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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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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門大比第六日比武的時候, 陸沈音作為畫溪山掌門,終於出現在了比武場。

今天是景明的關鍵比賽, 如果他可以獲勝,那麽畫溪山將幾百年來頭一次進入傳說中的“決賽”。陸沈音覺得這個比賽賽制還是比較科學的, 最開始是相近修為的分到一組, 抽獎決定比賽場次, 之後讓所有優勝者互相抽簽決定對手, 再最後, 從中決出一個頭名來。

景明昨天的對手是季青臨,陸沈音沒來觀賽,來的是宿修寧,季青臨金丹期的劍修, 已修出了自己的劍意, 可以說是新秀弟子中的佼佼者。

可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人,還是敗在了看上去只有築基圓滿修為的景明手裏。

季青臨今日也來觀賽了, 他面色審慎地看著畫溪山的方向, 陸沈音註意到他的視線,回眸瞥了一眼景明, 哪怕她再不想猜測他是那個人, 可他說的話, 做的事, 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讓她熟悉到不得不去想。

景明註意到她的視線,側頭望了過來, 兩人一站一作坐,視線交匯時,他輕淺一笑,清雅溫潤,如果宿修寧也這樣笑,恐怕會令天光都失色。

“掌門放心,今日我也會盡力而為。”景明似乎是以為她在擔心名次,低聲跟她保證道。

陸沈音慢慢收回視線,望著前方說:“名次不重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今日正常發揮即可。”

他今天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玄靈道君的親傳弟子崔喻,崔喻如今可是元嬰期的修為,又是玄靈道君的弟子,他如果再贏了,那陸沈音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他不是那個人了。

青玄宗高高在上的雲臺上,宿修寧坐在玄靈道君身邊,玉顏冷面,錦緞白衣,鴉羽般的烏發束著精致嵌玉銀冠,發絲又長又順,有幾根隨風飛到了斜後方的玄正道君臉上,玄正道君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和玄明道君耳語。

“多年不見,玄塵師兄越發風采絕世了。”

“你以為你這樣的聲音他聽不見嗎?誇人就直接誇。”

玄正道君尷尬了一下,看向宿修寧,發現他半點反應都沒有,也就不那麽尷尬了。

宿修寧此刻目光都落在畫溪山的方向。

隔著遙遠的距離,他靜靜打量著端坐在椅子上的陸沈音,他的沈音是真的長大了,如今都是一派掌門了,眉宇間的鎮靜和自信與夜裏同他輾轉纏綿時相差極大。

這樣的反差令宿修寧有些出神,等他發現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時候,哪怕是他也難免有些羞恥。

他低下頭,發絲垂落到胸前,就這麽思索了一會,掩在廣袖裏的手忽然擡起。

他心中默念法訣,催動很久之前放在某人身體裏的法器,果然,他能清晰感覺到他就在附近。

這下那人的身份算是坐實了。

雖然很清楚那天在大殿上陸沈音刺他那一劍偏了些,但宿修寧也是真沒想到他還能活下來。

他生命力之頑強,連他都不得不感到驚訝。

“下一場,畫溪山景明對青玄宗崔喻!”

主持比武的人喊了一聲,拉回了所有人飄遠的思緒。

陸沈音不自覺望了一眼宿修寧的方向,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目光對上,他朝她略微點了點頭。

陸沈音看到他點頭,再想想景明,心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恐怕猜對了。

再不想面對,也是猜對了的。

她註視著景明擡腳上臺,他背影挺拔,長發紮了高馬尾,穿著窄袖白衣,手握著雲萱的佩劍。那佩劍比他的好一些,是畫溪山的藏物,不那麽容易被打壞。

崔喻上了臺,朝景明微微施禮,客氣道:“刀劍無眼,咱們點到為止。”

他是覺得景明不可能打得過他的,所以才這麽說,為的是給對方個面子。

景明笑了笑,也沒多說,在比武開始後便拔劍而上。

他的招式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是在哪裏見過,說像青玄劍道,卻又不是,崔喻也覺得有些奇特,看他的眼神怪異了不少。

景明並不在意那些,在場那麽多人,他在意的唯有那一個罷了。

陸沈音坐在座位上靜靜看著這場本該是單方面碾壓的比武,景明是真的隱藏了實力,他絕不是築基圓滿的修為,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他……”玄靈道君也覺得奇怪,他心砰砰跳,語氣覆雜地喃喃道,“他是……”

宿修寧註視著比武臺,語氣平靜道:“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玄靈道君臉色變了變:“他沒死?”

宿修寧沒再言語。

他沒死,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玄靈道君瞇起眼,仔細觀察景明的所有劍招,他應該是全天下最了解他劍招的人,可這劍招明顯是後期改過的,似乎還融合了畫溪山已失傳了的劍招,景明一點點破開禁制,身上爆發出根本不屬於築基圓滿的威壓,觀賽的眾人瞬間議論起來。

“他的修為根本不是築基圓滿,這不是騙人嗎?”

“……就算不是,他也是自己一步步打上去的,嚴格來算,不是騙人吧?”

“他應該一開始就用本來修為參比,這樣對其他人才公平!他這樣豈不是讓那些輸給他的築基弟子吃了大虧嗎?人家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如果他一開始就和元嬰期的打,也不一定能走到今天!”

“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但我又覺得他好像並不是隱瞞了修為……”

“什麽意思?”

“他的修為,似乎真的只有築基圓滿。”

陸沈音周圍,無人敢議論景明。

她安靜地看著結界裏的比武,看了這麽久,她可以確定的是,景明的修為的確只是築基圓滿。

可他的靈力和劍氣皆不是這個修為該有的。

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這場比試打了許久,天色漸暗的時候,崔喻和景明才分出勝負。

“承讓。”景明抹去嘴角的血跡,朝崔喻抱了抱拳。

崔喻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地點點頭:“甘拜下風。”

景明笑了笑,笑容妥帖溫潤,崔喻楞了一下,下意識喊了聲:“白……”

他原本想喊白師兄的,可景明直接出了結界,他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怎麽回事,他剛剛為什麽會想要叫他白師兄,白師兄……他早該死了的。

宿修寧坐在高臺之上,如雲端靜默的仙人。

玄靈道君註視著景明下了比武臺,低聲道:“你可看得出他有什麽問題?”

宿修寧薄唇開合,字字冷清道:“他換了肉身,吞了妖丹。”

“什麽?!”玄靈道君詫異地望向他,“換了肉身我明白,吞了妖丹是怎麽回事?”

宿修寧只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哪怕景明掩飾得再好,以他這個修為,都可以輕易知道他身上出了什麽問題。

更不必說,在他從天際海秘境回來時,宿修寧便在他身上留了法器,那法器是附在魂魄上的,不管景明換幾個肉身,只要宿修寧不出手,他都擺脫不掉。

畫溪山這邊,景明步履蹣跚地走了回來,他看上去虛弱極了,雲萱和幾個師兄上去扶住了他,陸沈音表情覆雜地望著他,他微笑著對她說:“掌門,景明幸不辱命。”

語畢,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到底是超負荷對陣崔喻了,他本是嘉容樓主料定百年內無法修行的人,劍走偏鋒提前開始修煉,原不該如此逞強,可他就是想這麽做,哪怕這具身體也不行了,哪怕再死一次,他也想為她做點事。

如今她是畫溪山掌門,為畫溪山做事,便是為她做事了。

看著景明昏過去,陸沈音紅唇輕抿道:“送他回客院好好休養。”

雲萱和師弟們應是,扶著他趕緊離開。

陸沈音再次擡眼,發現宿修寧已經離開了。

她註意到有股視線盯著她,跟著望過去,看見了正準備上比武臺的江雪衣。

江雪衣一身靛藍錦衣,背著瑤琴一步步走上比武臺,在她看過來的時候,收回視線望向了他的對手。

他的對手是齊信,他如今修為比齊信高,得勝是顯而易見的事。

陸沈音慢慢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指沈思。

畫溪山客院裏。

景明躺在床上昏迷著,雲萱很擔心,一直坐在床邊守著他。

身後忽然一陣風動,雲萱怔怔望去,看見了突兀出現的宿修寧。

她驚呆了,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使勁揉了揉眼睛,確信真的是宿修寧來了,才猛地站起來行禮道:“拜、拜見仙君!”

宿修寧擡了擡手,一陣柔和的風托著雲萱起來,面對她的時候,他的態度難得溫和一些。

“不必多禮。”他往前走了幾步,清冷雋永的身姿掠過雲萱,雲萱如被雷劈在般楞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還有那難以言喻的無瑕面孔。

“你出去吧。”

雲萱正發著楞就聽見他說這話,趕忙點頭道:“好、好,我這就離開。”

她跑到門口,又突然頓住,回頭小心翼翼道:“謝謝仙君為小師弟療傷。”

宿修寧回眸看了她一眼,看來她誤會了,他不是來給景明療傷的,相反,他是來讓他再也起不來的。

雲萱太天真也太純潔了,她看見宿修寧便下意識覺得他是站在畫溪山這邊的,景明明日還有比試,拖著這副病體肯定贏不了,所以她就篤定宿修寧是來為他療傷的。

她很高興,再三謝過宿修寧,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宿修寧收回目光,靜默地盯著景明看了一會,冷漠道:“白檀。”

本來昏迷的人緩緩睜開眼,也不看他,只盯著床頂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仙君。”

宿修寧擡起手,手中化出劍光,聲音冰冷道:“你不該回來,更不該出現在她身邊。”

景明,又或者說白檀,或是離玦,三個身份,臉上的笑容卻始終一樣。

“我為什麽不該呢?”白檀艱難地坐起來,咳了一聲道,“我只是想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而已,仙君大可不必親自來了結我。”

宿修寧根本不信他的話,手中劍光立刻便要了結他,白檀閉了閉眼,在那之前開口道:“我本來確實沒打算現身的,想消失一輩子。”他望向宿修寧,“知道我為什麽改變主意嗎?”

宿修寧暫且收手,靜看著他不言不語。

“因為我聽說你殺了她。”他看著他,“我聽說你殺了她,那時我還是個廢人。我想為她報仇,所以……”他低下頭,吸著氣道,“所以我吞了妖丹。”他咬牙道,“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可我當時沒有別的選擇。你以為我不想等上一百年,好好修煉,得道飛升?可我等不了那麽久,我一聽說沈音死在你手上,就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修煉,我吞了一只又一只妖獸的妖丹,從修為低微的到修為高深的……”

他仰起頭,笑得慘烈不已:“你知道我有多惡心嗎?每當想起那個感覺,想起那個味道,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他眼睛紅極了,“我恨極了,可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我本想找你為她報仇,哪怕殺不了你,給你種下心魔也是好的。但我上不去青玄宗。青玄宗封山了,你閉關了,也罷……我可以等你出關再來報仇。”

他笑啊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等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等到你青玄宗開山,卻發現沈音根本沒死。”

白檀何其聰明一個人,知道陸沈音沒死的時候,就立刻明白一切都只是對外的騙局罷了。

宿修寧沒有辜負她。

她同他沒有任何問題。

他要為她報仇,付出的那些血淚,做出的那些犧牲,忍受的那些折磨,全都白費了!

“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麽感覺嗎?”白檀幾乎流出血淚,“我恨極了,可我也高興極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去見她,可看看我身上的妖氣,看看我骯臟醜陋的模樣,我就無比厭惡自己。”

“所以你用了什麽方法隱藏身上的妖氣?”

宿修寧對他沒有半點憐憫,神色始終冷漠無情,他俊美無儔的臉從不為陸沈音之外的人露出任何表情,白檀看著,越發恨了。

不是恨別人,是恨他自己。

“我找到一處秘境,得到了秘境之主的傳承。”白檀不提他在秘境中多麽辛苦才拿到傳承,只說,“那裏面有一件法寶,可以隱藏氣息,也只有玄塵仙君這般修為能看出些蛛絲馬跡了。”

宿修寧看著他不說話,白檀語氣顫抖道:“你還要殺我嗎?”他啞著嗓子,看宿修寧不為所動,似乎還打算殺了他,長大後頭一次,他低下了他高貴的頭。

“算我求你。”他聲音沙啞卑微道,“最起碼讓我打完明日的比賽,讓我為她做最後一些我最後能做的事。”他拉住宿修寧的衣袖,滿臉血淚道,“算我求你了,仙君,哪怕要我死,等過了明日再讓我死。”

宿修寧慢慢扯回了衣袖,衣袖上沾染了白檀的血,他皺了皺眉,手指微動,衣袖便潔凈如新。

白檀看著這一幕,全部的尊嚴都蕩然無存,他狼狽地倒到床上,絕望地閉上了眼。

“若你非要現在動手,那……”他自嘲不已道,“我也只能接受了。”

宿修寧太強了。強到白檀自慚形穢,根本無從反抗。

若他還是魔宗大護法的時候,他還是鼎盛時期的離玦的時候,或許還可以和那時修為在大乘後期的宿修寧一戰,但現在……他在他面前,脆弱得好像一只螞蟻。

他閉著眼睛等啊等,等著死亡來臨,但等了很久,身體虛弱得他快再次暈過去的時候,都沒有等到。他詫異地睜開眼,卻發現床邊早已經沒有人了。

客院裏。

陸沈音站在房間外面,看著一棵樹上的葉子發呆。

宿修寧走到她身後,低聲道:“你都聽見了。”

陸沈音沒回頭,應了一聲說:“我倒是希望沒聽見。”

宿修寧走了幾步靠近她,遲疑片刻,自後輕輕抱住了她。

陸沈音怔了怔,往後靠了靠,仰頭去看他的臉。

“謝謝師父。”

“為什麽道謝?”

他問,其實心裏也知道為什麽。

不過是因為他沒有殺了白檀。

“他殺了你父母,為魔尊做了許多惡事,本就死有餘辜。”

他抱著她的力道緊了緊,她有些不能呼吸。

“你不該對他一而再再而三仁慈。”他薄唇緊抿,溫涼冷玉般的一雙眼眸定定看著她,她覺得刺眼,便低下了頭,他就只能看到她的發髻。

“你是不是對他……”

他的猜測還沒說出來,陸沈音便掙開他的手,轉過身擡手按住了他的唇瓣。

“別亂想,我這輩子從頭至尾都只喜歡過你一個人。”陸沈音眼神覆雜地看著他,“不止這輩子,以後生生世世,也只會喜歡師父一個。”

宿修寧看著她,好像在判斷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要我發心魔誓嗎?”陸沈音隨口道,“我今日在此立誓……”

這次輪到宿修寧不讓她說話了。

但他所用的方式比她更直接。

他低下頭,重重吻上她的唇,扣住她的腰,將她狠狠按在自己懷裏,劍修的冰冷與狠絕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她像他的掌中之物,任由他隨意玩弄。

雲萱等了好一會,約莫著玄塵仙君該走了,便想出去照顧白檀。

可她一出門,就看見了樹下,陸沈音和那仿佛神仙一樣沒有七情六欲的仙君接吻。

她年紀不大,雖情竇已開,可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看見別人接吻。

還是如此……激烈,毫無顧忌。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根本不敢相信淡漠到冷漠的玄塵仙君也會有這樣情動的一幕。

雲萱慌慌張張回了房間,關門聲有些大,打斷了沈浸在親密中的兩人。

“……被人看到了。”陸沈音嘴唇紅腫,面紅耳赤道,“師父怎麽突然這樣,都、都沒來得及設結界。”

她這般緊張,宿修寧反倒很平靜了。

“看到也好。”

陸沈音驚訝地看著他。

“成親之後,我會和你一起回畫溪山。”他擡起手,微涼的指腹輕撫過她嘴角,抹去那暧昧的水跡。

“什麽?”陸沈音呆了呆,“師父要和我回畫溪山?”

“你不想?”

“怎麽會……”

“那便好。”

“可是……”

“沒有可是。”

再後面,宿修寧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他攬著她離開這裏,走後不久,雲萱再次神不守舍地從房間裏出來了。

看著陸沈音和宿修寧方才站的地方,她捂著通紅的臉頰,跺了跺腳,羞恥得跑進了白檀的房間。

最後一日仙門大比,白檀毫無意外地對上了江雪衣。

他比昨日看起來好了許多,但還是臉色慘白,憔悴得很。

江雪衣看著他,在結界內用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你這樣根本贏不了我。”

白檀笑了笑說:“我總要試試的,哪怕是死在比武臺上,也要拼盡全力拿一個頭名回去。”

江雪衣皺起眉:“你為什麽這麽想要頭名?”

白檀沈默下來,沒有說話。

江雪衣突然望向結界外畫溪山的方向:“是為了沈音?”

白檀猛地看向他,只這一個眼神,江雪衣就什麽都明白了。

“昨天我同師父聊起你,再算上你此刻的反應,我好像有些知道你是誰了。”

江雪衣解下伏羲琴,輕輕撥動了幾下琴弦,白檀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的琴音進了他心裏,他不自覺地跟著他的問題回答。

“你到底是誰?”江雪衣伴著琴聲問。

白檀嘴唇動了動,幾乎就要說出答案,卻因為江雪衣突然停止撥動琴弦而停下了。

他微微眨眼,不解地看著他,答案唾手可得,他為何放棄?

江雪衣淡淡道:“人太多,還是不要在這裏說了。雖有結界,也不是什麽人都防得住。”

其實也是他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才放棄了繼續。

江雪衣看了他許久,在真正動手之前,最後問了一遍:“真的是為了沈音?”

白檀面無表情道:“是為了畫溪山。”

在江雪衣看來,為了畫溪山也就是為了陸沈音。

他緩緩收起伏羲琴,遠遠看了畫溪山的方向一眼,突然一笑,擡手打開結界,對所有人說:“我認輸。”

陸沈音驚得直接站了起來,睜大眼睛望著他,完全沒料到他會直接認輸。

江雪衣嘴角笑意不散,冰山美人笑起來竟有一絲溫柔神惠之感:“勝者是畫溪山景明。”

說完這話,他轉身瀟灑地飛身下了比武臺。

赤月道君看著他緩步走回來,無奈地按了按額角:“我可是下了重註你會贏的,你這麽一認輸,我不知道要賠多少靈石。”

江雪衣站到他身後平靜道:“沒關系,我押了自己輸。”

赤月道君:“……”沒想到啊,你也有當操盤手的一天?

江雪衣的認輸毫無預兆,青玄宗舉辦這麽多屆仙門大比,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事。

大家議論紛紛,白檀站在比武臺上,非但高興不起來,還有些挫敗。

江雪衣還不如把他打敗,他這麽做,讓他更覺得沒有顏面。

“這……”主持比武的弟子找到玄靈道君求助,“掌門,這如何是好?”

玄靈道君不說話,弟子只能看向其他道君,最後給他回應的,是他以為最不可能理會他的人。

宿修寧站起身,直接宣布道:“本屆仙門大比,頭名獲勝者是畫溪山弟子景明。”

白檀自比武臺上迅速望向宿修寧,陸沈音和江雪衣也都看著他。

宿修誰也沒看,他說完上面的話很快再次開口道——

“還要說一件私事。”他微微擡手,劍光化作數不清的金色請柬,“下月十七,本君將與畫溪山陸掌門舉辦合籍大典,今日在場之人,皆可前來道賀。”

這個消息一出,再沒有人去關註仙門大比的名次了。

陸沈音和宿修寧之前是什麽關系,大家心知肚明,他們如今不是師徒了,悄悄在一起就算了,居然還這麽明目張膽地舉辦合籍大典,真的是……真的是……

怎麽說呢,就……這也太刺激了吧?

不過小宗門的人可管不了那麽多,他們高興還來不及,人生有機會參加仙君的合籍大典,他們這種身份的,簡直可以拿來吹一輩子了!

於是,所有小宗門的掌門都開始朝宿修寧道賀。

金色的請柬飛到在場每一個人手上,唯獨飛仙門這邊面色難看的蔣門主沒有。

她臉色漲紅地望向丹霞山的方向,元陳子倒是有請柬,但就他一個人有,他尷尬地看了一眼蔣門主,思索片刻,還是認認真真收了起來。

蔣門主難堪極了,但她連比武都比不過陸沈音,已經足夠給飛仙門丟人了,現在也無法再做什麽。她心生恨意,望著畫溪山的方向,椅子扶手都被捏碎了。

她會找出來她修為增進那麽快的原因的。

她一定是用了什麽邪門歪道,她絕對不信她真的那麽厲害!

宿修寧立於雲端,冰冷無瑕的一張俊臉,漸漸因他人的道賀而泛起幾絲愉悅的淺笑。

他望向陸沈音,朝她伸出手,溫聲道:“來。”

陸沈音還不及反應,就發現腳下微動,她低頭望去,太微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她正踩在上面,它直接將她送到了宿修寧身邊。

他牽起她的手,在萬眾矚目下毫無掩飾地表現親密。

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一團隱秘的黑氣繚繞著。宿修寧很快發現,只是望過去時,那團黑氣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膽子很大,但也足夠警惕。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嘴角的笑意冷冽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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