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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一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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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過了半,時間就感覺過得飛快,陳同賣拐賣了一個多月,右腳終於踩在了實地上。

按照同哥的說法就是:“籲——感覺我的腿獲得了新生。”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跛腳適應了大半個月,才慢慢地好起來,而期末考試也越來越近了。

少年班的學生們除了學校組織的活動,其他的學習生活是單調甚至枯燥的,沒有那麽多的快意恩仇。

但同時他們的日子也不算太過無趣,因為少年班的老師們都是活寶。

比如教物理的老趙……在學期末的時候就和教化學的夏老師,傳出了一段不可言說的“緋聞”。

夏老師是一位年輕的男老師,不怎麽有存在感,瘦瘦的,皮膚很白,像被漂白了一樣白,脖子細長,看起來有點亞健康。

他除了講課講題之外不愛說話,就愛給帶他們做各種化學實驗。

高一的時候某個月黑風高的晚自習,他在教室裏給學生做燃燒試驗,展示不同金屬燃燒時候的火光會有不一樣的顏色。

教室裏燈都關了只留了個應急燈,金屬銅燃燒時候的綠光像鬼火一樣,夏老師還戴著連帽衫的帽子,裝模作樣地在火光上面張著五指畫圈……

被秦主任路過時看見了,以為他在做法,把他叫出去訓了一頓。

老秦面前的夏老師低著頭。

後來夏老師還是帶著他們做實驗,大有“死不悔改”的氣勢。

不僅做了噴泉實驗、鋁熱試驗,還在晚自習上展示自制葉脈書簽,理由是他的上一張葉脈書簽不見了。

當天晚自習的時候夏老師用著近乎強迫癥一樣的耐心,拿牙刷刷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葉肉,做出來了兩片葉脈書簽,還說要送給學生一片。

但由於做實驗的當天晚自習的化學周測,學生們看他刷葉片看了大半節課,好些試卷沒寫完的,夏老師生氣,要送的那片也不了了之了。

前段時間和老趙搞出“緋聞”,也是他要做實驗,做大家都好奇的“大象牙膏”。

原本夏老師是要在教室裏做的,然後被老趙從門口路過,分外感興趣地拉著他說:“在教室裏做有什麽意思,你到時候二班做了還要跑去一班重新做一遍,多累人哦。”

於是老趙拐了他,拽著一班和二班的小夥伴跑去操場做趣味實驗。

別的班臨近期末都在忙著期末覆習,他們倒好,物理課也不上了化學課也不上了,跑去操場搞什麽“大象牙膏”,還額外加了一個“法老之蛇”。

老趙這個嬉皮笑臉讀高中就翻墻出去打游戲的,騙不過封湫惹不起宋美麗,抓著年輕話少的夏老師忽悠,說操場這麽大,實驗做小了多沒意思。

然後他們端了個盆來搞“法老之蛇”,做出來的成果倒是生出來了一條粗壯的蛇,就是那顏色太糟糕,像屎糊了地。

後來又拎著兩個桶搞大象牙膏,他們沒讓學生們靠太近,怕濺著過氧化氫,實驗中心就他們兩個人從頭防到腳,還戴了護目鏡。

反應發生的瞬間泡沫就爆炸式地湧了出來,跑都跑不贏,在學生們的起哄尖叫聲裏操場的這一角滿是洗潔精的味道,泡沫晃悠悠飄上天,老趙跑不動了,坐在泡沫邊緣發出爆炸式的狂笑,不僅吸引來了操場上上體育課的學生,還再一次地把老秦引來了——老秦無處不在。

大老遠的老秦看見操場上一坨粉色的泡沫,假發都要氣得飛起來,指著他們這邊喊:“你們聚眾弄什麽呢!破壞公物!”

“完了完了,他怎麽又來了!”老趙誇張地拽起夏老師,踢了一腳旁邊坐著的大白的屁股,“還不跑!”

圍了半圈的兩個班的學生立馬受了“不良”老師的感召,一呼啦地飛。

老秦那八百度的近視眼看又看不清人,就見著為首的那兩人手拉手跑呢,半瞎式地把他們認成了學生,還以為纖弱的夏老師是個女生,點著就喊:“你們還拉手!早戀!被我抓著了就去剃頭!”

夏老師本來就跑不動,被老趙拽著跟面條似的在風裏波浪,老趙一聽嚇得腳都軟了,一個跟頭翻在草坪上,連累了夏老師呼哧喘氣站在一邊。

陳同瘸腿跑不動,原本和蘇青躲在樹後面,這會兒聽見老秦的話,又看見老趙那模樣,他都要笑死了,捂著肚子大聲嘲笑,樹都擋不住。

老秦追過來看見他倆不是學生是少年班的老師,吹胡子瞪眼耳朵裏冒汽笛,假發飛了三尺高露出他電燈泡似的地中海:“怎麽是你們兩個!夏老師怎麽又是你!”

夏老師每每一意孤行搞事情,遇見領導就低著頭,也不認錯,反正他說任他說。

老秦氣炸了肺,當天晚上就拉著各班老師去開年級會議,估計是點名批評了他們倆。

不過少年班的老師都不歸年級主任管,指揮他們的是上頭的領導,所以也養出來這些老師的個性,老秦也就象征性地約束一下。

可他管不了老師,他還管不成學生嗎……就因為這事,一班和二班掃操場掃到了期末考試。

老趙和夏老師也一戰成名,被少年班的學生們笑了好久,老趙拿眼睛瞪他們,他們就誇他年輕,看起來是個會早戀的年輕崽。

期末考試在他們歡呼終於不用掃操場裏結束,寒假期間他們沒有冬季班,補課時間也只比其他班的學生早個一兩天而已。

春節將至,學校也不是那麽的不近人情。

放假了,鍋蓋萬分不樂意地和他們說了拜拜,他要到他爸那邊過年,不在蘇河,一早就買好了火車票。

其他人倒是自在些,寒假作業早被他們刷完了,只剩下萬惡的語文寫作,打算留到開學前一天七篇。

陳同往年過節都是在老宅裏過,去年的時候陳正業和宋嫻帶著宋嫻的女兒恬恬來的老宅陪他過的,但是陳同沒覺得有多大意思。

從前的時候,哪怕家裏有個像惡魔一樣的媽,家裏也還有奶奶,有爺爺。奶奶做的餃子好吃,他每年都很懷念。

放假了宋嫻給他打過電話,希望他能去他們那邊住一個寒假,陳同拒絕了。

他的腿快好了,一個人住著又自在,他隨便弄弄飯什麽的就可以搞定,更重要的是,他身邊還常常伴著一個蘇青。

蘇青自由得很,大約是因為他太優秀了,他叔叔嬸嬸都不太管他,只今天例外,把他叫回家有事去了。

陳同偶爾遇到過蘇青和他嬸嬸打電話,聽蘇青在這頭說話的口氣,他們之間起來關系還蠻好的,不過陳同從沒聽過蘇青和他叔叔打電話,陳同想著,可能嬸嬸是女性,比較體貼。

就像宋嫻一樣,雖然宋嫻對他的好多少有點招安的想法在裏面,但不能否認的是,宋嫻對他的確好,又是煲湯又是送水果的,她還有本職工作,能做到這樣對陳同來說已經非常足夠了。

今年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好轉,陳同估摸著宋嫻還是會來找他,叫他回家過年。

只是他沒想到,來的不是宋嫻,是他爸。

陳正業提著玉米排骨湯進門的時候陳同都傻了:“你怎麽來了?”

陳正業看了他一眼,陳同發現自己這個語氣不太好,又改口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有空來,宋阿姨呢?”

陳正業沒回答那麽多,他走進來,把保溫桶放在桌上,看了看屋裏:“就你一個人?小蘇今天不在?”

陳同熟練地把湯倒出來,洗了保溫桶:“不在啊,他哪天天在,被他嬸嬸叫回家了。”

“嗯……”陳正業看著陳同在廚房裏忙活的背影,想問兒子一句“你有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又覺得不妥當。

要不直接問“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陳正業又覺得這樣說太直白。

或者別家父親和孩子之間可能會有玩笑話,笑著打趣說:“噢,兒子,前段時間我發現了一條粉色短裙,難道說你其實內心住著一位小公主嗎?”

陳正業站在原地抿了下嘴唇,他想象不出來他和陳同之間的那樣的畫面——太驚悚。

想了半天,陳正業一句話也沒說。

陳同坐在桌邊喝湯,給他也打了一碗。

嚼了一口爽脆的水果玉米,陳同舔了舔被湯汁濺到的嘴唇。

陳正業問他:“好吃嗎?”

“好吃,”陳同點頭說,“阿姨手藝挺好的。你也吃啊,天氣冷了,一會兒涼了。”

“不用,我回去還有,你吃吧。”陳正業看著他。

陳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爸,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

陳正業抿了抿嘴唇:“沒。天冷了,省得你宋阿姨出門。”

“哦。”陳同眨了眨眼睛,心裏多少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

沒話找話,陳正業問道:“最近……”

“過得挺好的,”陳同說著笑了笑,“我喜歡一個人住著。”

“……”陳正業沈默了一下,才道,“你和那個蘇青不是玩得挺好的嗎,他寒假怎麽安排?”

陳同奇怪地看了他爸一眼:“你好奇他做什麽?”

陳正業清了清喉嚨:“只是看你這個學期和他玩得好,他又……還算照顧你。”

“那是相當照顧了好不好,”陳同聊到蘇青就笑起來,又警惕地收攏了笑意,怕陳正業看出點什麽來,心虛地低頭喝湯,“我不知道他寒假怎麽安排。”

陳正業看著兒子沒說話。

臨出門的時候陳同把洗幹凈的保溫桶遞到他手裏,陳正業站在門口,樓道裏有些漏風,吹得父子兩個神色清明不少。

陳正業說:“你寒假時候回家來住吧,家裏沒什麽不方便的。”

陳同嘴唇抿成一條線:“家裏還有個妹妹呢,又不是親妹妹,當然不方便。”

“陳同。”陳正業忽然叫住他,叫得陳同一楞。

陳正業皺著眉頭:“別聽你媽當時說的胡話。恬恬不介意的。”

“你怎麽知道她是真的不介意,還是說給你這個後爸聽的?”陳同聽不得陳正業提他媽,他心裏就是會不舒服。

陳正業被他問住,父子兩個一樣的犟,可到底是陳正業退了一步:“你要在這邊住著也可以,一個人要註意安全,不要……”

陳正業頓了頓,若有所指地說:“不要邀請朋友留宿了……快過年了,是闔家團圓的時候。”

蘇青並不會經常在他這裏留宿,除了蘇青也沒有別人會在他這裏留宿,所以陳同並沒有察覺陳正業的弦外之音,只關註到了後半句。

陳同點點頭:“我知道的。”

陳正業看兒子眉目英氣,並不像是……不像是會把自己當做女孩去喜歡男孩的樣子,陳正業多少還有些消化不良,但看陳同還算乖巧,也的確是個不會在這方面亂來的老實性子,稍稍安了心。

不管怎麽樣,身體健康是第一位的,比起和男生談戀愛,他更擔心的是小年輕之間忍不住幹柴烈火鬧出來的健康問題……艾滋什麽的陳正業不可能沒聽過,哪怕這些事情不常見,他作為父親,也還是會為孩子吊著一顆不上不下的心。

有了陳同保證,陳正業心裏安穩了一些。

還有其他想說的話,陳正業說不出口,便和兒子道了再見。

關上房門,陳同額頭抵著墻壁,又一次思考起怎麽和家人說這件事……可他根本就不信,不信陳正業能容忍這樣的、喜歡男孩子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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