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個園林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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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園林正庭院停下, 秦邱打開車門正要急匆匆離開。
秦輕在身後叫住他，秦邱疑惑回頭,
秦輕打開車門，走到他面前, 捧起他的臉就在他唇角邊印上一個吻。
“晚上見，邱邱。”
秦邱一瞬間不自在，低垂著頭小聲說一句：“晚上見。”
然後就匆匆離開, 背影顯得有些落荒而逃。
秦輕心情愉悅的笑起來。轉身想將車開走, 一回身就見不遠處盛開的一叢白蘭花邊上側出半邊身子的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幾近透明的臉，淺淡的琉璃色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秦邱離開的方向。突然她猛然驚醒，後怕一般的後退。如同受驚了的兔兒，無害而溫婉。
秦輕收回利劍似的目光, 輕聲的諷笑。然後坐進車子裏把車開走。
當那輛車遠遠的開走, 白衣女人才擡起頭，露出不甘心和嫉妒摻雜的表情。
秦邱趕到片場，到地兒見到蔣方舔著臉在和夏苗搭話。奈何佳人對他的印象早就定型, 站在那裏局促不安。一擡頭就看到他立即跟見了救星似的大叫一聲“秦老師”，然後一把推開蔣方跑他身後來。
那態度、那動態, 分明把蔣方當成了鹹濕佬。
秦邱點頭，微笑著跟小姑娘打招呼。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三魂五道，充滿激情的背臺詞去了。
夏苗萌妹子：不付出十分的努力怎麽配站在秦老師的身邊！
秦邱：可愛的妹子（微笑）。
秦邱走過去的時候，蔣方還維持著被推開的樣子，表情頗受打擊。
蔣方幽怨的瞪著秦邱，控訴：“你搶我女人。”
秦邱嘲笑, 非常不屑的鄙視。
蔣方沈默，決定抓他小辮子，給他穿小鞋。
“你慘了，盧照月存了一肚子的不滿。就等著你出現。”
蔣方頗為幸災樂禍，怎麽說呢？盧照月本來就看不慣秦邱，昨天雖然被他那番敬業論說得改觀了不少。結果秦邱第二天一大早就放了劇組鴿子。
這就是耍大牌加不敬業加撒謊，是個稍微有點脾氣的對於秦邱的印象都會降到谷底。
對於組裏兩個主演關系不好，蔣方是樂見其成的。
他這部劇裏兩個主角可不是談戀愛也不是談友情的關系，那是相殺多於相愛的關系。
相殺沒有仇恨可不好。
兩個主角關系不好，張力才夠啊。
所以，吵架好啊！互看不順眼好啊！
身為導演的蔣方表示，反正劇組的盒飯昨天已經解決了，今天兩人關系怎麽樣他反正是看戲的。過癮就行。
秦邱乜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蔣方，輕易的就猜出他的打的什麽主意。
不過他不在乎。
秦邱不在乎蔣方看好戲的態度，也不在乎盧照月怎麽看他。
如同蔣方所想的那樣，反正昨天的目的也做到了。最重要的夥食條件改善，剩下的……盧照月又不是他什麽人他在乎個什麽勁兒？
這想法念頭看起來，秦邱有些自私，將人利用完了就放一邊不在乎。
先不說在被算計的情況下，盧照月仍舊得到了好處。
從本質上來講，盧照月這人雖然敬業，可本性是一只孔雀。愛美、自戀，並且不容許有人比他美，比他耀眼。
至少當他所在之時，除他之外無人能是主角。
而今，秦邱比他更受歡迎，比他更有天分，比他更加適合成為主角，吸引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盧照月就看他不爽。
所以說白了，什麽對於不敬業的無法容忍，全是因為隱秘的嫉妒。
雖然不知道身價那麽高的盧照月出於什麽原因紆尊降貴接受了劇組的劇本，但是他在這裏看人待物時隱約的高人一等和不虞，都讓人知道他並非喜愛劇本而接戲。
秦邱則與他不同，接下劇本出於喜愛。因為從小就不受重視讓他不會端著身份，在和劇組眾人的嬉笑怒罵中被當成朋友。
另一方面，一個行業領域裏的強者總會受到人們普遍的尊敬。秦邱在演戲這個行業裏本就有著驚人的天賦，因為演技好自然成為同一行業或者衍生行業裏人們的尊敬。
盧照月則不然，他本身是模特。對於演戲只有國外那種商業大片裏面露臉的花瓶或者是MV主角，根本沒有需要過演技的時候。
至於昨天沒有被NG，一是因為那場景不太需要演技，二是因為有秦邱珠玉在前。
所以，秦邱比盧照月更受歡迎更加耀眼。
但這些，盧照月不知道。所以他不能明白那樣一個滿嘴謊言和大話又不敬業的人是如何得到其他人的好感，明明也是個脾氣不好的。
難道靠臉？
盧照月扯唇輕蔑一笑，在場的人有哪一個長得比他好看？
“我當你是條狡猾的蛇，原來是高估了你。”盧照月站在秦邱的身側，擡著下巴，沒有正眼看他。“你是愛撒謊的老貓。”
老貓？
盧照月對他的輕鄙挺深。
秦邱唇邊笑意加深。
兩人間的不同尋常的對峙早就惹來片場許多人的悄悄註目，兩大主演各有身份，這對峙的場面怎麽可能不吸引人的好奇心？
現在是秦邱理虧，也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在場眾人都好奇秦邱會怎麽接下盧照月的侮辱，包括夏苗。只是夏苗蹙著眉頭緊張兮兮，生怕秦邱吃虧。
秦邱突然前進一步，恰好和盧照月錯身而過，向著眾人以及蔣方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因為私人事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今天下工我請客。”
眾人明顯的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沒關系。當意識到有人請客時又紛紛興奮得不行，有幾個和秦邱玩得好的當即上前來打趣他昨晚的失蹤。
男人間的玩笑肆無忌憚，秦邱自然是毫不示弱的反駁回去。
同秦邱沒有太過親近的關系的人同樣揚著歡喜的笑，對於秦邱從眼裏流露出來的喜愛。
盧照月不掩驚訝，秦邱道歉了得到原諒他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人們認為他好。
遲到了道歉不是應該的嗎？
盧照月這是在國外生活的時間長了。不知道國內演藝圈藝人身價水漲船高，尤其是年輕當紅藝人，耍大牌的多得是。整整曬你一天還能破口大罵責怪你吵到他的藝人都有。
如今，秦邱其實並沒有遲到，不過是因為稍微耽誤了一些工作。而且他當眾道歉，這態度可不讓他們受寵若驚並對秦邱增加好感麽。
秦邱回頭，對著盧照月微笑。春風得意翹著小尾巴的樣子。
盧照月一陣胸悶，恨恨的白他一眼。
秦邱摸著鼻子，他其實只是心情莫名其妙的好無差別釋放微笑，但是貌似被認為示威了。
蔣方幽幽的出現在他身後，“到了這時候還不忘挑釁，心機boy啊心機boy。”
秦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把他看得心慌。抱著雙臂宛如良家婦女。然後搖搖頭，呵一聲笑一笑就喊化妝師給他上妝去了。
留下蔣方一個人在原地回味那個笑，總覺得……有陰謀！
沒想出個所以然，蔣方甩甩頭，不想了。
浪費他本來就少得可憐的腦細胞。
“開工了開工了！燈光師，攝影師，演員，各就各位！快快快！！”
《那個園林有鬼》正是秦邱接下的劇本名，講述十六個人被邀請到一座百年園林，在這裏以不同的方法死亡。死亡威脅之時，卻詭異的沒有一個人離開。
盡管園林的大門敞開著，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
前世《那個園林有鬼》拿出去參加電影節時定下的是另外一個名字《Living Law》。
即《活法》。
不同的死法，每時每刻的死亡，明明應該是關於死亡的葬歌，卻偏偏取了《活法》這麽個名字。
出於反諷嗎？
並非如此。
今天要開拍其中的三十場，工作量很大很多。同時也要求演員有足夠的體力來應付這場打仗一樣的拍攝。
這三十場主要是承接昨天拍攝的兩場，以及接下來詭異的人員死亡。
十五個人還差一個人沒來，白蘭花一樣的少年並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只是他鞋底、褲腳滿是泥濘，顯見也是連夜過來。說到底雖然不是最後一個也是遲到了。
因為暴雨下了一整夜，就連他們趕到的時候都已經被淋成落湯雞。
但被耽誤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因此那個老者和帶著兜帽的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將怒氣撒在白蘭身上。
感受到兩人的遷怒以及其他人的不友好，白蘭略微有些局促。
少年蒼白漂亮的容貌總能為他加分不少，叛逆的少女馬離離當即眼睛放光。親昵的抱著他的手臂拉到和自己相鄰的位置坐下。
白蘭似乎不太能應對女孩子，對於馬離離的熱情，他感到困擾。
恰好他的隔壁是陸回，一個冷淡的青年醫生。擁有和他同等甚至於比他要美麗的容貌。
如果說少年是白蘭，純潔如水珠。青年就是一株虞美人，美麗帶毒。
兩個美麗的人做到一塊，造成的視覺沖擊不可言喻。只是在場的人要麽心神難安，要麽是步入古稀之年，在最初的驚艷過後反倒是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
唯獨馬離離坐著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對於美麗的熱衷。
“你……你好。我叫白蘭。”
少年期期艾艾。
陸回淡淡掃他一眼，“陸回。”
白蘭笑開，頗為驚艷。
這時戴兜帽的中年男人猛地用力拍桌子，廳裏頓時發出一陣巨響。白蘭明顯的嚇了一跳，望著中年男人的方向眼裏帶著水霧。
“最後一個人到底是誰？還來不來了？媽的狗雜種，最好死在路邊！要不然老子見到，揍死他。”
馬離離眼露不屑和冷漠：“看，就像是一只瘋狗。真搞不懂他為什麽不是第一個死掉的。”
白蘭一楞，不明白馬離離在說什麽。
然後就是廳裏一個女人讓他閉嘴的聲音，女人名蔡瀾。是個美艷的女人，都市白領。
中年男人和女人對吵起來，眼看就要把在場人浮躁的心情都勾引出來。陸回冷聲呵斥：“人都到齊了。”
眾人看他不解，中年男人嗤笑。
陸回將他身側的椅子輕輕往前一踢，椅子倒地立即散架。
眾人本來是不明白他的這個舉動，直到白蘭傳來一聲驚呼，隨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才發現一顆人頭從椅子下面滾出來。
人頭脖子切口非常整齊，臉上詭異的帶著安詳的表情。
因為廳裏的凳子都是橢圓形如同酒壇子外邊被封住的雕花木椅，故而就算人頭被藏在下面也沒人會發現。
眾人立刻驚恐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驚魂安定之後，中年男人指責是陸回將第十六個人殺了。
陸回冷冷的笑：“那麽大的血腥味你們沒一個人聞得到，我很懷疑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難道……你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來的是什麽地方嗎？”
陸回環視眾人，輕輕淺淺的笑：“是通往鬼府的路啊。”
“卡——”
蔣方擡頭，“很好。準備第七場，化妝師，領著人去上妝。”
這場算是盧照月的主場，戲通過了。這就說明他演技不錯。
盧照月經過秦邱身邊時，挑釁的笑：“如何？下場就是我們兩人的對手戲了。你行嗎？”
聞言，秦邱滿身戰意陡然爆發。
就連盧照月都被嚇了一跳。
秦邱邪魅冷酷：“永遠別對一個男人說他不行！”
盧照月：“……”他一定要用演技死死壓住這個賤人！
當秦邱上完妝一臉戰意的出現在蔣方身後時，蔣方嚇了一跳。
“臥槽！受啥刺激了？”
當秦邱出現在鏡頭時，搖身一變成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蔣方感嘆，好演技。
要知道這年頭白蓮花那是要被砸磚頭的，但秦邱這白蓮花還真就是幹凈的讓人心生憐惜又忍不住想要玷汙的白蓮花。
不過，這不詳的預感怎麽越來越明顯了？
很快，蔣方的預感就實現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原本演技還不錯的盧照月被秦邱打壓成渣渣，ng了一遍又一遍，死了又活，充滿戰意再被虐成渣渣……活生生慘不忍睹的碾壓。來回碾了數十遍不止。
蔣方心塞，讓盧照月先自己琢磨。然後將秦邱當成老佛爺的供著，苦著臉祈求：“我說秦老佛爺，咱能不帶這麽玩的麽？瞧瞧一朵高嶺之花被你玩成什麽樣兒了？”
秦邱撐著臉頰裝無辜，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們在比賽呢。他說要把我碾壓，我心想那不行。被碾壓了我面子往哪擱，就跟他玩不是，比起來了。”
蔣方生無可戀，“爺，高擡貴手放小的一馬成不？”
秦邱摸摸他的頭，微笑：“不能，狗子。”
蔣方崩潰。
“咱經費耗不起啊。”
秦邱收起笑臉，變得嚴肅。
“蔣方，你是要拍一部叫好賣座的快餐電影還是想要一部經典成名作？”
蔣方也嚴肅正經起來，沈默了會兒，說道：“自然是想要一部經典成名作。”
“那你認為一個沒有把對方當成對手的演員能夠演出很好有張力的對手戲嗎？你想要一部演技只流於表面卻不會被稱為經典的電影嗎？”
“你是說？”
秦邱唇角勾起了一下，揚著下巴朝盧照月那兒點了一下。
“他有天賦。不過需要打磨雕琢。”
蔣方眼睛轉動了一下，沒料到秦邱對於盧照月有這麽高的評價。
“我以為你對他只有看不慣。”
沒想到秦邱點頭：“是看不慣。到現在也沒多喜歡。不過不妨礙我欣賞他的天賦。行了，開拍吧。等會兒，仔細看好了。”
第一次，陸回第一次見到徘徊在園林裏的亡魂是在一個陰雨天。就跟第一天來到這座百年園林的風雨一樣，暴躁陰沈又聲勢浩大，仿佛要將地表上一切汙濁都沖刷幹凈一樣。
那個孤獨的百年亡魂從沈睡中醒過來，令人驚訝的是他擁有和白蘭一模一樣的容貌。
只是遠沒有白蘭的純凈，他是邪惡的、滄桑的，但也是無害而善良的。
他殺過人，草菅人命。他看到過最惡劣的人性，甚至於為那惡劣人性所害。但他又是最相信並且最諒解那些貪婪醜惡人性的——
單純覆雜矛盾的存在。
他在這裏徘徊，卻允許了陸回看到他的權利。
他賦予他榮幸。
他陪伴著陸回，看他在惡和善之間掙紮。在他猶豫的時候引誘他，在他仇恨諷刺人性的時候又替人類開脫。
亡魂問他：“人性的本質是什麽？”
失去善良的本應該救死扶生的醫生回答：“至惡！至醜！至偽！”
顯而易見，他對人性多麽失望。
失望和厭惡之中又夾雜著絕望，他居然對於人性還存在著絕望。
亡魂輕而易舉的看透了醫生的內心，那被淤泥重重覆蓋住的內心。
只有還留存著希望才會感到絕望、掙紮和痛苦，要不然，醫生只有冷漠。但他沒有。
亡魂飄下來，捧著他的臉，抱住他，安慰他，甚至於愛撫他。不包含任何情|色的，像摯友，像父親。
“人性的本質其實是信仰。信仰是偽裝，偽裝著欲|望。欲|望就是一個人整體的組成，愛|欲、錢|欲、權|欲、貪|欲種種。倘若是達到了人類規則中的正面形象就變成了信仰，反之，就成為了唾棄的欲|望。”
“陸回，你也是……”
亡魂，似憐惜，似無情，似多情，似冷漠。
他在一步步的引誘，引誘無辜者。
“卡！”
蔣方心情覆雜，剛才那一幕連他都忍不住被吸引。當鏡頭切換到盧照月時，他仿佛成為了陸回經歷著掙紮。
當鏡頭切換到秦邱時，他又仿佛變成了白蘭。一個妖物，亡魂。
不可否認，盧照月那驚人的表演天賦，絲毫不亞於秦邱。
但更令他敬佩的是秦邱，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演技和激發出盧照月的天賦，還因為他能夠不夾帶私情的提點對他懷有敵意的盧照月。
這樣的人，才堪稱演員。
秦邱下場，對著蔣方招手。
“喲，狗子！”
媽的誰來給他一管意大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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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輕在身後叫住他，秦邱疑惑回頭,
秦輕打開車門，走到他面前, 捧起他的臉就在他唇角邊印上一個吻。
“晚上見，邱邱。”
秦邱一瞬間不自在，低垂著頭小聲說一句：“晚上見。”
然後就匆匆離開, 背影顯得有些落荒而逃。
秦輕心情愉悅的笑起來。轉身想將車開走, 一回身就見不遠處盛開的一叢白蘭花邊上側出半邊身子的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幾近透明的臉，淺淡的琉璃色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秦邱離開的方向。突然她猛然驚醒，後怕一般的後退。如同受驚了的兔兒，無害而溫婉。
秦輕收回利劍似的目光, 輕聲的諷笑。然後坐進車子裏把車開走。
當那輛車遠遠的開走, 白衣女人才擡起頭，露出不甘心和嫉妒摻雜的表情。
秦邱趕到片場，到地兒見到蔣方舔著臉在和夏苗搭話。奈何佳人對他的印象早就定型, 站在那裏局促不安。一擡頭就看到他立即跟見了救星似的大叫一聲“秦老師”，然後一把推開蔣方跑他身後來。
那態度、那動態, 分明把蔣方當成了鹹濕佬。
秦邱點頭，微笑著跟小姑娘打招呼。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三魂五道，充滿激情的背臺詞去了。
夏苗萌妹子：不付出十分的努力怎麽配站在秦老師的身邊！
秦邱：可愛的妹子（微笑）。
秦邱走過去的時候，蔣方還維持著被推開的樣子，表情頗受打擊。
蔣方幽怨的瞪著秦邱，控訴：“你搶我女人。”
秦邱嘲笑, 非常不屑的鄙視。
蔣方沈默，決定抓他小辮子，給他穿小鞋。
“你慘了，盧照月存了一肚子的不滿。就等著你出現。”
蔣方頗為幸災樂禍，怎麽說呢？盧照月本來就看不慣秦邱，昨天雖然被他那番敬業論說得改觀了不少。結果秦邱第二天一大早就放了劇組鴿子。
這就是耍大牌加不敬業加撒謊，是個稍微有點脾氣的對於秦邱的印象都會降到谷底。
對於組裏兩個主演關系不好，蔣方是樂見其成的。
他這部劇裏兩個主角可不是談戀愛也不是談友情的關系，那是相殺多於相愛的關系。
相殺沒有仇恨可不好。
兩個主角關系不好，張力才夠啊。
所以，吵架好啊！互看不順眼好啊！
身為導演的蔣方表示，反正劇組的盒飯昨天已經解決了，今天兩人關系怎麽樣他反正是看戲的。過癮就行。
秦邱乜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蔣方，輕易的就猜出他的打的什麽主意。
不過他不在乎。
秦邱不在乎蔣方看好戲的態度，也不在乎盧照月怎麽看他。
如同蔣方所想的那樣，反正昨天的目的也做到了。最重要的夥食條件改善，剩下的……盧照月又不是他什麽人他在乎個什麽勁兒？
這想法念頭看起來，秦邱有些自私，將人利用完了就放一邊不在乎。
先不說在被算計的情況下，盧照月仍舊得到了好處。
從本質上來講，盧照月這人雖然敬業，可本性是一只孔雀。愛美、自戀，並且不容許有人比他美，比他耀眼。
至少當他所在之時，除他之外無人能是主角。
而今，秦邱比他更受歡迎，比他更有天分，比他更加適合成為主角，吸引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盧照月就看他不爽。
所以說白了，什麽對於不敬業的無法容忍，全是因為隱秘的嫉妒。
雖然不知道身價那麽高的盧照月出於什麽原因紆尊降貴接受了劇組的劇本，但是他在這裏看人待物時隱約的高人一等和不虞，都讓人知道他並非喜愛劇本而接戲。
秦邱則與他不同，接下劇本出於喜愛。因為從小就不受重視讓他不會端著身份，在和劇組眾人的嬉笑怒罵中被當成朋友。
另一方面，一個行業領域裏的強者總會受到人們普遍的尊敬。秦邱在演戲這個行業裏本就有著驚人的天賦，因為演技好自然成為同一行業或者衍生行業裏人們的尊敬。
盧照月則不然，他本身是模特。對於演戲只有國外那種商業大片裏面露臉的花瓶或者是MV主角，根本沒有需要過演技的時候。
至於昨天沒有被NG，一是因為那場景不太需要演技，二是因為有秦邱珠玉在前。
所以，秦邱比盧照月更受歡迎更加耀眼。
但這些，盧照月不知道。所以他不能明白那樣一個滿嘴謊言和大話又不敬業的人是如何得到其他人的好感，明明也是個脾氣不好的。
難道靠臉？
盧照月扯唇輕蔑一笑，在場的人有哪一個長得比他好看？
“我當你是條狡猾的蛇，原來是高估了你。”盧照月站在秦邱的身側，擡著下巴，沒有正眼看他。“你是愛撒謊的老貓。”
老貓？
盧照月對他的輕鄙挺深。
秦邱唇邊笑意加深。
兩人間的不同尋常的對峙早就惹來片場許多人的悄悄註目，兩大主演各有身份，這對峙的場面怎麽可能不吸引人的好奇心？
現在是秦邱理虧，也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在場眾人都好奇秦邱會怎麽接下盧照月的侮辱，包括夏苗。只是夏苗蹙著眉頭緊張兮兮，生怕秦邱吃虧。
秦邱突然前進一步，恰好和盧照月錯身而過，向著眾人以及蔣方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因為私人事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今天下工我請客。”
眾人明顯的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沒關系。當意識到有人請客時又紛紛興奮得不行，有幾個和秦邱玩得好的當即上前來打趣他昨晚的失蹤。
男人間的玩笑肆無忌憚，秦邱自然是毫不示弱的反駁回去。
同秦邱沒有太過親近的關系的人同樣揚著歡喜的笑，對於秦邱從眼裏流露出來的喜愛。
盧照月不掩驚訝，秦邱道歉了得到原諒他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人們認為他好。
遲到了道歉不是應該的嗎？
盧照月這是在國外生活的時間長了。不知道國內演藝圈藝人身價水漲船高，尤其是年輕當紅藝人，耍大牌的多得是。整整曬你一天還能破口大罵責怪你吵到他的藝人都有。
如今，秦邱其實並沒有遲到，不過是因為稍微耽誤了一些工作。而且他當眾道歉，這態度可不讓他們受寵若驚並對秦邱增加好感麽。
秦邱回頭，對著盧照月微笑。春風得意翹著小尾巴的樣子。
盧照月一陣胸悶，恨恨的白他一眼。
秦邱摸著鼻子，他其實只是心情莫名其妙的好無差別釋放微笑，但是貌似被認為示威了。
蔣方幽幽的出現在他身後，“到了這時候還不忘挑釁，心機boy啊心機boy。”
秦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把他看得心慌。抱著雙臂宛如良家婦女。然後搖搖頭，呵一聲笑一笑就喊化妝師給他上妝去了。
留下蔣方一個人在原地回味那個笑，總覺得……有陰謀！
沒想出個所以然，蔣方甩甩頭，不想了。
浪費他本來就少得可憐的腦細胞。
“開工了開工了！燈光師，攝影師，演員，各就各位！快快快！！”
《那個園林有鬼》正是秦邱接下的劇本名，講述十六個人被邀請到一座百年園林，在這裏以不同的方法死亡。死亡威脅之時，卻詭異的沒有一個人離開。
盡管園林的大門敞開著，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
前世《那個園林有鬼》拿出去參加電影節時定下的是另外一個名字《Living Law》。
即《活法》。
不同的死法，每時每刻的死亡，明明應該是關於死亡的葬歌，卻偏偏取了《活法》這麽個名字。
出於反諷嗎？
並非如此。
今天要開拍其中的三十場，工作量很大很多。同時也要求演員有足夠的體力來應付這場打仗一樣的拍攝。
這三十場主要是承接昨天拍攝的兩場，以及接下來詭異的人員死亡。
十五個人還差一個人沒來，白蘭花一樣的少年並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只是他鞋底、褲腳滿是泥濘，顯見也是連夜過來。說到底雖然不是最後一個也是遲到了。
因為暴雨下了一整夜，就連他們趕到的時候都已經被淋成落湯雞。
但被耽誤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因此那個老者和帶著兜帽的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將怒氣撒在白蘭身上。
感受到兩人的遷怒以及其他人的不友好，白蘭略微有些局促。
少年蒼白漂亮的容貌總能為他加分不少，叛逆的少女馬離離當即眼睛放光。親昵的抱著他的手臂拉到和自己相鄰的位置坐下。
白蘭似乎不太能應對女孩子，對於馬離離的熱情，他感到困擾。
恰好他的隔壁是陸回，一個冷淡的青年醫生。擁有和他同等甚至於比他要美麗的容貌。
如果說少年是白蘭，純潔如水珠。青年就是一株虞美人，美麗帶毒。
兩個美麗的人做到一塊，造成的視覺沖擊不可言喻。只是在場的人要麽心神難安，要麽是步入古稀之年，在最初的驚艷過後反倒是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
唯獨馬離離坐著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對於美麗的熱衷。
“你……你好。我叫白蘭。”
少年期期艾艾。
陸回淡淡掃他一眼，“陸回。”
白蘭笑開，頗為驚艷。
這時戴兜帽的中年男人猛地用力拍桌子，廳裏頓時發出一陣巨響。白蘭明顯的嚇了一跳，望著中年男人的方向眼裏帶著水霧。
“最後一個人到底是誰？還來不來了？媽的狗雜種，最好死在路邊！要不然老子見到，揍死他。”
馬離離眼露不屑和冷漠：“看，就像是一只瘋狗。真搞不懂他為什麽不是第一個死掉的。”
白蘭一楞，不明白馬離離在說什麽。
然後就是廳裏一個女人讓他閉嘴的聲音，女人名蔡瀾。是個美艷的女人，都市白領。
中年男人和女人對吵起來，眼看就要把在場人浮躁的心情都勾引出來。陸回冷聲呵斥：“人都到齊了。”
眾人看他不解，中年男人嗤笑。
陸回將他身側的椅子輕輕往前一踢，椅子倒地立即散架。
眾人本來是不明白他的這個舉動，直到白蘭傳來一聲驚呼，隨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才發現一顆人頭從椅子下面滾出來。
人頭脖子切口非常整齊，臉上詭異的帶著安詳的表情。
因為廳裏的凳子都是橢圓形如同酒壇子外邊被封住的雕花木椅，故而就算人頭被藏在下面也沒人會發現。
眾人立刻驚恐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驚魂安定之後，中年男人指責是陸回將第十六個人殺了。
陸回冷冷的笑：“那麽大的血腥味你們沒一個人聞得到，我很懷疑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難道……你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來的是什麽地方嗎？”
陸回環視眾人，輕輕淺淺的笑：“是通往鬼府的路啊。”
“卡——”
蔣方擡頭，“很好。準備第七場，化妝師，領著人去上妝。”
這場算是盧照月的主場，戲通過了。這就說明他演技不錯。
盧照月經過秦邱身邊時，挑釁的笑：“如何？下場就是我們兩人的對手戲了。你行嗎？”
聞言，秦邱滿身戰意陡然爆發。
就連盧照月都被嚇了一跳。
秦邱邪魅冷酷：“永遠別對一個男人說他不行！”
盧照月：“……”他一定要用演技死死壓住這個賤人！
當秦邱上完妝一臉戰意的出現在蔣方身後時，蔣方嚇了一跳。
“臥槽！受啥刺激了？”
當秦邱出現在鏡頭時，搖身一變成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蔣方感嘆，好演技。
要知道這年頭白蓮花那是要被砸磚頭的，但秦邱這白蓮花還真就是幹凈的讓人心生憐惜又忍不住想要玷汙的白蓮花。
不過，這不詳的預感怎麽越來越明顯了？
很快，蔣方的預感就實現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原本演技還不錯的盧照月被秦邱打壓成渣渣，ng了一遍又一遍，死了又活，充滿戰意再被虐成渣渣……活生生慘不忍睹的碾壓。來回碾了數十遍不止。
蔣方心塞，讓盧照月先自己琢磨。然後將秦邱當成老佛爺的供著，苦著臉祈求：“我說秦老佛爺，咱能不帶這麽玩的麽？瞧瞧一朵高嶺之花被你玩成什麽樣兒了？”
秦邱撐著臉頰裝無辜，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們在比賽呢。他說要把我碾壓，我心想那不行。被碾壓了我面子往哪擱，就跟他玩不是，比起來了。”
蔣方生無可戀，“爺，高擡貴手放小的一馬成不？”
秦邱摸摸他的頭，微笑：“不能，狗子。”
蔣方崩潰。
“咱經費耗不起啊。”
秦邱收起笑臉，變得嚴肅。
“蔣方，你是要拍一部叫好賣座的快餐電影還是想要一部經典成名作？”
蔣方也嚴肅正經起來，沈默了會兒，說道：“自然是想要一部經典成名作。”
“那你認為一個沒有把對方當成對手的演員能夠演出很好有張力的對手戲嗎？你想要一部演技只流於表面卻不會被稱為經典的電影嗎？”
“你是說？”
秦邱唇角勾起了一下，揚著下巴朝盧照月那兒點了一下。
“他有天賦。不過需要打磨雕琢。”
蔣方眼睛轉動了一下，沒料到秦邱對於盧照月有這麽高的評價。
“我以為你對他只有看不慣。”
沒想到秦邱點頭：“是看不慣。到現在也沒多喜歡。不過不妨礙我欣賞他的天賦。行了，開拍吧。等會兒，仔細看好了。”
第一次，陸回第一次見到徘徊在園林裏的亡魂是在一個陰雨天。就跟第一天來到這座百年園林的風雨一樣，暴躁陰沈又聲勢浩大，仿佛要將地表上一切汙濁都沖刷幹凈一樣。
那個孤獨的百年亡魂從沈睡中醒過來，令人驚訝的是他擁有和白蘭一模一樣的容貌。
只是遠沒有白蘭的純凈，他是邪惡的、滄桑的，但也是無害而善良的。
他殺過人，草菅人命。他看到過最惡劣的人性，甚至於為那惡劣人性所害。但他又是最相信並且最諒解那些貪婪醜惡人性的——
單純覆雜矛盾的存在。
他在這裏徘徊，卻允許了陸回看到他的權利。
他賦予他榮幸。
他陪伴著陸回，看他在惡和善之間掙紮。在他猶豫的時候引誘他，在他仇恨諷刺人性的時候又替人類開脫。
亡魂問他：“人性的本質是什麽？”
失去善良的本應該救死扶生的醫生回答：“至惡！至醜！至偽！”
顯而易見，他對人性多麽失望。
失望和厭惡之中又夾雜著絕望，他居然對於人性還存在著絕望。
亡魂輕而易舉的看透了醫生的內心，那被淤泥重重覆蓋住的內心。
只有還留存著希望才會感到絕望、掙紮和痛苦，要不然，醫生只有冷漠。但他沒有。
亡魂飄下來，捧著他的臉，抱住他，安慰他，甚至於愛撫他。不包含任何情|色的，像摯友，像父親。
“人性的本質其實是信仰。信仰是偽裝，偽裝著欲|望。欲|望就是一個人整體的組成，愛|欲、錢|欲、權|欲、貪|欲種種。倘若是達到了人類規則中的正面形象就變成了信仰，反之，就成為了唾棄的欲|望。”
“陸回，你也是……”
亡魂，似憐惜，似無情，似多情，似冷漠。
他在一步步的引誘，引誘無辜者。
“卡！”
蔣方心情覆雜，剛才那一幕連他都忍不住被吸引。當鏡頭切換到盧照月時，他仿佛成為了陸回經歷著掙紮。
當鏡頭切換到秦邱時，他又仿佛變成了白蘭。一個妖物，亡魂。
不可否認，盧照月那驚人的表演天賦，絲毫不亞於秦邱。
但更令他敬佩的是秦邱，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演技和激發出盧照月的天賦，還因為他能夠不夾帶私情的提點對他懷有敵意的盧照月。
這樣的人，才堪稱演員。
秦邱下場，對著蔣方招手。
“喲，狗子！”
媽的誰來給他一管意大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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