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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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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綽死後,邊軍大營裏沒再出現過遼諜的活動痕跡。陳方向眾將說明了個中情由,擔保餘火蓮來路清白,讓餘火蓮回到了軍營,繼續任職教導騎射部隊。

只是,餘火蓮當初被禍害下獄,後來又莫名其妙的和遼賊同時逃獄,實在也是件頗引人懷疑的事。不管陳方怎麽解釋,謠傳依舊難解。要人當著面不說閑話很簡單,要人背後也不說,甚至從心裏重新建立信任,卻是難上加難。眾口難掩,餘火蓮走在軍營裏,總有人對著他指指點點,餘火蓮大多不在意,權當他們不存在,有時實在看不過眼,就會罵上兩句,甚至動手。不過他沒挑出多大的亂子。或者說,在他挑起亂子之前,人家就被他打趴下滅掉了。所以,這樣的摩擦常有,卻都很快的結束了。

如今,不相信他的人一律對他既敬且畏,老遠看見他就繞道走了。不過,他親自指導訓練的三千騎兵卻都對他忠心依舊。餘火蓮感嘆,自己帶出來的兵,就是不一樣。

誰都知道餘火蓮帶領的騎射部隊是出了名的管理嚴格,紀律嚴明,訓練強度大。陳方指揮全營練兵時,也看得出來騎射部隊反應最快,動作迅猛,往往命令一經下達,即刻完成。陳方對此很是滿意,常常向展顥誇獎火蓮有將帥之才,但也擔心長此以往高強度的訓練負荷恐會壓垮了士兵。展顥笑說,無妨,一個軍隊若沒有過人的反應速度和戰鬥力,就算有再高深的奇謀妙策也是惘然。

陳熙對餘火蓮的工作很是支持,只要有能幫上忙的地方,陳熙向來來者不拒。二人走得非常親近。一些無稽之人一見餘火蓮有少帥撐腰,也都有所顧忌,更加不敢挑釁滋事。

相反的,陳蕭卻對餘火蓮頗有意見。他不是對餘火蓮的帶兵策略有什麽指教,而是對餘火蓮的人格逐漸產生了懷疑。

餘火蓮和清月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常有親密之舉,被陳蕭看見了不止一次:涼亭裏,清月全不顧周圍下人的眼光,笑嘻嘻的扒在餘火蓮背上不下來;還有,回廊上,餘火蓮抱著清月捏著她的鼻子哄著她說軍營事務繁忙,若有空一定回來陪她;還有還有,深夜竹水軒,餘火蓮的屋裏竟傳出來清月的清脆笑聲??

二人諸多驚人之舉,日益開拓陳蕭的眼界。陳蕭屢次提出質疑,都被餘火蓮解釋為兄妹情深而已。受著傳統教育的陳蕭,哪裏接受得了這一對江湖兒女的不拘小節,他為小離的執著信守感到不值,對餘火蓮的憤恨日益加深。

相比之下,此次更甚!

這日,清月一早去逛集市,回來時正瞧見餘火蓮在陳府花園裏看書。餘火蓮每天去軍營早出晚歸,這時候能出來真是少有的閑適。清月玩心又起,激動的撲身過來,把餘火蓮帶了個仰倒,二人幾個翻滾躺落在草地上,笑語連連。

陽光柔暖,映襯著天邊一抹絢麗的彩雲,如織錦一般華麗秀美。餘火蓮靜靜的看著天,向小時候一樣細細品味天空的高遠和遼闊,沒註意到旁邊的清月已經疼得額頭浮起一層汗珠。

入冬的草地堅硬冰冷,清月感到刺骨的寒氣由地下慢慢升騰了上來,籠罩了全身,咬噬著四肢百骸。清月微微閉著眼,眉頭輕輕蹙起,一只手顫顫的抓著餘火蓮的手臂,痛苦的皺著小鼻子,喃喃的:“疼??”

餘火蓮驚得坐起身,擔心的道:“怎麽回事?哪裏疼?”

清月在他的幫助下勉強起來靠在他懷裏,“火蓮哥哥,我背疼??是那個舊傷??”餘火蓮不再多言忙打橫抱起清月,趕回竹水軒為清月上藥。

清月背上有一道舊傷。

那是一只鋒利的箭從背後直穿而過,險些要了清月的命。即使後來得到妥善的診治,卻仍常常因為受了寒涼而多有覆發。

清月坐在床上,疼得有些暈眩,顫顫巍巍的摸出一個小瓷瓶,斷斷續續的勉自笑道:“火蓮哥哥,你幫我找個丫鬟來,讓她給我上點藥,就沒事了??”

餘火蓮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不忍心道:“她們都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給你上藥吧。”清月驚得面色忐忑,餘火蓮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給你上藥了,如今小清月長大了,竟怕羞了嗎?”清月被鉆心的疼痛折磨,當下也不再推拒,背轉過身輕解羅裳。

清月的衣裳褪了半截,露出瑩白如雪的香肩玉臂。肩胛之下,餘火蓮看著那暗紅色的傷口,如今依舊引人心悸,更何談當初受傷時的兇險萬分。有幾個血珠從傷口裏冒出來,細細的匯成一道蜿蜒的血紅,滑過欺霜賽雪的肌膚。

“會有些疼的,你忍忍。”餘火蓮輕輕的將藥粉倒在傷口上,又清理了血跡,找到一塊幹凈的白布為她包紮好。清月穿好衣服,餘火蓮扶她靠在自己懷裏,小心的環著手臂盡量不碰到她背後的傷處。

餘火蓮為清月擦去額頭的冷汗,清月微微睜了睜眼,一雙黑漆秀眸,暗光流轉,曳影萬千,嘴角拾起一絲虛弱的盈盈笑意:“謝謝,火蓮哥哥??”

餘火蓮微微一頓,淡淡一笑,妥帖的扶清月躺好,為她蓋好被子,出屋,關好門。

餘火蓮來到花園後身的習武校場,身後忽然傳來陳蕭的喊聲,“餘火蓮!”餘火蓮一回頭,一個拳頭迎面而來,“你敢辜負小離!我殺了你!”

餘火蓮急忙閃開,眉心微蹙,驚疑不解的看著陳蕭:“你說什麽?”

“小離不在身邊,你就拈花惹草!”陳蕭上前扯著餘火蓮的衣袍前襟,怒目罵道:“你忘了嗎?當時在京城你答應過我,終此一生只愛小離一人!這才過了多久,你就食言了?”

“我沒食言!”餘火蓮憤然打開他的手,忽然想起剛才給清月換藥許是被陳蕭瞧見了,當下皺眉笑嘆道:“你誤會了。清月於我是妹妹。”

“妹妹?多好的理由!”陳蕭恨道,“餘火蓮,我真沒想到你竟如此虛偽!”只聽“蒼啷”一聲,陳蕭拔出腰間的青峰寶劍,寒光一掠,直向餘火蓮刺去。

餘火蓮一個側閃,雙掌相合,空手奪劍,憤然一甩,劍飛出老遠,劍尖紮入地下,他道:“陳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妄下結論!”

陳蕭一掌推開他,怒目罵道:“我親眼所見,還能冤枉了你不成?你和小離已經訂下終身,她才是你一輩子的相守!有了小離那樣一個好姑娘,你還不知足?”

“你住口!”餘火蓮怒道,“我沒有移情別戀,也沒有拈花惹草!別給我扣這樣的罪名,我可擔不起!”轉身要走。

陳蕭還在罵:“清月也是個好姑娘,你卻舍得如此銷蝕她的真心!你是想家中一支紅梅,外面也芳草萋萋是不是?!”

“你胡說什麽?!”餘火蓮再無可忍,回身飛起一腳踹出,陳蕭胸前中了這一腳,立即飛出五米撞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餘火蓮本在怒火中燒,一見陳蕭吐血也覺得自己下腳重了點,皺著眉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看看陳蕭的傷勢。

正在此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校場墻外傳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進來了。餘火蓮顧不得,突然飛撲在了陳蕭身上,一手拽著陳蕭的前襟,幾個翻滾扭打,不知怎的,陳蕭就稀裏糊塗的壓在餘火蓮身上了。陳蕭也覺得奇怪呢,卻來不及細想,見餘火蓮被他制在地上並不放抗,胸中一腔怒火正好有個發洩的出口,當下揚起拳頭憤然打了過去,餘火蓮嘴裏慘叫一聲,頭一側卻輕易的避開了陳蕭用上了十足力氣的拳頭,氣得苦笑輕聲:“你還真打啊?”

陳蕭這一拳擊在了地上,驚起碎石,心中罵道:你個混蛋方才踹我一腳難道不是真的嗎?當下又是一拳揮出,怎料眼前一花,餘火蓮已經從他身下逃走了。陳蕭一拳又揮了空,心中怒火更勝,當下反身一個掃堂腿,緊接著幾個旋身向餘火蓮撲來。

餘火蓮腳下輕靈的退出幾步躲閃開陳蕭的猛烈攻擊。陳蕭狂怒之中破綻百出,餘火蓮瞧準破綻,剛想要擡起一腳踹過去,猶豫一下,又放下了,只是這一遲疑,陳蕭已經一拳向餘火蓮胸前打來。拳頭帶起一陣風,餘火蓮眉心一凜,身體迅速向後搓了幾寸,佯叫了一聲狼狽倒地,接著迅速爬起來再跑。

可憐的陳蕭收回拳頭,一臉憤怒,心說:你慘叫個什麽,耍我呢,我根本就沒碰著你!氣的,拔腿再追。

這時展顥和陳熙早已轉過圍墻來到校場,一見此景都驚訝皺眉。陳熙大喝一聲:“住手!”話音未落,只見展顥身形一動已然立在了二人中間,擡起一臂擋住身後正欲反擊的火蓮,陳蕭帶著風的拳頭生生停在了展顥面前。

展顥看著陳蕭,森冷道:“幹什麽?”

被展顥那狼一樣的雙眼瞪得,陳蕭本是氣的漲紅的臉一瞬間全無血色,腦子有點暈。回想剛才不過白影一閃,展顥就突然冒了出來擋在火蓮前面。陳蕭心中慶幸要不是自己反應快及時的收住了拳頭,這會兒恐怕命已沒了半條。

火蓮楞住。展顥竟會親身為他擋住陳蕭的攻擊,這讓他心下一熱,感動的一時不知怎麽好。看陳蕭的神情又覺得展顥此時似乎臉色不善,他趕緊為陳蕭辯護:“爹,我們是鬧著玩的”怎料展顥忽然轉身,“啪”的一聲臉上毫無預料的挨了狠狠一巴掌,踉蹌兩步才勉強站穩,餘火蓮大驚之下捂著臉胸膛起伏,那一顆感動的心立刻掉進了寒冷的冰河瑟瑟發抖。他半邊臉有如火燒,耳中嗡嗡直響,心中氣憤:為什麽打我?憑什麽打我?!他上前兩步直視展顥:“不是我先動手的!”眼中卷起熊熊怒火。

不過餘火蓮那憤怒的小火苗沒燒多久立即就熄滅了,因為展顥冷著臉低聲罵了一句:“廢物!”被一個陳蕭追著打得滿場跑,你還有理了?!

餘火蓮這才明白爹氣的是什麽。嘴角抽搐了幾下,眼神躲閃,沒再吭聲。天知道他是故意躲著陳蕭的攻擊的。若是他真和陳蕭對打,陳蕭必然重傷掛彩,這會兒恐怕就不是挨一個巴掌能解決的了!

陳蕭臂上一緊,已被陳熙拉開兩步,陳熙罵道:“你瘋了嗎?和自家兄弟拼什麽命?”

“自家兄弟?!”陳蕭恨得咬牙切齒,喊道:“他對不起小離!他不配做我的兄弟!”一把甩開陳熙,轉身跑出校場。“蕭兒!”陳熙正要去追,忽然被展顥叫住。

“陳熙,”展顥淡淡道:“去給我找根鞭子來!”

餘火蓮一聽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驚得後退兩步,差點坐倒在地。

“什麽?!”陳熙也是大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也看見了陳蕭嘴角有血,但是方才火蓮不也是屢屢被陳蕭追著打嗎?他急聲道:“展世伯,火蓮和陳蕭必是切磋武藝,他們是鬧著玩的,您別當真!”

“我沒當真,”展顥淡淡扯了一下嘴角,回頭見火蓮正一步步往後挪呢,竟是要逃跑的樣子。展顥眉心驟鎖,厲聲吼道:“站著!”

餘火蓮額上立刻浮起一層冷汗,僵在原地。

展顥回過頭來,見陳熙楞著沒走,眉心一皺,冷聲喝道:“還不去?!”

展顥雙目嚴冷威懾,噴薄著不可抗拒的霸氣。陳熙被他看得倒吸一口涼氣,雙腿都軟了,無計可施,陳熙只好依言惶惶的轉身跑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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