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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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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的光都是冷的,陽光透過窗戶, 被分割成一束束的斜柱, 金猊獸口吐出裊裊青煙, 在光柱裏輕輕起伏。

程慧真跪在宮殿裏, 緩緩說道:“太後, 我突然記起, 今年會發生大事情。”

“你之前早就說過了。”崔太後聲調慵懶,顯得很是絕情, “去年年初的時候你說了什麽?你說你知曉容珂的行程, 保證她會被人刺殺, 後來呢, 她帶著人潛回長安, 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江安王,你怎麽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呢?”

程慧真嗓音幹澀:“我……忘了那年是閏二月。”

“忘了?”崔太後短促地冷笑了一聲,“你說你忘了,好, 那銀梟衛的事, 吳太後生病的事, 重開制舉的事, 你怎麽一件都沒說過呢?枉我念你有功, 在容珂回宮後,硬是將你從永和宮要到我宮中, 可是你這一年過去,可曾給我辦過什麽實事?現在, 你又要來和我要恩典,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真實的原因程慧真無法說出口,她只能加重口氣,發誓道:“太後您放心,這次我說的一定是真事!乾寧長公主在我身邊安了探子,我今日好不容易才能跑出來。太後,您一定要相信我!”

“探子?”崔太後將信將疑,“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

崔太後本來都對程慧真知曉未來這樁事產生懷疑了,可是聽到這句話,她神奇般地安下心來。容珂總是不會出錯的,既然她都發現了程慧真的異常,那麽崔太後倒真的相信起程慧真來。

“你說的探子,是什麽人?”

“是一個小丫鬟,剛被買到我身邊。”

“人呢?”

“被我打發出去了。”

“荒唐!”崔太後大聲喝道,“你這個草包,竟然將探子放出去了?留在身邊做個把柄也好,你竟然完好無損地將對方放出去了?”

程慧真被罵的一縮,低聲辯解道:“不然呢……發現了內應,我還能養著她不成?”

崔太後被氣得頭疼他,她捂住額頭,放棄般的揮手道:“得得得,你說吧,你又記起了什麽。”

程慧真心裏一喜,將自己偷聽到的消息修飾一二,以自己的口說了出來:“我記得就在今年,吳太後的身體……不好了。借著祭奠的機會,乾寧長公主會向鄭王發難,就像江安王那樣。”

崔太後本來沒當回事,聽到一半就直起身來,到最後,倒抽一口冷氣:“她想對明志下手?”

程慧真沈默。崔太後以為她是默認,但是事實上程慧真是因為不知道。

然而崔太後先入為主,越想越可能:“對的,看吳太後那架勢,能活過這個年都全靠藥材吊著,就算國庫裏人參燕窩再多,又怎麽能和閻王搶人?到時候吳太後奠儀,所有親王郡王、內外命婦都要入宮祭拜,而且深宮裏不允許帶兵器,這豈不是羊入虎口?乾寧如果逮住這個時機發難,簡直易如反掌。”

崔太後心裏想著,幾乎都要坐不住了:“不行,我得想辦法阻止這一切……吳太後在什麽時候死?”

程慧真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崔太後都驚呆了,“莫非連季節月份都記不清?”

“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實在記不清了。”程慧真睜著眼睛說瞎話。

崔太後一口氣梗到心頭,想罵人,但生生忍住了:“罷了,本也不敢指望你。不知道時間就有些棘手,我總不能日日防著。到時候祭奠祖母,明志不能推脫,也不能帶著兵器入宮……”

崔太後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可怎麽辦啊!”

程慧真不說話,生怕自己被崔太後記起來。崔太後自己想了好一會,下決心般的說道:“事到如今,只能給明志謀一個外職,讓他去外府躲一躲了。到時候有崔家看著,乾寧還敢去我崔家的地盤撒野不成?”

……

永和宮內,容珂正盯著容瑯寫字。殿門被輕輕敲了三下,節奏很是利落。容珂回眸掃了一眼,無聲地站起身,對宮女說道:“仔細伺候聖人,我出去片刻。”

容珂拖著長裙走到殿外,長長的深色回廊上,只有兩個人跟在容珂身側。確定四下無人後,宮人壓低了聲音,回道:“殿下,夏風傳來消息,說已經成了。”

“她現在在崔氏那裏?”

“沒錯。我們在文德殿的眼線也傳來消息,今日崔太後屏退宮人和程女官密談,不久之後就傳了崔家大夫人入宮。”

“很好。那個丫鬟呢,出來了嗎?”

“一切如殿下所料,程女官果真全須全尾地將她放了出來,我們一點功夫都不用費。”

“這就夠了。”檐角的鈴鐺在風中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今日難得放晴,天空一碧如洗,容珂透過屋檐,看向廣闊又遙遠的晴空,“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了。”

“殿下,太極殿前那只猴子,不知怎麽回事,餵了許久,現在還很是精神。”

這樁事就有些頭疼了,容珂當初放猴子是為了刺激崔太後,可是猴子遲遲不出癥狀,也讓她很下不來臺啊。容珂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這個人說他實誠也真是實誠,就不知道找一個體弱些的猴子過來嗎!”

宮人不明所以,不敢搭話。容珂發了通脾氣,理智也回來了,她說道:“加大劑量,繼續餵著,我就不信還是沒效果。”

宮人諾諾應下,她們還沒說完,就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按理這種場合其他人都要回避,不得擅自打擾,這個人特意跑過來,想必是有大事了。

容珂回過身,就看到松雪氣喘籲籲地跑來:“殿下,有戰報!”

容珂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何處傳來?”

“吐谷渾。現在斥候已經在兩儀殿了。”

容珂顧不上其他,轉身就向前朝走去:“傳承羲侯入宮。”

去年冬天大雪,今冬雖然沒有雪,卻苦寒。突厥被打出漠南,不成氣候,但是西北逐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卻還游蕩在宣朝邊境。連著兩年年景不好,吐谷渾部落裏的百姓活不下去,眼睛自然就會盯上西北邊境。

涼州受襲,朝內盯著內部紛爭的視線立即停下,都轉到外敵上去。容珂和幾位相公連夜商討,任命耿睿耿老將軍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任承羲侯蕭景鐸、涼州都督等為各道行軍總管,出擊吐谷渾。

蕭景鐸離開之時,長安的冰雪還未消融。他在早朝受命,於眾臣前出列,接過兵符,帶兵反擊吐谷渾。

反擊外敵,這是多少武將一生的夢想。宣朝雖然已過四朝,但是朝中大部分官員卻都是隨過軍打過仗的,不說武將,好多文官都請命隨軍。但是行軍總管的名頭爭了半天,卻被一個年輕人搶了過去。

蕭景鐸從重重眾圍中奪得了領兵權,而他和諸位叔輩、父輩將軍爭搶的理由也十分站得住腳,他曾和耿睿老將軍打過配合,他還曾幾乎全殲了突厥部落。

蕭英也為了這次出征爭取良久,但是最後領兵的權利卻被長子搶了過去。蕭英臉色難看極了,父子同朝為官是佳話,但是做父親的被兒子超過就是笑話了。他回頭時驀然驚覺,當初僅僅從七品的蕭景鐸,這些年一步步往前挪,到現在竟然近的驚人,幾乎和他不差什麽了。

此子名鐸,乃軍旅之音。仕途極為迅猛,但恐會克制家宅。

蕭英整個早朝都陰著臉,熱衷權勢如他,完全無法接受自己即將被兒子超越這種事情。當年大師的批語就像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回響。

克制家宅,打壓父親兄弟,笑話,他蕭英怎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直到散朝,蕭英都對蕭景鐸沒什麽好臉色,仿佛即將出征、深入不毛之地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政敵。但是這些蕭景鐸也不關心,廊下食散後,他立刻入宮,去見容珂。

“殿下。”

“你來了?”容珂說道,“吐谷渾荒無人煙,深在內陸,聽說早晚溫度變化也很大。你這次帶兵遠征吐谷渾,雖然還有其他五道行軍總管協助,但是也不可冒進,當以性命為重。”

“我明白。”蕭景鐸停了一會,說,“我走了,你自己保重。鄭王和崔家的事暫且放一放,這些不必急於一時,等我回來再動手也不遲。”

這些哪能由人呢。但是蕭景鐸都要出征了,這些話容珂自然不會直說,只是點頭:“好。”

“我走了之後,銀梟衛右部的人都留給你,我另找一個人頂上來做事。對了,你不能再隨隨便便去體察民情了。”

“體察民情也成了錯……”容珂對此毫無悔改之意,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裏這麽多人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蕭景鐸不說話,就那樣默默盯著容珂。容珂被盯得發毛,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大不了我答應你,這幾日好好在宮裏待著。”

這才像話。蕭景鐸微微放了心,說:“我走了,你保重。”

“你也是,一路珍重。不要親自帶人突襲,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

“……好。”

乾元三年二月末,在一個寒風呼嘯的清晨,蕭景鐸隨著大軍,離開長安,朝遠方的吐谷渾疾奔而去。

大軍走後沒多久,鄭王請命,外赴齊州刺史。

皇族裏諸王雖然大多都擔任著刺史,但是多是遙領,諸王居住在長安王府,除了名銜,並不插手當地的政務。這些事務也有當地長史操心,並不需要親王、郡王親自過去。但是這次鄭王卻說,願意親自去齊州赴任。

王爺們嫌棄外州遠且荒涼,並不願意離開長安,鄭王主動請命,倒贏得了朝廷上下一片讚譽。容珂便順從民意,允了。

鄭王可是崔太後唯一的兒子,這些安排雖然出自崔太後之手,但是鄭王真的要出京時,她卻心疼了。直到四月末,鄭王的依仗才陸陸續續駛出長安。

文德殿內,侍女正在給崔太後打扇:“太後,您怎麽了,這幾日一直怏怏的?”

“文志走了,總是覺得心裏不上不下,不太穩當。”

鄭王名喚容文志,如今十四歲,雖然算不上小,但是在崔太後眼中還是個半大孩子,她怎麽放心自己的兒子獨自出京,去那麽遠的地方?如今鄭王離京不過半月,崔太後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太後您多心了。鄭王殿下去了齊州,那裏是清河郡,有崔家長輩看著,他必然是極安全極妥帖的。”

崔太後嘆口氣:“希望如此罷。等京城裏的事情了結了,我就能把他喚回來了。他才虛十四,這幾年沒經歷過什麽風浪,心性很是單純沖動。雖然清河有家族長輩,論理不會出什麽問題,但總還是我親自守著他更放心。”

“太後所言甚是!”宮女皓腕輕輕搖著團扇,笑著說道,“太後占盡天時地利,想要什麽不是手到擒來?”

這話就是在討巧了。崔太後明知道宮女故意討她歡心,但還是覺得心裏舒暢。她的兒子是世家血脈,生來就比那些庶族高貴,明志甚至還比容瑯年齡大,輩分高。容瑯一個隴西出來的蠻夷之後,沒有家世沒有名望,憑什麽占著那個位置?天下皇族來來回回換了這麽多,唯有他們清河崔氏巋然不動,說到底,這治天下守天下,還是得看他們世家。

崔太後想了想,覺得自己肩上挑著重任,她要替自己的家族籌謀,早日將兒子召回自己身邊。這樣想著,她心裏便滿是力氣,站起身說道:“走吧,隨我去武德殿看看。若是乾寧當真敢在奠儀上發難,我這次一定讓她身敗名裂,難以繼續攝政。”

等到了武德殿,崔太後站在一邊,看宮人和晚輩的公主們忙碌。和靜郡主最是操勞,幾乎什麽事都親歷親為,其他兩位長公主和容珂是同一輩,但是她們可沒有容珂的底氣和特權,每日都在武德殿耗著,一待就是一整天。

夏太後也在,崔太後看到這位曾經的太子妃,向來沒什麽好臉。在崔太後心裏,是不把這個過分安靜柔和的兒媳放在眼裏的。

新安大長公主今日也進宮了,坐在一邊和吳太後說話:“祖母,您可好些了?今日大郎也在宮中,早就嚷嚷著要來看您,等他們散學後,我叫他來給您請安。”

新安大長公主口中的大郎是她的長子周昀,周昀今年十五,新安大長公主早就求了恩典,讓長子進來陪皇帝讀書。

吳太後被病痛折磨的沒什麽精神,勉力說道:“好。”

崔太後看了一會就告退了。走到無人處,崔太後問道:“程慧真呢,她不是說吳太後就在這幾天了嗎,我看著,怎麽崔太後雖然命不久矣,但不像是這幾日就要去?”

“這……”宮人遲疑,“奴這就去喚程女官。”

然而過了許久,宮人回來時臉色惴惴,小心地看著崔太後:“太後,程女官好像不在宮中。要派人到她家中去尋嗎?”

“不在?”崔太後意外,隨即擺了擺手,“罷了,不必大費周折。不知道具體的日子雖然麻煩些,但是這次是不我們設局,需要提前準備人手的是乾寧。我們只需以逸待勞,到時候怒斥乾寧不忠不孝,自有世家望族支援,到了那時,乾寧無論如何,都得讓出攝政公主的位置。”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解決了乾寧就解決了一切。若是靠年僅十二的小皇帝和溫柔避世的夏太後,他們哪能在皇位上安然坐這麽久?

可是唯獨橫著個乾寧。乾寧棘手至極,她心狠手辣,不講情面,偏偏在政事上極有天分,幾乎能過目不忘,她攝政這幾年,人人都恨她手段狠辣,但是政事上卻一點錯都挑不出來。她對官員束縛很緊,有了銀梟衛威懾後,尋常官員更不敢行差踏錯,受賄之風一下子減輕,民間因為容珂的鐵血手段,反而呈現出欣欣向榮之態來。有了政績加持,崔太後和崔系官員想要扳倒乾寧,愈發困難。

大事上找不出紕漏,為今之計,他們只能從容珂的私德上入手。世家歷來都是道德高地,若是被世家批評私德有虧,那任她再能幹再聰慧,都得乖乖讓路。

“等程慧真入宮後,立刻讓她來找我。”崔太後說道。

“是。”

崔太後在後宮等著契機,殊不知,容珂也在等。

太極殿那只聞名天下的猴子不知是見了太多人還是怎麽著,現如今越來越萎靡,連投食都不大吃了。一日,一位太醫署的醫師突然上書稟報,他們這幾日給死刑之人投餵金剛石粉末,日久之後,確實會導致吐血不止,腹中劇痛,和吳太後的癥狀如出一轍。

滿朝嘩然,好些人這才醒悟,容珂放在太極殿的那只猴子只是為了引人耳目,順帶膈應崔太後,而暗地裏她早就安排了另一條線,專門試驗金剛石粉。現在奏折上明明白白寫了各種條例,看過奏折的人誰也沒法說這是捏造。吳太後中金剛石粉之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崔太後不久之前還想著從名聲上毀掉容珂,沒想到,反倒是她自己先陷入這種困境。

金剛石粉發作後會使人胃臟穿孔,簡直是活生生的折磨,再加上吳太後現在就在後宮,現成的例子就杵在眾人眼前,都不必容珂買慘,朝中好些人就起了微詞。

如果這真的是崔太後做的,也未免太惡毒了,而且她還用馬錢子混淆視線,想栽贓到容珂和承羲侯頭上。容珂讓人在民間大肆宣傳,讓百姓看看美名天下的世家太後,背地裏凈做些什麽事。

而這種時候,程慧真失蹤了。崔太後終於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什麽吳太後即將病逝,什麽乾寧欲對鄭王發難,這都是假的,她真實目的就是轉移崔太後的視線。崔太後原先一直將註意力集中在那只猴子身上,猴子許久都沒有任何毛病,崔太後以為這種方法查不出來,很是興奮地讓人宣揚自己的無辜,開始沒想到,容珂從一開始就打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主意。

然而崔太後入宮十餘載,在宮中勢力深厚,如今猝不及防被容珂攻擊,自己也不會毫無反手之力。崔太後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反從宮裏推出幾個宮人杖殺了,將罪名全都推到下頭人的自作主張上,甚至還煽動輿論,說這幾個人原本就是容珂埋在文德殿中的暗探,此刻在幫著容珂陷害她。

崔太後很是自信,她下毒的時候沒有留任何痕跡,當初將金剛石粉混到吳太後藥裏的幾個宮女內侍也陸陸續續死了,容珂就算證實了吳太後之病起於金剛石粉又如何,如今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容珂憑著一張嘴,能對她怎麽樣?

崔太後所思所想沒錯,容珂確實沒拿到鐵證,崔太後在宮中經營十餘年,想從她的宮中取證據實在難極。不過崔太後顯然沒想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

等崔太後從宮裏聽到消息,氣得直罵:“容珂這個小人!”

容珂讓人將這件事的經過編成歌謠,在長安大街小巷傳唱。世人總是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皇家兒媳給婆婆下毒,之後還栽贓給攝政公主,這可比戲文都精彩。明明還沒有拿到證據,民間便已經傳開了。

崔家聯合眾臣,連夜給容珂上書,讓她整治長安裏的流言,不要無端誣陷崔太後的名聲。宮中崔太後也是急得不行:“容珂她怎麽敢!若是對招就光明正大來,用流言中傷算什麽能耐!”

崔太後顯然忘了,這不是中傷,吳太後的毒,確實是她下的。

宮女小心翼翼地說:“太後,鄭王傳信回來了,說他們已齊州,現在已然安頓好了。”

崔太後怔了片刻,倏然驚叫:“文志!”

她噌地一聲站起來,渾身汗毛都嚇起來了:“我怎麽忘了,文志還在外面!我就說文志出京的時候,容珂為何什麽都沒說,大方地放了行,原來她早就等著這一天!程慧真這個賤人,她一定早就和容珂勾結起來了,故意來騙我!來人,快傳信給鄭王,我在宮中撐得住,讓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崔太後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文德殿外重重圍了一圈銀梟衛,宮人內侍只許進,不許出。崔太後的親筆文書,還沒出宮就被扣下了。

容珂接過這份信,看著上面“吾兒親啟”的字樣,輕輕笑了笑,轉手就放到燭臺上,將其燒成了灰。

世間罪名無數,但是能將一個家族連根拔起,讓其永不超生的罪名,唯有一個。自古以來,將相王侯,世家望族,概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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