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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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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被抓走了。

揉揉肩膀她不禁想,為什麽每次她都是被抓的人?

昨日,或者前日?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黑衣人的功夫不弱,但還不算是太大的威脅。她天資聰慧又從小習武,武功自是不差,而孫靑裁的武功在她之上,雲揚的功夫比她較差但已可自保。唯一需要保護的就是她的相公左秋生。

所以當一柄劍她的左側刺向左秋生的時候,她毫不猶豫便出手去擋,伸出的劍來不收回,便用左手徒手去接。接倒是接住了,只留下了一道又清又淺的劃痕。擡臂用劍劃過黑衣人的脖頸之後,突然渾身一陣酸軟。

劍上塗了藥!

失去意識前,隱隱約約看到了左秋生斂起笑容,黑眸中波動著隱隱火光,身側的手掌緊緊握起。他在生氣?

略微活動後,僵硬的身體漸漸恢覆知覺,沒有其他不適,想來那把劍上應該只是塗了類似於蒙汗藥的東西。雲舒環顧四周,不是陰冷的地牢,甚至不是鋪滿雜草的牢房,只是一間普通的臥房,不同的是四周密閉,連窗戶都被封死。

好像有聲音?她專心去聽。

低沈的樂音愈來愈大,像是用樹葉吹起的樂章。糟了!她連忙雙手捂住耳朵,卻還是無法低檔樂音入耳。

樂音帶著悠雅,曲調不高不低,不快不慢,時而低緩時而婉轉,讓人……很想入眠。她曾經從一本記載江湖各種奇藝功夫的雜書上看到這樣一篇——有一絕技,以樹葉為媒,入口中吹奏,可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入眠,名為催眠術。

眼皮合上的時,她想,左秋生到底是在生氣什麽呢?

再一次醒來,是因為一聲熟悉的低嘆聲。

“左秋生!”她大叫,突然睜開眼,卻發現是一片帶著絲絲涼意的黑暗,想要坐起來的趨勢也被一個溫柔地力量止住了。

“左秋生。”她輕聲喊。

掌心挪開,她看到了一如既往帶著淺淺笑意的嘴角。頭一撇,她淡聲道:“不想笑的時候不用強迫自己笑著。”那淺淡的笑意明明沒有到達眼底。

左秋生又低嘆了一聲,卻比剛才要輕松一些。

“你倒是睡得歡暢。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出現?”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著他站起身來,撩起衣袍直接踏上床。

她的眼神怔了怔。

左秋生緩緩半抱起她,緩緩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又慢慢劃過她的胸口,將一樣東西放入她的衣襟,說:“這次出去,你便走吧,我也要離開了。”

什麽?她想轉身看他卻被他的手按住。什麽時候他的力氣變得這麽大?正想開口,身上的一個穴位突然被兩指一點。

“我們成親四年,就這樣吧。”什麽叫就這樣吧?

她掙紮起身,她嫁過來四年,雖然兩人的感情一向平平淡淡,但是她也並未有不滿,也未看出他有什麽不滿。這是要……休妻?

“雲舒……再動我就不止點你啞穴了。”她緩緩地停下來。

“舒家的鋪子,本來就是以你的名義開的。雲舒,舒氏,我離開以後你回家找管家,他會幫你打理好。”

頓了頓,他有些猶豫地繼續道:“雲舒,我們不合適。孫靑裁會比較適合你,他會比我更好地照顧你。我們在一起就是在相互幹擾,你沒有覺得嗎?你因為我不能安心地闖蕩江湖,我因為你不能平平淡淡地生活。”

她以為,他們已經是互不幹預了,不是嗎?

“所以我們分開吧。”

分開,從此在外不用算著日子回家,不用想著家裏的那個人過得好不好,不用忍著被叫做“夫人”的尷尬,不用擔心他是不是會討厭經常在外的自己……

懷裏的人異常安靜,左秋生的面色動了動,垂下眼眸,瞬間又恢覆了那個一直帶著暖暖笑意的樣子。

房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形邁步進到房內,一衫左側的臂膀之上繡著“清生”二字。他的手裏端著放著碗筷的托盤,顯然是來送飯的。轉身看向床鋪,他一怔,眼睛驟然睜大,便要作勢動手。

雲舒從自己的思緒中脫身,瞬間充盈著殺氣。正要起身,身邊一只臂膀驟然使勁讓她動彈不得。

她眼睛睜大,看向左秋生。

說時遲,那時快。左秋生伸出另一只手,兩指一疊,一彈,那門口的身形便定住了。

“我是左秋生,去叫你們公公來吧。”兩指再一彈,給高大男人接了穴。

那人怔了一下,雙手抱拳作揖道:“奴才這就去找崔公公,還望世子……”

“我哪也不去,還有我不是世子了,公公忘了嗎?”

那人轉身退下,他看到懷裏的女人瞪著眼睛看他,好像在問“你怎麽會武?”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沒說過我不會啊。”

“……”好像從成親以來他一直沒有說過自己不會武,是她一直理所應當地認為一個世子,應該是讀萬卷書的讀書人,而不是一個練武之人。

等等,剛剛他叫那人什麽?公公?這不是宮裏的人?

“雲舒,對不起了,你剛剛醒又得讓你睡過去了。”

低柔的樂音響起,她瞇眼看著左秋生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不行。爹爹在她出嫁前就對她說:“當今皇上心狠,要面子,面上對左秋生仁慈寬容,背地裏肯定不會放過他。”既然來的人是宮裏的,那麽情況一定很危險。

手指掐如手掌之內,疼痛讓她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

左秋生見狀,溫柔地將她的五指與掌心分開,笑著道:“雲舒,我惜命,死不了。你知道我從來不騙你,睡吧。”

隨即,她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但是這次的起因是我。對不起。”隱約地,她聽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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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左秋生第二次救雲舒。

第一次,他十八,雲舒十歲。那時江湖正在討伐魔教。

父王叫他過去,對他吩咐:“雲振飛是父王年輕闖蕩江湖時的好友,這次他的小女兒和小兒子被魔教抓走,他是武林盟主,為了大局不便出面。”

於是,他動身了。

催眠術是他在軍中偶遇的一士兵所教,那士兵沒有內力,發揮不出催眠術的功力,只是到這法子能讓同營夥伴好睡一些。

他用催眠術一路潛入魔教,即將到達地牢的時候便看到兩個嬌小的孩子被一夥人團團圍住。那個稍小些的男孩顫顫抖抖地躲在他的姐姐身後。那時,雲舒用還是孩子的身體將男孩保護起來,面色沈穩嚴厲,不見慌張,帶著隱隱的殺氣。

四周人突然而動,他還未來得及動手邊見雲舒面色一變將身後的男孩緊緊抱在懷裏,背上挨了一刀。

他回神進入戰鬥。

解決了周遭的魔教人,他回頭看到雲舒瞪著眼睛防備的看向他。

他對她一笑,聲音帶著安撫,說:“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許是因為受傷,雲舒再也止不住倒下,失去了意識。旁邊的男孩抱著她,哭:“小姐姐,小姐姐你怎麽了。”

又扭回來望著他,慌亂地喊著:“大哥哥求求你救救小姐姐。”

雲舒背後的衣服滲出血來,他上前將她橫抱起來,又讓男孩趴到自己背上。一個女孩子受了這麽重的傷,讓他有些不忍和心疼,也有些佩服這個年僅十歲的女孩子。

……

狡兔死,走狗烹。

正元七年,父王受冤入獄。臨走前對他說:“父王早料到這一天了,你自去過你的生活。”

他帶著母妃在一戶小院子裏安家。父王的朋友雲振飛突然說要將女兒嫁給他。

他清楚金鑾殿上那人肚量不夠,不會這麽容易就放過他和母妃。江湖的勢力可以暫時為他們提供庇護,於是他便同意了。

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嫁來的人居然是當年他救下的女孩。

新婚之夜,他站在蓋著蓋頭的雲舒面前由衷地笑了,不知現在,那個女孩子會產生多大的變化。他想如果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是那個女孩或許也不錯。

……

“清生”是沖著他來的,清生,清除左秋生。在這個組織出現在江湖的時候他便發現了,經過暗地裏的調查,果然是宮裏派來的。

本想自己解決,但是最終還是牽扯到了雲舒。

黑衣人一劍朝著他刺過來,他沒躲,那一劍並不想殺他。身邊的女人卻突然伸手徒手接劍,就像當年保護身後男孩一般毫不猶豫。

他的心被一揪。

即便這次的事情解決,也難保不會有下次,下下次。若是沒一次都將雲舒置於危險中,又該怎麽辦?

……

房門被從外推開,他已經將熟睡的女人安頓在床內站了起來。

“崔公公多年不見可還好?”他淡淡開口。

“世子還是一副好脾氣啊。”來者頭發整齊束起,發鬢有些泛白,臉上光滑沒有胡子,聲音細膩。

“說吧。”他自行將錯誤的稱呼忽略,直接開門見山。

“既然世子如此直接,老奴也不廢話。陛下讓你交出兵符。”

“兵符?”他一皺眉,隨後又舒展。向來是父王不願讓他受到過多牽連而沒有與他提到此事。清者自清?皇上可不這樣認為。

“那東西我沒有。陛下為何不去問我父王?”

“……”問一個死人?崔公公有些不耐煩,正要開口,只聽左秋生繼續說道:“崔公公,陛下手裏握著的兵力已經足夠了。你我都知道,陛下只是怕我會叛亂。”

崔公公一怔,想起陛下的交待:“……陛下說,若是世子從此是殘廢之人,或許可以饒世子……”

還未說完,眼前一花,腰間的佩劍已然被抽出,抓著劍的正是微微笑著的左秋生。他左手抓著劍柄,毫不猶豫地向右臂揮去。

崔公公臉上被濺到了血跡,饒是他見慣了世面,也被怔住了。

“世子……”

他忍著疼痛,看也不看斷臂一眼,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卻說出了極具威脅的話:“這樣公公可有得交代了?別忘了林中還聚集著江湖上的人,公公真想讓朝廷和江湖徹底鬧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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