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是萬物覆蘇的時節。白日裏春光燦爛美不勝收，可到了夜裏景致就不及夏日的繁盛美妙了。

青碧水如約到了西湖邊，卻不見半個人影。澄清的湖水就算是映著星光，現在在青碧水眼裏看著都覺著空蕩蕩的。想著自己白日裏又是空跑一趟，又想著自家姐姐遙遙無期的報恩，她簡直委屈壞了。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終究是忍不住滴入湖水中。

一片漣漪蕩開，引著青碧水的視線飄向遠方。似乎遠在天際，一片小舟慢慢的劃了過來。可就在眨眼的一瞬間，那小舟就近在眼前了。

“可是等急了？”岑碧青從船篷裏探出來，“上來吧。”

偷偷的抹了抹眼，青碧水躍上船：“哪裏弄來的船？難不成你要做漁翁？”

“漁翁？那不是得賣了我自己。”岑碧青打趣說。可見著青碧水興致不高，他又問：“等久了，委屈了？”

“哪裏的事兒！”青碧水著急的瞪了瞪眼，但發紅的眼圈出賣了她的情緒。“夜裏風大，吹著了。”她又補了一句，欲蓋彌彰說的就是她的樣子。

岑碧青不戳破也不多問，只是引著青碧水在船頭坐下，然後從船艙裏拿出一壺酒：“既然是風大夜涼，那喝杯酒暖暖身吧。裏面還有溫著的。”

青碧水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我可是條青蛇精，修為還不高。你引著我喝酒，就不怕我醉酒後顯露了原形？”

“露了原形又如何。”給自己斟上一盅，岑碧青道，“如果露了原形就幹脆下水游一圈，見見涼水就醒酒了。有我在，自然不會讓你被凡人看著。我這可是上好的女兒紅。”

拿著舌頭舔了舔，青碧水好久沒喝酒了，辣得一哆嗦。她想起了自己做好的衣裳，於是變出包袱遞了過去：“我給你做了新衣裳，你就請我喝女兒紅這等凡酒。也太不夠意思了。最少得來點神酒仙釀吧。”

“貪心的丫頭！”隔空彈了彈青碧水的額頭，他笑道：“神酒仙釀我倒是有，就怕你消受不起。你若是喝了，那就不單單是露出原形的問題了。你還得在原形的狀態下睡上個百年千年。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我不喝，你拿出來給我聞聞見見市面也好呀。”青碧水訕笑說。

“就你這樣子，光酒香就能讓你醉上好些時候。要想喝就好好修煉去，等你修煉千年，我給你開上一壇喝個夠。”

“哼！”鼻子一皺，青碧水冷哼一聲，將整盅酒都灌了下去。她撇過頭不看岑碧青，可配著酡紅的臉色顯得格外嬌憨。

岑碧青看著她笑而不語，卻一點都沒有順著青碧水的意思往下演。

“哎！我有什麽好看的。”青碧水嘟囔起來：“又不是臉上生出了朵花。再看我，我就把你的酒給都喝掉！”說到最後，青碧水忍不住的笑了。

心中的委屈同郁氣一掃而空。青碧水冷靜下來後就又想起了她姐姐的大事：“你對西湖這塊可還熟悉？這附近可有什麽高處。”

“高處？”聽著就沒頭沒尾的，岑碧青詫異道：“好端端的尋什麽高處，這可太空泛了。”

“不空泛，一點都不空泛。就這西湖上，你給我數數有哪些高處就行了。”

岑碧青啞然失笑：“只有你會這樣想。高是同矮比較出來的。你不說清楚，我如何能知道你說的高處。就打這西湖水面來說，那水面上新生出來的荷葉就是高……”快到清明了，荷葉也是新生出來的，岑碧青指著荷葉說了一番同雲芙類似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青碧水急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你若是問我幾處算高處的景致，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岑碧青攤了攤手：“我原生在東海，近幾百年才來的杭州。又不似凡人整日裏無所事事，景致自然也說不清楚。你要去玩，西湖邊白堤、蘇堤、斷橋什麽的看著都不錯。”

“不是的！”青碧水也不知為何，她一定要岑碧青給個答案。她似乎聽見有個聲音告訴她，她一定能從岑碧青這兒得到線索。咬咬牙，她把白素貞的事情和盤托出。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咫尺難相逢。若問恩人何去處，且往西湖高處尋。”重覆了幾次，岑碧青似乎感覺到什麽：“你怕找錯了方向，重點不在高處，而是在有緣上面。萬事都講究個緣法，修成正果自然是講究緣分的。緣分沒到，你找遍了高處都沒有用。”

“論緣分，我還不如折騰高處呢。觀音大士都指點說要來報恩了，難道還不算有緣？玄玄乎乎的，我們姐妹兩都找了快一年了！”

“那便是時候未到，等等看咯。”

“然後等得猴年馬月？”

……

青碧水是個急性子。既然岑碧青把重點提到了有緣上面，她便磨著對方說出什麽才算緣分到了。幾番央求，岑碧青焚上了醍醐香。

醍醐香得名於醍醐灌頂之說，能助人洞徹玄機。修為越高越容易捕捉到天道的波動。在醍醐想的幫助下，岑碧青勉強算到一點：清明節。

“凡人清明祭祖，我們姐妹又不過清明。你和我提清明幹什麽。”青碧水沒弄明白，她直接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岑碧青無奈撫額：“不是我同你提清明節，而是你姐姐的緣分恐怕就落在清明節上。”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玄妙感應，岑碧青也沒辦法說清楚具體同清明何幹。他只能根據現有的情況推測。

“難不成我和姐姐去過清明節，這緣分就會自己出來？哪裏有這種容易的事情。”一是青碧水沒開竅，二是她心裏多少有點失望，所以她說出來的話也格外垂頭喪氣。

自己也沒法打包票，岑碧青只好安慰說：“清明不只是祭祖，也是出門踏青的好時候。到時候你們姐妹去西湖看看，逛逛你們認為的高處，說不定就有收獲。緣分到了，那是擋不住的。”

反正清明出門也沒壞處，便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也是無妨的。想通了這些，青碧水也不強求，開開心心看起了西湖夜間的風景。

荷葉新出，嫩得可愛。夜間露水重，葉子的正中心接上了不少露水，在星光的照耀下便如明珠一般。用手輕輕一晃，那露水也同明珠一樣滾動起來。忍不住摘下一片，青碧水晃著葉子玩得不亦樂乎，卻不見那中心的露珠漸漸的改變，似乎能凝結出實體，而且慢慢的閃現出自己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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