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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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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何彭照常接陸潛放學,連著幾日準時下班倒解放了公司裏那群苦於加班的員工。

“我今天得做作業我跟你講。”陸潛在一旁嘰嘰喳喳,“今兒我可是把所有作業都帶回來了。”

何彭開門換鞋,把陸潛的書包丟到沙發上:“先吃飯,吃了飯再做。”

張姨剛剛把飯菜做好,一聽陸潛的聲音就樂呵呵出來:“唷,潛潛回來啦。”

“唉,張姨。”陸潛朝她一笑。

隨即進了廚房幫她一塊把飯菜端出來,兩人你來我往地講著什麽。

何彭回臥室,摘下了領帶,換了身寬松的家居服,耳邊都是陸潛和張姨的笑聲。

陸潛這人,似乎只要他樂意,就可以跟任何年齡的人交流起來,不跟他接觸時只會覺得他很難相處,而一旦成了朋友就會發現他根本沒什麽脾氣。

何彭垂眸,卷起羊絨衫的袖子。

一直以來,他都太拘束了,拘束地走好人生每一步,忙碌地學習忙碌地工作,頭頂的王冠與肩上的負重都逼迫他不敢出一絲差錯。

有時,聽到陸潛在耳邊無所顧忌的笑聲,他便會覺得渾身輕松。

“張姨,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可累死我了,繞著整個生態林場走了兩圈,差點吐血!”

陸潛在那聲情並茂地跟她講社會實踐時候的趣事。

“是嗎!”張姨睜大眼,“你瘦了吧?”

“沒,我昨天稱體重了,還胖了兩斤,我哥給我帶吃的過來了。”

張姨拿手在圍裙上蹭了蹭:“你哥哥可真是心疼你,兄弟倆感情真好。”

陸潛又誇張地應了聲:“是啊!”

說相聲似的。

等菜都上了桌,何彭本想留張姨坐下來一塊吃,可她說一起坐著拘束,便也沒強留。

“你聖誕節有工作嗎?”陸潛邊吃邊問。

“有啊,在中國也不是法定假期啊。”何彭回答。

陸潛嗤了聲,眉眼耷拉下來。

何彭揚眉:“怎麽了?你有事?”

“啊。”陸潛漫不經心地應了聲,“本來想跟你去玩的。”

“你想去哪?”何彭問。

“不知道啊,我就隨口提一嘴。”

心機陸同學默默拋出一個要求,還裝模作樣出十分懂事的樣子。

“我到時候看看時間吧。”

“行。”

“咳…”

陸潛突然皺起眉頭,按著嗓子咳了幾聲,直接撂了筷子。

“怎麽了?”

陸潛沒理,直接站起來倒了杯水仰頭灌進,又咽了口口水感受了下,才呼了口氣。

“魚刺卡喉嚨了。”

“咽下去了嗎?”

“廢話。”陸潛看了他一眼,“不然我怎麽跟你說話。”

何彭嘆了口氣:“你怎麽連魚都不會吃。”

“會吃魚的人也會被卡住的好吧。”

何彭放下筷子,朝他攤出手:“把你筷子給我。”

“嗯?”陸潛疑惑地一揚眉,還是把筷子遞過去。

就看見何彭拿著他的筷子,把那條魚翻了面,仔細細致地把表面陸潛不喜歡吃的魚皮撕掉,夾起無刺的魚肉放開他的碗裏。

“不吃魚的人都比你夾得好。”夾了小半碗魚肉,何彭把筷子還回去。

陸潛像是不經意的擡頭,從他手裏拿過筷子,心裏咯噔一下,莫名酸澀。

“你有潔癖麽,夾個菜還要換筷子。”

何彭一楞,繼而笑了一下:“我不喜歡魚肉味。”

“啊。”

陸潛重新開心起來。

他心裏暗自罵自己怎麽越來越娘了,就這麽一個細節都能勾得不開心。

暗戀使人變娘。

***

吃完飯,陸潛拿著書包占據何彭書桌一角。

何彭對面擺著平板電腦,陸潛面前是一張歷史試卷,龍飛鳳舞地畫了幾個遠超出方框大小的ABCD。

“就你這寫字速度,把每一門功課都寫完都該半夜了。”

何彭抽暇從平板後看了他一眼,取笑道。

陸潛托著腮,臊眉耷耳地挺痛苦地在試卷上寫字,擡眼盯著何彭鼻梁上掛著的金絲框眼鏡。

深感這位何先生的臉果然比試卷有吸引力百倍。

陸潛換了只手托臉,一只手伸過去,何彭往後撤了點,他未理會繼續伸手,直到食指勾住眼鏡架,把它勾了下來。

他把眼鏡戴到了自己臉上。

“沒度數啊?”陸潛左右望了圈。

“50度。”被迫停下工作的何彭看著他。

“那我可能也有點近視了。”陸潛動了動眼珠,“好像不暈。”

“這麽點度數戴不戴都無所謂,我是看了一整天電腦眼睛累才戴的。”何彭說。

陸潛把眼鏡取下來,手指捏著眼鏡架玩兒:“那你別看了,教你做套眼保健操?”

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麽,何彭桌上的手機響了,是特助打來的。

何彭給陸潛做了個讓他安靜的手勢,接起手機聽特助匯報最新的報告情況,基本一言不發,時而應幾聲示意對方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個合作商不靠譜,明天你去跟他見一面……”

話音突然噤聲。

原本坐在對面的陸潛突然起身,身體前傾,毫無預兆地靠過去,手裏還舉著那副眼鏡。

陸潛身後是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城市裏星光黯淡,燈光驟亮,噙著笑意的眼眸和寒冬格格不入,也因為這個動作,少年的蝴蝶骨起伏凹陷,支楞出來。

像是一直荒原上躍躍欲試、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般的莽撞勇氣的小鹿。

陸潛把眼鏡給何彭戴上,目光直直對上他的,透過玻璃鏡片,折射出未宣之於口但早已流露於外的隱情。

陸潛笑了一聲,溫熱的氣息撲在何彭的臉側。

他不受控地呼吸一窒,輕輕皺起眉,脫口而出:“你抽煙了?”

手機對面的特助當即一楞,疑惑道:“啊?您說什麽?”

何彭這才回神,重新推了下眼鏡,站起身走到窗前又交代了幾句。

而得逞的陸潛十分悠閑自得地靠在椅背上,剛才何彭眼底一瞬間的慌亂沒逃過他的眼睛,他重新撈起筆,連帶著做題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何彭掛了電話也未立即回書房,而是去衛生間洗了個臉。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牙關還繃緊著。

說實話,何彭對感情這方面的事並不像他對待工作那麽嚴謹,大學時候交過的男朋友也無非是入得了眼,但也僅限於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再進一步便沒有了。

何彭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也無法真正投入到感情中。

但究其共處,那幾個男朋友倒有一點相同之處,性子都不沈悶,還有些笨拙而急進的野性,既有兇狠與傲氣,又有柔軟與脾氣。

從他這次回來之初驚覺自己似乎陷進去後,並未太過在意,畢竟陸潛的確是他喜歡的類型,只當作是對獵物的自然吸引。

直到剛才,陸潛的突然靠近,讓何彭驟然心跳加速。

那種感覺,是他從前重來沒有過的。

他忽然想。

他到底是因為喜歡這種類型的男孩才喜歡陸潛,還是因為陸潛才喜歡這種類型。

他到底,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陸潛?

***

何彭擦幹臉上的水,重新回到書房,陸潛甚至邊哼著歌邊寫作業,見他進來視線輕飄飄地在他身上一掃,又重新移回試卷上。

“你會做歷史題嗎?”陸潛眼裏的笑意還沒散去。

“我是理科生。”何彭說。

陸潛無所謂的聳肩,樂呵呵地哼唧一聲,也不再吵他工作,似乎已經完成了今夜目標。

何彭莫名有些心煩意亂。

他閱盡千帆,但在陸潛那一片赤誠面前,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勝算。

何彭向來清楚如何將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如何將自己的利益放到最大,但卻拿陸潛束手無策。

少年的喜歡和一腔孤勇像是一場暴雨,打亂他的節奏,刺破他的皮膚挑起他的血肉。

成年人深知社會的灰色地帶,也深知未來少年入了娛樂圈後所有觸碰的禁忌,如若真在一起也許將面臨難以預料的坎坷。

但他似乎仍然不願意將少年推開。

***

那天晚上,何彭又一次做了高中時代做過的一個夢。

在他第一次看到那種片子明白過來自己的性取向後,就做過一個迷迷糊糊的夢。

夢裏那個少年,唇齒溫熱,雙臂纏繞,在他身上起起伏伏。

這一晚他終於看到了那個少年的面貌。

陸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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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彭就是個深藏不露的悶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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