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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塵埃落定(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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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明將珞姻的纖腰一摟,直到她緊貼著自己,方才低聲答話道:“北漠的幽冥深淵打開了,無論有什麽理由,珞珞也別去那裏。”

“好的。”珞姻點點頭。

她隨即將下巴搭在修明的肩上,嘆了一口氣道:“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出去?”

“三日內定會回來,”修明伸手撫上了珞姻的背,指間滑過她濃密黑潤的及腰長發,“這段時間過了,帶珞珞出去玩可好?”

珞姻聞言,在修明的腿上坐直了身體,雙眼閃閃發光地看著他,無比歡快地問道:“真的嗎,那我想去哪裏都可以嗎?”

“想去哪裏?”

珞姻想了一會,躊躇著回答道:“想去凡界.....”

三十六重天的無上法典規定,天界的神仙們若想去人間,需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除此以外,還必須獲得天帝的準許,在南天門備案登記後才能下凡。

說起來,下凡當真是一件麻煩事。

許是覺得自己給修明找了麻煩,珞姻上仙有些不好意思,她仰起臉親了他一下,“可以去凡界嗎?”

珞姻這時看修明的目光,就好比家養的小狗在看主人,覺得主人什麽都能給她。

事實也的確如此,每當珞姻用這種眼神看修明的時候,他基本有求必應,甚至甘願將迢迢銀河的星星也摘下來送給她。

“完全可以。”修明果然應允,並且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珞珞開心便好。”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的時候,珞姻忽然從夢中驚醒,她抱著被子發了一會呆,下意識地看向修明,卻發現床邊早已空了。

她伸手過去,軟羅床墊冰涼,並沒有絲毫餘溫。

他已經出門很久了。

紗幔起伏飄晃,掩映錦屏繡色華光,高敞明亮的宮殿內,卻顯得有些空蕩蕩。

珞姻披著衣服下床,想去看看小白和初蓮神女,在準備走下殿門臺階的那一瞬,她停駐腳步僵立在原地。

有一種在風中通信的秘法,叫做死魂傳音。

那些在身體裏養了死魂的神仙,若是透支仙力操控死魂,就可以讓所傳之音穿過結界和仙障,直抵收信人的耳朵。

而今,景瑤透支仙力操縱的死魂之音,將這樣的話帶到了珞姻耳邊,“若是讓修明神君知道,你和淩澤曾經在羌蕪樹林裏做過什麽.....”

珞姻面色不變,手心卻出了一層冷汗。

“呵呵....想不想親手殺了我.....只要你殺了我,我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珞姻的指甲抵在那玉欄桿的扶手上,沿著欄桿的龍紋刻痕向下劃了一道。

“來北漠吧....”

這死魂傳音的最後一句話結束以後,過往的流風中,只餘下清晨鳥鳴和晨露滴濺的聲音。

仙魔大戰結束之後,珞姻指使暗衛捉住了景瑤,並且把她送去了天刑宮。

珞姻上仙原本以為,天刑宮那樣的地方,該是能輕易制服景瑤,也能用蠱蟲亦或重刑逼問出景瑤做過的事。

景瑤所犯下的罪過,足夠她被打下十八層煉獄。

然而珞姻卻沒想到戒備森嚴的天刑宮竟然沒能關住景瑤,更沒想到景瑤會用這樣的方式,誘導她去三十六重天的北漠。

北漠千年一現的幽冥深淵已經打開,不用思考也明白,景瑤定是恨她恨進了骨子裏,做夢都想讓她掉入那深不見底的幽冥之淵。

珞姻可以不去,只要她待在華棠神域,一定會極其安全。

但她的心裏卻有一陣亂團般的煩躁思緒,攪的她手心發涼,站立不穩。

她想,如果修明真的知道了那件事怎麽辦。

三百年前,她和淩澤上神在羌蕪樹林裏的那一夜,根本不應該發生,可又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修明雖然從來不說,可珞姻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平日裏哪怕是小白親了她一下,都會讓修明橫生醋意。

親兒子尚且如此,何況是川壁雲洲的淩澤上神。

初陽色淡且熹微,晨風和暖而溫煦,綿白的雲團自珞姻腳下浮現,她騰著雲朵去了緊靠幽冥深淵的北漠。

珞姻想到暗衛會跟蹤她,因此先繞道去了一趟廣煙神殿,用修明教她的隱匿術法脫開身後,頭也不回地奔向了北漠。

三十六重天的北漠,幽幽涼風四起,身穿水綠長裙的景瑤站在枯藤老樹邊,將一面銅鏡掛在那幹癟的樹杈上,左手蘸著朱紅色的胭脂,細細塗抹在蒼白的唇上。

她取下銅鏡,擡起臉看向身後的淩澤上神,對著他溫婉一笑道:“你瞧我,是不是和從前一樣好看?”

淩澤上神側過眼,似是根本不想瞧她,“你回榮澤雲海,日子不會有多難過,何苦如此糾纏不清。”

“我和你是姻緣簿上定了名的夫妻,我們之間,又怎麽能用糾纏二字.....”景瑤清靈靈笑出聲,嬌嗔般答話道:“就算我做了讓你討厭的事,你還是放不下我的,哪怕你不甘願,還是和我做了三百年夫妻....”

“我來這裏,是不想讓你一錯再錯。”淩澤上神打斷景瑤的話,目光清冷看著她空蕩的右臂袖管,“你已賠進去一只手臂,非要鬧得丟了性命才肯罷休?”

“呵呵,你又騙我.....”景瑤垂眸看地,左手挑過一縷長發,讓那柔順烏黑的發尾在手指上纏著圈,“你來這裏,根本就是為了川壁雲君的令符吧.....若不是我把那令符的剪影給你看,你又怎麽會跟著我呢?”

“你手上的川壁令符是假的。”淩澤上神答道。

他默了好一陣,終是繼續說:“真的那個,被我父親藏在絕密的地方,你不可能拿得到。”

景瑤向前走了一步,擡眸目不轉睛地看著淩澤,“那你會來這裏,就是為了看她吧?”

景瑤用指尖輕輕戳著他的前胸,杏眸仍是楚楚動人,唇角卻是勾起譏諷的笑意,“哎呀,你快看啊,她來了。”

淩澤轉身,果真看到了騰雲駕霧,緩緩落地的珞姻。

“了了。”他依舊這麽叫她。

“呵呵呵.....”景瑤擡起水綠青的長袖,掩著俏麗的小臉嗤嗤地笑:“你叫她的聲音,和三百年前比起來,真是沒有半分改變啊,也還是這麽....讓我討厭呢。”

她還沒有笑完,就揮袖放出一大片的死魂,朝著珞姻急攻猛沖,帶起的鬼風割裂了滿地的蓬敗枯草。

淩澤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們兩個就已經打起來了。

珞姻極快地側身避過死魂,順手抽出鬼火團聚的赤血長鞭,啪地一聲抽打在地上,瞬間拉開一道熊熊高立的火障。

珞姻快如魅影般閃到景瑤身後,竟是伸手就要用鞭子去勒景瑤的脖子。

“呵....你第一次下手這麽狠....”景瑤輕聲笑道,隨即彎腰伏地一滾,完全躲開了赤血鞭的攻勢,“你擔心被他知道?你害怕被他厭棄?呵呵呵呵.....”

珞姻握緊了長鞭的手柄,甩出去的勁頭更為猛烈,甚至還催動了召喚嗜血綠藤的法訣。

嗜血綠藤已經被珞姻養到了成年期,按理說,它剛剛成年,應該適應個一兩月才能召喚,可眼下的珞姻卻是管不了那麽多了。

霹靂一聲乍響之後,血紅色的粗碩藤蔓陡然鉆出了地面,帶著倒刺硬勾直奔著景瑤的命門沖撞,卻被淩澤掃過來的劍氣生生阻擋。

珞姻看也沒看淩澤一眼,幾個旋身繞到了景瑤身邊,她的身法極為精妙敏捷,竟是靈活到淩澤看不清的地步。

珞姻在華棠神域修習仙法的時候,老師就是修明神君本尊,修明教她的都是最好的招式,而珞姻自己又學得快,因此現在的景瑤即便有死魂相助,也並不是她的對手。

然而景瑤篤定的一點是,淩澤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珞姻親手殺了她,她已經斷了一只手臂,淩澤不會讓她再把命丟去。

果不其然,在景瑤顯出頹勢,身上又被赤血鞭抽出血痕以後,淩澤出手了。

銳利的劍光劃破火障,布出守護景瑤的透明結界,淩澤單手提劍對珞姻說道:“她已經少了一只手臂,也被你抽了幾下,了了,到此為止吧。”

珞姻一鞭子打在身側的死魂上,嗜血綠藤飛過來一只觸手,不待珞姻命令,就很聰明地緊緊固定著死魂的軀體。

珞姻回身轉到死魂之後,鬼火乍然擴升,她的聲音冷下幾分:“我收手,她可會停?我不殺她,她就會讓我死.....”

“我在這,你不會有事。”淩澤註意到她的雙眸變得赤紅,不由得心生幾度擔憂,只因紅目,向來都是魔道的標志。

淩澤擡手欲要扶她一把:“了了,你冷靜些。”

“我很冷靜。”珞姻執著長鞭看向景瑤,景瑤的手中正擬著一只色彩鮮艷的信鳥,“她當年親手將我推入十八層煉獄,如今我抽她幾鞭子也不過是利息。”

“十八層煉獄有多疼,你從來沒有體會過,你根本不會懂,日日燒骨淩遲,夜夜刀劍穿心的滋味,我嘗了有三百年......我現在又活過來了,她還是要害死我,我為什麽不能殺她......我不僅想殺她,我還想讓她下地獄......”珞姻的瞳色變得更為深重,像是夏日的西沈斜陽滴出來的深厚殘血。

暴漲的鬼火仿佛要燃盡天地,連淩澤也不放過,瞬息之間凝成一條巨大而猙獰的火蛇,吐著冒有青煙的可怕信子,直直紮向淩澤和他背後的景瑤。

風聲怒號若長歌當哭,漂浮的枯草卷過白霜,晨光淺淡,遠方幽冥深淵的開口處,緩緩溢出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白霧。

就是在這個時候,景瑤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透支仙力後,自爆了魂丹。

淩澤上神的父親,也就是三十六重天的川壁雲君,正是因為在幾萬年前的魔亂時被魔怪奪取了魂丹,才會在一夜之間變成耄耋老者的模樣。

魂丹,對一個神仙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景瑤之所以舍棄它,是為了激增死魂的法力,從而能一舉擊敗珞姻上仙。

擰成一股的死魂暴漲法力沖破火蛇朝珞姻撲來時,她正在應付淩澤上神的劍光,淩澤不會傷害她,卻也一直在用難纏的劍道拖延她。

珞姻只覺得耳邊疾風臨近,而後看到嗜血綠藤為她擋了死魂奪命的那一招。

好不容易養成血紅色的成年藤蔓,瞬間又回覆到了碧翠碧翠的幼嫩顏色,可憐巴巴地蜷在地上縮成一團,抽抽搭搭地顫抖起來。

嚶嚶.....好疼......

嗜血綠藤在心裏默默念叨著。

淩澤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突然的殺招湧現過來,在他楞神的一瞬,原本彎腰看綠藤的珞姻,卻被死魂拽住了衣袖。

數十合一的兇猛死魂牢牢拽緊珞姻的衣袖,不顧一切地將她往後拖,不懼鬼火,不怕仙氣,竟是要將珞姻上仙......

拖去不遠處的幽冥深淵裏。

幽冥深淵一千年才開一次,並且只進不出,內裏獨有猛鬼妖魂,虛無縹緲,無神無形,卻能帶來無窮苦痛,永世不盡。

掉入十八層煉獄,也許破開煉獄之門就能從中出來,但若是跌入幽冥深淵,哪怕窮極萬千法道,也是回天無術了。

淩澤緊跟著要去救珞姻,卻被上古神器榜上排名第九的束仙鎖緊緊壓制,這本是榮澤雲君藏在暗格裏舍不得用的寶貝,榮澤雲君一死,就成了景瑤的。

淩澤上神推測自己要半柱香的功夫,才能毀了這把破鎖,可那時,了了怕是早就被拖入冥深淵裏。

他僵了一瞬,決心哪怕是自爆元神,也不會讓她再受一分苦。

然而珞姻上仙並沒有等淩澤救她,就已經將赤血鞭橫掃到了死魂身上,長鞭幾卷狠狠纏住它的脖子,周遭的枯草頓時凝成幾把尖銳的飛劍,從四面八方射來貫穿了死魂的命門,它當即伏倒在地,雙腿折斷再也不能站直。

她竟用了十分厲害的殺招。

然而纏在那赤血鞭上的,既非鬼火,也不是仙氣。

而是......

濃烈的魔性。

珞姻上仙瞳色血紅,繡鞋踩在死魂的身上,一步一步緩慢踱過來,唇角勾起看向景瑤,“換你來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站在一地泛黃的枯草上,明明美的傾城傾國,卻冷的如同地獄修羅。

天界朝陽神殿,天後的掌司官跪倒在地上,面容驚慌,發髻蓬亂,“天後陛下,大事不妙,我們派去凡界的魔怪.....全被斬殺了.....”

天後手中的茶盞一歪,杯中水盡數潑撒在了地上,“不可能,無上天書不可能有錯.....”

大殿內的長明宮燈忽然變得極亮,水晶珠光的地板射出耀眼的華光,紅朱高門處,兩鬢斑白的天帝雙手負後,眸光清冷,長嘆一聲道:“哎,你當真覺得,我會放任一切都不管?”

“陛.....下?”天後目色一滯,啞然當場。

天帝陛下的身後站滿了高位仙官,左右兩邊各立著修明神君與文昌帝君,修明左臂的傷尚未好全,然他還是用左手提著一把未出鞘的重劍。

啪的一聲驟響,是茶杯打翻在地,陡然摔出來的聲音。

天後緩慢地從主座上站起,儀態仍是嫻雅端方,挑不出分毫的錯來,“陛下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陛下的話.....”

“聽不懂?那你看看這些吧。”天帝將手中的文卷甩到了地上,一拂袖擺說道:“你當年盜取無上天書的始末,你催動魔亂的記載,你意圖毀滅凡界的證據,都在這裏。”

天後顫巍巍著腳步,走到了天帝面前,隨即癱倒在地,抖著手撿起那堆文書。

“這不是真的....陛下.....這分明是有人要栽贓陷害我.....”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有一名高位仙官出聲打岔道:“我等取證了三百年,斷不會出一絲一毫的差錯,願以仙位擔保,這些文書沒有半點參假。”

“哎,你到底想要什麽呢?”天帝向前走了一步,低頭看著天後問道:“難道三十六重天的天後位置,還不能滿足你的野心?”

“呵呵......”天後沒有回答,她雙手扶地,只這樣楞然地嗤笑著。

片刻過後,她忽然擡頭直視天帝,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慌張:“建夜在哪裏?”

天帝被她這麽死死地盯著,忽然覺得耳朵有些癢,於是伸出小拇指撓了撓耳朵,用拉家常般平淡的語氣說道:“他啊,昨晚進了天刑宮,就沒再出來。”

“怎會如此.......”天後雙手微顫。

接到天帝陛下的眼神以後,天帝的掌司官好心解釋道:“天刑宮嘛,是這樣一個地方,出來一個,就得補上一個,建夜大人為了讓景瑤走,自己頂替了她,不過說到底,也還是為了天後您哪......”

天後聞言癱軟在地,雕琢金翅鳳尾的袖擺平鋪了一片,十六紫的珠玉發釵從她的發髻滑落,鏘鏘然摔碎在地,“是我害了他......”

兩位仙尊手段雷霆,想當場散盡天後的法力,卻在出手的最後一刻,被驟起的明光甩飛了出去。

仙尊被甩飛,實在是一件可怕至極的事情。

天後的頭頂浮出一本金色扉頁的長卷,卷軸赫然標記著無上天書四字,她動作緩慢地站了起來,

“我拿無上天書是為了你......我發動魔亂也是為了你.......我想讓天人冥三界只有神仙,我想讓你永不羽化,流芳萬古......”

天後的話說完之後,殿內忽然極光湧動,乍起團狀驚雷,一浪響過一浪,直直撲向天帝和他身後的所有神仙。

天後用無上天書做引,催動玄雷之訣,大有與天帝一幹神仙同歸於盡的意思。

天帝陛下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指點兒子和孫子,他轉過臉看著文昌帝君和修明神君,一揮袖擺很是霸氣地說道:“龍崽子們,看這裏,多跟我學著點。”

天帝的袖袍甩過以後,四面八方出現了無數個黑洞,將那些滅魂斷骨的玄雷,片甲不留地當場抽走。

隨即他依舊親自出手,縮地成寸疾步換影,拂袖伸手,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拽走了天後頭頂的無上天書。

天帝將無上天書揣進兜裏,身形一晃站回原地,語調滿含蒼老的驕傲道:“哈哈你們看,被我搶到了吧。”

天後被幾位仙官押走之後,修明神君忽然對天帝說道:“我去一趟北漠。”

天帝隨意翻著無上天書,滿意地發現一頁沒少,無比心安地將它合上,對修明揮揮手道:“去吧,如今諸事告一段落,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然而就在修明瞬移消失的那個剎那,天帝猛地反應過來,“等一下,你說北漠,開了幽冥深淵的北漠?”

沒有聲音應答。

幽冥深淵的邊界處,珞姻的赤血鞭已經纏住了景瑤的脖子,團團高墻般的鬼火死死圍困了淩澤,珞姻手下一緊就要勒死景瑤,卻聽到景瑤格格地笑出聲。

“你看看後面,修明神君來了.....”景瑤的眸子仿佛在這一瞬煥發光彩,臉上胭脂厚重,卻掩不住唇色蒼白,“他多擔心你啊,可他若是知道,你早就和淩澤在羌蕪樹林裏.....”

珞姻手下一松,失神一瞬。

景瑤看準時機,立刻拔出頭上的銳利發簪,蘊藉最後的仙力,勢如雷電般將要紮入珞姻的心口。

那簪子,卻被修明的威壓絞成了碎末。

蓬斷草枯,疾風凜冽,珞姻握著赤血鞭的手柄,踉蹌一步向前跑去,自始至終不曾回頭看一眼修明。

但她顯然是逃不出修明殿下的手掌心,尚未跑遠就被他一把捉住,牢牢扣在懷裏。

“你要跑去哪裏,恩?”修明右手緊握她的如素纖腰,左手鉗住她精致的下巴,在她背後低嘆一聲道:“這麽調皮,不怕我晚上收拾你?”

景瑤方才被珞姻打斷了一條腿,此刻匍匐著爬了過來,“呵呵......”

她仰頭對修明說道:“你不知道.....三百年前,你的寶貝珞姻上仙,就已經和淩澤上神.....在那片羌蕪樹林裏.....”

珞姻雙目漾出水霧,忽然轉身撲進修明懷中,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非常可憐地抽噎著哭了。

淩澤用劍氣在鬼火屏障中劃開一道出路,幾下便閃到了景瑤身邊,他靜默半晌,景瑤卻還在嗤嗤發笑:“他們兩個,早就在樹林裏....做過茍且之事.....”

珞姻哭都不哭了,只緊緊貼在修明懷裏,渾身輕顫,生怕被他扔掉一般。

“三百年前,是我沒有護住她。”修明抱著懷中的寶貝,看向景瑤低聲道:“茍且二字,配你更合適。”

景瑤沒想到修明會這麽說,呆楞片刻問道:“你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事?”

景瑤呵呵地低笑著,“為什麽,她這樣一個神仙和凡人所生的賤種.....值得你這般用盡心思地寵著....”

“那我呢.....我怎麽就沒人疼了呢.....”

景瑤忽然淒厲地驚叫一聲,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修明抱著珞姻瞬移到十丈開外,在四周召出牢不可破的防護結界,景瑤身邊的死魂之氣瞬間漲到了巔峰,她痛到面目扭曲,指甲摳進了土地。

死魂正在反噬她的心脈。

她神志不清,只一個勁地念叨著:“淩澤....淩澤.....”

淩澤上神彎腰去拉景瑤的手,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分毫沒碰到。

景瑤哭哭笑笑,聲音怪異地像是來自深山裏的老妖,“淩澤.....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和別的女仙.....生下的兒子.....”

她跌跌撞撞,一路摸爬滾打,“我本可以殺了他....可他是你的兒子....我下不了手.....”

死魂與幽冥深淵中的氣息竟是穩穩相吸,景瑤不受控制地滾向深淵之邊,仿佛疼到全身散架,卻沒有任何減輕痛楚的辦法。

“淩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呀....”她對著深不見底的幽冥之淵喃喃自語,渾身一抽後,僵直著身體滾了下去。

朝陽升起,遠方天闊開出一片明光。

淺風吹過,淩澤上神在原地站了良久,他撿起地上那面銅鏡,是景瑤方才掉的。

他似乎是想了想,嘆了一口氣後,將那面鏡子也扔進了幽冥深淵。

珞姻忽然感到四周都安靜了,她仰起臉定定看著修明,深棕瞳色的美目中仍舊盈滿了水霧。

修明低頭吻上她嬌潤的唇,輾轉吸允,攻城略地,在珞姻被他吻到喘不上來氣的時候,他低聲一笑,將她打橫抱起,“方才說晚上收拾你,現在還記得嗎?”

珞姻貼在他懷裏,恩了一聲點點頭,雙手勾上他的脖子,“我們回家。”

“我抱你回家。”修明低聲答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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