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邊，擱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唐穌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陸明休收回視線，看向她，咧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原本錦衣華服的侯府世子，此刻孤零零坐在一個破敗的宅院中，莫名有些淒然心酸。

“你後悔嗎？”唐穌輕聲問。

“後悔什麽？”陸明休笑了笑。

“如果你沒來通風報信，告訴我這件事。也許，侯府不會變成這樣。你的爹娘也不會被關進牢中。”

“是嗎？”陸明休輕輕搖頭，“我可不這麽認為。如果你死了，皇後和皇子也死了，皇上和淳於大人會查不到母親頭上嗎。到那個時候，侯府可不僅僅是抄家這麽簡單。我這麽做，不但能救你的命，救皇後皇子的命，也救了母親和我自己的命。”

唐穌笑道：“你很聰明。”

“只可惜母親太蠢。”陸明休直視著她，“若我是母親，一定高高興興認下你們。一個女婿是名滿天下的淳於越，一個女婿是當今皇上。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只可惜，母親全都看不見。最可憐的是我姐姐，白白葬送了一條命。”

唐穌垂下眼簾：“你知道了。”

“你就是唐穌，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陸明休說道，“你就是唐穌。容貌也許可以改變，但人總歸還是那個人，變不了。若是變了，只能說明，你原本就是這個模樣。”

唐穌心內掀起波瀾。

迄今為止，除了阿越，倒是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是最明白她，最接近真相的人。

唐穌註視著他：“如果你是我的弟弟，我會真的很高興。”

陸明休笑了笑。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唐穌問，“若你無處可去，我可以……”

“不，我已經做好了打算。”陸明休說道，“我已經決定從軍。好男兒志在四方，我要在戰場上實現我的理想，建功立業。”

唐穌沒想到這少年竟如此有主意，如此堅毅。

並沒有因為家族的變故而頹喪，反而愈發振作。

唐穌很高興：“你有理想，有目標，我很為你高興。”

陸明休站起身，想了想，說道：“父親母親她們會死嗎？”

“不會。”唐穌說道，“他們將會被廢為庶民，從此只能過平民生活。”

陸明休點點頭：“那也很不錯。過日子，有一餐飯，有衣穿，有片瓦遮風擋雨，就很不錯。”

他提起包袱，說道：“我要走了。”

唐穌跟著站起身：“你不去牢房看看他們，跟他們道別？”

“道別就不必了。”陸明休說道，“母親一定很恨我。”

“你放心，這件事，除了你我，誰也不會知道。”

“沒關系。”陸明休神情輕松灑脫，“我做這事從不後悔，反而很高興。母親知道了也沒什麽。我走了。”

他提著包袱，朝門口走去。

唐穌看著他的背影。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忽然說道：“姐，你保重。”

唐穌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姐姐等你回來。”

陸明休擺擺手，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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