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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和王姑娘都帶著面紗,是為了盡量讓見過你們真容的人少一些,然後,你準備讓王姑娘頂替你的身份嫁給呼韓邪——這是個兩全之策,王姑娘與呼韓邪彼此傾心,而你,便不必編造其他諸如暴斃的理由就可以離開,皆大歡喜。”

“差不多就是這樣,嬙兒真是意料之外的好說服呢,而單於那裏,還是要拜托你了。不過我猜他一定很樂意。”昭君一臉的嚴肅,“你都說對了,只除了一點——不是讓嬙兒頂替我,而是我把這個身份,還給她。”

她不姓王,不叫王昭君,她在這個時空中,本就是個黑戶。

…… ……

第二天,清晨。於是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天地間朦朧著隱約的霧色,似乎空氣都與漢地繁華之處不同,深吸一口氣,恍惚已經能品出草原獨有的馨香。

避開了送親隊伍的所有人,昭君叫上了游浩賢,抱著那盆徒然草,偷偷打馬前去黑江。

“你居然還帶著這盆草?”游浩賢詫異道,“我都快忘了你還有這樣的一盆草。”(沒錯作者也快忘了)

昭君沒有回答他,抱著花盆下了馬,自言自語般喃喃:“這裏就是黑江了啊……”她先似乎是怔了怔,然後回頭沖游浩賢莞爾一笑。

昭君其實是很少笑的。

不了解她的人可能只當她是個清冷的美人,做出一副孤標傲世的姿態,拒人於千裏之外,仿如冰霜般的冷冽,總讓人聯想起令周幽王點燃烽火只為博其一笑的褒姒。

其實她只是很少有什麽情緒的波動,時時刻刻嚴肅的像是在做一件什麽拯救蒼生的大事,就好似完成什麽任務一樣認真的態度,仿佛世間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她開懷。

而能讓她微笑的,其實都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

比如看著白芷小兔子吃著她餵的草,絨絨的耳朵微微的顫動;比如彈琵琶時,偷偷彈奏一些自娛自樂的曲調;比如看見負責修剪花草的小宮女偷偷塞給他一個荷包,然後紅著臉迅速跑開(?)……

一切都發生在回首的剎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游浩賢在她的身後,想著這就是完滿的結局了吧?呼韓邪與王姑娘得以名正言順廝守一生,因為有著和親的大義所在,即使有些什麽魑魅魍魎心懷怨憤暗中作梗,也無法拆散他們。

——那麽她呢?借王嬙的身份入宮,學琵琶,躲過漢元帝,自請和親,到如今,歸還一切,功成身退。她走上這一遭,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是……成全了一場民族間的大義與男女間的情事,以及……與自己因琵琶而始的一場相識。

——那麽現在可以了麽?現在,是不是可以知道她的名字了呢?

“游浩賢。”昭君下了馬,走到了江邊,突然出聲喚了他的名字,頓了頓,等他應聲之後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雖然很遺憾,不過……我和你應該不是一類人。”

這是要坦白了嗎?游浩賢怔了怔,開口:“你……”

但見煙雲湧動,滿山郁綠青蔥的翠色。

一切都結束在回首的剎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那來處成謎的、有著一顧傾人城顏色的、行事作風奇怪的女子,回首時,抿著嘴彎起眉沖他笑了笑。

啊,真是奇怪。游浩賢想。他已多年不為美色所迷惑了,還以為這些年來早已練得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麋鹿興於右而目不瞬,早已看透風月寶鑒前後兩面的白骨紅顏並無差別。可是啊,為什麽此時此刻,在這煙雲流動亙古流水不朽的背景之下的一抹笑容,竟然讓他心悸不已呢?

然後那一笑惑人心的女子回過頭,毫不猶豫縱身跳入了滾滾的江流中。

“……叫什麽名字?”

此後但見雲暗江心,波濤滾滾,杳然已無蹤跡。

似乎惟餘下一句似真似幻的“再見”,裊裊娜娜飄散在耳際,再也無從尋覓。

…… ……

游浩賢牽著馬,慢慢往回走去。

途中遇到知道他們兩一起去黑江的嬙兒,嬙兒怔了怔,然後問道:“昭君姐姐在哪兒?”

游浩賢停下腳步,仿佛才會過神來,楞楞道:“哦?她啊,走了。”

“走了?”嬙兒詫異地重覆了一遍,馬上就釋然了,然後有些氣憤地抱怨:“昭君姐姐總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離開了都不和我們說一聲再見!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懲罰她一番!”

——嬙兒她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心懷憧憬地期待重逢,描繪重逢後的種種。那麽他呢?他游浩賢好歹得了一句“再見”,是不是又該有些什麽不同呢?

“哦!”嬙兒拍手忽然出聲,然後掏出一封封好了的信,“這是在她的桌子上發現的,我猜是昭君姐姐寫的,是給你的嗎?”

接過信,拆開,信封中只有一張紙,簡簡單單寫著四個字:

流水今日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的確沒有明文說王昭君是抱著琵琶出塞的。藝術作品中總是將王昭君與琵琶聯系起來,大概是由於前一位出塞和親的烏孫公主——劉細君。唐人段安節在《樂府雜錄》中明確指出:“琵琶,始自烏孫公主造。”由此可以看出這位早夭的公主乃琵琶首創者。後人混淆,故而將王昭君與琵琶聯系在了一處,增加了“昭君出塞”的浪漫主義色彩。

☆、漢宮秋·番外

——————————漢宮秋·番外——————————

番外一·初遇

那一日,前往秭歸王家宣召秀女入宮的人來的猝不及防。

當然,對他們來說選召秀女入宮的聖旨也同樣下的猝不及防。

據說是因為聖上心愛的馮昭儀死了,哦不,薨了,所以皇上才想起要充裕後宮,大選秀女入宮麽?這樣看來,聖上也不是特別地喜歡馮昭儀。

對於喜歡,嬙兒自有自己的一番定義與解釋,可以和同齡的女孩子們說起來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然後陷入自說自話裏,大有忍不住於自醉之際跟對方說:“卿可去!”因為往往無人能夠理解她,此事便顯得尤為孤獨、尤為冷漠。

比如現在,嬙兒想,皇上對馮昭儀,不是喜歡,至少不是真正的喜歡。

嬙兒看不上這樣的喜歡,所以她不想入宮。

所以那個神出鬼沒的、很漂亮很漂亮、不知道的姐姐,攔住她,問她想不想入宮的時候,嬙兒就是這樣回答的。

但是當那個姐姐提出願意代自己入宮的時候,,嬙兒直覺那是不對的,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了。然後後知後覺地告訴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嬙兒你做得沒錯!

漂亮姐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表情,沒有再勸說便離開了。

嬙兒做好了白頭深宮的準備,可是現實是——召集秀女入宮的官員,並沒有來。一問之下才得知被選召的女子們都已一起啟程上路了,王嬙的名額上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嬙兒知道是誰了。

然後王家人顯現出了他們驚人的決斷力:連夜把嬙兒打包送往了原陽——事實已經無法轉圜,那麽能瞞一時是一時,能瞞多少人是多少人。畢竟這種事還是很多的,法不責眾。

原陽向來是漢匈交戰的前線,這些年來因為草原的可汗呼韓邪單於力促漢匈交好,倒是太平了不少。

嬙兒心中惴惴不安,所以當太原的表哥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草原騎馬的時候,嬙兒沒怎麽猶豫便應下了。

這是一次久違的體驗。

天,高迥,地,無窮。置身於如此廣袤的空間中,自己顯得無比的渺小。

於是在這片土地上的相逢,就變得仿佛自有天意一般。

遠遠有人高聲長喚:“前方可是原陽?”

嬙兒本想原樣回答他,奈何扯著嗓子大喊實在不是她作為一個漢家女子的風格,於是她決定等那人近了再好好回答他。

所謂望山跑死馬,嬙兒等啊等,等得不耐煩了,那人終於到了她聲能所及的地方。

近看時才發現那是個極其俊美的男子,臉上的輪廓刀削斧鑿,深刻至極。

“原來是個姑娘!抱歉,我還以為漢家的姑娘不會獨自騎馬出現在這裏。”來人歉然一笑,解釋道,“請問到原陽該如何走?”

嬙兒決定不討厭他。

不過……什麽叫做“獨自”?嬙兒帶著不好的預感回頭一看——果然空無一人。

“你要去原陽是嗎?帶上我吧。”嬙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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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占個位子,有心情了再補個後續,大概還能有游浩賢和單於相識的番外?

☆、救風塵·楔子

——————————救風塵·楔子——————————

小樓一夜聽春雨。

汴梁初雨後,一夜杏花開遍。是寂靜深院,風裏有繞梁藤蘿香,前街總會有絲竹聲隱隱約約傳來,夜半和弦入夢鄉。院門外是悠長的石階小巷,階前舊行跡,一一生苔綠。小巷邊圍墻斑駁,年久日深地刻著孩童的戲語或是諾言。

巷口有年輕的姑娘垂首在青石板的路邊,賣杏花。

書生模樣的男子從前街走來,在賣花姑娘的攤前頓了頓,俯身買了兩支枝杏花,附贈女子的粲然一笑。然後書生折身步入巷中,一路徑直走到院門前,站定,擡手叩響門扉。

不多時,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書生作揖喚道:“浩賢兄。”

門內身著月白長衫的人噙著漫不經心的的笑,目光定格在書生手上的兩支枝杏花上:“昨夜聽了一夜的雨聲,不想今日杏花開了。難得遇春兄你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說吧,今日你來找我是有什麽特別的事?”

柳遇春並未在意游浩賢的漫不經心——事實從認識開始他一直都是這樣玩世不恭的姿態——仍是肅然萬分的模樣:“我想請你,今晚同我一起去逛上一逛那翠微閣。”

“哦?”游浩賢微微有些詫異,“據我所知,這翠微閣乃是汴梁最大的風月之地。”

柳遇春正色道:“是。”

游浩賢聞言笑了笑:“被人這麽嚴肅地邀請去逛花街柳巷,我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好吧,我答應你就是。”然後從柳遇春手裏抽出一枝杏花,“這個,就算是報酬如何?”

柳遇春先是一楞,繼而了然一笑:“多謝。”

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花光滿路,何限春游?

前街便是那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青樓畫閣,繍戸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禦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胭脂淚,翠微閣。

是夜,翠微閣。

縱然夜幕低垂,也是一派燈火通明的燦爛繁華。十丈軟紅的婆娑世界裏,夜夜笙歌觥籌交錯之際,有美人淺顰微笑,秋波流轉,縱然是鬥筲之量亦可飲盡千觴。

這汴梁城翠微閣中,有一歌者,乃是宋引章。歌喉清宛,妙入神品,龍則梁塵暗簌,丹則驪珠宛轉。

這汴梁城翠微閣中,有一舞者,名喚趙盼兒。勾欄內獨舞《鷓鴣》四篇打散,自國初以來,無能繼者,妝旦色有不及焉。

柳遇春邀游浩賢同游翠微閣,為的就是那趙盼兒。

“你的意思是,你鐘情於那趙盼兒?”游浩賢聽得柳遇春的描述,漫不經心問道。

柳遇春苦笑點頭承認道:“是,所以我想替她贖身。”

“那趙盼兒乃舞中第一名姬,要從良時,怕是得要十斛明珠,千金聘禮——你也舍得?”

“這又有什麽舍不得呢?何況前些日子我一身貧寒落魄讓那李鴇兒以為我斷然無錢可使,便說只需我十日籌集三百兩,便可替盼兒贖身。我唬得她立下字據畫了押,屆時她也不能反悔。你知道,三百兩銀子,現在對我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麽,但……”

游浩賢剛想問個究竟,便在這個當口,翠微閣大廳的燈光次第暗了下來,人群一陣騷動。

萬頃暗色中忽見堂中舞臺上一抹亮光,引得眾人紛紛向那裏望去,一時寂靜。

中央有一名女子。

烏黑的長發被挽作精巧的發髻,恰到好處地裝飾以珠翠琳瑯。一襲大紅的長裙曳地,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形,那艷麗的顏色騰騰烈烈似要一路燃進人心底。,讓人想起西山日暮時分漫天的霞光,焚盡百裏阿房燎原的火焰,還有那上古戰場之上可堪漂櫓的血。而女子卻懷抱著一把琵琶,低垂了眉目,在那艷色之中又露出一截玉色瑩潤的手腕,纖指轉軸撥弦,發出三兩聲不成曲調的弦音。

只是這樣而已,卻攫了人的目光,奪了人的心神,連呼吸都不放過,讓人寧願神智崩塌,陷入其中再也不得解脫。

而後女子擡起頭來,眉目清冷,似漫不經心,又似別有深意,淡淡一掃。

那是怎樣的美人呢?從上古的詩經裏的“有美一人,婉如清揚”追溯到漢代的“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又或是前朝的“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不,都不夠,遠遠不夠。平時自詡為才子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江郎才盡。

那只應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如若是一襲白衣烏發松松挽就,便生了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凜然不可犯之高華。但她一身織錦紅衣仿若婆娑環繞,便生生將之拉下雲端,成了凡俗之人可親近可染指的對象。

便在這片寂靜中,她再次垂下頭去,起弦,琵琶聲響。

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樓外春江,雨後初澄,花月正春風,正是一年之中最最美好的時節之一。然而外面風光再好,大概也比不上翠微閣中美人那一低頭之間的溫柔風情。

在一眾色授魂與的聽眾間,游浩賢露出了一個覆雜的表情:“這麽多年,琵琶彈得還真是沒有一點進步。”

柳遇春下意識問了句:“什麽?”然後他愕然發現游浩賢常年雲淡風輕的面容有了些許波瀾。

此時,琵琶聲停,萬籟重歸寂靜。那牽引眾人視線的女子抱著琵琶起身,無一絲留戀地轉身隱入後臺的黑暗中。

翠微閣中的燈光又次第亮起,姓李的鴇兒帶著諂媚的笑對著一眾大呼讓美人再次登場的客人鞠了一躬:“對不起,這是我們趙盼兒姑娘首次登臺獻曲,以後每逢初一十五,還請諸位繼續捧場。我們的盼兒姑娘每月只登臺兩次,恕不陪客。”

“趙盼兒?”游浩賢沈吟,目光意味不明,“她便是你心儀的那位趙盼兒?如此說來,三百兩你還真是賺了。”

“這位奏琵琶的姑娘的美貌是我生平僅見。但……”柳遇春定了定神,道:“她不是趙盼兒。至少半月以前,她還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往事書:大家期待已久的新篇章,救風塵,當當當,今日上場。這出戲我可是花了血本,邀請了成名已久的柳遇春來片場客串哦!要知道他可不差錢~

路人甲:柳遇春?那是誰?

路人乙:抱歉,我沒聽過,我只聽過常遇春。

……

往事書:……既然沒有聽過,那我就不介紹了……

柳遇春:哼!你們這群沒見識的凡人!我可是《杜十娘怒沈百寶箱》裏重要的角色……¥#%@¥%#(被拖走)

往事書:哼,一個龍套得瑟什麽?連男二號都沒混上,虧我對你抱那麽大的希望。那麽,諸位觀眾,由於柳遇春的故事在後文還要推動劇情發展,這裏就不多作介紹了。大家有興趣可以去問度娘哦!

☆、救風塵·第一折·相逢不識

——————————救風塵·第一折·相逢不識——————————

一切皆要追溯到邂逅之始,相遇之初。

劉蕡下第千年恨,範丹守志一生貧;料得蒼天如有意,斷然不負讀書人。當然,還要看是怎麽樣的讀書人。

書生安秀實,與同鄉同游教坊之內,與一名姬相遇,那名姬姓宋名引章,乃汴梁城中首屈一指的歌者。卻說安秀實風流年少,未逢美色,自遇了宋引章,喜出望外,把那滿懷的花柳情懷,盡數傾於她身上。柔情蜜意之時,山盟海誓亦不在話下。

哦?你問柳遇春在哪兒?按理說《救風塵》這出戲裏應該沒有這號人才對啊!其實,柳遇春,就是那個“同鄉”。

……

當安秀實醉倒宋引章的溫柔鄉的時候,柳遇春遇見趙盼兒。

至於柳遇春為什麽愛上趙盼兒甚至到了山盟海誓非卿不娶要為她贖身的地步,這個容後再表。

且說現在。

柳遇春道:“這就是我找你的理由,浩賢兄。因為一些舊事,我便知曉,這世間或許當真有些什麽神怪精魅。然而半月之前,盼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眾人口中彈琵琶的女子。事後我曾詢問翠微閣裏的恩客,他們皆不記得翠微閣中有過什麽名為趙盼兒的舞者。”

游浩賢聞言微微瞇了瞇眼,然後漫不經心地笑了:“那麽便只能與眼下這位趙盼兒約好,見上一面。”

……

要與青樓的花魁娘子相約見上一面,無疑是千難萬難的,何況這位花魁娘子還立下了不陪客的規矩。

於是,便只能打動她。

然後,問題是,怎麽打動她。

於是久經風月對這種事情深有經驗的柳遇春提出了兩個選項:一、用錢打動她;二、用更多的錢打動她。

……

讓我們為柳遇春貧乏的想象力默默燒上一炷香。

游浩賢選擇了三、用更少的錢打動翠微閣內端茶送水的侍女,問出了趙盼兒的閨房所在。

然後一路上柳遇春跟隨游浩賢目瞪口呆地以莫名其妙的路線與節奏……繞過了翠微閣中所有的看守,如入無人之境地徑直走到了他所描述的趙盼兒的居所。

頓住,然後果斷推門。

一般來說,男主角貿貿然推門而入,這個時候我們的女主角應該在洗澡。當然,由於此時柳遇春的存在,這個選項可以排除掉。

於是,這個時候我們的女主角,衣裳一定得是完整的!

……

事實上,當他們闖進去的時候,趙盼兒正坐在妝鏡前卸妝。

傅粉施朱錦緞綾羅,亂紅香中坐,舉止之間紅塵顛倒,翡翠可堪斫。所謂風流自古羨婀娜,然鸞絳未結,心憂忐忑。

柳遇春看見美人聽見響動回眸望去,一怔,繼而冷著臉出聲詢問:“你們是誰?”

柳遇春看得呆了。

游浩賢在窗臺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花盆,盆裏種著一顆熟悉的草。

游浩賢對柳遇春的心路歷程恍若未覺,只是不動聲色向前走了兩步,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天下古往今來的絕色美人,莫非全都是按照一個模子造的不成?”

柳遇春:“……?”

趙盼兒:“……!”

然後美人微微蹙起眉頭,問:“客人這是何意?”

不、不行了,所謂絕世美人,便是那一顰一笑間顛倒紅塵,想來那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如果那褒姒如眼前的的美人一般……但是……不行!柳遇春定了定神,努力沈聲問道:“盼兒、盼兒在哪裏?”

美人這才將目光從游浩賢那兒堪堪移至他身上,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正色道:“我就是趙盼兒。”

“可是……可是……”柳遇春一時語塞。

“沒有可是,我就是趙盼兒——這一點你去問今晚在翠微閣裏的任何人都能夠確認。”趙盼兒斷然道。

是了,這種事情,這種此趙盼兒並非彼趙盼兒的事情,這種只有他一個人如此認定的事情,當真算的上是莫名其妙的無稽之談。若是向旁人大肆宣揚開來,怕是只會被當做是他自己一人魔怔了的臆想——那麽多人的記憶都出了問題只獨你一個人是正確的?

柳遇春油然而生一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悵然來。

不!不只有我,還有浩賢兄!好在,好在還有浩賢兄是相信我的。

一念及此,柳遇春不禁轉頭望向身邊的游浩賢。

只見游浩賢笑瞇瞇地說:“我這個兄弟前些日子剛被心上人拒絕,是以受了打擊,整個人都有點瘋魔了,姑娘千萬不要在意才是。其實,是我今日聽得姑娘一曲《夕陽簫鼓》,心中仰慕不已,又聽得李媽媽說姑娘並不委身陪客,下一次登臺又要等到半月之後。在下心中悵悵,這才情不自禁偷偷尋到了這裏。不驚動翠微閣的護衛於一眾房間中找到姑娘你的居所,莫不是這便是我們的緣分所在麽?看在這樣的緣分上,姑娘你是不是能給我一個機會來聊聊天呢?”

柳遇春:“……”

變、變臉真快!柳遇春發誓自他們認識以來從來沒有聽過游浩賢一口氣不歇地說過這麽長的一段話!真是美色誤人!該說是,這就是美人的魅力麽╮(╯▽╰)╭

他決定鄭重收回之前的感慨。

……

柳遇春用他多年浸淫風月的直覺推測這位趙姑娘怕是要在心裏暗罵登徒子,然後翻臉生氣或者笑臉迎人了。然而沒有,她只是歪了歪頭,似乎有些疑惑地想了想,然後頗為好聲好氣地問道:“你想要聊什麽?”

游浩賢微微笑了笑:“可以聊的事情很多,比如說姑娘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芳齡幾何,生辰八字,有無婚配……師從何處?”

柳遇春:“=口=”

趙盼兒看了看柳遇春又看了看游浩賢,經過認真且嚴肅的思考,緩緩開口道:“我叫……趙盼兒,汴梁人士,今年……十八歲?生辰八字不詳,沒有婚配,師從……你問的是什麽的師從?”

“自然是琵琶的師從。”游浩賢答道。

趙盼兒:“師從……師從一畫師。”

柳遇春覺得自己終於能夠插上話了:“真是不會彈琵琶的畫師不是好先生啊哈哈哈哈……”然後同時被兩人瞪了一眼。

游浩賢繞過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琵琶,似乎漫無目的地撥了撥弦,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首曲子,名叫……”擡手,起弦,不知名的曲調自他的指尖流出。

“《漢宮秋月》。”游浩賢說。

然後……然後,柳遇春看見,美人兒笑了。

盡管只是微微頷首嘴角細小弧度的上揚,但是她整個面部的線條都在那一瞬間柔和了下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是那剎那的驚艷卻把柳遇春震懾地失了神。

游浩賢停了手,抿著嘴凝視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麽,又或者什麽都沒有,“你究竟……姓甚名誰?”

她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豎著耳朵聽的柳遇春,極其不情願地道:“我叫……趙盼兒。”說完這句話她似乎有些羞惱,手一揚指向大門硬生道,“你們趕緊離開!呆在這裏……呆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柳遇春:是因為……美人作為一個彈琵琶的美人,居然不知道這世上竟有《漢宮秋月》這樣的曲子,是以惱羞成怒了麽?

這樣一想,這美人還是蠻可愛的嘛!不像是之前自己腦補的把盼兒囚禁起來然後取代她的身份之類的十惡不赦的人,或者非人?而且美人你這番話太不硬氣了,浩賢兄是陪我來打探以前那位盼兒的消息的,怎麽會輕易就這麽放棄呢

“那麽,再會。趙……盼兒姑娘?”

趙盼兒點頭。

游浩賢拂袖而去。

柳遇春:“=口=”

就、就這麽放棄了麽?真是信錯你了!

好累感覺再也不會再愛了!

……

但是,如果不信的話又能怎麽辦呢?

還、還是暫且信他吧……

……

走出翠微閣,柳遇春終於忍不住問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等。”

“可是盼兒她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你放心,她……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應該?如若不是呢?盼兒可當不起你這一句‘應該’!”

“……”

兩人之間一時岑寂。

柳遇春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勉強鎮定下來,放緩了語速道:“抱歉,是我激動了,我不該這麽說的。只是這種事太過無稽,除了你我也不知該向何人說起。而起初我以為作為朋友,你是相信我的,事實上你也應約陪我來了翠微閣,可是、可是……”

可是從你到了翠微閣就沒有半點心思放在我拜托你的事情上,反而一門心思勾搭那假盼兒真美人,向做媒一樣和她扯了一堆。雖則那姑娘的確很美,國色天香是他生平僅見,見過她的男人難以有人不動心,甚至連自己都有那麽個瞬間被她迷惑動搖。可是……可是你是游浩賢啊,是我柳遇春此時此刻唯一能夠信任能夠依靠的游浩賢啊!你作為游浩賢,怎麽能被美色迷惑?你不應該、不應該……

這番話他雖然沒有說出口,卻也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游浩賢嘴角微揚——事實上他從出門開始便保持著難得的好心情——安撫般道:“不用擔心那位你心儀的趙姑娘,今日彈琵琶的這位姑娘,她是我的一位故交。”

柳遇春遲疑:“可是、可是……”可是她的表現不像是認識你……

游浩賢神色輕松地補充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認我。假裝不認識或者不記得都無所謂,我總能夠知道的。”

柳遇春將信將疑。

“你看——如果不是故人,她怎麽沒有一開始就把我們趕出去?”——這句話就純粹是胡扯了。

但是對於自詡久經風月的柳遇春來說卻加深了他對游浩賢的信任,於是更加深刻地譴責自己的動搖之心。

“總之,還有機會再見面的。”游浩賢道。

“既然如此,那麽……今天這位琵琶美人的真名叫什麽?”柳遇春若有所思,“有兩個趙盼兒,也叫她趙盼兒的話,容易混淆。”

“這個啊——”游浩賢微微一笑,“抱歉,我尚且不知道。”

柳遇春:“……”

果然就不該相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女主角:我恍惚嗅到了基情的味道,真是JQ滿滿啊……

游浩賢:……和我無關是他的一廂情願所以千萬不要誤會我!

柳遇春:這有什麽?作為一名成名已久的巨星,這種事情我見多了,不就是傳說中的那什麽、什麽麥麩?導演你說是不是?

往事書:這也是順應時代的發展麽?居然漲了兩個收藏(我居然不是在玩單機游戲)今天盒飯裏一人加個雞腿~~

☆、救風塵·第二折·千年古畫

——————————救風塵·第二折·千年古畫——————————

這麽多年以來,游浩賢自認為修得了一身識人的本領。

但是有那麽一個人,最初的時候遇到的那樣一個女子,這麽多年來反覆的揣摩都無法將她看透。

就如同不知道草木循環生長的意義,不了解日月輝光交替的緣由一樣,自己從來就不了解她,不是麽?

這麽多年過去,原以為記憶中那一場邂逅相遇的情境,早已褪色,當初主人公的面目,也已然模糊。然而這一場預料外的重逢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展現在他眼前時,當初的種種,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重現、還原,重新變得鮮活而歷歷在目起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游浩賢想,他一向信奉並遵循的處事原則,本不是這樣的。

人與一切外物相遇,不可著意,著意則滯;不可絕緣,絕緣則離。記得周美成的《玉樓春》裏,有兩句最好:“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便是最好的寫照。

但是為什麽……她是不同的呢?

因為當初以為她是不同的,所以游浩賢才放下心來與她相交,並且天真地以為這場邂逅不會是一次短暫的遇合。

縱然那時他早就不該有那樣的天真,卻還是放縱了自己。事實是,往後的這麽多年給了他清晰而又深刻的教訓。

可是為什麽又要出現呢?她怎麽可以這麽理所當然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地,重新出現?

豈有此理!

這次你是不是也想如上次一樣留下四個字自顧自地消失,非花非霧,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休想!

休想!!

休想!!!

如果她再這樣……如果她再這樣!

天邊隱隱有烏雲匯聚。

“浩賢兄,我想起來了,盼兒她還有一個結拜的姐妹,名喚宋引章——”驀然傳來柳遇春一驚一乍的聲音,游浩賢瞬間收拾好所有的表情,又重現那萬事不關心的平靜。

“我覺得這位宋引章宋姑娘,可能記得真正的趙盼兒!”

…… ……

“你們問引章啊?她——”李鴇兒拉長了尾音,柳遇春適時塞了錠銀子過去,李鴇兒便無比幹脆地答道,“她半個月前剛剛從良嫁了人。”

半個月前?這麽巧?與游浩賢對視一眼,柳遇春又問:“她嫁到了哪裏?”

“啊,那可遠了喲,要到鄭州去了。”李鴇兒把玩著那錠銀子道:“說實話,我也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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