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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生二回熟。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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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真假。”

…… …… ……

三人言談甚篤,不覺紅日西沈,暮色漸濃。石堅先行起身告退。

曹有容留下張仲友,多說了一句話:“當初原為小女姻事,你我二人有些齟齬。如今還喜小女未曾出室,不如還是請仲友你作伐,何如?”

張仲友連忙推脫:“哦,不不。別事小生只管效勞,若說起‘做媒’二字,門生頭腦都疼。自從受老師那番教訓之後,門生再不替人做媒了!”

曹有容有些急切,但是兒女是生前的債,他只有語花這一個心尖尖上的女兒,顧不得什麽面子問題,急切道:“當初那範生是有了正妻,難怪老夫峻絕。如今老夫屬意有人,要兄做個現成月老,這有何難?”

張仲友聞言松了口氣,暗忖自己莫非這麽有媒人的潛力,道: “這等,不知恩師屬意的是誰?”

“就是方才的石兄。”曹有容見他松口,自己也松了一口氣。

聽聞是石堅,張仲友又有些猶豫,禁不住曹公的百般請求,還是咬咬牙答應了。

…… …… ……

張仲友告辭過曹有容,石堅正在翰林府外等他。

沒等張仲友想好如何將曹公的想法委婉道出,石堅便徑直問道:“曹公可是央你為我同她女兒做媒?”那話語中,張仲友聽出了幾分急切。

他也不奇怪石堅是如何猜出的,適才曹有容的話裏其實早已表明了這樣的心思,而石堅他等在這裏,大約也是有意結成這門親事的。於是張仲友索性爽快承認。

石堅向他抱拳姓以一禮,誠懇道:“多謝張兄作媒!”

張仲友其實對沈穩有度的新科狀元多有好感,對他的才華與人品也甚為欽佩。見他這般的知禮的為人做派,暗暗將心中那個不是很靠譜的想法揮去。

“那就恭喜石兄你,大小登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①:原句是席慕蓉某篇散文中的,我有沒有說過她是我的本命?題目不記得了,搜了搜好像是《 街景》

註②: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已經深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牡丹亭》

往事書:原著石堅和張仲友是二甲和三甲,我改成了一甲和三甲!游先生沒有考科舉是不是很失望?總之秦姑娘是很失望沒錯啦╮(╯▽╰)╭

曲小小:張仲友是探花!我要去找他,然後讓他請我吃栗子糕!

往事書:你只有這點追求麽?

曲小小:追求吃的是多麽崇高的追求啊!

往事書:我要開始收尾啦!哼!其實語花和箋雲也算是一見鐘情,按照我看不起一見鐘情的慣例,也許會把箋雲給黑化掉?我有想法了你們造嗎?百合戀這麽艱辛,HE之後加個黑化的番外大家覺得怎麽樣?

往事書:好的大家,告訴你們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最後我們組的黑寡婦劇本,我所在的這一幕改了,沒有穿越,改成了先心病的母親拼死生下了一個女兒自己死掉了,二十二年之後,她的女兒來掃墓,告訴她母親她嫁人了,懷了孩子,然後她又查出了先心病……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女兒和母親是同一個人來演!這種母親和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梗我用得好開心!結尾這種無盡循環的悲苦命運是不是很意味深長?作者是個蛇精病大家感受到了麽?

☆、憐香伴·二十四折·破窗而入

——————————憐香伴·二十四折·破窗而入——————————

按理來說,作為新科的探花,前途無量的張仲友,該有絡繹不絕的媒人上門說合踏破他的門檻才對。然而世事難料,他自己倒是要先為同窗作一樁媒。

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呢?張仲友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依稀記得,好像是從……為同窗好友範石,與表妹崔箋雲做媒開始……這是怎樣的一條不歸路啊!難道自己就這麽的有紅娘月老的命?

所謂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張仲友暗自下定決心,這一定、一定、是他最後一次做媒了!

夜有些深了,張仲友聽見外面更夫打更的聲音,心知夜已經深了,然後披衣到了窗前準備關窗。

——只聽見“吱呀”一聲,窗外鬼影一閃,一個白影破窗而入——

曲小小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出現在張仲友的窗口,以一襲白衣飄飄的女鬼形象。

這個情景好像有些熟悉?不過張仲友是成功地被她嚇得後退一步,撞到窗邊的桌角,悶哼一聲,痛得俯下了身子。

“怎麽啦?”曲小小心知闖了禍,局促無比地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明明之前嚇唬游浩賢他沒有這麽大的反應的……對不起!”

張仲友定睛一看,然後驚喜道:“小小?”

“當……當然是我啦,不然還有誰?”曲小小姑娘下意識地傲嬌,然後才覺得這句話來得不太是時候,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偷偷拿眼角去暼張仲友的臉色。

張仲友其實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只是驚訝問道:“小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虧你還是探花呢,怎麽這麽笨?”見張仲友沒有追究,曲小小又開始習慣性傲嬌,“新科的探花住在哪兒,在京城還是什麽秘密麽?我知道你是高中的消息,就馬上來看你啦。”

“也是。”張仲友不以為意,笑道,“那你現在住在哪?找到你的家人了麽?”

她點點頭,道:“我現在住在翰林院的曹公家裏。”

張仲友原本還想問一問她的近況,聞言思緒卻是一拐:“翰林院的曹有容曹公?他家中可是有個女兒?”

作為熟讀原著擁有上帝視角的人,堅定的“百合大法好,渣男滾一邊”旗幟的擁護者,知道在這個故事中,男主角兩樁婚事都是張仲友作的媒。聽見張仲友這麽問,小姑娘便有些不開心了,“怎麽?又要替你的好兄弟好同窗範石說媒麽?”

雖然按理來說曲小小是不該知道這些事情,但張仲友也沒有深究,只是搖搖頭澄清道:“那是之前的事情了。我這次是受曹先生所托,為曹小姐與石狀元做媒。”

“石狀元石狀元,石堅還不就是範石?你當我不知道麽?”曲小小有些氣他對自己也不說實話,只管拿眼睛瞪他。

張仲友卻是訝然,搖頭笑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傳言?石堅和範石我都認識,範石是我的好友,石堅算我的同門,他們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是不是同一個人我豈會不知?要說的話,這位石狀元同我家崔表妹倒是更相像一些。”

“等等,你說崔表妹?”曲小小先是不以為意,待反應了過來他說了些什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崔箋雲?”

張仲友點點頭,“許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親戚關系在裏頭罷!”

……當然不會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劇情怎麽會扭轉成這個樣子?要求證清楚,一定要求證清楚!曲小小瞬間下定了決心,匆匆向張仲友道了聲別,跳窗而去。

“……”徒留下張仲友對著一扇洞開的窗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一聲嘆息。

真是風一樣的女子。

…… …… ……

其實曲小小姑娘她想得還是太過於簡單了。

她一不認識崔箋雲,二沒見過範石。難道……就像之前兩次一樣,打聽好新科狀元的住所,再半夜三更白衣飄飄破窗而入,再對人劈頭蓋臉問一句:“哎,你是崔箋雲麽?”

——不論石堅究竟是誰,範石還是崔箋雲還是就是石堅,依著人家能考中狀元的智商,得到的回答必然是否定的。指不定還會喊人把不走正門走窗戶的曲小小趕出去。

其實女扮男裝原本不是什麽大事,放在風花雪月的故事裏面,比如說《梁山伯與祝英臺》,以及千千萬萬的言情小說和艷·情小說裏面,也只是成就了一番才子佳人的傳奇,或者只是一種偷香竊玉的風月手段。人們聽了,也不過是當做一段風月的談資,付之一笑罷了。

但是你女扮男裝去考科舉,甚至還考中了狀元,那麽可就是欺君之罪了。這其中的種種糾葛可以參照《女駙馬》裏面的馮素貞、《再生緣》裏的孟麗君。細究起來,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崔箋雲姑娘你如此有想法有膽量,甘冒會掉腦袋的欺君之罪幹這種事情,真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也難怪作為崔箋雲表哥的張仲友敢都不敢往這個方面想了。

可惜的是,曲小小姑娘是在成功地破窗而入之後,才想明白以上這些關節的。

於是在她與新科狀元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對峙良久之後,還是狀元比較有風度,先行開口問道:“敢問姑娘你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其實我……你……就是你想娶語花麽?”曲小小期期艾艾良久,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

危急狀況之下,人總是能夠急中生智。幹得漂亮曲小小姑娘!談話的方式不一定要開門見山,很多情況下,我們都可以采取迂回的套話方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拉近彼此的關系,然後在合適的狀況下再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想她曲小小現在和語花可是名義上的姐妹呀!以姐妹的名義來考察一下未來姐夫什麽的,實在是太合情合理了!

“嗯,是我。”石堅淡然承認,“想必你就是曹翰林之前開的女校中的魁首了罷?”

女校魁首是曲小小永遠的心虛之處!聽聞石堅說起這個,小姑娘有些赧然,低下頭無意識地用腳尖在地上劃著圈圈,小聲問道,“是呀……當然,這沒什麽的……你……你是崔箋雲麽?”

石堅:“……”

曲小小姑娘你都說了些什麽!

…… …… ……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如果沒人猜出來的話……作者本來是不想這麽快寫出來石堅是誰的,那種“死命不想結婚結果洞房花燭夜發現對方就是自己分別已久的心上人”的俗套情節其實我特別想寫!可是你們這群人簡直不能一起好好地玩耍了!

曲小小:你自己都說了是俗套情節了……

往事書:其實也不是很俗!我只是謙虛而已!你們不覺得這個梗還是很萌的麽?

曲小小:……

往事書:況且沒有俗套的梗,只有狗血的作者!

☆、憐香伴·二十五折·狀元身份

——————————憐香伴·二十五折·狀元身份——————————

已經是深夜,曲小小回到曹府之後四下觀望了一番鬼鬼祟祟地鎖好門,壓抑不下興奮勁兒,努力壓低了聲音道:“安憶安憶,你知道另外一個女主角崔箋雲,她沒有來曹府,其實是去幹什麽了麽?”

被莫名其妙搖醒的秦安憶眼角帶著微紅,眼神有些迷茫道:“幹……什麽?”

“你知道她在哪兒麽?”

“在……哪兒?”

曲小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她女扮男裝,考狀元去啦!”雖然拼命壓抑,但是尾音還是忍不住上揚了幾個分貝,足以體現出說話人的驚訝。

秦安憶渾渾噩噩的腦子反應了半晌才清醒了過來,想了想,煞有介事點頭讚道:“果然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就必然能夠考上狀元——這簡直是傳奇故事的標準情節。”

曲小小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這不是重點!”

“哦!這當然不是重點……所以重點是……重點是……”秦安憶一時語塞,試探著問,“她怎麽想到女扮男裝考科舉的?她怎麽做到不被發現的?她難道不怕被發現了之後是要殺頭的麽?她考上了狀元之後要怎麽辦?她準備什麽時候告訴語花?”

“重點是你該問我我是怎麽知道的……”曲小小聞言一楞,“……對哦!你說的這些的確比問我怎麽知道的要重要的多了……”

“……”秦安憶有些無奈,“好吧,我問。你是怎麽知道石堅就是崔箋雲的。”

曲小小聞言一陣得意:“本來石堅應該是範石的原名,可是張仲友說石堅不是範石,反而很像他的表妹崔箋雲,我為了求證,就馬上去找他了。一開始她還不承認她是女的,然後……”

秦安憶:“然後?”

“然後我就把她的衣服扒了!她打不過我!”

秦安憶:“…………”

…… …… ……

自從做人以來,曲小小姑娘雖然秉承了一貫的傲嬌軟妹紙的性格人設,但是大概是由於前文已敘述的一些微妙的嫉妒心理,在身體武力值方面的天賦技能點點得太高,於是行事上總是那麽的雷厲風行,那麽的……簡單粗暴。當然,簡單粗暴有簡單粗暴的好處,免得像才女陳端生寫的《再生緣》,揮毫寫就前十六卷,寫到孟麗君的性別引起皇宮中人們的懷疑,被灌醉了酒,正要脫靴查驗是否小腳。正在驚險之際,故事卻停了,而且一停就是十二年。這十二年的停筆,正象她說的“悠悠十二年來事,盡在明堂一醉間”。然後此一時彼一時,寫作心境和生活環境都已經大變,正如她自己說的,“仆本愁人愁不已,殊非是,拈毫弄墨舊如心,”所以陳端生只寫了第十七卷一卷,就再沒有繼續寫。

想來《再生緣》裏那些懷疑孟麗君性別的人也不夠大膽,只敢灌醉了她,再看她是否是小腳。比不上曲小小仗著自己身為一個姑娘,雷厲風行地把人家的衣服給扒了……

“你看,新科狀元的女子之身都被我識破了,她也沒必要再怎麽藏著掖著了。我告訴她我知道她和語花小姐之間的故事,舉雙手讚成她們兩個歡歡喜喜結成夫妻,還可以替她們兩人互相傳信,然後她就承認她是崔箋雲啦!”曲小小姑娘想起前事,依舊忍不住的得意。

“你該先告訴語花才對。”秦安憶忍不住提醒她。

“我知道,”曲小小道,“可是這麽晚了,她已經睡了,貿然吵醒她……不太好吧?”

秦安憶面無表情:“所以你吵醒我就沒什麽關系了?”

曲小小:“……”

“你知道現在幾點……哦不,幾更了麽?”

曲小小:“……”

“青春期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是長不高的,這種生理常識你知道麽?”

曲小小:“=口=”長……長不高?!

“還不快給我回去睡覺?”

曲小小:“好……好的!”

“咦等等……”秦安憶擰著細細的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你還能長高麽?該不會一直都是這個模樣了吧?”

曲小小:“……”

過河拆橋、小心眼兒的女人!之前更深露重披星戴月的,替她和游浩賢當紅娘送信的時候,怎麽不見她多說半句?

曲小小氣呼呼地離開了,然後不由得為自己將來的身高憂心不已——不能長高了怎麽辦?當初只顧著選武力值,完全沒有想到過這個方面的問題怎麽辦?

…… …… ……

語花沒有立場去拒絕父親為她說下的這樣一門婚事。

曹府中已收了狀元的聘禮,至晚內外客散,語花忽見丫鬟仆婦將許多盤盒搬進她的房中,帶頭仆婦的走到面前,笑嘻嘻說道:“小姐,這是狀元家家下來的禮物,你過來看看,這一只雙鳳穿花的步搖好不齊整!”

留春眼尖,驚奇道:“咦!這支步搖……”語花心不在焉地聽著,聞言漫不經心地一瞥,卻忽然覺得分外眼熟。

雙分翠翅金絲扭,並紮明珠彩色新。似乎她曾經見過,箋雲那裏,也有這一枝雙鳳穿花步搖。

不、不止是這一只步搖。金花翠葉銀絲扭,寶石明珠玉手穿。兩次見面的情景歷歷在目,清晰如昨。這些首飾……這些首飾分明就是箋雲的。

語花回身坐回沈香椅上,暗自猜疑。

那麽石狀元是誰?是……範石麽?是了,聽聞他被開做行劣,失了前途。未必不能改換身份,重頭來過。所以……箋雲這是踐約而來,前來找她了麽?語花當下又驚又喜,止不住睹物思人珠淚暗拋。

正在芳心驚喜處,曹有容前來。語花一驚,曹有容見狀撫須笑道:“不必再看這些了,還不快把聘禮都收藏起來,這裏還要收拾收拾作洞房呢。”

語花聞言,低聲應諾。丫鬟仆婦匆匆忙忙將箱笥之中收拾好,再讓小姐檢點一番不要遺失,諸事匆匆,手忙腳亂。

曹有容安撫了她幾句,回身離開,一路行時,暗自忖量。不知道自家的癡兒心中是何所想,他進去的時候見女兒臉上是忽而欣喜忽而悲傷,到底是猜不出來是何心來是何腸。

但是想必女兒是甘願的吧?

…… …… ……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姬友之前說我一寫百合就停不下來,而且虐到cry,那我只能說她虐點低了╮(╯▽╰)╭,要麽就是她在安慰我……你們知道我為了讓這對百合he費了多少心思麽?不看百合也不看言情只萌耽美的某舍友說幹脆把範石搞死,然後讓箋雲守節,再然後讓語花出家,然後就能在一起了……舍友說我腦洞大開其實她的也不小……最近更新是極度不穩定的……那是因為要!考!試!了!醫學生的考試是要斷斷續續考一個月的!其實說這個也沒什麽意義,因為反正要完結了……大家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說要完結了是在暑假的時候……好像已經沒有什麽信用了啊哈哈哈……

曲小小:她沒有信用但是我有!是的!要完結了!

往事書:……

☆、憐香伴·二十五折·縱有參差

——————————憐香伴·二十五折·縱有參差——————————

杏花紅繞溪橋路,柳葉青迷苑水津①。及第之後的眾學子相約騎馬清游,真真得意無比。春風十裏,夕陽西下,才子俊彥們各個躊躇滿志,有著指點江山的風發意氣。新科狀元駐馬自停,回首看見夕陽把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自己的影子也混在其中,看不出什麽有什麽區別。

可是卻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她都有些記不得了。沒有想到這一步麽?不,或者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相反的,她沒有懼怕,沒有惶恐,反而隱約地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興奮……與向往。她崔箋雲,以一介女子之身,將要走上一條世人都不敢想象的道路。

昨晚從天而降莫名前來的自稱語花的義妹曲小小的小女孩,她問她是不是為了語花而來,是不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迎娶語花,這才裙裳換成儒衫,喬裝打扮參加的科舉。

是,當然是,她崔箋雲怎麽會否認不是?

如果未曾遇見雨花,她在嫁給範石之後,便當是按部就班地相夫教子,像她原本規劃的那樣做一個世間女子的典範,渾渾噩噩地活下去。如果未曾遇見語花,她對未來的規劃裏,不會有眼下這樣的場景。如果未曾遇見語花,她也不會狠得下心來,斬斷一切,割裂一切。

誰人能想到,她崔箋雲一介女子之身,竟能有這樣的活法?

那位曲小小姑娘到底是太過不谙世事。像她這個年齡的小姑娘,看了幾本閑書,聽了幾幕戲曲,便將那點情情愛愛看得至高無上完美無缺,以為只要相愛,世間一切紛繁人事,便皆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地迎刃而解。

可是哪有那麽簡單呢?

世間種種哪裏會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如楚河漢界一般清楚明白呢?

…… …… ……

從托媒到成親,不過三月。一切都順風順水,石堅將成曹府快婿。

這樣的喜事秦安憶覺得自己實在是見得夠多了。

當然這次不一樣,這次新郎官是個女子。

女孩子能夠當新郎官,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唔……的確聞所未聞,因為參加喜宴的賓客們都不知道,新郎的表哥不知道。新娘的父親,也不知道。

哎!這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奇妙優越感!

在這張燈結彩的大喜之夜,秦安憶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一路穿花分柳,繞過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的前廳,來到草木深深的後院,爬上早就準備好的過墻梯……

太暗了……

古人的夜生活多麽簡單,在沒有發明電燈的時候,夜晚是真正的夜晚。一盞油燈、或是一支蠟燭的光明能有多少呢?光明在此時被局限,被禁錮。深巷無人,暗影深深……

踩點不仔細簡直要害死人!白天來看的時候估計好了位置,這裏的正下方正好有一輛廢棄的馬車車身,算好每一步的落腳點的話,絕對能有驚無險地翻墻而去!

可是現在因為太暗了,完全看不到了……

算了,拼一把!秦安憶咬咬牙,試探著一腳踏上去……很好,落到實處了,是個好的開始!再接再厲第二步!

然而這次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一腳踩滑,瞬間失重的感覺滅頂而來,秦安憶實實在在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心悸般心動的感覺。

黑暗裏響起一聲輕笑。

她向後跌入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縈繞著淡淡的木香與墨香交雜而成的味道。

香為沈水,墨屬徽州。極清,極淡,也極為熟悉。

借著這緩沖的一下,秦安憶堪堪站定,轉頭便外強中幹地開始埋怨:“你既然在這裏,怎麽不點燈呀?”

“我原先是拿著燈籠的,可是方才更夫剛剛才從這裏走過去,我若是拿著燈籠站在這裏,你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曹翰林家有小姐要和人私奔麽?”打開火折子,點燃燈籠中的火燭,光亮中映出游浩賢含笑的面容,“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若是讓人誤會了今日成親的曹小姐,那可怎麽辦?”

一句話將秦安憶原本想說的話給堵了回去,話到嘴邊卻又不能說出來的感覺無比憋悶,秦安憶深深吸了一口氣,郁郁道:“好吧,我們私奔吧。”

“你真的想好了?”

“這有什麽想不想好的?這麽墨跡!”秦安憶一把拉過他的手,“走啦!我留了一封信,如果被發現了就不好了。趕快趕快!”

這一出戲,是為夜奔。

…… …… ……

前廳燈火通明,賓客滿堂,流水宴席。

新郎官被迫灌了不少酒,酒氣有些上頭,辭別了一眾學子,閉好房門,就移了一枝窗前的紅燭,步入繡幔中。只見語花倚床低首顏色如花,微微翠色橫眉黛,淡淡紅痕一臉霞。半帶羞容嬌不語,絲幃側坐鳳裙斜。

新嫁娘語花在今夜的期待裏,以及因期待而生的焦灼裏。從她知道她即將要嫁的人的真實身份,她便一直如此。

語花其實有很多的話想要問箋雲,關於她此行前來的種種細節。比如她的丈夫範石哪裏去了,比如她如何從崔箋雲成為的石堅,比如她怎麽能有這樣的膽子做出這樣欺瞞天下人的事情。

可是箋雲她當然是可以的,語花一直記得,那天在雨花庵裏二人佛前盟誓,箋雲一襲男裝,不必那些芝蘭玉樹的書生才子差。

然而一想到箋雲她欺騙了天下人,卻沒有想要騙過她,語花又覺得,種種的那些細節卻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在這裏,就夠了。

箋雲掀開她的蓋頭,俯首帖耳輕聲道:“語花,今夜我把我這身的性命,都交給你。”

她崔箋雲,一介女子之身,將自己的前途與性命,完完整整地交到曹語花的手上。若語花她不願擔下這欺君殺頭的罪名,那便可自去告發,說她不知狀元是裙釵女,說她與她的欺君罪責毫無關系。若是如此,箋雲想,她也沒什麽好怨的。事已至此,她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難道還想將語花強行綁在自己的陣營,為自己的大逆不道負責麽?

然而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只這一次,到後來不論如何,緣由天定,縱有參差莫怨心。

語花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只是笑了笑,堅定地,不帶一絲猶豫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 …… ……

“對不起,我私奔了,可能不回來了,你們隨意。”

曲小小拿著秦安憶留下的這封言簡意賅的信,氣得渾身發抖。

豈有此理?!他們又想拋下她去逍遙快活!肯定又是游浩賢把安憶給拐走了!現在他們肯定還沒有走遠!肯定沒有創意地去坐船去了!

風一樣的女子曲小小姑娘立馬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三下五除二翻墻而出,直奔江邊渡口。

…… …… ……

渡口上。

游浩賢看著深陷於第一次夜晚和人私奔的激動中無法自拔的秦安憶,悠悠然開口:“你確定沒有忘記什麽事情麽?”

“我又沒有什麽行李可帶,現在甚至連花盆都沒有了,還能忘記什麽?”

“……”

“對了!花盆!小曲……小小!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會忘了她呢?”

…… …… ……

最終曲小小姑娘還是在不久之後趕到了,秦安憶不住地道歉並且保證不會有第二次了,曲小小姑娘尖聲嚷嚷說這樣的事情你還想幹第二次?!游浩賢……游浩賢則含笑置身事外隔岸觀火。

恰好風揚起了帆,而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輝②。難得秋月寒江好時候,千江有水千江月,今宵月色不淡不濃,江上有琵琶聲響起,總令人想起一些隔年的舊事。

或許在提筆前或落筆後,往日有些情思會浮上心頭。然而昨日之日不可留,這一頁篇章畢竟已經翻過。

所有的故事都必須有一個結局,可是又哪裏能寫盡所有的前因後果呢?往前會有種種的前緣註解,往後能有種種的剎那生滅。寫故事的人能付之於筆端的,無非是行雲流水的時光中,掐頭去尾的一段此世光陰。

作者有話要說: 註①:杏花紅繞溪橋路,柳葉青迷苑水津。出自陳端生《再生緣》

註②:而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原句“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出自晚唐詩人唐溫如《題龍陽縣青草湖》

往事書:這篇文有很多很多的缺點我是知道的。情節零散,詳略不當,設定瑪麗蘇,男主女主常常神隱,往往寫到後面前面一些細節就忘了圓回來,以及……後期更新時間的極其不穩定……雖然對於這一對百合其實還有很多想法,還欠下來了許多番外……但是啊,到這裏終於正文完結!接下來強迫癥的作者還會有一個番外,謝謝陪我一直走到這裏的各位親愛的們!

有投了地雷的秋聲、萌白色,連載期間留過言的我在、理醬、奶白色、linlou、樊翡、欠下光年、水奈、花花弄衣、最虛假的掩飾、盈盈一水間、木又奇、一條魚 、氤氤兮氳氳、煙霭紛紛 、洛水無念、阿音、花弄影、繁華散盡煙雨殘、sior、123、紫紫、酒罐喝咖啡、不更就讓你哭給我看、桜咲月巫、佳佳 、滿滿、納君、迷糊、聞香爾時、天若晴、歌歌……應該……沒有落下的了吧?還有很多沒有冒過泡的菇涼們。總之,我會進步的啦~

不出意料的話新文應該是這個,據說民國時代的文題材敏感,和編編溝通過了,雖然沒有軍閥公子世家大少,沒有權利戰爭勾心鬥角,就是一個民國背景下的小清新文,但是題材受限大概是不能V的,她勸我不要寫,但是我就是想寫,為此還查了不少資料看了一篇博士論文……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大膽地跳進去,收藏一下支持一下好不好,O(∩_∩)O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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