蹭了蹭杜斯的右頰。
“這是……嗯……打招呼，早上好啊哈哈哈，快點吃飯吧。”
杜斯沒立刻落座，而是把手心放在左胸膛，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往座位走。
“這是浣熊的習慣，蹭蹭腺體你就是我的了，那就……說好了要一直在我身邊啊。”
艾柯沒說，但杜斯都知道，他的臉再一次在太陽的照射下熱了起來。
都怪近日的陽光太好，暖風太醉人。
……
院墻的薔薇花不知何時微微綻放，酒紅色的花瓣點綴著一片微醺的氤氳，仿若夢中。
艾柯躺在薔薇花下，尾巴隨著呼出的氣息微微蕩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艾柯睡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艾柯。”杜斯跪坐在艾柯身邊，他要告訴艾柯自己的假期快結束了，想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市裏學習。
艾柯撓了撓鼻子，化回原型的它動了動四只小爪子沒有醒來。
“艾柯。”杜斯把艾柯抱起來，艾柯這些天的精神越來越不濟，那種幾年前從書房裏出來離開父親的恐懼感再一次籠罩了他。
“怎麽了……？”艾柯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化成了原型，“你怎麽一臉著急啊。”
“沒，”杜斯搖了搖頭，他不太敢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他怕問了艾柯就會真的離開他。
和艾柯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是杜斯最快樂的一個月。
“啊說好了今天下午教你游泳的，我都睡過了……”艾柯沒從杜斯身上起來，他很享受被杜斯溫柔抱在懷裏的感覺，隨手從花圃中摘了一片葉子放在頭頂。
杜斯抱著著他，一秒、兩秒……手中的觸感還是沒有變化。
“艾柯……”杜斯輕輕喚著。
“我，是不是樹葉不夠新鮮，我去換一片。”艾柯說著就要從杜斯的懷抱裏起來。
“不，”杜斯收緊了懷抱，把臉貼近艾柯柔軟的絨毛中，粗重的呼吸吹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艾柯，你告訴我，為什麽你這幾天總是感到很累，你是不是……是不是要……”
要離開我了。
“不，我不會的。”艾柯伸出手——現在只能叫爪子了，輕輕蹭了蹭杜斯的臉頰，手上的絨毛被不知名的水珠沾染得有些濕潤。
花園中刮起一陣在夏日裏莫名寒冷的輕風，一個身著墨綠的女人站在庭院中央，杜斯聽見了她的聲音。
“杜斯，你是哭了嗎，你為什麽要哭？”艾柯摸著杜斯的臉，發現濕潤越來越重，杜斯漂亮的眼睛漸漸被淚水浸透。
“因為我很不想失去你，家人離開會難過，朋友走了會難過，難過，是因為在乎。”
艾柯不知道說些什麽，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人的七情，直到肩上傳來熟悉的觸感。
“婆婆……”艾柯說，他很想念，但絕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她，“我要離開杜斯嗎？”
“是的，”女人把艾柯從杜斯身上抱起，枯樹皮般的手指輕輕劃過艾柯的額頭，“只是靈力消耗得太多了，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我們要走了，這裏不輸於我們。”
“那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杜斯。杜斯，記住，我叫艾柯。”艾柯想要跳下去最後擁抱一次杜斯，但是婆婆抱得太緊了，緊到讓艾柯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我叫杜斯。”和見面的第一句話一樣，也許是他們的最後一句話，這其中心情參雜的太不相同了。
杜斯輕輕跪起，摸索著觸到了艾柯的尾巴，閉上眼睛，近乎虔誠地吻了吻艾柯的尾巴。
你會記得我，但是你也會忘了我，我們會有對彼此的記憶，消失的是這一個月難忘的感受。
杜斯聽見了，婆婆為了保護艾柯的話。
又一縷微風拂過，帶走了杜斯唇前的溫暖和心臟中某處不能缺少的一塊。
杜斯睜開眼，他看見了久違的陽光、無垠的藍天。
清澈但並不透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麽就控制不住我這手呢……論壇體先放放hhh，寫個小短篇玩玩。（捉蟲，是這樣的，我又又又又卡文了，非常對不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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