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恒仔細一看才發現, 半米高的鐵箱中，裝著滿滿一箱的紅晶石。馬歇爾捧起一把紅晶石, 轉頭看向厲夫人, “夫人，我要開始手術了，你確定要繼續看嗎？”

手術臺上, 厲殷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無關，厲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視頻, 記錄了長達半年的手術。

馬歇爾先是用高溫融化紅晶石, 將它們煉制成流動的金屬，再將這金屬倒入模具當中, 制作成一副以假亂真的骨架。

接著……將這副骨架裝入厲殷體內。

“要裝上這副骨架，得先把你原本的骨頭抽出來，不用擔心我的技術很好, 保證不會留一個碎渣在裏面。只是這血淋淋的傷口……還真讓我傷腦筋呢。”

“不過沒關系, 我會幫你縫合好的。”

那一刀刀像是割在他的身上, 厲殷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他都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但不同於厲殷的麻木，他的內心充滿了憤恨，想要撕毀一切, 想要立即揭下厲夫人的面具, 將厲殷所遭受的痛苦, 乘以數千倍的還給她。

可是他不能，這是五年前的視頻，無論他做什麽不能回到過去，拯救年僅十六歲的厲殷。

手術結束後，厲殷面色如常的坐在那兒，表面上看並沒有什麽變化，可從骨頭到內臟，都被馬歇爾替換成了人工制品。

按照馬歇爾的話來說，人工制成的內臟更堅韌，穩定，可以讓厲殷變得更加強大。

卻也讓他越來越不像一個人……

周以恒不知什麽時候哭了，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視頻裏厲殷孤傲的背影，像一把利刃劃開他的心臟，所有厲殷沒有的東西，他都願意無條件的給他。

哪怕奉上自己的心臟。

終於到了參軍的日子，帝國派來飛船來接他們，周以恒站在飛船前張望著，這幾天裏，他一直嘗試著聯系厲殷，卻沒有一次成功。

還好厲殷為他提交了申請，讓他有機會一起前往前線，不然厲殷這一去就是數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面。

一輛懸浮車從遠處駛來，周以恒的眼睛一亮，往前走了幾步。

車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厲殷身穿黑色軍裝，筆直的制服襯得他越發高大，腳底像是生風一般，帶著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勢，剛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

周以恒興奮地跑了上去，在他眼前停下。

“厲殷，你這兩天去哪了？我聯系你了好幾次，一點消息都沒有。”

厲殷像是沒看見他似的，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周以恒臉上的笑容凝固。

一名金發ega跟在厲殷身後，斜了周以恒一眼，笑嘻嘻的想要挽住厲殷的手臂，卻被躲開了。

ega看著自己被拍痛的手，委屈的扁嘴。

“厲殷，我和你說了多少次，要對自己的ega溫柔點。”

自己的ega？

周以恒楞住了。

金發ega再次嘗試挽住厲殷的手，這次厲殷沒有拒絕。

這是怎麽一回事？

正當周以恒納悶的時候，厲夫人走了過來，冷艷的臉上帶著一分輕視，“忘了和你介紹，這是我為厲殷找的ega，諾斯。”

周以恒不可置信道，“可我才是政府分配給厲殷的ega，我們兩個人的基因契合度最高，是計算過千萬次才有的結果。”

厲夫人用手帕掩住嘴，笑得很優雅，“你說的沒錯，可你見過哪個s級的alpha，只擁有一個ega的？更何況我的兒子是雙s等級，這樣優良的基因，需要更多ega來為他延續。”

“你這樣是犯法的！”周以恒一字一頓，“帝國不允許一夫多妻制。”

由於ega的稀少，帝國規定alpha只能和一個ega結合，可即使是這樣，也有許多alpha等不到國家的分配，只能找一個beta共度一生。

厲夫人攏了攏長發，“如果說國家已經同意了呢？”

“什麽？”

“他們默許了我這個行為，甚至諾斯還是他們介紹的呢，諾斯是一名很優秀的ega，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說完這句話，厲夫人就打算轉身離開，卻被周以恒叫住。

“厲夫人，厲殷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周以恒低著頭，內心不願直視的恐懼被逐漸放大，他說，“在我和厲殷失聯的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麽吧。”

厲夫人輕笑一聲，“能發生什麽？”

“譬如手術之內的。”周以恒擡起頭，銳利的眼神直逼她的內心。

厲夫人的心肝顫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震驚，但很快被掩蓋住了，“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她審視著眼前的ega，這張嬌柔的臉還是那麽人畜無害，仿佛剛才某一瞬間的鋒芒乍現，只是她的錯覺。

周以恒恢覆成軟弱的樣子，猶豫道，“其實厲殷都告訴我了，五年前的那場手術，你們用紅晶石制成的骨架和內臟，替換了他原本的器官。”

厲夫人這下不止是震驚，簡直是驚怒，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嗓音，“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周以恒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沒有，只是無意間提起的，因為軍事比賽的獎品是紅晶石，可能觸物傷情，他就……”

他指尖無意地點了下胸口的吊墜，厲夫人看著那個被黑繩串起的紅晶石，眼中濃黑的情緒浮動著。

“你都知道了啊，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厲夫人聲音陰沈道，“我勸你以後老實點，別再引誘我的兒子，說起來他遭這麽大的罪，還都是因為你！”

周以恒心中一緊，“遭罪，遭什麽罪？”

厲夫人一副告訴你也無法的樣子，低聲道，“事實上，五年前的那場手術並沒有完成，還差最後一步。”

周以恒內心的不安加深，聽她繼續往下說。

“因為那時科技的限制，連馬歇爾也沒有任何辦法，所以最後一步就耽擱住了。直到近兩年，他才研制出最後一個器官。”

“可我一直拖延著手術時間，畢竟也是我的兒子啊，我再怎麽冷血，也不想讓他徹底變成一個人造人。而且他的表現還算讓我滿意，最後一步執不執行，也就無所謂了。”

“直到最近……他居然敢違背我的命令！還是為了一個ega！”

厲夫人回憶起當時的一幕，她在觀看比賽直播後，就察覺到厲殷的反應不對。

當周以恒被犀角王攻擊時，厲殷臉上明顯出現了怔楞的情緒，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麽會有表情？

答案只有一個，這個ega觸動了他的心。

她當時很驚恐，害怕兒子的感情被喚醒，比賽結束後就聯系上厲殷，命令他馬上回家。

可他卻以周以恒病重的理由，拒絕了。

那時她就醒悟了，手術的最後一步還是要做。

“所以在這失聯的幾天裏，你們進行了最後一步？”周以恒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壓制著憤怒，“是什麽樣的手術？”

厲夫人有些得意，“我給他換了心臟，一顆堅硬的，不會為別人觸動的心臟。”

厲殷被她教導的再冷漠，心臟卻始終是肉長的，總有被喚醒人性的時候。

可只要他換上機械心臟，他的人生就只剩下聽從命令一項選擇，再也不會違抗她。

“你，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做！”

周以恒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恨之入骨的看著眼前的人。

厲夫人卻直直的盯著他，擲地有聲道。

“就憑我是他的母親！”

因為我是他的母親，所以我有資格操控他的人生，他的生命是我給予的，這輩子就要完成我的夙願。

這是他身為厲家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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