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裏都是白天做工，晚上歇息。為了像個人樣，姐妹兩個也遵循著這樣的規矩，不敢過分使用術法。只是青碧水靜不下心來，加上又學了新法術，總想著顯擺。於是夜裏她便驅使著小鬼們，嚇嚇這家的貓，逗逗那家的狗，一時間鬧得整個雙茶坊雞犬不寧。

仇王府是有名的鬼宅。這邊破土動工，整個街坊的居民本身就惴惴不安的生怕鬧出事情，如今又鬧出了這些動靜，大家夥心裏就更慌了。於是乎求神問佛、請仙問符、保平安的舉動鬧成一片。終究是驚動了白素貞。

“你呀你，讓姐姐說你什麽好。如今我們在杭州，周圍住著的都是人，若是嚇出個好歹，你如何收場？再若是引出了高人，咱們姐兩還如何報恩？”接連兩個質問，白素貞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我又沒嚇人，不過是玩玩周圍人家的雞鴨貓狗，哪裏有姐姐說的那麽嚴重。”青兒心裏很是委屈，扭過頭，嘴巴撅得老高。

“說了這是杭州！不是咱們的紫竹林。這兒的家禽牲畜都是凡物，哪裏能同你玩到一起去。等咱們報完了恩，你想去哪兒玩就去哪裏玩。”

“報恩、報恩，又是報恩。且不說姐姐的恩人還沒找著，就如今這副模樣，也像是要在杭州長住的。等到時候了結了恩情，姐姐你恐怕都不記得回紫竹林的路了。”

青兒畢竟只是條小蛇精，野性難馴。拘著她在人聚集的地方生活，對她來說已經是足夠難受的了。如今又被自家姐姐教訓了一頓，心裏就更加不爽快。她幹脆身子一扭，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青兒，你去哪兒？”白素貞慌了神。

“去找能玩的玩，怎麽還不行呀！”

“可別惹禍……”眼見著青碧水跑出了視線範圍，白素貞不由得嘆了口氣：“青兒這脾氣可怎麽辦呢。”

“總說我惹禍、總說我惹禍，我哪裏惹禍了！”青碧水不知從哪裏折了個樹枝，把上面的葉子揪了一地，一邊跺腳一邊嘀咕著。

路人見她行跡怪異，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察覺到這些，青碧水更加煩躁了，惡狠狠的吼道：“看什麽看！沒看過美……美女呀！”

良家姑娘哪有自稱美女的，路人們見這樣心裏便更加嘀咕了，議論著也都紛紛離開了，跟見著怪物一樣。

“當人哪裏好了。那些人可忒奇怪了。”青碧水心裏也很是莫名其妙，“好生的蛇非得學個人樣，學會了也不見得能成個人。”

杭州人生地不熟，除了前些時說過話的老鱉，青碧水也只和初到杭州時嚇唬過的小錦雀打過交道。老鱉是水族，居於西湖之中。西湖水族可是不少，青碧水雖覺得老鱉說話風趣幽默，但也沒法聯系，只得作罷。錦雀就不一樣了，蛇吃鳥雀。作為蛇妖，青碧水自有一套追查鳥雀的辦法。

時近黃昏，青碧水越走越遠，杭州城的燈火炊煙皆被她拋在身後，只剩下微微的痕跡。此處已到了靈隱山的地界，茂密的樹林在昏黃的夕陽下顯得影影幢幢。看著前頭一個提著竹籃的小姑娘，青碧水勾了勾嘴角：可找到了。

化身成原形藏在樹後，青碧水叫道：“景兒！”

景兒一回頭，只見一個碩大的蛇頭對著自己，蛇信伸縮，帶著危險的信號，尖利的毒牙閃著寒光。她想叫，可舌頭似乎結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於是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籃裏的野果掉了一地。

青碧水見自己成功的嚇著了景兒，不由得“咯咯咯”直笑，心中的郁氣一掃而空。可景兒似乎更害怕了，背後的羽翼又不由自主的露了出來，一副嚇傻了要飛著逃跑的模樣。

“哎哎哎，別跑呀。”青碧水甩了甩尾巴尖，趕忙將景兒拉到身邊，再才重新變回人形。“怎麽就這麽膽小了。我姐姐都說過我不吃你了。哪個做妖的跟你似的，膽子小得跟個鵪鶉一樣。這怎麽行。”

“是碧水姐姐呀。”景兒這才回過神來，聲音帶著哆哆嗦嗦的顫音，“我本來就是鳥雀，和鵪鶉沒什麽分別。再說了，蛇本身就很嚇人……”

“嗯……”青碧水柳眉倒豎，一副要發怒的模樣。景兒又哆嗦了一下，淚眼汪汪的似乎立馬就會哭出聲來一樣。

“哎，別哭呀。”從來都是姐姐哄著自己，自己沒哄過旁人，青碧水才有了如今這個性子。她知道自己似乎做錯了，可讓她來道歉哄人，她又做不來。從景兒的籃子裏撿了個紅彤彤的果子塞進嘴裏：“阿呸，太酸了。”青碧水臉都皺成了一團。

“哈哈。”景兒終於破涕為笑，“那個是山楂，最酸了。一般不直接就吃的。碧水姐姐沒吃過嗎？”

“哪個蛇耐煩吃果子呀。鳥呀、老鼠呀什麽的倒是吃了不少。”又想到景兒剛剛嚇著的樣子，她又說：“我不是嚇你呀，我早辟谷了。對了，姐姐如今都叫我青兒，你日後也叫我青姐姐吧。我們在西湖邊上安了家，日後你可以過來玩。你住哪兒？應該還近吧”

“都在杭州的地界，能多遠。我就住在這靈隱山上。”

“你不是說杭州靈隱寺有和尚會收妖嗎？怎麽還住在靈隱山上。也不怕被抓走。”

“那些和尚也不是完全不講理，只要不作亂，也不被他們當面撞見，一般也不會被抓走。再說了，萬物有靈，真要抓，哪裏抓得完。我和雲芙姐姐住一起，那些和尚還得買姐姐幾分面子。”

“原來你也有姐姐呀。我說你這麽軟糯的性子，若沒個姐姐護著，哪裏能成事。”

說到姐姐，青碧水也想到自家姐姐了，思慮著自己出來也有些時候，她決定自覺回去。可靈隱山畢竟離靈隱寺太近，景兒擔心她會同寺裏的和尚撞見，於是提出送她回家。

到了西湖邊上，青碧水也有了底氣，周圍的一切她還算熟悉，於是她對景兒說：“就到這兒吧，我家就在那邊的雙茶坊，日後記得來玩。你也早點回去，免得你姐姐擔心。”

“嗯，日後必來賀姐姐們的喬遷之喜。”

看著幽幽的西湖水，青碧水又想到了那日的老鱉，她問道：“你可知道這西湖裏有個老鱉精，說話最是有趣了。”

景兒想了想回答道：“杭州水族昌盛，想必鱉精也不少。我這個天上飛的，哪裏曉得水裏游的的事兒。”

“那岑碧青不也算是水族，你如何知道他。”青兒挑著眉毛打趣道。

景兒不由得羞紅了臉：“青大人自然是不同的。只可惜我知道他，他……”

“你這細聲細氣的，要學會大點聲音說話。”青兒顯然沒聽清楚，“你方才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咱們杭州妖精，誰沒聽過岑碧青大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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