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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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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迢遞又一個暴擊:“脫褲子好玩是吧?”說著,她從兜裏拿出手機,“來來,給你拍個照留念。”

蘭玲立馬就醒了,抓緊了衣服裹住下身,腫著半邊臉像個豬八戒。“哎呀,鬧著玩兒的嘛。”

蘭迢遞神色一凜,“這回酒醒了?”

蘭玲嘻嘻一笑。

路清野連滾帶爬從桶裏出來。他聞了聞自己身上,一股臭餿味把他的整個嗅覺都蓋住了。

“哎,你。”

路清野回神,見蘭迢遞在叫他。

“怎麽了?”路清野屁顛屁顛地過去。

因為蘭迢遞的兩次出手相助,就算她對路清野板多冷的臉,路清野都能扭曲自己的眼睛,把那張冷臉看成是溫和的笑臉。

“我不管你在裏面惹了什麽事兒,既然我們把你帶出來了,出了這門,日後再見,就當不認識,知道嗎?”蘭迢遞好心好意說道。

路清野知道她這是怕惹麻煩上身,也不介意,一臉無害的笑,像只柴犬:“是,是,是。”

蘭迢遞不想跟他多說,拉著蘭玲要上車。

哪知那已經清醒的醉鬼還一臉不舍地拉著車門,貓著身子去看身後的路清野。“帥哥,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這荒郊野外的被扔下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啊,路清野巴不得她們開口捎她一程呢。如今見蘭玲開腔,他連忙應承:“好啊,好啊。”

見兩人像只哈巴狗一樣,坐在車上,笑瞇瞇的等著,蘭迢遞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兩人,又重新坐上駕駛座。

車子一開,兩個人就開始熟絡地聊起天來。

“我叫蘭玲。”蘭玲拍了下駕駛座後背,“她,蘭迢遞。”

“我知道。”路清野笑起來的時候兩眼彎彎,一閃一閃的,特別好看。

“你別看她很兇的樣子哦,其實她膽子很小的。小時候——”

一陣尖銳的剎車聲打斷了蘭玲的話,蘭迢遞的話從頭頂上方緩緩飄來:“要是酒沒醒,你倆就結伴走回去吧!”

蘭玲捂住嘴,忙搖頭:“哎呀,我不說啦,我不說啦。”

車繼續往前。

夜裏的清風從車窗灌進來,路清野回想著與清兒的對話,突然間覺得心很累。

他閉眼幾秒,睜開眼時,發現蘭迢遞從後視鏡裏瞅了他一眼。

路清野嘴角微扯起,給她一個程度適宜的微笑。

蘭迢遞沒有一絲反應,淡淡移開視線。

路清野嘆口氣,這時才突然記起馬文博還在酒吧裏。

他猛地彈跳起來,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剛被接起,馬文博就扯著嗓子一陣罵:“狗崽子!你跑哪兒去了!老子找你可找好久了!”

“馬哥,馬爺,消消氣。剛才在裏面碰到個朋友就一起出來了。那人你也見過,跟我一起去寵物店的那姑娘。”

馬文博怒氣消了點,可嗓門依然大:“那你也不能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知道吧?!看你這細皮嫩肉的,被哪個饑|渴的女人盯上了,看你有好果子吃。”

聞言,路清野看了蘭玲一眼,後者還對他嘻嘻一笑。路清野趕緊挪開臉。

“知道了,那你早點回去吧。”

“哎,等等。”他突然壓低聲音道。

“怎麽了?”

“你轉點錢給我!”

路清野挑眉,“我哪兒來的錢!”

“趕緊點!我這兒買單差了幾百塊錢。”

路清野:“你那信|用|卡不額度三萬的嗎?”

馬文博生氣了:“就七百,你給不給,不給以後兄弟都沒得做。看到我你得繞道走,不然我揍你。”

路清野敗下陣來:“行,我給我給。”

掛了電話,路清野登上網上銀行,看到上面可憐的數字,重重嘆了氣,給馬文博轉了七百塊錢過去。

轉完錢,一條提示餘額的短信過來了。

路清野點開,蘭玲就湊了過來。

“哎呀,只有459.8了。”

路清野面無表情地擡臉,再將手機放回兜裏。

“哎。”蘭玲捅了捅路清野的肩膀,下巴指了指蘭迢遞,“她,我妹。”

“知道。”路清野原本就很窮,如今就更窮,簡直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要不嫌棄,可以去她那兒上班。”

路清野疑惑地看了看蘭玲,又去看蘭迢遞。

只見後者一只手搭在車窗邊上,扭頭看了看漆黑夜裏星星點點的燈火,對兩人的討論充耳不聞。

她不是殺豬的嘛,能有什麽工作?

“她是殺豬的。”蘭玲又笑,挺得意,似乎殺豬的工作有多了不起似的。

“我知道。”

“去啊,去啊,以後還能去找你玩。”蘭玲鼓勵。

“不準。”蘭迢遞冷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蘭玲不依不饒,“怎麽就不準了!你看看你請的那幾個阿姨,一天一百塊,哪個幹活能利索的?你還不如請個力氣大點兒的,勤快的,又吃苦耐勞的人來做。一來人家有工作了,二來你也不用去找兼職阿姨來幹活,直接請個全職的,直接了當。”

路清野來興致了。“一天一百?”

蘭玲眨眨眼,“對啊。”

“那我去!我去!”

前方十字路口,蘭迢遞快速打了個方向盤,車輪擦地的尖銳聲響起,路清野跟蘭玲隨著車子往右邊一倒,蘭迢遞又打正方向盤,踩了油門沖出去。

淡定道:“不招。”

“為什麽?”路清野跟蘭玲坐好,同時問道。

蘭迢遞:“他不招人待人見。”

他不招人待人見?路清野奇怪,為啥她會對她有這麽大的誤解。

一路上,路清野跟蘭玲都在試圖改變蘭迢遞的堅硬態度,可蘭迢遞就像塊金剛石,油鹽不進,毫無動搖。

直到小面包車回到馬路岔口,蘭迢遞停車,開始趕人。

她先指了蘭玲,“你,把那東西帶走,明天自己送到聖得保。”

蘭玲急了,“我怎麽拿去啊——”

蘭迢遞又指路清野,“你,下車。”

等兩人下了車,蘭迢遞看她,道:“明天你自己想辦法。”說完又上了駕駛室。

蘭玲拉開車門,跳了上去。“我沒地方去,你收留我幾天。”

蘭迢遞擰眉,正要罵她,蘭玲巴在車窗上,對著路清野燦爛笑:“拜拜,明天見。”

蘭迢遞:“……”

路清野綻開笑容,也揮手:“明天見,遞姐明天見。”

蘭迢遞正要說:“誰答應了!”卻見那家夥蹦著蹦著跑開了。

蘭迢遞:“……”

這帶著傷還真能蹦跶。

蘭玲癱軟了下來,“累死我了。”

蘭迢遞啟動車子,從車內後視鏡裏看蘭玲一眼,試圖從她臉上瞧出點什麽不同尋常的情緒。

剛才她那點小舉動能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她。蘭玲之所以會裝瘋賣傻,大致就跟剛才那小子有關。

要說因為那小子長得帥,她才出手相救,這理由太蹩腳,糊弄三歲小孩能哄得住,她可不信。

“我臉上長花兒啊,這麽使勁兒瞧我。”

蘭迢遞收回視線,淡聲:“花我可沒瞧見,豬倒是有一頭。”

蘭玲瞇眼中見蘭迢遞不再看她,便睜開眼。

她捂著發疼的臉,道:“還笑話我,可疼了呢。”

“上次你出門,不都說了流浪一生一世,怎麽突然轉性了要回家?”

“就覺得在外漂泊累了,想回家找點溫暖。”

蘭迢遞呵呵一笑,不回話。

車裏一陣沈默。

蘭玲突然說:“上次大伯的事我沒回來。”

蘭迢遞不吱聲。

蘭玲突然嘆氣:“生命,太脆弱了。”她伸出手,感受著從指間而過的清風。

片刻,她喃喃:“抓都抓不住。”

此時的她,沈默得有些哀傷,跟剛才發酒瘋的鬧事者判若兩人。

“蘭玲,為什麽救那人。”蘭迢遞實在不想再跟她拐彎抹角地從旁推敲,直接問道。

蘭玲笑,轉頭與後視鏡裏的她對視。“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麽耐心。”

“大半夜的被你那好基友拉出來把你領回去,有這樣的耐心足夠了吧!”

蘭玲笑,那腫起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慘不忍睹,只是她的眼睛明亮如光。

“一點都不可愛。”

“蘭玲,我不跟你開玩笑。你在外面少惹事,就算惹了事也別帶到家裏來,搞得家裏都不安生。”

蘭玲楞怔,又笑:“我能惹什麽麻煩。”

“剛才那男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因他長得好看才救還是其他的原因。我只知道,那個人貌似惹了不少事,如果你想讓我們大家安安穩穩地過下半生,要麽就少跟那些人扯上關系,要麽你就別把我們拉下水。”

蘭玲沈默了。

蘭迢遞想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但轉念一想,又覺的自己說得沒錯。

“以前我記得,大伯總是教我們成為俠膽義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以為繼承他這種豪情壯志的精神的人會是你,卻不曾想,就二十幾年的隔代差距,你竟把他的這種優良基因摩得連渣都不剩了。”蘭玲語氣平淡,聽不出她話中情緒,蘭迢遞微微皺眉,輕踩剎車。

到家了。

蘭玲拉開車門,正欲下車,她突然又笑:“放心吧,像我這種吊兒郎當的人,也做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她一邊下車又一邊道:“這次回來,就是覺得離家久了,有些想家而已。至於那個男孩子嘛?”

她狡黠一笑,“你說你姐我作為剩鬥士這麽多年了,是該找個人中終結單身,然後一起流浪了吧!哈哈。”

說著,她又笑:“這麽一想,就覺得好浪漫呀!”

蘭迢遞下車,看著她跑向自己家門。

她的身影融在夜裏,仿佛一陣霧,那麽輕,那麽淡。

“快點啊!”她催。

她一嚷,隔壁家的狗便叫了起來。接連反應的是成片而過的狗吠聲。

蘭迢遞走過去,轉眸看著蘭玲略帶激動的目光,心一下就軟了。

“要哭了?”

“想啊。”蘭玲雙目閃閃。

“好多年沒回家了。”

蘭迢遞開了鎖,蘭玲推門而入。

“臉疼嗎?”蘭迢遞問。

“疼啊。”

她又問:“對了,你不是學醫的嗎?”

蘭迢遞關上門,將身後的黑夜關在門外。屋裏開了燈,溫馨明亮。

“嗯。”

“那你扥會兒可得幫我弄一下。”

蘭迢遞放下車鑰匙,脫下外套,拿肥皂洗手,“弄什麽?解剖?”

蘭玲:“………”

“那還是讓它這樣爛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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